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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蒙古帝国-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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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鲁格不能示弱，略施一礼，扬着刀条脸，说：“三公主，本人乃大汗钦差，请公主放尊重些。公主骂臣，臣不敢计较，但臣此行是奉了大汗圣旨，公主所言不确，臣前去阿伦苏木城，没有见到公主与驸马，所以未能正式宣布旨意。”
三公主的话被亦鲁格噎了回去，这位公主并非不知亦鲁格是三哥的宠臣，但她平素泼横惯了，自己的总管被打得满脸是血，觉得受了蔑视，火冒三丈，骂道：“好大个口气，开口钦差，闭口圣旨，你道我这个公主是纸糊的，既是钦差，为何没有宣旨，反让本公主来找你问话？”
公主身边的大将汪士海也火上烧油道：“十数万匹马放到别人家门，不打个招呼，还要主人让出牧场，大汗也得讲理，我们的马到哪里去放牧？”
亦鲁格仗着自己是大汗的太师，想用话压住三公主，也不下马，说：“三公主，恕微臣不恭之罪。漠北雪情严重，大汗心急如火，发了口谕，方才口谕已向驸马宣过，如三公主和驸马王爷不信，可前去漠北询问大汗，现在请公主驸马遵旨，将这片草场让出给布鲁罕的人放牧。”
三公主见亦鲁格对自己不敬，怒从胆中生，恶狠狠地道：“亦鲁格，即便有圣喻，也该先通知本公主，征得我的同意，你不宣旨，便占我草场，这是明目张胆欺辱本公主！”
“臣不敢，但请公主以大局为重，退还马匹，让出草场，过了明年春天，草场依然归还公主。”
“本公主就不退还马匹，不让草场，你又如何！”
“公主不怕大汗《札撒》。”
“《札撒》也是你说的，你对本公主大不敬，来人，将亦鲁格拉下马来抽三十鞭子。”侍卫得令上前要扯亦鲁格，亦鲁格随行的侍卫都吓得面无人色。
亦鲁格一字眉倒立，雄凤眼圆睁，将头上暖帽掷到地上，露出满头苍苍白发，拔出宝刀道：“公主对大汗旨意有怀疑，可派人去见大汗，如我传旨有误，那时自然听从公主发落。公主拒不执行圣旨，敢叫人拉本大臣下马，这口刀乃大汗亲赐，上前者死，如公主执意辱臣，老臣宁死决不肯受辱！”
镇国见机不妙，他知这口刀的份量，忙凑近三公主，小声道：公主，亦鲁格乃开国元勋，大汗开府大臣，又是阔出的岳父，一旦真的逼出人命，得罪了大汗，可就因小失大了。”
阿剌海紧锁双眉，冷冷地用眼睛觑了亦鲁格一眼，说：“亦大人，你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个脸，看在镇国替你求情的面子上，不给你难堪！拿不出圣旨，本公主自派人去曲雕阿兰向大汗问旨意。在旨意未到前，你的人一律不许在这儿放马！” 说完，她调转马头，向身边的人摆手道：“我们走！”
第三十四回 敕勒川牧马起争执 三公主泄忿鞭权臣（3）
汪古马队进了营盘，营盘外只剩下亦鲁格所带的数十匹马卒，蓝天上盘旋着两只苍鹰，再望对面营盘紧闭，亦鲁格回头叹了口气，上马说道：“走，这个刁蛮公主我们惹不起，回去吧！”
天擦黑，亦鲁格打马回到自己的大帐，刚下马，就见百户帖木儿不花近前道：“亦鲁格大人，你回来了，不鲁罕大诺颜让卑职来请大人过去饮酒！”
