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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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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显得如鸡群之鹤,超人一等。于是他善意的朝那三人微笑一下,那老者也一笑,神态之间甚为和详,一点儿也没有武林中人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另两个少年也抿嘴一笑,白非仿佛还看到其中一个脸略略红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少年容貌之美竟是生平罕睹。于是他更起了亲近之心,只是他面皮尚嫩,不好意思朝人家搭讪而已。少时吃食送了上来,白非虽然肚子饿,可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可是这种店里的牛肉蒸馍等物,都是大块文章,因为生意太好,是以烧得也不烂,他很吃力的吃着,抬头一望,这老少三个人仍在瞪着大眼睛望着他,脸上不禁一红。那老者笑道:“男子汉吃东西,难看一点有什么关系,二十年前我若看到这种东西,不用手抓来吃才怪。”他哈哈大笑两声,接着道:“若要装作斯文,就不是男儿本色了。”白非脸又一红,心里不但没怒意,而且暗中感激人家的好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这么奇怪,著是换了一个他所讨厌的人讲出这几句话来,恐怕他当时就要变脸动手了。那两个少年“噗哧”一笑,望着白非,像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白非甚至觉得自己的形状有些狼狈了,更不好意思大吃。那老者呷了口酒,缓缓放下杯来,笑道:“兄台像也是从远方来的吧?”白非点了点头,老者又说道:“此地风光,虽比不上江南的小桥流水,但大漠风情,男子汉总要经历一下才是。”白非又一点头,他觉得这老者话中,豪气逸飞,句句都令他心折,那老者心情像是甚好,大笑着朝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道:“你看人家精光内蕴,一派斯文,你们真该学学人家才对。”那两个少年齐齐望了他一眼,其中一个对另一个一做眼色,两人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白非低下了头暗忖:“这两个小伙子一个劲儿笑个什么!”脸上又不禁飞红了起来。那老者像是诚心结交白非,一手拿了酒瓶,道:“兄台可要来一杯,这酒虽不甚好,却是我由四川携来的,味儿还足。”说着,不等白非的同意,就替他斟满了一杯,一面道:“萍水相逢,老夫就这么惹厌,兄台休要见怪才是。”白非虽不善饮,但生长在那种家庭中,岂有不会喝酒的道理,连忙接过杯子,道:“长老见赐,小可感激尚不及,怎会有别的意思。”那老者举起酒杯,连连大笑道:“好,好,干一杯。”酒尚未沾唇,一股强烈的酒气已直冲进白非的鼻子,他本来只想浅呷一口,但想到老者所讲的话,一仰首,果然干了一杯,顿时热血上涌,脱口道:“这不是大曲酒吗?”伸过空杯去,意思竟像要再来一杯。老者大笑道:“好好,原来你也懂酒,再来一杯,再来一杯,老夫今天酒逢知已,却是要不醉无归了。”那两个少年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爹爹今天这么高兴,可别喝得太多了。”另一个咯咯笑道:“你又来管爹爹了!以后等你……”他笑着顿住了话,却又道:“听说那人也是喜欢喝的,你留着去管管他吧。”先前一人笑答了一句,却不再说话了。白非心里奇怪,这两人怎的这么娘娘腔,蓦的想起母亲所说,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多半都是女扮男装的,再仔细望了他们两眼,越发确定了他们都是女子,暗忖:“难怪他们不喝酒了。”第二杯酒下肚,白非抓起一大块牛肉来就吃,再也不管斯文不斯文了,老者点首笑道:“这样才是大丈夫的吃相。”竟也抓起一块盘中的牛肉,吃了起来。那两个少年不断地“吃吃”笑着,他们与白非素不相识,此刻竟相处得十分融洽。那老者酒量甚豪,喝了这么多酒下去,神色依然丝毫未变,打量了白非几眼,笑道:“萍水相逢,本不应请教兄台的姓名——”白非忙接口道:“小子白非。”那老者“哦”了一声,方在寻思之间,那两个少年已“哟”的一声,脱口道:“白非,你就是天龙门里的云龙白非吗?”他这一脱口而呼,这小铺共有多大,除了已经喝醉了的几个之外,哪个没有听到,一起都扭转了头向白非打量着。原来云龙白非,此刻在江湖中已颇有名声,而这个小铺中所坐的,十个里有十个是武林中人,听到这名字,自然难免注意,也更难免窃窃私议,有的奇怪云龙白非是个如此年轻的俊品人物,有的却在猜测和他同桌的那三个人的来路,原来他们也没人认得这老幼三人。云龙白非有些得意,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那老者仔细地又看了几眼,忽然一拍桌子,道:“难怪我看兄台不但气度不凡,而显见得内功已有非常根基,原来竟是天龙门的公子。”那两个少年对他也是频频流目,但却没有一个向他说话的。这种情况白非可是第一次遇见,他甚至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那老者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抛在桌上,道:“兄台如不弃,不妨随老夫到客栈去谈话,这里人太多,总非谈话之地。”白非正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有些发窘,闻言正中心意,忙站了起来,其实他此刻连那老者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他必定有着很丰富的阅历,很深的武功,是个隐迹风尘中的侠士罢了。他们穿过别人的桌子时,白非隐隐听到有人在说道:“怎的天龙门下也有人参与此事,这倒有点奇怪了。”白非心中一动,暗忖:“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呀,想来这事还不寻常,否则怎会引得这许多武林豪客都来到此地。”