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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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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上万不明身份的骑兵直闯连州城外天朝境内市集,见人就杀,一把大火将市集烧为灰烬,连州城内天朝军队出动八千军士救援,伤亡惨重,仅数百人逃回连州城内。
九月十五日,燕国边境大将祈思飞与天朝边州将军乔庆德于连州城外举行谈判,双方均指责对方破坏和约,挑起战争,最终谈判破裂,不欢而散,天朝与燕国边境军队剑拨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九月十八日,连州城天朝军士出城巡逻,与燕军巡边部队短兵相接,激战一刻,双方主力相继赶到,爆发大规模战斗,两国在经历了短短八个月的和平之后,终再度兵戎相见。
八十、男儿自是战场息
静谧的月色下,林归远默默站在剑谷深处一座石坟前,陆卓影举着火把立于一侧,众侍卫已将被点住要穴截住经脉的剑谷众人押出了谷外。
激战初歇,林归远身心疲倦,脑中更是一片迷茫。他呆呆地望着秦紫辰墓碑上的十六个大字,心中掀起狂涛巨浪: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火龙印生?自己就是火龙印啊,泪印是什么?龙凤双氏又是什么?血魔咒解?姑母不是说那寒星石才是解咒的关键吗?可为何秦紫辰的墓碑上会刻着这样的十六个字呢?这墓碑看上去年代久远,应是秦紫辰死后不久刻上的,到底是何意思呢?
“你,知不知道这墓碑上的字是何意思?”林归远轻轻问道。
“在下不知,这墓碑很久以前就有了,谷中之人都不知道上面那几句话的意思。”陆卓影恭敬答道。
沉默良久,林归远伸出手来,重重拍上秦紫辰墓碑,叹道:“走吧!”抬步向谷外走去。
陆卓影忙即跟上,却听‘轰’的一声,粉尘飞扬,墓碑轰然倒地,化为遍地碎石,陆卓影心中凛然,纵知这位公子武功盖世,却也未料到竟是如此惊世骇俗。
回到枫山下的宅院,林归远细细地看了一下房子四周撒下的药粉,知林士武谨遵吩咐,无人敢进入房中,遂放下心来。
剑谷之事既已了结,他不欲再见那林士武和陆卓影,进房将清洛抱出,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离开了熹州。
第二日,他再雇了一辆马车,因为清洛重现生机,自己身为男子,诸事都不方便,便又雇了一名婆子服侍清洛。
一路上他想尽办法,用上许多珍贵药物,清洛身子渐渐温暖,也有了微弱的气息,但始终都未苏醒,整日处于昏迷之中。林归远心力交瘁,想到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变成这样,便自责不已,再想到回京城后要面对的一切,更是挣扎彷徨。
萧慎思奉母一路北上,心中焦虑,日渐沉默,思月郡主看在眼里,知他心事,也无从劝慰。
待得赶到离京城二百余里的会州,已是秋风飒飒,落叶萧萧。
萧慎思睹景思人,情思缠绵,心绪黯然,想起去年涞水河边与清洛初会,她少年装扮,纵是以兄弟之义相交,也觉是那般的可人可心,想来,自己是从那时便开始沦陷的吧?这满腹痴情,满心相思,因生死与共,因心心相印更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可现如今,她与二弟有否回到京城?两人可还平安?二弟身世所涉难题,又该如何解决?自己真能担起那份重任吗?要是真替庆氏昭雪,又该如何去面对自己一直抱愧于心的小墨呢?
这一路他忆情思人,长夜难眠,有时夜半梦醒,心中格外凄苦。眼见京城在望,纵是坚毅如他,也无端的有些恐惧。
这日酉时,一行五人进了会州城,会州是天朝第二大城市,将近夜晚还是人声鼎沸,客流如织,大街上熙熙攘攘,萧慎思牵着小鱼儿,与思月郡主正待进入一家‘云来客栈’投宿,有音猛然行到萧慎思身边,附耳低声道:“大哥,有些不对!”
