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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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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南君侧头看了他一眼,道:“萧将军,这是敌人黔驴技穷,不用理会。”
萧慎思还待再说,却见他身形轻晃,眼睛盯着青王军西首阵营,口中道:“这可不妙啊!”萧慎思随他眼光望去,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耳听得青军骂手叫骂声越来越是喧嚣,骂声全是讥讽清南君胆小如鼠,不敢弯弓搭箭,不配青国第一箭神之名,又笑他无颜见人,整日躲于面具之后。
清南君先前闻骂声镇定自若,此时却似是有些慌乱,在原地踱起圈来,偶尔望向青军西首阵营,眼神之中尽是焦虑之色。
萧慎思细心观察青王阵营,不禁“咦”了一声:“怎么敌军似有要拔营撤退的迹象?”
清南君听他所言,急道:“萧将军也看出来了?这可不妙啊!”猛抓住萧慎思双手:“萧将军,你看有没有办法让敌军不拔营撤退,继续围攻这里?”
萧慎思听他所言甚怪,电光火石之间,灵光闪现,反手用力扣上清南君双肩,低声喝道:“你不是清南君,你是何人?”
‘清南君’苦笑一声,道:“萧将军请入内说话。”
快步行至屋内,‘清南君’取下头上银色面具,吁出一口长气:“终是被萧将军查觉了,只是还需请将军速速想想办法,将青王拖于此处才行。”
萧慎思见他十分年轻,面容颀秀,剑眉英挺,虽不似那日清晨所见清南君那样神采飞扬,却也是十分出色的人物,想起以往了解讯息,道:“你可是清南君手下第一谋士靳然靳军师?”
“正是,萧将军,此时不是细说时候,我们得齐心协力,拖住青王才是,看我方内应打出的旗号,只怕青王已经起了疑心了。”靳然苦笑一声道。
萧慎思知他不是真正的清南君,便知这万余人马必是诱敌之计,清南君只怕早已潜至别处,直奔王都了。他略略沉吟,问道:“靳军师,郡王的百石巨弓可还留于营内?”
“这倒还在,但放眼整个青国,除了郡王,再无人能拉动那张巨弓啊!”
萧慎思伸手取过靳然手中银色面具,戴于自己面上,沉声道:“将你身上素袍换给我,再令人取巨弓来。”靳然见他镇定自若,话语中威严之意,让人无从抗拒,忙将身上素袍脱下披于萧慎思身上,又急命人取过清南君素日所用之百石巨弓。
青王及两个儿子正策马立于黄盖大纛之下,见滔天骂声中,南疆军阵营毫无反应,沉吟道:“策儿推测的很有道理,只怕那小逆贼那日射箭之后便逃逸到别处了。最怕就是他另有奸计,攻向王都,看来我们得赶快回防王都才是。”
“可万一他仍在此处,我们这一撤,岂不是放他一条生路?”年长王子恨恨说道。
“筅儿说得也是,再等等看看,这样辱骂于他,以他傲骨,就不信他不反击。”
三人正商议间,忽听得南疆军营中号角齐鸣,喝声震天,瞬间将己方骂阵之声压了下去。抬眼望去,见南疆军营寨门开,清南君素袍银面,策骑而出,他身后相随将士齐声高呼:“昏君,看我家郡王神箭扬威!”
只见清南君缓缓取下背上巨弓,意态悠闲,身躯挺直,箭矢上弦,轻松将弓拉成满月,青王不由呼道:“不好!”急喝一声,身边盾牌手急速掩于三人身前。
只听“嗤”的一声,劲箭破空裂风,疾如闪电,箭芒剧盛,“嘭”声巨响,利箭深深没入青王头上黄盖大纛旗杆,箭气霸道至极,竟将粗如牛腿的旗杆爆至破裂,碎屑撒满青王头顶,他不及反应,又听“喀喀”连响,黄盖大纛缓缓倒下,将自己罩于其中,不由猛呼:“护驾!护驾!”一时马儿嘶鸣,人心慌乱。
南疆军见主帅箭威,爆出震天喝采之声,情绪高涨,高呼:“郡王神箭扬威!昏君授首了!”南疆营寨中鼓号齐鸣,配合将士呼声,声势浩大,巍为壮观。
青王好不容易得从大纛下脱身,见清南君持弓勒马于阵前,面容虽被银色面具遮盖,但那等傲骨,那等气势,竟是睥睨天下,舍他其谁。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将手一挥,怒喝道:“给我攻上去!不要放走了这个小逆贼!”
