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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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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先吃,不死不活自是笑着不依。
  林归远又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来,不死不活惊喜道:“公子,你什么时候藏了酒啊?”
  林归远拨开壶塞凌空而倒,饮了一口酒,摇头吟道:“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啊。”
  清洛见他发起痴狂,好笑中又觉有些亲切。
  不死不活两僮子对望一眼,扑身而上,按住林归远,三人嬉闹在一起,抢起酒来。
  清洛见他主仆三人情谊深厚,想起幼弟小康来,要是他此刻能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不由暗自神伤。
  林归远笑闹中偷眼见清洛伤心,忙将酒壶让给不死不活,喘着气爬过来,抢过清洛手中的烤鱼,吃了一口,得意赞道:“想不到我医术了得,烤出的鱼也是美味无比啊!”
  清洛斜他一眼,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觉得害羞。”
  又道:“你们主仆真是让人羡慕,到底哪个是不死,哪个是不活啊?”
  林归远道:“高的是不死,略矮一些的是不活。李兄弟,你见我三人此刻开心无比,其实谁都有谁的伤心事。”清洛瞪着一双大眼只是望着他,并不说话。
  “不死是我离家的第二年收下来的,那时是冬天,大雪纷飞,他倒在路边,眼见是只有一口气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他家中本是诗书世家,却被贪官看上他家田宅,将他父亲诬陷入狱,入狱后又使毒计害死,尸骨都不还给家人。不死家人人丁单薄,他和他娘欲上京告状,又被那贪官派出的杀手追杀,仅他一人得以逃脱,他一腔悲愤,病倒在路边,如果不是我恰好路过,早已成了冤死之魂。”
  林归远续道:“不活则是我前年在朔州战事中救过来的,只知他父母兄长皆在战事中撒手而去,待他去投靠亲戚时,又遭亲戚赶了出来,实在走投无路,便只好去战场上找死尸身上的干粮吃,不料被重伤未死的燕兵砍了一刀。直到萧将军派去的士兵清扫战场,才把他给捡了回来,他年纪小,不能参军,我便让他留在了我的身边。你别看他们小小年纪,却都是可怜人呢。”
  清洛见他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便问道:“那林军医你呢?你也有伤心的往事么?”
  林归远并不回答,眼神望向远方,脸上浮现一丝惆怅之色。
  清洛知他必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下感伤,想起陆先生教的一首词,低声吟唱起来。
  “江头又见新秋,几多愁?
  塞草连天何处是神州?
  英雄恨,古今泪,水东流。
  唯有渔竿明月上瓜洲”
  清洛低低唱来,林归远遥望远方,不死不活二人也静静的听着,只觉清洛歌声中有着一股化不开的别恨离愁。终于,林归远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待得清洛最后一个余音袅袅散去,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好一句英雄恨,古今泪,水东流!”一群人走了过来。

  十二、坐看塞北战未休

  来者正是萧慎思和一众血衣亲卫。
  萧慎思大步走过来,在林归远肩上一拍,又顺手抢去他手中的烤鱼,在清洛和林归远之间坐了下来,尝了一口烤鱼,赞道:“归远,手艺确实不错嘛。”这边厢林归远早已转头悄悄的拭去了泪水。
  林归远没好气的道:“真有你的,不知道你那鼻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好不容易躲着你打顿牙祭,也被你给找到了。”说着摇摇手中的酒葫芦,得意的笑道:“不过这个可就没你的份了,除非你这主帅想挨军棍,我可得浮一大白才是。”
  萧慎思向清洛笑道:“你别看他此刻豪爽,包管他三口酒下肚,你和不死不活就要抬着他回去了。”
  又道:“小兄弟,军营有规定,将士开战前不许饮酒,今天恕我不能陪你们尽兴了,待异日赶走燕军,收复开州,咱们几人再喝个痛快。”
  李清洛轻声道:“只要将军不嫌弃,清洛自当奉陪。”
  萧慎思又道:“刚才小兄弟所唱之词意境深远,只是稍悲了一点。”
  清洛道:“这是陆先生所教,清洛只是有感而唱。”
  “陆先生?”