萧慎思知有异常情况,面上神情不变,低声道:“有何发现?”
“客栈门口发现血衣卫弟兄们留下的暗记,是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断箭图形!”有音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焦虑。
萧慎思心头一跳,血衣卫自成立以来,经过多年训练,不仅司职保护自己和父亲,更兼具侦察、情报、先锋、死士等职能,血衣卫兄弟们多年来更是与自己患难与共,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生死之情,其内部也有着一套完整的联络与警示方法。但这么多年来,不管形势多么危急,甚至是与燕军交战至生死时刻,也未曾动用过断箭图形,今日为何会在会州出现这种警情呢?是谁留下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面上淡定,低声吩咐道:“大家保持镇定,进客栈,由后门穿出去!”说着扶上思月郡主手臂,步入店去。
众人避过前堂诸人视线,穿堂过院,趁着夜色昏暗,由客栈后门悄悄的穿了出去。出后门是一道窄小的巷子,有音迅速到巷头探巡一番,未发现异常情况,又奔了回来,道:“大哥,看暗记是有正留下来的,要我们到城东二十余里处相会,据我所知,这会州城东二十余里处是明觉寺,明觉寺的大方主持与大人素有交情,有正现在应该就在那处。”
萧慎思沉吟道:“有正应该是一个月前就回到了京城,恩师那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抬头见思月郡主担忧的眼神,他平定心绪,道:“多想无益,大家趁着夜色赶到明觉寺与有正会面再说。”
会州城东二十余里,明觉寺。
寺内众僧正在做着夜课,木鱼声、诵经声,声声清幽,飘荡于夜色下的山麓。
萧慎思等人在寺外高墙下立下脚步,有音潜至寺门口找到暗记,又依暗记所指到寺内后院找到有正,两人匆匆出来将萧慎思等人接入寺去。
萧慎思和思月郡主等人刚步入一间隐蔽的禅室,有正便低泣着跪了下来,萧慎思心一沉,知事情不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前日被皇上下旨,罢去相位,下在刑部大牢里了!”
思月郡主身形一晃,手抚额头,萧慎思忙上前将她扶至榻上坐下。转头问道:“恩师获罪,所为何事?”
“皇上旨意,责大人私通青国,擅动苏郡人马,意图谋反,以谋逆之罪将大人下到刑部大牢,同时查封了相府,血衣卫的兄弟曾想拼死护着大人逃离,却被大人阻止,他坦然入狱,临去前着众兄弟南下寻找于大哥,并叫我等转告大哥一句话。”有正泣道。
“什么话?”
“大人说:一切自有天定,一切也取决于人心,请大哥审清自己心意,再作决定。”
萧慎思眉头深锁: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以血衣卫之能,要护着他逃离应该尚有生机,为何父亲会甘心就擒,皇上突然以谋逆之罪将父亲逮捕下狱,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林太后的意思?如果是林太后的意思,她一步又会是什么惊天的行动?现如今,又该如何才能救出父亲呢?
“其他兄弟呢?可还平安?”
“那日宣旨的是林维岳,宣旨时说只要大人不反抗就不会为难血衣卫,可等大人一入狱,林维岳便派出大队人马来捉拿众兄弟,一番激战,得弟兄们掩护,我和有殇、有阳、有梓四人逃出,其余兄弟均被林维岳抓走。我等知大哥必要由会州回京,他们三人便在会州前后的路途上守候,我则留在此处等待大家会合,我们又在沿途留下暗记,幸得大哥看到暗记,如果此时贸然回京,只怕林维岳会在相府周围设下埋伏捉拿大哥的。”
“那恩师这一系的那些官员呢?”萧慎思问道。
“我等不知,宣旨那夜我们便逃出了京城,不知是否有牵连。”
萧慎思心乱如麻,但见有正等人眼光切切地望着自己,母亲心碎神伤的模样,知此时绝不能慌乱,父亲毕竟曾是一国之相,多年来投在他门下的官员更是不胜枚举,纵是一时获罪下狱,除非林太后想端掉朝中一半官吏,否则朝堂之上必起争论,林太后想抚平局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短期内父亲性命应当无忧。
他在室内踱了几个来回,断然道:“大家现在不要惊慌,当务之急是要悄悄潜入京城,探得准确讯息后再作打算。有正,你先去将有殇他们找来此处,大家全部到齐后再商议如何潜入京城。”
顿了顿他望着窗外,轻声道:“不管怎样,一定要把恩师和血衣卫的弟兄们全部救出来。”
有正等人深悉他性情,知他这句话虽极轻极平淡,但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大家均是心中一定,齐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誓死救出大人和众兄弟!”
