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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不言性 (最终1-9卷126章)作者:冯开平-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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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财主的儿子找来了,要赔钱。瞎老太想,装孬是不行的,服软也是不行的。她也不知那来的胆,把腰一叉说:“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只许狗咬人,不许人打狗,要赔你先赔我衣服,我后赔你狗,我这衣服是我做新娘子时的嫁衣,都是上等的好花布,少说也值20两银子,你一条畜生值几个屁钱。”财主儿子耍起横来,说:“岂有此理,穷要饭花子,今天不陪狗就别想走人”。瞎老太也叫起真来,“不走就不走,我们正愁晚上没有办法吃饭呢,姑奶奶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瞎老太吆喝开了:“你们评个理,财主家的狗咬了人,财主儿子还要打人,还要陪钱。这世上还有公道么?”
穷人向着穷人,围观的人多数批评财主儿子的不是,财主的儿子见瞎老太这边人多势众,也自觉理亏,临走时丢下一句大话:“小要饭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然后溜之大吉。于是这件“狗咬人,人打狗”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公公,婆婆眼见这场风波被瞎老太三言两语平息了,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小闺女”。
瞎老太的公公,张弘毅的爷爷是个好赌之人,现钱输光了,他就借帐赌,赊帐赌。那几年,只要新麦一上场,要各种赌债的人就上门了,一人提一口袋,要灌刚打下来的小麦。眼见着汗珠换来的金灿灿的小麦流入别人的口袋,瞎老太的牙就咬的“咯咯”地响,无奈做童养媳时,她不敢多言。还了赌债之后,所剩无几,一家人只好吃糠咽菜,等着秋天。正式成为张家的媳妇后,她看不下去了。
又是一年新麦登场的时候,要帐的人围成一圈,公公一锨一锨给他们灌小麦。突然瞎老太夺过公公手里的木锨,将已灌进口袋的小麦倒掉,说:“粮食是我们全家的,不是你死老头子的,要给给你自己那一份。”公公那天喝过一壶,夺过木锨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说:“母鸡想打鸣,还要公鸡做什么?这个家还是我老爷子做主”。瞎老太愤怒了,抢起一把木杈反抗,公公哪里是外婆的对手,不一会工夫,就躺在地上直哼哼。瞎老太站起来对那些要帐的人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理俺妇道人家也懂,公公欠你们的钱俺认了,不过不能全给你们,俺家也要吃饭那,这样吧,今天先给你们一半,那一半等秋天再说”。这样既打发了要债的,又给了公公一点面子。
从那以后,公公赌钱一方面自己小心了,另一方面公公的身上钱输光了,还想再赌的时候,他的赌友们就说了;“你又不当你儿媳妇的家,赌什么,赌?一边歇着去,要赌俺们就要玩真家伙,白花花的银子,你有吗,别黄鼠狼钻磨道,——假称大尾巴驴了”。
正是她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所以在那年月里,一个农村的寡妇能够把儿子培养成为一个农村的文化人。
第九卷:破鞋 第九十七章:瞎老太夸孙
“妈,你老人家怎么自己来了,我昨天不是给人带信给你,我下午开我收破烂的机动三轮车去接你的吗?”