不鲁罕大帐中，吊锅内散发着奶茶的芳香，不鲁罕抬头见亦鲁格进来，看这张脸跟挂了个油瓶子似的，知道一定是碰了钉子。忙笑道：“亦鲁格大人，碰钉子了，马要不回来算了，人家是公主吗！”
亦鲁格打了个唉声，从不鲁罕手上接过一杯奶茶咕噜一口喝下，抬起气得有些发昏的头，吼道：“三公主根本不听我说，命我们将马赶离敕勒川草原，扣下的马也不肯放回……”
“大汗的旨意都不管用，我们走吧。”不鲁罕忧心如焚地说。
“走，本钦差就不信这个邪，咱们就在这里放牧，哪也不走。出了事我担着，看三公主敢怎样？我就不信她真敢同咱们动刀枪。如果那样，她就自绝于大汗，天下就绝对容不下她，我们上有大汗，这天，她翻不了！” 亦鲁格自恃是窝阔台汗的太傅，说出的话如放爆竹一样，破着嗓声，怒吼着。
不鲁罕的百户们心惊胆战地驻牧在敕勒川，亦鲁格每天加派人手保护马匹。头两天相安无事，第三天一早，亦鲁格正在与不鲁罕饮酒，就见一个侍卫打马奔回，跪下道：“报，二位大人，帖木儿不花大人和三公主的人打起来了，请大人快去，晚了就要出大事了！”
“快，传我的命令，多带些人马。”亦鲁格与不鲁罕一起出了门，身后带着数百名骑兵。天宇上一团团阴惨惨的雪云，沉重地挪动着，他们骑马赶到帖木儿不花大青山脚下的牧地，见万余匹各色的马群如珍珠般撒在枯黄的草原上。
出事地点靠近驿路，寻衅滋事的汪古人的几十匹战马系绊在路边，他们以比武的方式在帖木儿不花的大帐前挑衅，身材高大、长着满脸络腮胡的瞪着*眼睛的千户汪士海，将身材瘦削的帖木儿不花抱住，猛地摔倒在地，不等帖木儿不花站起，又拎着帖木儿不花的袍子，将他摔倒，一边摔一边嘲笑道：“你这样的人还能带兵，真是丢尽了蒙古人的脸。告诉你们，三公主说了让你们赶快滚出汪古人的地盘，今天我们是以武会友，明天惹恼了公主，更有你们好瞧的！”说着将帖木儿不花向远处一掷，帖木儿不花摔出十余米远。
“汪士海你这个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帖木儿不花被摔得满脸是血，站起大骂。
亦鲁格见状也气得怒发冲冠，从腰中抽出刀来，对身边侍卫喊道：“都给我拿起兵器，将这些人给我抓起来，出了事，本钦差负责！”
早已气愤不过的侍卫如狼似虎，冲上前去正要抓人。对方一名侍卫猛地吹起尖利的口哨，口哨响过，远处一阵尘土飞扬，杂沓地马蹄声愈来愈近，数百骑兵呼啸来到面前，马背上的兵士个个穿盔披甲，胯下马喷着粗气，高高地扬起前蹄，手上举着锋利的长刀。汪士海笑着打了个千，对亦鲁格笑道：“亦大人，末将不是来厮杀的，不过是以武会友，大人领会错了意思。末将不与你争，我走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汪士海，你这个奴才，给我站住！” 亦鲁格向着汪士海吼道，汪士海一怔，胆怯地望着亦鲁格。
“侍卫给我上，抓人！”亦鲁格心里想：三公主，你这是逼我走这一步。他大喊一声，把刀举起，双方的人都举起了刀，空气立时凝固起来。
“亦大人，且慢动手——”一人后面高声呐喊，随着喊声一队人马飞帘般卷了过来。
亦鲁格回头一看，见尘土中几匹高头骏马出现在黑河大堤上，跑在最前面的人，三四十岁，穿着红狐狸皮立领忽答，头戴一顶缀红宝石的栖鹰暖帽，清秀的脸上两道浓眉如两支鹰翅上翘，一双眼睛如点漆般明亮，紧绷着的双唇嘴角有些下吊，骑在一匹黄膘马上，箭一般冲了过来。来人正是四爷拖雷，身后紧跟着镇海、速不台和数百个侍卫。