京城,北郊,流芳亭。
时值正午,秋阳静洒,流芳亭一侧的茶寮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由于流芳亭是进出京城北门必经之处,行人商旅进出京城前皆在此处暂驻歇脚,所以这处茶寮生意也一直十分兴旺。
萧慎思着有正等人每两人同行,扮作商旅前后分批分不同方向进京。为免林维岳在京城南面设伏,自己则稍事化装,略改容貌,和思月郡主、小鱼儿扮作祖孙三人绕路从北面进京,这日正午行到流芳亭,见小鱼儿和母亲都有些疲倦,便在这处茶寮稍事休息。
萧慎思轻抿着茶水,心中始终盘算进城之后如何行事,父亲获罪看似是擅动苏郡人马相助清南君,但林太后背后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要做的是为庆氏复仇的惊天大事,只怕打击父亲一派只是她的第一步行动,接下来,朝中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可现在如何才能解开这个危局呢?自己纵是猜到林太后就是那庆若华,也知道皇上并非她亲生,可证据呢?如何才能证明她是庆氏后人?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隐约猜到林太后为何要对父亲下手,是不是父亲收到有正传讯,调查林太后背景来历时发现了什么呢?
思月郡主见他眉间轻锁,叹道:“思儿,母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母亲请说。”萧慎思忙收回思绪,望向思月郡主。
思月郡主将小鱼儿抱到腿上,边喂他喝着茶水,边轻声道:“你父亲既坦然而去,又留下那句话给你,必有他的道理。你不要顾忌太多———”
正在此时,震天的马蹄声响起,数匹骏马由北边官道上疾驰而来,萧慎思眼光掠向众骑,眼角急跳,“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思月郡主转头望去,只见来骑疾驰如风,马首均插着紫色腾龙军旗,马上兵士厉声叫道:“边关战报,十万火急!所有人等,速速闪开!”马鞭不断抽打身下骏马,数骑如闪电般从流芳亭前掠过。
萧慎思面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半晌方缓缓坐下,思月郡主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边关爆发大规模战事了!而且我朝败退,有大将阵亡了!”萧慎思语调滞涩,眼神黯淡。
“啊?!你怎么知道的?”
“马上插的是紫色腾龙军旗,而且士兵头上军帽插素,这是大将阵亡,边关战事告急时才能使用的,天燕两国又打起来了。”萧慎思越说越是难过,想起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数万精兵,想起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众将士,现如今边境狼烟再起,国家陷入危机,难道从此真要江山飘摇,百姓流离了吗?
思月郡主沉吟道:“有些怪啊?”
“母亲有何发现?”
“思儿,以那燕九天的脚程,沿西线而上,应该早就到了燕国,与他儿子相会,也应该将你的话转告给了那燕行涛,可为何,燕国还要与天朝开战呢?你既说是大将阵亡,肯定战事激烈,这样大规模的战事,又是在和约期内,不经燕皇许可,边关大将是不能擅自决定的。”
萧慎思得母亲一言提醒,也觉事情怪异,难道那燕九天还未赶到燕国吗?但以行程来算,应该早就到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
望着郊外萧瑟的深秋景色,他逐渐平定情绪,抛去战争的阴霾,恢复镇定神态,轻声道:“母亲,不管怎样,我们先进京,进京后一步步来。”
“思儿,你想好进京后要如何行事了吗?”