“乖乖哟,我不自己来,你还是有三兄两弟的,谁个陪着我来呀?我等孙子都等了几十年了,我不想早看一眼吗?孙子呢?我们老张家的血脉呢?奶奶我还给他缝了一身衣服和一双鞋子,奶奶瞎了,可是心没有瞎,我估摸着他爹满月的样子给做的,也不知合适不合适?来,抱来我看看,不,抱来我摸摸。”
张弘毅接过一看,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是一身什么衣服呀,横针竖线都不成行,有几处还有血的痕迹,分明是妈妈看不见,手被针扎破了,留下的。
嫦娥把孩子抱给瞎老太太,“奶奶来了,让奶奶摸摸。”她把孙子抱了又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我的乖乖哟,这是耳朵吧,和他爹从小的时候呀一样,都是招风耳朵,象蒲扇样。这是我孙子的手吧,象小耙子一样,我的乖乖哟,这手呀,比他爹手还要大,手大好哇,手大拿钱稳。这小腿怎么这么粗的,呕,我想起来来,他爹从小的腿也粗,人家都喊他小地主,这就是血脉遗传那,什么种出什么苗,什么树结什么桃。这孩子长得啥模样,我瞎老太虽然看不清楚,但从孩子的哭声中,我知道啊,和他爸爸从小一个样,都是个爬高上低,上树摸鸟蛋、捣马蜂窝的调皮捣蛋的家伙。我老婆子到现在还没有死,就是为了看孙子一眼,这看过了,回家就净等着黄土埋了。嫦娥呀,这孩子八成是小产,怎么这么快就生了?他大概知道他奶奶要早一天要看孙子,所以呀,在肚子里没有蹲够九个月,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了。”
瞎老太一边说着,一边摸摸赶索索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碎布头裹着的一个红包,“嫦娥呀,媳妇呀,我知道你们在省城住院花了不少钱,亏空大呀。这是我多年在农村的一些积蓄,还有大咬子平时给我买东西吃的钱,我都没有舍得花,一辈子过穷日子过惯了,布衣蔬食,什么糖呀,果子呀,我也吃不习惯,都在这里了,一共大概三百块钱,放屁还听风,多少也许会有点作用,就算我给我大孙子的贺礼吧。”
嫦娥怎么也不愿意收下,“娘呀,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该是我们孝敬你老人家,你怎么能给我们钱呢?
“这孩子,看你说傻话了不是?有的给就是福呀,怎么?媳妇,嫌少了,水过地皮湿吧。”张弘毅感动得泪水横流,说,“妈妈给的,你就拿起来吧。”
说着,瞎老太就抱着孙子去玩去了,唱着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歌谣:
小板凳,驮衣裳,
驮不动,喊张郎,
张郎在家盖瓦房,
瓦房底,泼瓢水,
泼到大姐花裤腿,
大姐,大姐,你休气,
娘家车来带你了,
什么车,金冠银冠车,
什么牛,秃尾巴老水牛,
先来的,吃块肉,
后来的,啃骨头,
骨头,骨头丢在哪啦?
丢在大姐花园里,
拾草的,剜菜的,
拾去家,包饺子,
包的大,婆婆骂,
包的小,小姑炒,
包的不大不小正正好,
血脉三碗才吃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瞎老太一句无心的话,“怎么这么快就生了,“搞得嫦娥脸红一阵,白一阵。张弘毅在一旁也坐不住了,非要拉裤子盖脸,等瞎老太抱着孙子回来时,张弘毅说,“你老人家大概还不知道吧,现在呀,科学技术发展了,连肥猪都能速肥,这人生孩子呀,也能够打催产素,提前,我就知道妈妈等着看孙子。”
瞎老太太说,“我等着看是等着看,可也要够月份,像瓜一样,要熟了,才能摘,不然像你大表哥大棒那样,生葫芦头,白籽子。你知道妈?你姑妈生你大表哥的时候,就是没有足月,所以呀,后来你的姑妈老是把大棒万恶滔天不成材,归结到没有足月这上面来。这现在呀,人也太能了,我记得呀,过去我们农村人讲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呀在娘肚子里最少也要七个月,少一个月也不行。现在人能啊,你讲的我相信。过去讲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个时候我想,耕地不用牛,用什么?点灯不用油,用什么?我们这一辈子怕是等不到了,现在呀,不是等来了,我们老家呀,前年也都通上了电,推磨呀都不用驴了,都是到磨面房去。现在家家住的房子比过去地主家的都好,有些赶潮流的小伙子连自行车都不骑了,变成了摩托了,我来时,村上的你二大爷的孙子要骑摩托送我来,我说呀留着我这条老命看孙子吧,就自己跑几里路到集上赶班车来了。”这个瞎老太,眼不行,嘴说起来没有完,没有了的,说起什么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嫦娥一听赵大棒的事情,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我的妈呀,这个雪脉如果也像他的亲爸那样,那可就糟糕透顶了。这个瞎老太怎么那毅壶不开提那一壶呢,嫦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嬉笑也不是,非常的尴尬。今天是她和婆母第二次见面,又是这么一个好婆母,她也不想冷落了婆母,找机会想离开。
张弘毅也看嫦娥有些不耐烦,怕他妈妈还要问嫦娥什么,怕露了菜,于是就劝他妈妈说,“妈呀,你年岁大了,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一旁歇息去吧。”
瞎老太说,“儿呀,你这是什么话?再累,还有我当年挑大粪累?月到中秋分外明,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孙子,你还不让我高兴高兴?