原来拖雷与镇海、速不台一道将太胜忽儿的马匹安顿在札剌亦儿惕和弘吉剌牧地，方赶过来看不鲁罕的马匹安顿情况。来到营地，就听不鲁罕的侍卫道，亦鲁格和不鲁罕遇到了麻烦，急忙赶来。见拖雷王爷赶来，汪士海忙带侍卫下马垂手站立，拖雷睨视着毕恭毕敬的汪士海，冷冷地道：“汪将军，亦鲁格是当今大汗的太师，你在此胡闹难道不要命了，还不给亦鲁格大人赔罪。”
汪士海红着脸低着头，施了一礼颤声道：“亦鲁格大人，末将不懂事，得罪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大人原谅小人粗鲁！”
拖雷见亦鲁格脸沉似水，一声不语，对汪士海道：“去吧，不许再来胡闹！回去告诉你家王爷和公主，说本王到了，今晚就去见他们。”汪士海听了拖雷的话，方如得了大赦一般，叩了头带人马跑了。
拖雷笑着对亦鲁格道：“亦鲁格大人别生闲气了，我这个三姐姐过去被父汗宠惯了，在外面泼横得很，天大的事不知害怕。我问明白了，这事全是她的错，我会替大人摆平此事，保管大人满意。”
第三十四回 敕勒川牧马起争执 三公主泄忿鞭权臣（4）
大青山脚下，汪古部三公主的大帐内，黄铜火撑燃着红通通地炭火，烤得大帐内一片春意，衬帐是绣花的天鹅绒。帐内两把太师椅上，一张椅子上坐着三公主阿剌海，另一张坐着驸马镇国。阿剌海自从呼邻勒台大会与脱列哥娜闹了个半红脸，回到汪古后，气一直未消，忽听说亦鲁格与不鲁罕将称海北境十二站数十万马弄到自己的家门前，更转不过弯子。当她听完汪士海的禀报，吃惊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汪士海，说道：“亦鲁格，真的指挥待卫要抓你！”
“是的，如果不是四王爷赶到，亦鲁格就要带兵与奴才们拼命了！”
“老家伙使性子了，这纯粹是脱列哥娜挑唆大汗，派他来找我们别扭的。” 阿剌海恨恨地道。
镇国怕事地道：“亦鲁格是三哥宠臣，可不能让他死在这里，顶着干要出大事的。”
“我们的地盘上，绝对不能随他骑在脖子上拉屎！”
“他是钦差，同他干就是同大汗作对，人在矮檐下，公主何必偏要硬出头！”镇国叹了口失，失神地道。
跪在地上的汪士海道：“公主，看来是得让一步，免得惹出塌天大祸来！”
帐外，一个侍卫带进一阵冷风进来，跪下禀报道：“四王爷在外求见公主、驸马！”
“快，请他进来。”阿剌海听说拖雷四弟到了，一边命令相迎，一边对还跪着的汪士海道：“汪将军，你先下去吧！”
拖雷走进大帐，感觉帐内燃着的香温吞吞的有点特别。姐弟见过，拖雷在一张狐皮椅子落了座，阿剌海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冷漠地道：“四弟，你学乖了，可是来给亦鲁格当说客的？”
拖雷摇头道：“三姐，你误会了，弟弟当不上大汗，又不能躺在貂皮褥子上抱窝，不死就得出来办差，总得体面地活着。四弟此行本是送火里秃麻灾区马匹去老哈河一带游牧，顺便过来看看姐姐、姐夫。来到这就碰见亦鲁格要与汪士海拼命的事，吓了一跳，被我制止了……这是什么时候，大汗正红着眼睛要踢好头三脚，谁挡横绝无好下场。三姐没听说吧，老叔铁木哥帮着大汗即了位，当初整四弟时多么威风，几乎要踏着四弟的尸首往上走，可现在怎么样，跟我一个下场。被遣到燕京去监斩，在漠北，他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让为老不尊的铁木格栽得那么惨？”
“第一件他想伐东夏，先是自己对大汗说，被拒绝，可他不死心，又挑动察合台提出东道诸王平定东夏、高丽，由察合台取花剌子模，由大汗和我取大金的建议。没想到老二的建议也被拒绝，大汗公开点了铁木格的名。接着大汗因中原三万户谋反一案对他抱有怀疑，后借耶律铸失踪的由头，干脆让察合台搜了铁木格的王府。”