“是,母亲,还需请您帮忙,和思儿去见一个人,想来现在只有她能帮思儿了。”
京城西,舒阁巷。
礼部侍郎舒幼节的府第内,曲廊邃宇,垒石以成山,通泉成平池。虽值深秋,也觉明净如妆,错落有致。
舒幼节出身于名门望族,文武全才,少年游历江湖,青年出仕,官至礼部侍郎,与当代数名大儒颇为交好,其治学严谨,门生无数,礼书诗节之名极盛,深受朝野民间推崇敬仰,其居住的街巷也被人称之为‘舒阁巷’。
舒幼节眉间略带疲倦,立于书房窗前,凝望着窗外略显萧瑟的秋竹,想起因孟鸣风入狱后纷乱的朝中局势,想起今日边关紧急军情给朝廷带来的惊天大变,纵是端谨如他,也觉心绪纷扰,难以成眠。
正在嗟叹之际,忽听得院内轻响,似有人轻轻从墙头跃下,他年少游侠,也有一身武艺,悄悄抽出壁上宝剑,疾步走到廊下,轻喝道:“什么人?”
一个黑影从墙角前行几步,单膝跪地,沉声道:“见过舒世伯!”
舒幼节“啊”了一声,收起宝剑,急步向前,问道:“是萧贤侄吗?”
“正是侄儿。”
舒幼节快步上前将萧慎思拉起,环顾四周,轻声道:“快随我来!”
两人在内室站定,萧慎思再度行礼,舒幼节忙止住他下拜之势,道:“贤侄总算赶回来了,我正为你担忧呢!”
“侄儿一路北上,至会州时方得到恩师入狱的讯息,遂悄悄入京,知恩师与世伯素来交好,情谊非同一般,特来拜见世伯,请世伯细说详情,侄儿好相机行事。”萧慎思诚声道。
见舒幼节半晌都不回答,萧慎思心一沉,抬起头来,直视他道:“侄儿知此事牵连甚广,极为艰险,如果世伯觉得为难,侄儿不愿为难您了,这便告辞。”
舒幼节忙伸出右手,拦住他的去势,沉默片刻,望向萧慎思恳切的眼神,轻叹道:“萧贤侄,你知道吗?令师与我本是同门师兄弟啊。”
“啊?!”萧慎思大吃一惊,他只听父亲说过,朝中之人最可信任的便是礼部侍郎舒幼节,堪称刎颈之交,万事皆可托赖,所以潜入京城安顿好母亲和小鱼儿后,便趁夜入舒府来打探消息,却万万没料到他竟与父亲是同门师兄弟。舒幼节出身于京城名门望族,身世可考,可父亲到底是何来历?母亲当年百般寻找于他,为何会毫无音信,他与舒世伯又是拜在何人门下?
不及细想,舒幼节清方的声音响起:“关于孟相与我师门之事,我不便详细告知于你,只是请贤侄相信,万事世伯我皆可相助于你。”
“多谢世伯,请世伯详说。”
“唉,此次令师获罪入狱,朝中牵连甚广,令师一脉的官员多受牵连,依太后的意思,便要即刻将令师定罪,只因皇上也有些犹豫,我与朝中半数官员又拼死力保,才将这案子暂时押了下来,但形势不容乐观。我今日本想去天牢探望令师,都被林国舅拦于刑部之外。而且,朝中今日又出了大事啊!”
“可是收到边关战报,战事告急?”萧慎思问道。
“原来贤侄已经知晓此事,不错,今日边关急报,燕军撕毁和约,悍然入侵,与连州朔州守军激战三日,攻破了连州和朔州二城,常将军阵亡,乔庆德败退至仁州一带,虽重筑防线,但也是岌岌可危啊!”
“常将军阵亡了?!”萧慎思身形一晃,双目逐渐湿润。自己十八岁入军营,从一名普通的营管升至大将军,常华常副将提拨照顾之恩不可抹却。常副将为人沉稳细致,自己年少轻狂时,数次救己于危难之中,及至后来自己升至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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