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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叶子香-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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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尽人亡。
湛明婵站起来,眼前金星乱冒,有个人扶住了她,她虚弱地道了声谢,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半截中指。
推开扶住自己的人,法杖顶在对方小腹,视力恢复正常,湛明婵用冰凉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端正的五官,朴实而憨厚的长相,活似汉代宫廷俑。
这就是个仿真俑人,那个打一开始,就被夏清媛不小心刮倒,断了半根中指的俑人。
杨安说过,钱煦的俑人,少了一个,那个只剩半截中指的。
白瑢说过,她看到夏清媛和一个少了半截中指的男人走了——当然不会是在正常情况下走的。
“你把夏清媛带到哪里去了?”
湛明婵用法杖顶着他,一步步推到人少的地方,至于有没有人奇怪这一幕,她顾不上了,她不能干等着无涯,她也找不到那个不会让她干等的白瑢了,她要抓住一切线索,可以挽救杨安性命的线索。
“跟我走。”俑人只是干巴巴地说。
他带着湛明婵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一路走到十七号车厢,拉开了一间软卧的门,湛明婵走进去,两套上下床,左手方向的上铺,雍寂盘腿而坐,抱着昏迷的夏清媛,怜香惜玉地抚弄着女子的脸蛋。
软卧的门被关闭。
湛明婵只看了他一眼,大脑嗡了一声,心中一片冰凉——
“无涯……”
她只叫了下,又让话音消散。
湛明婵啊,你……
你竟然还是如此……
但雍寂是听到了,他抬首笑道:“小掌门,我的小掌门,你竟然还是如此关心他啊!”
湛明婵也不愿再装,“无涯呢?”
雍寂笑道:“让我给干掉了。”
法杖平伸,“据我所知,他的修为,比你们姐弟俩加起来都要深得多。”
“你们凡人说,马有失蹄,人有失手——”雍寂拉长了声音,“神仙也是如此啊——好可惜——”
“他不敢杀你,和你不敢杀他,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湛明婵冷道,“令姊上次在山上,一句‘唇亡齿寒’,已道破天机。”
雍寂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别让上头听到,我的小掌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来救你了,你最好这个样子——”
他弹了一下手指,昏迷的夏清媛突然睁开眼睛,灵活地从上铺跃到地上,然后麻利地脱下上衣,露出孤单的文胸,接着开始面无表情地解起文胸的扣子。
湛明婵一道醒符弹过去,雍寂懒洋洋地给拦了下来,湛明婵手下也不肯停歇,只法杖一挥,夏清媛却光着上半身,挡到了雍寂前头,湛明婵心惊,生生收法,一股子反噬之力,冲得她肺腑剧痛,再也稳不住身子,跌坐到右侧的下铺,一时半刻,竟提不上气来。
她闷哼,雍寂立刻做出痛惜的表情来,“何必这样难为自己呢?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如果还像上次那样玉石俱焚,这一车子的人命,你的老师,你的同学,和你朝夕相处,安慰你,保护你,帮助你的好同学啊,你真的就舍得吗?”
湛明婵缓过一口气,只冷笑道:“连神仙都无法保全性命,这样的世道,大家不如一起死了干净。”
她捏起了法诀,雍寂只看了一眼,“别再召唤负面力量了,小掌门,你知道上一次你的这种任性行为,给你的无涯,带来多大的困扰吗?他面临的是来自灵霄殿的压力啊——”
湛明婵窒了一窒,“什么……”
“这么大的罪过,你以为怎会如此这般,悄无声息地平了下去?天上不追究,凡间也不追究,若不是你的无涯,厚着他那张冰山般的面皮,到处栽赃陷害,尤其是陷害无辜的我,再自揽一点责任,做出一副大义无私的模样……”
雍寂冷笑,“灵霄殿的家伙们,反正也都是信他,由得他一手遮天了,至于你们凡间,他是玄黄界的‘父母官’,他说了责任在我雍寂身上,在那死不悔改的宗家小掌门身上,就算是那么多个傀儡,都清清楚楚地目睹,这是你先引起的,又有人敢置喙无涯的话呢?”