流目四顾,人家仍然在望着他,天龙门多年未干预外事,此刻他当然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头一低,随着那老者走了出去。此时有人“呸”了一声,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有什么了不起。”那两个少年走在最后,闻言回头道:“你说的谁?”那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已有了七、八分酒意,大声说道:“我说的是谁干你娘的屁事!”那两个少年方自大怒,哪知那汉子又道:“我丧门神走遍江湖,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小兔崽子,老子更见得多了。”在座的大多是此人的朋友,也都有了酒意,闻言一起哄笑起来,却不去考虑这后果。此刻白非也回转身来,那老者走在最前面,此时已走出铺外了,店里的掌柜早就在担心这班大爷会生事,现在更吓得面无人色。那两个少年气得面色铁青,其中身材略长的一人,冷笑一声,手微一扬,也未见有什么寒光,但那粗豪汉子却惨呼一声,双手一阵乱动,将面前的桌子都推翻了,酒菜落地,接着,倒在地上。于是一阵大乱,小铺中的吃客纷纷叱骂,有的在骂:“天龙门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张狂。”原来这批人在武林中都是成名露脸的人物,有的是镖头,有的是武师,为着同一件事都跑到这西北边陲之地来,此刻见同伴受伤,当然大怒。他们出语一伤及天龙门,白非可沉不住气了,厉喝道:“朋友们说话可得放明白些,有人要跟天龙门过不去,只管冲着我来好了。”那些武林豪客乘着三分酒兴,又仗着自己这面人多,有的翻桌子,有的抛长衫,纷纷叱骂道:“大爷们今天要教训你们这几个免崽子。”有的甚至将兵刃都抽出来了。这一场混战,看来在所难免,那身材较长的少年连连冷笑,神色镇静,甚至还有些威严,并非方才言笑时那种样子。云龙白非自恃身手,也没有将这班角色放在心上,他却不知道在这班人里也不乏硬手,真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呢。忽然又是一声厉喝,声音仿佛深山钟鸣,震得各人耳畔嗡嗡作响,这声音甚至不像是人类口中所能够发出的,众人个个大惊,云龙白非也回过头去一看,却原来是那和详的老者。铺内群豪也都被这声厉叱震住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种厉叱声肯定是发自一功力深湛的人口中的,而此人内功的深湛,足以惊世骇俗,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安详的老者。那老者目光中威凌四射,已见灰白色的长眉,根根倒竖,云龙白非也不免吃惊,暗忖:“这老者的气功竟已到了这种地步。”在心中飞快的将父亲说给他听的武林中成名英雄有姓名者想了一遍,但却也未想出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来。食铺里混乱的人声,顿时因着这老者的一声厉叱而静寂了,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着和云龙白非同样的想法,都在思索着老者的名字。那老者其利如刀的目光,缓缓自每个人脸上扫过,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许久,没有一个人发出声来,这么多武林豪客,竟都被这老者的一声厉叱震住了,那少年轻蔑的一撇嘴,不屑的说道:“脓包。”这脓包两字,可真令人忍受不住,铺中群豪再也忍不住,这种终年在刀口找饭吃的朋友,即使明知要吃亏,也要拼上一拼的。于是有人说道:“朋友,少弃彀子,有什么玩意儿只管抖露出来,亮亮相就想唬人,大爷们可不吃这一套。”说话的这人,正是河北成名的人物八卦刀予明伦,他再也不会想到,这老者竟是他生平最敬佩之人,只是他却从来无缘得见而已。随着他这一发话,群豪又是一阵低叱,那老者长眉一立,回头朝白非及那两个少年一挥手,低叱道:“你们都出去。”他话中像自然有一种威仪,连云龙白非那种个性骄狂的人,也不由得不走了出去。外面天气仍然极为阴沉,那两个少年跟在白非后面,一出到外面,就互相埋怨了起来,一个说:“你刚才出手怎么那么客气,要是我呀,不多伤他几个才怪。”另一个撇嘴赌气道:“我呀,还比你好得多,你躲在后面,连手都没有动一下。”云龙白非心里有些寒,暗忖:“这两人看来文文静静,笑起来也甜得很,怎的却是如此心狠手辣。”他却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不但心狠手辣,在江湖上已是大大有名的煞星哩。他心里微微有些着急,不知道小铺里面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了,忽然,他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惊呼之声,他知道那一定由许多人口中同时发出的,心中一动,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哪知方自走了一步,那两个少年已同时喝止道:“你进去干什么,我爹叫你等在外面,你没有听见吗?”白非心中有些不悦,他几时受过这种疾言厉色,然而此时此地,他却又不得不忍下来,皱着眉,缓缓在外面踱着步子。那身材较高的少年又一笑,道:“我是好意,你可别不高兴呀。”声音又是软软的,和刚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云龙白非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什么话都不能讲,只得勉强一笑,负着双手,施然而行,眼睛却盯在那小铺的门口。小铺里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就在白非几次忍不住想挤进去看看的时候,那老者已缓步走了出来,面上已恢复了安详的神色。云龙白非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想问:“怎么了?”突然又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微微一笑,将身形停了下来。