号角声遍布山野,杀声轰天而起,几万青王军蜂涌而上,新一轮的攻防战再度上演于‘鬼哭峡’前。
萧慎思策马奔回营寨之内,跳下马来,快步奔上营寨上层,靳然满面笑容迎上前来:“萧将军不愧为天朝第一名将,郡王要是得见将军今日风采,必会引为平生第一知己。”
萧慎思取过他手中令旗,遥望寨前两军形势,手中旗号变换,指挥若定,从容布署,箭兵,步兵,盾手,烟弹手,轻骑兵依令轮番上阵,配合默契,将敌军一波又一波攻击成功抵住。南疆军得见主帅扬威,士气旺盛,而青王军见象征无上权威的黄盖大纛被清南君射倒,心中都有一丝沮丧,此消彼长,竟慢慢被人数远少于己方的南疆军逼退,青王见势不妙,忙令鸣金收兵,心中自是暗想:既然这小逆贼还在这处,就不急在一时,慢慢困死于他,看他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见青王军退却,南疆军欢声雷动,齐呼清南君万岁,兴高采烈之下,仍军容严整,各司其职,极有秩序地退回营寨之内。
萧慎思见局势得定,下得指挥台,步入靳然素日所居指挥室中,靳然忙跟了进来,正待开口,萧慎思回转身来,盯住他冷冷道:“靳军师,这绝壁附近是不是有一条秘道可通往峡谷北面?”
六五、男儿何不带吴钩
靳然目光闪烁,缓缓道:“萧将军,这秘道之事———”
萧慎思诚恳道:“靳军师,既有秘道,还望你坦承告知于我,不是萧某不愿相助你拖住青王主力,实是萧某与义妹失散,心内担忧,需尽早从这处脱身,前去寻找于她。”说着将身上素袍银面除下,放于案上。
靳然转过身去,避开萧慎思目光,道:“萧将军,这秘道嘛,只有我家郡王一人知晓,在下并不知的,所以在下也无能为力,萧将军还是在此处助我几日,待郡王拿下王都之后回击昏君,到时自会帮你寻找义妹,岂不是两全其美?”
公孙怀玉不知何时已步了进来,她冷眼观靳然眼中回避闪烁之意,忍不住出声道:“靳军师,我素日听闻清南君是当世英豪,手下谋士将领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现在得见,方知全是欺世盗名之语。”
“公孙小姐,你———”靳然极为自负,面对赫赫有名的萧慎思还不觉得,但被公孙怀玉一介女子出言讽刺,终究年轻气傲,有些承受不住,拉下脸来。
“不是么?为人之明君,为君之名臣,切忌阴晦无常,不念恩义。你应允送萧大哥突围在先,今日又得他相助,稳住局势,拖住青王,承他恩义在后。怎可枉顾信诺,不念恩义,撒谎骗人?!你是郡王手下第一谋士,得他相托在此主持大局,怎会不知秘道所在?分明是想留下萧大哥在此继续相助于你吧?!”
公孙怀玉言辞犀利,问得靳然一时哑口无言,他面上渐露惭色,但仍语意坚决:“萧将军,十分对不住了,您只能留在此处,秘道之事,未得郡王吩咐,我是不会说的。”
见他语意甚为坚决,萧慎思略略沉吟,轩眉轻扬:“既是如此,那靳军师,我们就后会有期了。”转向公孙怀玉道:“怀玉,我们自己去寻找秘道,相信定在这绝壁附近。”怀玉颔首,两人并肩向外行去。
靳然抢出房门,呼道:“来人!拦住他们!”瞬间便有上百名将士上前将萧慎思和公孙怀玉团团围住。
萧慎思慢慢转过身来,眼神冷如寒冰:“靳军师,你这是何意思?难道还要将我二人囚禁于此不成?”
靳然觉他眼神锐利,锋芒耀人,一时有些慌乱:“萧将军切莫误会,靳然绝无得罪将军之心,但靳然也绝不能放您离开,他日郡王返来不见将军,我可是百罪莫赎。”
萧慎思听他话语有些奇怪,正待详问,一名将领匆匆奔了过来,向靳然行礼道:“军师,飞鹰飞过来了!”