湛明婵一言不发,她知道那件事情不会轻易摆平,但她只是刻意不去想而已,因为那会让她感到困惑:
你,无涯,到底是否中立呢?
为什么我竟然看不透你的想法,而我们之间在这种关键问题上,竟都没有勇气去交流?这样的我们,算得了什么呢?纵使有亲吻和甜言蜜语,又能否天长地久?
她一时心痛,抓紧了床单,肺腑间本有内伤,旧疼和新痛合并成一股,让她又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虚汗浸湿了全身,手指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雍寂侧身上前,一手探去,“伤得有那么厉害吗?要我看看吧——嘶——”
如被火烧到般,雍寂扯回了手,湛明婵的法杖还冒着绿莹莹的光。
“雍寂,你一直在跟踪我吧?”
雍寂一怔,“是啊,不过跟踪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又上前一步,“小掌门,你别再折腾——”
平地银光乱冒——雍寂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不觉向后一退,那银光和几道白光交替闪现,好似点燃了烟火正自四射,范围越来越大,雍寂提气跃起,避开到了上铺,湛明婵无处可躲,也无心再躲,只遮了遮眼睛,却看到一只细白手臂,自烟花中心伸出,直向着自己来了。
那手臂拽住了湛明婵,随后一个人自烟花中浮现。
弹指间,银光熄灭,软卧包间内又多了个人,笑容明媚——
白瑢。
“嘿,明婵。”她轻松地端详着湛明婵,微笑道,“真高兴,你安然无恙。”
第九章 时光
湛明婵喘了两口气,抬了抬手,又放下。
白瑢拉起湛明婵,附耳轻道,“周榭躺在十一号卫生间。”
她去拉卧室门,湛明婵叫了声“不行”,法杖一扬,堪堪格开了雍寂打向白瑢的一道仙闪,拦在了中间,“雍寂,蓝田玉刀!”
白瑢将湛明婵拉入到刚架好的结界中,湛明婵也不顾自己那复杂的心情,厌恶也好,回避也罢,无法割舍还是恨不得让她消失,一切在现在而言,都比不得杨安危在旦夕的性命来得重要。
“吸血玉,杨安活不了多久了!”她喊道。
白瑢挑眉,“这样啊。”
雍寂冷笑,“我的湛家小掌门,谈条件,总是得让对方看到值得付出的筹码啊。”
湛明婵还未开口,手心一凉,白瑢在她耳边轻道:“法戒和法杖结合,召唤一丁点负面力量,裹住吸血玉……”
“可耗尽支撑血咒运行的正面力量,力竭而玉断。”湛明婵一点即透,飞快地说出了下半段方案。
白瑢笑道:“只是理论上成立——”
“实践却不一定可以。”湛明婵叹息。
白瑢平静道:“我相信你,明婵,你的能力绝对可以。”
“法戒,应该只有宗家掌门能够控制。”湛明婵说。
白瑢微笑,“宗家掌门指定的人,亦可。”
说罢,她反手扳开了卧室插销,与此同时,雍寂迅速念咒,一道封闭的仙障,开始自卧室顶端中心处,向四周蔓延,沿墙而下,意图封锁整个空间,顷刻,就笼盖了半道门板!
白瑢手下使劲,将湛明婵按到地上去,然后猛力一推——
“救杨安,无涯在车顶,我一定会找到你,天涯海角,在你需要的时候。”
白瑢最后和湛明婵这样说。
朝阳从正面投过来一缕淡红,笑容明媚似桃花三千。
障起,门关,消失,隔绝。
仙障落下的最后一刻,湛明婵在白瑢那股力道的作用下,很惊险地逃出了卧室,她迅速爬起扑向卧室门,立刻被仙障弹到车窗上。
这间卧室,再也无法靠近。
她不敢相信,短短一个小时内,又让她经历了相同的情景。
“白瑢!”