  “是,陆先生是这里的学堂老师,不过只收了我和小康两位学生,先生文韬武略都很不错的。”
  萧慎思“哦”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下,问道:“那陆先生是何名号,多大年纪?何方人氏?”
  “先生大约四十岁,名号未曾提起,我们只知他姓陆,哪里人氏也不曾得知。”
  萧慎思向林归远问道:“归远,你自幼在京城长大,不知可曾听说过十几年前和铁胆忠卫齐名,被誉为先帝文武双杰的另一杰?”
  林归远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指那早已辞官归乡的陆文杰陆翰林,难道你怀疑这陆先生是他?他不是已辞官回乡去了吗?”
  萧慎思道:“以陆文杰的文名,即使是回乡之后也当是广收门生,扬名乡里,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曾听说过。听宫里的侍卫兄弟说,前几年太后还悄悄派人去寻找过他,却一直未能找到。”
  “你说小兄弟的先生是陆文杰,倒也是有可能的,当年先帝身边一文一武,正是小兄弟的爹和陆翰林,两人又相当投契,想当年先帝经常微服出游,身边便只带着他二人。只是他们为何都要隐居在这靖南山呢?”林归远道。
  清洛在旁听着,心中也有无数疑问:是啊?如果陆先生真是萧将军所言之陆翰林,加上爹爹,他们两人为什么要一齐住在这靖南山呢?爹爹和陆先生从未提起过自己以往的身份,看上去就只是两名普通的老百姓,这其中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正在苦思之际,萧慎思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爽朗笑道:“小兄弟不必多想,到时救出你爹爹,自然一切便知分晓。你刚才所唱之词较为悲伤,待我来唱一首豪情之词给你听听。”
  “放眼望神州
  处处风光涞水秋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 不尽江河滚滚流
  当年万千鍪
  坐看塞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皆休 今日当数我风流”
  萧慎思歌声清亮高昂,激情飞扬,唱得两句,血衣亲卫们也加入了歌唱的行列,几十人的声音苍凉有力,随风远远飘扬开去,渐渐,不远处的军营里也传来相和之声,数千人一起吟唱这首壮怀激烈的词曲,仿似大地也在热血沸腾,向对岸的敌军发去了最悲壮有力的挑战。
  清洛自习武以来,向往的便是这种豪情四溢的情怀,见星光点点,夜风轻扬下,萧慎思挺拔入云,雄姿英发,胸襟开阔,虽大战当前淡然自若,谈笑间将士气激至最高点,不由得大为倾倒,一双眼睛再也不肯离开萧慎思半分。
  林归远看看她,再看看萧慎思,悄悄的叹了口气,仰头大口饮酒。
  是夜,李清洛仍歇在萧慎思的主帐,萧慎思仍是端坐椅中打坐疗伤,而林归远,几口酒下肚,酩酊大醉,只得由不死不活扶了回去休息。
  睡至快天明时分,李清洛被惊醒过来,只听帐外值班血衣亲卫禀道:“将军,有心他们回来了。”
  “快进来。”
  几个全身湿透、普通百姓装束的人走了进来,在将军主案前齐齐跪下。
  “大家起来回话。”萧慎思道。
  “是”其中一人答道:“启禀将军,末将等人由护城河潜入开州城之后,见开州城已由燕军全部控制,全城戒严,普通百姓一律不准出门。燕兵人数众多,布满整个开州城。郡守府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我等费尽心机仍无法偷入进去,没有办法得知尚信之郡守的具体情况。请将军降罪。”
  萧慎思摆摆手,沉吟道:“可有李正益侍卫的消息?”
