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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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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以林维岳为首,伏地恭送御驾凤驾离去,大军远行,方起身罗列而归。林归远却不急着回府,立在城门处遥望西北方。见林维岳近身来欲待说话,冷冷道:“我想再去送姑母一程,明日夜间,我自会赶回来解咒,你将一切都准备好,等我便是。”
林维岳还待再说,林归远已纵身上马,疾驰而去。他愣了片刻,终跺跺脚转身入城。
林归远疾驰如风,不多时便到了流芳亭侧一处密林之外,他细察一番,知无人跟踪,下马闪身入了密林。
林中萧慎思与已能正常行走的清洛正等得有些心焦,见他过来不由相视一笑,迎了上来。
林归远迅速将锦囊交给萧慎思,道:“这是太后御印和天子虎符,平定与青国之间的战事就有赖大哥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清洛手中接过易容之物,对着清洛手中铜镜,十指纷飞,不到一刻,便成了一名面貌稍显粗豪的青年男子。
萧慎思取出一张信笺递给林归远:“这是韩童的全部资料,他在皇上的贴身侍卫中一贯沉默寡言,而且个性向来古怪,二弟你尽量不开口说话,应该不会有人察觉的。”
清洛一边帮林归远换下身上官袍,一边柔声道:“二哥,小珏就拜托你了。”
萧慎思点头道:“二弟,你得时刻不离皇上左右,虽说大军到寒枫涧前,太后应该不会下手,但也得时时小心。到了寒枫涧后,如果太后将燕皇引过来,你得尽量想办法让皇上知道和听到一切真相,这样才有为庆氏雪冤的可能,但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你的武功,护住他一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护住他,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林归远轻轻点了点头,望向二人:“大哥三妹放心,我就是性命不要,也会护着小珏的。只是大哥,你估计与青国在楣江的战事什么时候可以稳住,然后回援寒枫涧?”
萧慎思略略沉吟:“我估计青军应该是想沿楣江一路北上,待天燕两军在仁州斗得两败俱伤时再突破纪州防线,以求一击得手,坐收渔翁之利。由京城赶往西面的纪州和去往西北仁州寒枫涧的路程差不多,”
“如能顺利赶到纪州,将那边局势战事稳定下来需半个月至一个月的时间。二弟你尽量在皇上和侍卫禁军的食物中投放一点药物,让他们行军速度减缓,拖上十天半个月,再到达寒枫涧,既然太后是故意将你父亲引到仁州的,便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在那处等候,所以大军迟上几天应无大碍,希望到时我能及时率军回援于你。”
清洛道:“大哥,要不要我随你去纪州,去说服小墨?”
萧慎思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小墨心中的志向便是要建立一个强大的青帝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三妹你的任务便是要及时赶去寒枫涧,伺机救出剑谷中人,不让太后拿他们来威胁你舅舅。”
清洛伸手替林归远扣上玄衣黑氅,凝望着他道:“二哥,你先行一步,待京城诸事办妥,我会赶过来的,你万事小心,多加保重。”
林归远取过她手中易容之物,又替萧慎思改变容貌,片刻之后,另一个‘林归远’立于二人面前。清洛侧头笑道:“二哥替自己易容成别人都惟妙惟肖,可这替大哥易容成你自己的样子可就不是十分相似了。”
林归远退后两步,细细端详于萧慎思:“三妹倒是说说,哪里不象了?”