法杖和破障咒结合,绿光如流星般撞击过去,那力量反弹开来,湛明婵愤怒地指引这股力量转弯,击碎了看门的俑人,再碾压成粉末。
你们这些初生灵,贪玩和求生,愚昧和无知,于我已不是借口。
统统该死!
雍寂会对白瑢做什么?
白瑢又要如何应付?
这间密闭的卧室,到底会发生什么?
“白瑢!”
湛明婵握着法杖和法戒,都是温热的。
救杨安。
白瑢吩咐的第一句。
火车速度减缓了,湛明婵心惊地发现,就要到石家庄站了,如果杨安被送到医院去,那么注定回天无力。
杨安,白瑢。
杨安,杨安。
决绝地回头,她再也不看卧室,拔腿飞奔。
她向着六号车厢奔去,她一刻都不敢停留,她经过一节节的车厢,她知道那间卧室在远离自己,那里面有心怀不轨的雍寂,有独自对敌的白瑢。
一切未知。
她无法回头,无法驻足,无法后退,她只能前进,前进,前进。
她亲自选择丢弃和远离。
她感受着火车的缓慢的滑行,突然茫然,时空错乱,她奔跑着,无力地抓了抓空气,她觉得,脚下流动的,不是火车的地面。
而是时光。
后来的后来,湛明婵总是能太轻易地回想起这一次的经历,因为太过清晰,因为太过亲密,因为有太多未来的事情,在这火车上,被注定。
当时她躺在床上,舒展着乏力的身躯,她靠着柔软的靠垫,听着滴滴的轻响,慢慢呼吸着,那只匣子打开,正放在腿上,她一点点,读着信纸上那些洒脱而明媚的字迹,让它们所诉说的往事,慢慢浮现在脑海。
难过的时候,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就抬起头,看看她的小丫头,湛家的新一代,充满了生的活力与希望。
电视正开着,流行天王在哼哼唧唧着歌词,耍棍扮酷,小丫头也踩着音乐的节奏,有模有样地挥舞着手中的法杖,耍得比天王还要有型。
昨天晚上折腾的时候,电视里的天王一个转身,棍子飞甩出去,让歌迷们一哄而上地去抢夺,小丫头也兴致勃勃地一声嘿哈,一个转身,法杖脱手而出,正正地打翻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声音刺耳,药味冲天。
门外候着的傀儡们一拥而上,警报拉响,不一会儿,父亲,哥哥们,嫂子们都赶了过来,见状,全沉了脸色,小丫头本是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乖巧地眨巴长睫毛,回头见到一行人正朝着她“杀气腾腾”地袭击而来,立刻一蹦三尺高,蹬掉鞋子,眨眼就从被子底下,爬到了自己怀里,被缝里只露出了半张小脸,滴溜溜的圆眼睛,极其无辜地望着自己。
湛明婵搂紧了心肝宝贝小丫头,慢条斯理地看着亲人们。
“筝儿还小,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凶干吗?”她不满道。
“这么小就到处惹祸,这样下去,长大了还得了!”父亲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
是啊,她的宝贝小筝儿,的确太淘气了。
父亲书房里的那些重要文件,都被这个偷溜进去的小家伙给撕碎了,然后从窗户里丢出去,父亲赶来的时候,她还站在窗台上,乐呵呵地看着脸皮涨紫的父亲,拍手唱着“蝴蝶飞飞,落叶缤纷”。
这也就是隔着辈分,又有自己的绝对袒护,否则,小筝儿早就会被拉到刑房,狠打手板。
问她为什么撕碎文件,小筝儿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
“我想看看——”小家伙奶声奶气道,“撕碎了的纸,漫天飞舞的样子,到底好不好看。”
踩着小板凳,把大哥养的名贵金鱼,一只只从大鱼缸子里捞出来,放到地上,然后一面观察着垂死的鱼儿噼啪挣扎,一面蹲到一旁,掐着时间做纪录。
问她为什么,小家伙无辜地说了:“我想知道——小鱼离开水,到底能活多久。”
大哥气得抽出藤条要打,小筝儿扭脸跑得飞快,直接进了湛明婵的房间。
“这是探索的精神。” 湛明婵不满地对大哥湛明儒说,“哥,孩子喜欢自己搞研究,有什么不好?”