第九卷:破鞋 第九十八章:往事
瞎老太说着就抹起来眼泪,拉着嫦娥的手,“媳妇呀,大咬子的命苦呀,十岁时就没有了爹,他爹在1960年被饿死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成人,好不容易读完了高中,在大队学校当老师,你说我多有面子,后来在学校里又谈得一个对象,也是老师,嫦娥呀,我又多了一层面子。树活一张皮,人一张脸,那个时候,我的小日子可是像吃甘蔗,上楼梯,节节甜,步步高。”
“我说了不知你生气不生气?他的那个媳妇人长得也俊,你长得啥样,我看不清了,可是我那第一个媳妇,我是见过的,一张雪白的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条独辫子拖到腚后,人有人相,貌有貌相,那时呀,夫妻俩一同上学校,一同下课回家,没事的时候,一个拉琴,一个唱歌,你说我这老婆子心里多痛快,村上的人也都夸我,一个童养媳,一个寡妇娘们,能够把一个孩子培养上到高中,那真是不简单。又有一个俊媳妇,那真是锦上添花呀。”
“谁知道,好景不成,这个大咬子非要说什么真话,讲什么真话呢?人家问他爸爸是怎么死的,你就说是生病死了,不就算了,非要说是1960年饿死的。人家来村上调查,得出的结论不是饿死的,是撑死的。”
“怎么是撑死的呢,有一年,公家分配给生产队一担豆饼子,队里派他到公社挑回来,饿了多少天也没有吃饱饭的大咬子爹,一看这豆饼子,心里想吃呀,挑到半路歇息的时候,就狼吞虎咽起来,一个人吃有车轮子一样大的一块豆饼子,吃过以后,肚子里渴呀,就到水塘边死命的喝了几瓢水,豆饼是干货,遇到水就膨胀,就这样活活的被胀死了。明明是思想不好,偷吃生产队的豆饼子被撑死,怎么能说是饿死的呢?这个张弘毅思想有问题。这样一说呀,可不得了,说他思想反动,说他反党,说他反对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怎么会饿死人呢?给社会主义摸黑,这帽子大,可就压死人了,被打成了什么坏分子。好不容易弄的一个饭碗被弄掉了,后来媳妇也跟他离了婚,你说我这一辈子说在人前,做在人前的,从来不吃人家瞎眼食我,哪能受得了,能了一辈子能成个原来是豆腐一碗,如今是一碗豆腐的人家,这心里呀,越想越懊恼,我这眼那,也就是那个时候哭瞎了的。”
“我懊恼什么呢?离婚也就罢了,也该给我丢下一个小孙子呀,什么也没有留下,白来白去。说来也奇怪,在一起七、八年也没有孩子,这离过婚以后,双双都有了孩子,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嫦娥呀,你和弘毅有缘哪,我原来就怕他再婚时,取一个开怀(农村称生孩子为开怀)晚的媳妇,要是娶一个开怀晚的媳妇,那我瞎老太就等不跌看孙子,就要入土了。这女人呀,年轻时,谈情说爱,过的是男人的日子,中年时里外忙活着,过的是儿子的日子,这到老来,就过的是孙子的日子哟。”
“原来我是什么眼,明镜似意的一对大眼睛,村上的人谁不夸我的眼睛长得好看,像是黑葡萄似的。我当时窝心就是,大咬子怎么能反对社会主义呢,他呀,是淮海战役的炮声把他震出来的,可以说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他的妈妈我呀,当年虽说有六个月的身孕,可也是支前模范,一个月做了几十双军鞋,他的爹在徐州前线,先推独车送军粮,后来抬担架,说句时髦的话,为了新中国,他把命险些丢在淮河战场上,我们对共产党的不薄,共产党对我们也不薄。