清洛再细看一番,还是摇了摇头:“相貌看上去很象,不仔细看不出来,但我就是感觉神态和气质方面有些不同。”
萧慎思微笑道:“反正我只要扮成二弟,明夜混进宫,到思月宫装装样子就行,到时霞姨会将烛光弄得较为昏暗,林维岳短短时间看不出来的。”
林归远将一包药粉和一个白玉瓷瓶递给萧慎思:“你们先服下瓷瓶中的解药,然后请太妃将药粉洒一些入香炉之中,再请那林维岳入思月宫,片刻后他自会昏迷。”
他望向清洛:“三妹,我教你的易容法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二哥放心,林维岳的样子我铭记于心。”
林归远心中一痛,想到自己与洛儿竟是表兄妹,想到姑姑竟是死在母亲手中,眸中闪过不舍与愧疚,清洛似是知他心意,轻声道:“二哥,太后若是,若是能及时收手,你就好好陪她过完最后一段日子吧。”
她低下头去:“你们若是能和舅舅一家团聚,天下能够太平,我的仇,不报也罢。”
林归远慢慢伸出手来,想要抚上她的秀发,却停在了半空之中,片刻后暗下决心,猛然转过身去,大氅轻扬,身形闪纵,林边传来他清朗的声音:“大哥,三妹,多保重,我等着你们!”
这个月的十五,月儿被浓云遮住,昏暗得让人有些心情晦涩。
林维岳知今夜解咒事关重大,早早地便来到了皇宫,在长恨宫守候良久,却不见林归远返来,不由有些焦虑。
他本是庆氏皇族守墓人的后裔,同时也守着庆氏皇朝在乐州的那一份宝藏。自小他与兄弟林士武就被赋予了这个世代相传的神圣使命。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一生等着的便是主子庆氏后人的来临,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效忠献命。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找到乐州的主子竟是那般静美如兰的一个女子,她眉间淡淡的忧伤,唇边惆怅的微笑,让他一见倾心,从此踏入这个尘世,甘心为她驱策。
这么多年的隐忍筹谋,看着她殚精竭虑,耗尽心血,身体日渐衰败,他无数次想求她收手,求她与自己带着远儿归隐离去,可这话无数次到了嘴边都无法说出,只能继续任她在仇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成功在即,她也命在旦夕,若是她不在了,自己又该怎么办?远儿纵是自己抚养长大,但对自己却一直冷若冰霜,是不是该回乐州了?可又怎能负她所托,余下的岁月还是得为她尽这份心力,扶助远儿才是啊。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名侍卫匆匆过来禀道:“右相大人,林侍郎已经到了思月宫了,请右相大人速速过去。”
林维岳心中一喜,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忙入内室将观音像下的‘寒星石’取出,赶往思月宫而去。
思月宫外值守侍卫见他过来,跪低禀道:“右相大人,林侍郎已经进去了,说若是右相大人您到了,请您即刻进去。”
林维岳看着思月宫暗红的宫门,竟无端的有些紧张,想到终于能为她办成这一件大事,又有些隐隐的兴奋,伸手轻轻地推开了思月宫的宫门。
小太监装扮的清洛迅速替萧慎思易容成林维岳的样子,青太妃望向昏迷在地的林维岳,微笑道:“真是十分顺利,思儿好计谋!”
“现在才刚开始,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现在太后和皇上均不在宫内,皇上又未曾大婚,宫中一切都拜托霞姨了。”萧慎思被清洛手上之物弄得有些痒痒的,轻笑着说道。
清洛笑道:“大哥你别动,我没二哥那么高明,你动一下我可就得重新来过了。”
青太妃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流落在外的洛妃之女,见她眉眼之间极象当年那纯美如玉的洛妃,想起那善良的女子,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清洛却不知她此刻竟想起了自己的生母,见她面上神情悲戚,以为她是担心解宗秀,忙安慰道:“太妃娘娘,您别担心,我们等会就去国舅府将秀儿妹妹救出来,还要赶去天牢救伯父和血衣卫的兄弟呢。”
易容妥当,清洛望着立于自己面前这个‘林维岳’,心情复杂,这过去几个月来,她心底深处,不知将这个仇人的模样刻画了多少遍,总是想着要手刃他为爹娘报仇,此时这仇人就倒在身侧,大哥又装成了他的模样,竟无端地冲淡了她几分报仇之心。
萧慎思知她心思,安慰道:“三妹,先将他武功废了,囚禁起来,等大局稳定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杀他,好吗?”