  李清洛疾坐起来,急切的望着好几个血衣卫。
  答话的那个血衣亲卫好奇的望了李清洛一眼,继续答道:“有心无能,只能探出李侍卫给押解回了开州,但押在何处未能得知,只是知他性命应当无恙。”
  李清洛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吁”的长出了一口气。至少爹爹的性命无恙,多日来的担忧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萧慎思道:“你们潜回来的时候,可曾见河边的敌军有何动静?”
  有心答道:“末将几人经过敌营时见敌营似乎安静得很,不象是有大批人马的样子,便欲走近一探究竟,但给一个头很高的人发觉,那人武功高强,我等不是敌手,无奈之下只得泅水逃了回来。”
  李清洛见他提起个头很高的武林高手,方想起还有一事未曾告知萧慎思,急急唤道:“将军。”
  萧慎思摆摆手,道:“有心,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连日奔波辛苦了。”
  几个人退了出去。
  萧慎思转头问清洛:“小兄弟有何话说?”
  李清洛便将前夜在河边巧遇那几个黑衣刺客及他们的对答一一说了出来。
  萧慎思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走了几步,道:“那日我听那人口气,竟是燕国皇子,你刚才所述又知他的武艺是燕国国主所授。据我方掌握的情报,燕国上任国主并无子息,仅有一女,后来便招了此任燕国国主为婿,传位予他。原来燕国国号为蓟,是当今燕王上任之后才改国号为燕的。但并无任何消息可以显示燕王精通武艺。瞧那天那燕国皇子的身手,放眼武林屈指可数,那燕王的武功岂不是深不可测?看来我们要对燕国的实力重新审视了。”
  又想起一事来,问道:“小兄弟,那日我见你剑术了得,竟在许多武林名手之上,但据我所知,铁胆忠卫李侍卫擅长的是刀而不是剑,不知小兄弟剑术是何人所授?”
  李清洛迟疑半晌,并不作答。
  萧慎思见状便道:“看来小兄弟是另有名家所授了,你不愿答,便不答就是,朋友相交贵在自然,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视你为知交好友,你有为难之处我绝不勉强。”
  李清洛问道:“不知我军何日发兵渡江,收复开州?”
  萧慎思答道:“厉州卫将军的水师今日便可移师此地,待水师到来,我们便要对燕军发动全面的进攻,开州乃战略重地,我绝不能容忍它落入燕军之手。”
  这时天已放亮,萧慎思唤道:“来人。”一名亲卫走了进来。
  萧慎思吩咐道:“通知各位将领,前来参加战前会议。”
  不多时,十多名将领便齐聚萧慎思的主帐,各人依军阶高低而立。
  李清洛见状,便欲悄悄退了出去。
  萧慎思唤道:“李兄弟,你可在此列席,你在这涞水河边长大,熟悉地形,可以给我们参考参考。”李清洛只得折回身来,立在众将领之后。
  萧慎思端坐主帅案前,道:“卫将军的水师今日便可到达,众位将领对这一场水仗如何打有何想法?”
  一名将领道:“据情报显示,燕军除分出三万人马佯攻朔州、两万人马守住厉州对岸以外,其余十几万兵马俱集中在开州及涞水北岸,似是要以最强的力量与我军决战于此。”
  另一名将领接道:“燕军骑射虽精,却不善水战,此次摆出大阵势要与我军打水仗,确是令人费解。”
  “这几日见燕军陈兵于对岸,却鲜见他们的战船操练,不知是何用意?”