那老者想是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们边走边聊。”白非此刻越发断定了这老人必非常人,在那种已是剑拔弯张的情况下,他能够将一场要爆发的争战消弭无形,这比他用武力将那些人全部制服都要令人值得佩服,心想这必定是他有令人慑服之处。那两个少年一跳一蹦的跟在老者后面,仿佛只要在这老者面前,他们就变成了天真的小孩子似的。老者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回头向白非说道:“兄台这次孤身西来,一定有着什么事情,老夫不嫌冒昧,如果兄台不在意的话,可否告知老夫呢?”这问题倒真使白非难住了,他到西北来,是为了跟踪石慧,但是这理由,却又怎能对别人说出来。因此他嗫嚅着,半晌说不说话来。那老者面色一变,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语气中所带的那一种力量,真能使人心甘情愿的说出自己的秘密。那身材较高的少年,仿佛特别喜欢说话,此刻也道:“你这人真是的,在我爹爹面前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白非望了他一眼,他一皱鼻子,道:“你看我干什么,”白非险些失笑,暗忖:“这厮倒调皮得很。”心中有了几分好感。那老者笑叱道:“小二子不要调皮。”白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瞅了他一眼,暗忖:“小二子,哈,原来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名字。”那少年一跺脚,不依道:“爹爹真是的,当着外人也叫人家小二子。”这一娇嗔不依,活脱脱的更是少女的娇态样子。白非又一笑,暗忖:“凭你这样子还想假装男人?”这一说笑打岔,老者竟不再追问白非了,此刻他对这老少三人,虽然并没有多大的认识,但竟也随着他们同走。片刻,来到那家小客栈,那是白非曾经来过的,老者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小房间,房间设备的简陋,便得白非暗暗皱眉。原来西北人民穷困已极,通常家庭里,多半无桌无椅,只有一个极大的土炕,一家人白天在上面做事,晚上就在上面睡觉,这原因说来可笑,因为他们有时全家人只有一、两条裤子,有事时才能穿,没有裤子穿的人,怎能下得了床,这种情形直到很久以后才得改善。这小客栈里当然也是这种情形,那老者一摆手,让白非也坐在炕上,笑道:“出门人应随遇而安,比这再坏的地方,都得照睡不误。”他像是又看穿了白非的心事,道:“你别嫌这地方不好,有时情势所逼,你连猪栏都得睡。”他微微一笑,道:“想当年,我就睡过猪栏的,只是那种气味太难闻,但我还是睡着了。”那两个少年笑得全身颤动,白非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老者突然面色一整,朝白非道:“不管你是为着什么到西北来的,也不管你是否有心来此,但这里即将有事发生,你是看出来的了。”白非连连点头,他人极聪明,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却丝毫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罢了。“你年纪还轻,我希望你能分得出正邪,不要人云亦云,做那盲从附和的呆子。”那老者道来,面上正气凛然。白非又连连点头,可是他却是糊涂了,暗忖:“他对我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惊,转念忖道:“难道他已知道我和无影人的女儿,有着情意,因此才发话劝阻我,可是她母亲就算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何况她也死了,什么事都谈不到了。”一念至此,脸上又流露出黯然之色。他心中的思忖,使得他面上的神色,亦阴晴不定,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我真想不透,那两个小子谁有这样的神通,竟连天龙门下的人都请了来。”他目光一转,盯在白非脸上道:“天龙门除你之外,还有别人也来参与此事吗?”白非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正容笑道:“不是小可瞒您,小可实在不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天龙门有没有人来,小可也不知道。”那老者“哦”了一声,目光仍紧逼住白非的眼睛,想是看出他并非虚言,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不知道这事也好。”说着话,他站了起来,在房中缓缓兜着圈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白非此刻心中亦是疑窦丛生,最令他不解的,就是这老者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究竟凭着什么,竟能镇住那小铺中数十个终日在枪尖刀口讨生活的武林朋友,他暗忖:“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呀,这老人必定有着什么足以令别人心服的地方,也必定有着极大的名声,但是我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今武林的前辈英雄中,并没有这么样一个人呀。“小铺中刚才所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呢?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是这老人露了一手足以使他们震惊的功夫?还是他的名声使他们惊呼呢?”白非百思不解,这老人的来历,竟使得本已心事重重的他,又加了些心事。那两个少年嘟着嘴,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白非瞧了他们一眼,又忖道:“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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