清洛轻轻点了点头,蹲下身去,除下林维岳身上的官袍,抖了抖便欲替萧慎思换上,忽然从袍中掉下一样东西来。
昏暗烛光中,萧慎思眼见那是一份漆红战报,心头一跳,忙俯身捡起,展开细看,片刻后苦涩道:“原来,小墨亲自率军赶往纪州,他竟置自身危险于不顾么?”
清洛见他难过,边替他披上官袍,边柔声道:“小墨为人,性喜冒险,又有几分自虐,他既打算收渔翁之利,伺机一举歼灭天燕两国,这样的大事,再有危险,他也是一定要亲自主持的。大哥你可得坚强些,如果你面对他作战时心软,西边战事便很难平定,受苦的还是万千平民百姓。”
萧慎思沉默良久,终点了点头:“三妹说得有理,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该怎么做就一定会去做的。”
顿了顿他轻声道:“至于欠小墨的私人情义,我迟早会还给他的。”
清洛听他这句话说得甚为伤感,心头剧痛,再也说不出劝解的话来。
青太妃暗暗叹了口气,走了过来,托起手心里的‘寒星石’,直视萧慎思道:“思儿,你做好准备了吗?一旦记忆恢复,面对小墨,你会更加痛苦的。”
萧慎思望向‘寒星石’,狠下决心,闭上双眼:“是,请霞姨成全!”
八七、别意与之谁短长
月色昏暗,寒气逼人,依然是太监装扮的清洛不时侧头望着不发一言的萧慎思,心情沉重,却无言劝解。
自方才得青太妃用‘寒星石’解开封印咒,萧慎思胸前隐现泪印,他便不发一言,清洛不知他忆起了什么童年往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见他眼中痛苦之色浓重,除了在出思月宫时,假扮林维岳嘶着嗓子吩咐侍卫们全体撤去以外,一路行来,竟不曾说过一句话。
及至从国舅府接出解宗秀,将她送至思月郡主处,再到天牢用假太后谕旨救出孟鸣风和一众血衣卫,萧慎思还是默然不语。
天牢的门在深夜的寂静中‘吱呀’关上,转过几条街道,见再无旁人,萧慎思和清洛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孟鸣风凝望着身前这个林维岳,感觉十分奇怪,不知为何竟会是这个宿敌将自己放出,上前道:“林相国,你………”
萧慎思转过来跪于孟鸣风身前,磕下头去,道:“思儿拜见父亲大人!”
听他声音,血衣卫们一阵欢呼,拥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几个好动之人便欲上前揪下他的假须。
孟鸣风眼泛泪花,将萧慎思扶起,颤声问道:“你母亲呢?”
见众人激动,清洛忙上前向孟鸣风行礼道:“伯父,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院中一下涌入数十人,顿时挤得满满当当,小鱼儿却极是兴奋,跟在解宗秀身后替一众血衣卫送上干净衣裳,清洛跟林归远较久,医术也学得几分,自是忙着替有伤在身的兄弟们敷药疗伤。
她手上动作不停,却也用心听着室内动静,不知怎么回事,她越来越是担心萧慎思,总觉得他沉默的外表之后是某种无言的决心,让她万分不安。
室内,萧慎思跪于父母身前,将诸事一一向孟鸣风讲述,孟鸣风紧紧握着思月郡主的手,一刻都没有放开,只是听萧慎思讲起在星池峰所闻时才略显激动,叹道:“原来祖师爷当年被害真相竟是这样!”
萧慎思听言大惊,抬头问道:“父亲,您是………”
“唉,思儿,为父现在也不瞒你,为父出身来历,当年未来得及向你母亲坦白,以致铸下大错,悔恨不已。”孟鸣风望向思月郡主,眼中充满愧疚之情,思月回望着他,轻拍着他的手背,他心中略略舒缓,道:“现在看来,当年那段历史恩怨中各方人马都已汇齐,思儿你可觉得还少了哪一方?”
萧慎思略略思忖,惊疑道:“莫非父亲您竟是璇玑老人这一脉?”