  “将军,燕兵怕水,待卫将军大队水师到来,咱们攻过去就是,不用怕他们。”
  “就是,就是,妈的,这次上了他们的当,差点要回京师救援,这回可得好好出这口鸟气。”一个粗豪大将恨恨的道,全体将领均是想笑又不敢放声。
  清洛见他说得有趣,偷眼望去,只见他三十开外,身形魁梧,国字脸膛,满脸粗豪之意,只是不知是哪位副将或是先锋。
  萧慎思见众人群情激昂,沉声道:“各位的心情我很了解,但我萧慎思自用兵以来,讲究的是一个“稳”字,要知战场风云变幻,瞬息万变,布局稍有不慎便置万千将士于水火之中,我们作出前一个布署便当想到敌人的各个应变之策,并且针对此作出各项安排。此次燕兵是声东击西,攻我不备,他们攻克开州,南下之举便如同是一把尖刀欲直插我朝心脏之处,现在尖刃已折,退回对岸,但并无太大损伤,开州又为战略重地,我估计他们必不会轻易放弃开州,该当采取死守的态势,只是他们守的战场是选在河岸还是选在开州城却当费心想想。”
  那粗豪大将大大咧咧的道:“这不简单,攻过河去就知道了。”众人不由一阵轻笑。
  当先一位儒雅的将官回过头来,向他言道:“吴先锋你讲得轻巧,燕兵骑射冠绝天下,如果他们不以水兵迎敌,而是布下陷阱,在河岸与开州之间的密林设伏,静待我军船只靠岸,士兵们下船之时正是人马未曾齐整之态,如果让燕兵先以箭弩攻击,再杀将过来,只怕死伤严重。”
  那吴先锋搔了搔头,不再作声。
  那儒雅将官续道:“需得探明敌军主力究竟是布于河岸,还是布于开州才行。”
  萧慎思问道:“有心他们刚刚从对岸回来,未近敌营便让武功高强之人发觉,得另想个法子才是。”
  李清洛忍不住道:“将军,我倒有个法子,不知可否一试。”

  十三、处处风光涞水秋

  顿时帐内十几道目光齐齐投向了她。
  萧慎思道:“李兄弟,说来听听。”
  李清洛心头定了定,道:“燕军如果设伏,必定是在河岸过去的密林之内,而要探得密林内是否有伏军,可有两个方法。”
  萧慎思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众将也用心倾听。
  李清洛道:“我自幼在这涞水河边靖南山上居住,知道这河对岸的密林其实是开州八景之一。”
  萧慎思“哦”了一声,众将也面露奇怪之色,不知这开州八景与敌军是否设伏有何关系。
  清洛道:“开州八景其余的不用说,这密林一景名为‘白鹭烟波’。”
  萧慎思眼神一亮,有几位头脑聪敏的将领也“啊”的反应了过来,那位吴先锋却是摸不着头脑,问道:“这白鹭和敌军有什么关系?”
  清洛微笑道:“眼下未到深秋,如在平常,白鹭成群飞舞,有时栖于沙洲,有时栖于密林的树顶。但是此刻燕兵如欲设伏兵于密林之中,我们只要派出人手到靖南山制高之点观察,如果发现白鹭不再栖息于密林之中,或者发现白鹭有成群受惊扰飞离树林之现象,便可得知燕兵已设大量人马于密林之中。”
  萧慎思露出赞赏之色,众将也纷纷点头。
  清洛见得到众人肯定,心中大定,续道:“这是其一,另有一法,我军与燕军隔河对峙多日,如果燕军设重兵于河岸兵营之中,必然要有粮草源源不断的运来,我们的探子不需冒险进入敌营,甚至也不需亲眼见到粮车,河边几里之地内的土地都较松软,探子只需观察运粮之车的车轮印便可推测出敌军数量多少,再加上靖南山有几处视野极度开阔,哨兵在此处守望,可远见敌军的运粮队伍是全数运往河边兵营还是密林之中。”
  一将领问道:“如果敌军一直囤兵于河边兵营,直至我军大军渡江时才将主力撤往密林,这又该如何判断?”
  清洛答道:“那我军可摆出强大之势,作出时刻准备强攻的姿态,几次过后,燕军必定惧我军气势,怕我军攻势发起后再行设伏有所不及,必会先将大部主力撤往密林。且还会故布疑阵,诱使我军以为他们撤往开州,但河岸与开州之间除密林外俱为平野之地,燕军退了多少人,是否全部退往开州,在靖南山顶一望便知。”
  又一将领问道:“如果他们是夜间撤退呢?”
  清洛道:“燕兵主力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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