于是就此作罢。
不过把锤子,锥子,扳手,通过窗子往下扔,还专挑下面有人经过的时候,这可就不好玩了。
“砸破人的脑袋怎么办?”湛明婵责备小筝儿。
“我只是想看看——”小家伙在她的怀里尽情打滚,好奇地说,“嗯,那些人被砸到的样子,蹦跳着,尖叫着,吃惊害怕着,到底好玩不好玩呢?哈哈哈哈哈哈……”
湛明婵无语,她的亲亲宝贝儿,真是个破坏王。
到底像谁呢?
这根本就是谁都不像啊!
得了法杖,小筝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心性浮躁爱玩,法杖之尊贵,之内涵,之神圣,统统没记住,就记住一点:
拿着它,我就是老大。
嗯?要打我?
“法杖在此,我是老大,你们一干人等,统统退下!”如今的小筝儿,都不需要自己和父亲争执,已经趁人不备,抓住法杖,耀武扬威起来。
回想起这些,湛明婵慢慢地展开一个微笑,小筝儿还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哼哼唧唧着扭腰摆臀,伸胳膊踢腿,她感受了一会儿这孩童带来的温馨,才低头,继续读着信纸上的文字:
我最爱的明婵:
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那年夏天,我在火车上的选择,也从来不认为那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灾难。
也许你一直挂怀,一直介意,我知道的,谁让我的明婵,其实有的,只是一颗平淡而柔软的心呢?
所以我小心地呵护。
但其实,我们都该祝福,那其实是一列神奇的火车。
为了生命的延续……
祝福?
湛明婵抬头,看了小筝儿一眼,是啊,我的,你的,动荡的火车上被注定的。
包括小筝儿的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注定的。
时光猛地拉回。
湛明婵拦住了疾行的担架,“我能救她。”
她推开上车的医护人员,抱起了冰凉的杨安,“你们都退后!”
她吼道,随后双手掐诀,法戒乖巧地弹跳出一圈银白。
她看到这一圈银白的时候,一股模模糊糊的安定,包裹了心房,她想:
这么说,我不是一个人。
从来都不是。
将负面力量注入到法杖内,再用结界围住法杖和吸血玉,缓缓地,把负面力量从杖内逼到杖头,小型的爆炸犹如电火花噼啪,湛明婵谨慎地控制着手头的力量,她耐心等待着,那一声轻微的喀嚓。
吸血玉裂开。
法杖递进,死死地吸附在杨安手腕上的玉镯,铿一下,碎成数段。
“杨安?”
湛明婵急切地呼唤,她看到杨安的面颊和嘴唇开始恢复红润,呼吸慢慢明显了,还有脉搏。
“杨安。”
湛明婵微笑,杨安徐徐张开眼睛,“嗯……”
吸血玉一旦破裂,中者被禁锢的鲜血,会立刻恢复活力。
湛明婵放下了一颗心,但她此刻不能陪着杨安做例行检查,更不能有所懈怠和停留,她甩开了目瞪口呆的一行人,自顾自向十一号车厢跑去。
周榭昏迷在地板上,挂着墙上的那面镜子,若无其事地照出湛明婵的影子。
来不及去琢磨白瑢用了什么玄术,湛明婵记得白瑢嘱咐的第二句话:
无涯在车顶。
她这么说,是让自己去找他。
将昏迷的周榭拖出来,塞好了一道符咒,湛明婵扬起法杖,看着刚刚那个被白瑢打出来的大洞,准确地扣了个悬浮诀,让自己的身体,慢悠悠地浮出了列车。
车外猛烈的热风,刮得她差点滚下车子——不知何时,火车已经离开了石家庄站,向着保定去了。
剧烈的颠簸,高速造就的大风,眩晕,踉跄,翻滚。
刹那,怀念白瑢那跳跃着银白光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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