“正是,我与你舒世伯皆是拜在璇玑门下学艺。唉,自当年祖师爷含恨归去之后,璇玑门便日渐式微,祖师爷的诸多绝学也没有流传下来。我是一个孤儿,自幼便被师父收养,你舒世伯则是世家子弟,机缘巧合成为我的师兄,但他没有学多久便下山了,我则在璇玑山上长到二十岁,师父归山后我才下山游历。”
“由于当年祖师爷遗体是由秦紫辰送归,秦紫辰只告诉祖师爷的弟子,说是龙千海谋害师父的,但其中来由和细节却均未讲述。所以璇玑门世代相传要查清这桩疑案。奈何剑谷之人归隐,龙氏王族势大,一直到我师父这代都未能如愿。”
“师父死后,我便下山游历,到青国时自然也想顺便查一查这桩历史旧案,所以才会到王宫附近察探地形,好入宫暗查,所以,也才会在王宫之外适时救了你的母亲。”
“由于璇玑门与龙氏一族有仇,所以在得知你母亲真实身份之后我便无法讲出自己的来历,给你母亲留下的也是一个假的地址,唉,谁料竟铸成大错,令你母亲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令郡王一家……”讲到此处,纵是老练如他,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萧慎思和思月郡主听得目瞪口呆,两母子均未想到萧睿方竟是璇玑门下,当年之所以能凑巧救下思月郡主也是因为那段历史恩怨,此时此刻,萧慎思更觉天意难测,冥冥中自有那双命运之手,拨动着众生的轮回。
他跪前两步,将头埋入父母手中,低声道:“父亲,母亲,舅舅一家大仇已报,现在也到了解决历史恩怨的时候,这是天意注定,思儿要去平定与青国的战事,但这必须要去面对小墨,到底该如何抉择,请父亲母亲做主示下。”
萧睿方与思月郡主对望良久,思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萧睿方轻叹道:“思儿,我入狱之前就曾让血衣卫们传话给你,一切自有天定,一切也取决于人心,你先审清自己心意,再作决定。不过,我现在观你,应当已审清了自己的心意,作出了决定。”
萧慎思闻言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思月郡主掉下泪来,俯身将他拉起:“思儿,你想去做的事就去做吧,母亲也要陪你一起去见小墨,若是能说动他,当再好不过,若是不能说动,母亲陪你一起还他就是。”
萧慎思语调滞涩:“母亲,思儿不孝,还要连累于您。”
他从怀中掏出太后御印奉给萧睿方道:“父亲,这是太后御印,林维岳已被废去武功,囚在太妃宫中,京中一切就由父亲、太妃和舒世伯出面稳定了,思儿已和舒世伯讲定,他擅长模仿他人笔迹,就由他冒充林维岳笔迹,再加盖上这太后御印,稳住地方上的太后一党和林士武的势力,思儿则要带着兵符和母亲赶往纪州了。”
“寒枫涧那里,只要二弟能护住皇上,又及时出现在燕皇面前,战事应当能够迅速平息,明日三妹便会带着我们左相府原来的部分人马赶往寒枫涧,也会随时传回那处的消息,请父亲适时决断,平定局势。”
他再次跪倒于父母身前,磕头道:“请父亲母亲原谅思儿不孝!”
秋末冬初的黎明十分寒冷,浓浓的寒雾更是让人感到透骨的冰凉。
京城南门,几名守卫们打着呵欠,有气无力地打开城门,正在相互抱怨着自己的劳碌命之时,蹄声如雷,数十骑人马从长街尽头疾驰而来。
一名守卫正待上前询问,另一名眼尖的早已瞧出那些人身着的是宫中侍卫服饰,忙将同伴拉住:“这是宫中的侍卫大哥,大清早的,你可是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数十骑已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过。
大雾弥漫,萧慎思的眉间发梢逐渐凝上一层寒雾,眼见到了西去的官道路口,他勒住马缰,拨转马头,众骑纷纷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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