也不是我唱高调,共产党好呀,现在的日子多安定,解放前,鬼子来了要跑反,国民党来了要跑反,土匪来了也要跑反,那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反党,他反的是国民党还差不多,打死我一顿,我也不相信我家大咬子会反对共产党。1960年饿死的,也不是我家大咬子爹一个人,我对你说呀,那个时候呀,我们张家凹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死了就没有人抬下湖埋呀,真是伤心啊,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苏联老大哥逼债逼的呀,既有天灾也有人祸呀,这不是我们老百姓的事情,不说了。”
“弘毅呀,过年都四十一了,人家说,三十岁得子就是一种福分,你说都四十多岁了,还收把末秋,这怎么不叫人高兴呢。村上也有人笑话我,说大咬子妈,能了一辈子,能了个断子绝孙,你说气人不气人?你呀,嫦娥,我的媳妇,你给我们家带来好运气,把我们老张家断了血脉续上了,媳妇呀,我瞎老太太谢谢你了。”
“嫦娥,我对你说,弘毅这个人,也不是我做娘的夸他,对我可孝顺着呢,他来城里做生意,就叫我来的,我不愿来。我今年七十五了,除了眼瞎,身体呀还行壮的很,在家里呀,喂了一头猪,种了几分地的菜,你别看我小脚,走路像鸡啄米似的,可是呀,我麻利的很。嫦娥呀,我给你说实话,你要是愿意呀,我这次来了,就不走了,我留下来带孙子,怎么样?”
瞎老太叨叨絮絮的说着,嫦娥的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瞎老太说的这些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听了瞎老太说带孙子的事情,她敷衍了一句,“行,我正愁着孩子没有人带呢。”
瞎老太说,“就不知你妈可要带,她要是愿意带呀,那我还回家种地去,我瞎老婆子什么都懂,如今呀,就时兴丈母娘带外孙子,我们做就朝后靠喽。”说罢,眼泪都笑出来了。
正说到这当儿,就听王姐在在外边喊,“嫦娥呀,孩子的姥姥来了
第九卷:破鞋 第九十九章:老来俏看孙
添外孙子了,老来俏穿得老成了许多了,不过也还是干净利索的。因为她再花,她也知道自己是做姥姥的人了。再说了,他心中明白,她闺女的这个月子做的不是多么光彩的,她也知道这半城半乡的街筏子的人,喜欢说三道四,人家如果说我老不正经,我这张老脸朝那搁,嫦娥本来就对自己有意见,她如果知道她的这桩媒是我找老瘦猴做的,她不定气我成啥样子来?就这么一个闺女,母女俩的关系搞的太僵了,谁给她养老送终。所以这次来她收敛了许多,不像第一次到旮旯村去看门头那样的招摇,还有呀,这性质也不同了,那一次是找女婿,这一次是看外孙。收敛归收敛,一辈子都讲究惯了,不讲究的时候,穿戴的也整齐,不像其它农村的老太婆那样窝囊。
张弘毅王嫦娥喜得贵子,按照嫦娥的意思,是不想通知她的娘家的,她不想张扬此事。张弘毅说,“这么大的事情,不对你的妈妈说是不合适的,她老人家我看了,是个非常讲究的人,按照我们农村人的说法,也是一个脸朝外的人,我是她的女婿,她日后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呀,这社会上的人也会说闲话,添儿子了,连姥姥家都不通知,人家就会说我们两口子办事蹊跷,有些人就会无端的生出一些是非来,”嫦娥也说不出正当的理由,于是张弘毅给苏北写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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