靳然大喜,转头向萧慎思道:“萧将军,请您稍等片刻,郡王有信传来,秘道之事咱们稍后再说。”说着奔向寨中空地。
萧慎思与公孙怀玉对望一眼,也随后向营寨空地行去。
靳然立于空地之中,仰面向天,手中小旗来回挥舞,萧慎思抬头运目望去,只见蓝天之上,白云之间,一个黑点盘旋而下,渐渐清晰,竟是一只黑头飞鹰。
那飞鹰俯冲下来,振翅拍翼之声渐近,终落于靳然右肩,昂头雄视众人,意态威猛,便如傲视千军万马的大将一般。萧慎思顿觉心痒,侧头向公孙怀玉低声道:“怀玉,你看这种飞鹰,极为难得,既可传书送信,又可高空探敌,可惜我天朝无清南君属下这等训鹰高手,他日我定要想法弄上一只才行。”顿了顿微笑道:“要是三妹见了,也定会很喜欢的,只是不知雪儿能不能与这种飞鹰和睦相处。”公孙怀玉凝望他面上硬朗神情瞬间转为如水温柔,忽觉洛儿实是天下最幸福之人。
靳然轻抚上飞鹰头顶,待它平静下来,取下它利爪上所绑竹筒,从竹筒中抽出信笺,展开细读,慢慢得意而笑,抬头望向萧慎思道:“萧将军,看来你我还能继续合作,共抗强敌了!”
“哦?!”萧慎思讶然道:“不知靳军师何出此言?”
“萧将军,令义妹可是李清洛李小姐,她身边还带着一只白貂雪儿?”靳然轻松问道。
“正是。”萧慎思大喜,踏前几步问道:“莫非郡王信中有我义妹的消息不成?她在哪里?”
“李小姐现随我家郡王到了叶州,一切安好。”靳然微微而笑。
萧慎思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头巨石,顿觉阳光明媚,繁花遍野,说不出的欢喜愉悦,公孙怀玉见他情形,眼神一暗,又喜又忧,只是为什么喜,又为什么忧,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靳然笑道:“萧将军,郡王说请萧将军在此处主持大局,从今日起,一切由您指挥,待几日后他拿下王都,自会回援此处,并带李小姐过来与将军相会。”
萧慎思虽不知清洛怎么会和那清南君到了叶州,但既知她平安,心境豁然开朗,迅速分析当前形势,并隐隐估到清洛已被清南君掌控,遂慨然点头道:“好!萧某就应郡王所请,与这青王好好斗上一斗!”
一阵劲风拂过,将众人身上战袍卷得烈烈作响,萧慎思环顾四周南疆军将士,见众人脸上尽是钦服之色,一瞬间仿回天朝军营,峥嵘青春,又见金戈铁马,战意豪情,曾经的天朝大将军此刻意气风发,昂起头来,朗笑道:“既明郡王妙计,萧某便尽力一战!还望各位多多协助,说不定,我们还能以少胜多,赢下这场生死之役!”
叶州城,守备府。
天色渐暗,灯火遍燃,清洛用过晚饭,沐浴过后,轻衫薄裙,牵着小鱼儿坐于院内凉亭之中,轻摇团扇,替他驱赶蚊虫,哄他练习流利说话。
清洛心中自是将那不守信诺的清南君咒骂了无数遍,却也无计可施,虽说自己武功高强,但总不能一路杀出叶州城去,何况又不能将小鱼儿丢下不管,更重要的是,若不拿到那‘七日追魂丹‘的解药,难道真要回到‘鬼哭峡’便一命呜呼不成?
清南君却再未露面,只是派了一个俏丽丫环函儿过来服侍清洛,那函儿似是对清洛极感好奇,想来是听简儿言道世上居然有女子敢“欺负”美如天神的自家郡王,虽说礼数不缺,但眉间愤愤之意十分明显。
眼见小鱼儿眼晴慢慢凝涩,口齿也含混不清,清洛将他哄入梦乡,再抱至竹榻之上,回坐院中,隐约听到院外轻敲更鼓,士兵在墙外低咳走动之声,想起依然处于战场之上的大哥,只觉夜凉如水,夏露沁肤。
这日已是六月十八,月儿稍稍地缺出一条薄薄的黑影,投于凉亭之中,摊出一片迷蒙的白。清洛斜靠栏杆,低头见洒于衣裙之间的月色,忽然想起远在京城的林归远来。这几日一直处于流亡状态,她较少想及,此时平定下来,将生日那夜与大哥讨论之事再翻出来细想,越来越是不安。
她对林归远知之甚深,如果不是真的有天大风波,他绝不会与大哥割袍断义,是自己让他进行痛苦的抉择,而且迟早自己将要向林太后和林维岳讨回爹娘及生母的血债,到时又该如何面对曾同生共死、对自己爱逾己命的二哥呢?二哥他,现在又是如何地痛苦和无奈呢?清洛细细想来,纠缠挣扎,怜惜伤感。心中暗道:看来需得速速将小康救出,赶回京城才行。只是,这清南君真的能顺利拿下王都,结束内战吗?真的能及时赶回‘鬼哭峡’回援大哥吗?
正在冥想之际,不知何方传来一阵战马嘶鸣之声,清洛忽然灵机一动,跳起来拉开院门,向外面值守士兵道:“郡王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清洛随士兵一路而行,见这清南君所居别院内庭阁雅致,华灯悦目,侍女成群,繁华奢靡之气扑面而来,不禁摇头叹息。
清南君刚从南门外兵营回来,侍女们正准备服侍他沐浴更衣,听禀李小姐求见,他心中竟无端地有些惊喜。见简儿立于一旁浅笑轻嘲,眼珠一转,笑道:“让她进来吧。”
清洛步入房中,抬眼见简儿正帮清南君脱下身上素袍,明亮烛光下,露出他颀长精壮的上身来,清洛猝不及防,不由红霞扑面,“啊”地一声惊叫,转过身去。
清南君抿嘴轻笑,伸手搂过身边简儿:“好简儿,这么久不见,可曾想我啊?”
简儿略明他用意,心中又酸又甜,偏被他猿臂搂住,身躯发软,无力抗拒,只得软棉棉依在他胸前柔声道:“郡王便如简儿头上的这片天,不管白日黑夜,时时望着念着呢!只是,郡王可曾有一刻挂念简儿的?”说着伸出手来,纤指轻轻划上清南君胸膛,柔媚缠绵之意溢于眼角眉梢。
清洛再也忍受不了,掉头往外行去。清南君忙松开简儿,跃至她身前伸手相拦,清洛险些撞上他的裸胸,急忙向旁躲闪,惊慌中忘记使出轻功,绊上门槛,向左倒去。
正自闭眼暗叹倒楣时,忽觉被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搂住,睁开眼来,见清南君正搂住自己,面容贴近自己脸庞,凤眼中尽是促狭之意,满屋子的侍女也都掩嘴轻笑。清洛羞怒之下,纤掌劲扬,“啪”的一声,清南君俊脸笑容凝结,侍女们也齐声喝骂,围了过来,一时娇声软语,香风扑鼻。
清洛趁乱挣脱清南君双手,跃至门外,俏脸微寒,冷冷道:“郡王,请你自重,不要侮人侮己,污了你自己的品行!”
清南君慢慢站起身来,扬手摒退众侍女,左手叉腰,右手撑住门框,直视清洛玉容,忽闻她身上传来一缕沐浴后的少女体香,眼角不自禁瞟上清洛因生气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纵是在花丛中摸爬滚打多年,此时也觉视线迷蒙,唇干舌燥,强自撑着笑道:“小丫头这话可说得无理,是你自己求见于我,又是你自己不慎跌倒,我好心好意相扶,怎么就不自重了?怎么就污了品行了?嗯?!”最后一个“嗯”拖得极长,声调竟似丝琴般婉转悠扬,媚惑至极。
清洛心头一跳,觉此人实是妖邪难言,轻叹一声,迎上清南君目光,镇定道:“郡王,我前来找你,是想献计于你,或许你早有安排,能顺利拿下龙子通,但我想如果能为你尽绵薄之力,减少一些南疆军的伤亡,少造一些杀孽,也不枉我们共了几天患难。只是你这样子,我不说也罢。”说着不再看他,掉头步向院门。
清南君忙拉住她衣袖,清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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