“铁木格这样的人，就得这样整治他，他害四弟不浅，这是报应！”
“四弟说这些，无非是警告三姐，大汗现在正借机抓权。中原发生了三汉将的事，不仅免了石抹咸得卜的官，杀了老孱，而且借机任命新宠胡士虎为中州断事官，把中原诸州实权收归汗廷。这时候，谁挡道，大汗就会扳倒谁，决不会手下留情。现在，大汗对铁木格不容情，对察合台也时时防着，根本不讲亲情，兄弟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挑弄是非，无非不想见三姐、姐夫吃亏……再说句姐姐不爱听的话，硬顶下去，搞不好是会惹来杀身大祸的！”
“哪有你说得那样严重，难道三哥会为一个亦鲁格，不顾兄妹情谊。”
“怎么不会？！”拖雷眸子闪着晶光，放缓了声音，望着阿剌海道：“三姐你太自负了，大汗虽是我们的三哥，可他不是我们的父汗，当大汗的人最怕有人同他作对，违其圣旨。忽邻勒台他肯放过愚弟，不过是想在刚登上宝座的时候，收拢人心，显示一下大汗的宽宏大度。眼下大汗地位尚未稳固，就遇到漠北遭灾，明春要伐金，三哥急如火燎，连四弟都出来帮三哥，目的是一家人不能在关键时看对方热闹。你这时偏去捋虎须，他会以为你在存心作梗，况且三哥将亦鲁格太师派到汪古，用意很深，你给他个没脸，他回去乱说一气，大汗本对三姐、三姐夫就不满意，岂能善罢甘休。”
镇国平素依从公主惯了，现在有些后怕，说道：“四弟说得透彻，你姐姐一直为当日受脱列哥娜奚落而生气，我原说能让一点就让一点，可她非要较劲，咱们同大汗较劲，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就算给四弟个面子，马放回去，草场让给他们，我们让一步，换个平安得了。”
“亦鲁格先占了我的草场，还打了我的人，为什么要让步？”阿剌海攥紧拳头，皱着眉吼道：“天还能塌下来，三哥还能割了我的头！”
“他不敢杀三姐，难道就不会怪罪到姐夫头上，杀他的头，然后迫你改嫁，汗廷中正有人等着这一天呢！”
听了拖雷的话，阿剌海沉思起来，别的不讲，汗廷内镇国的堂弟孛要合就希望镇国出事，想想蛮干下去的确没好果子吃，点头道：“得，姐听你的，让亦鲁格把马取回去，将草场让给他们，姐姐离开这里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退后一步天地宽吗，让三姐夫请亦鲁格喝一顿，省得此人背后在大汗耳边进馋言！”
阿剌海一想到亦鲁格，气得手都有些发颤，眼里喷着怒火，大吼道：“四弟，不用再说了，该让的我们也让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姐姐不信三哥会那么无情，我决不许驸马低头赔情！”
第三十五回 亦太师受辱惊穹庐 翻血案大汗悯孤儿（1）
火里秃麻和称海牧场移牧到漠南后，漠北的灾情得到了控制，春节一过，漠北的风雪逐渐消失了。从漠南归来的拖雷给窝阔台汗带来了喜讯，布鲁罕在敕勒川受到汪古三公主的欢迎，太胜忽儿到了老哈河；受到塔思和术赤台几位郡王的热情接见，人马状况均好，窝阔台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作为新大汗，他一直筹划在新的一年办好两件大事：一是南下伐金，一是西征札兰丁。春节前他下了急诏，命诸王、诺颜于春节后，带兵到肯特山达苾伽可汗城一带围猎，三月底完成大猎后，即在汗山脚下召开呼邻勒台大会，会后举兵南伐西征。
这日，窝阔台汗听说亦鲁格、镇海下午才能到汗廷，一大早就带着耶律楚材冒着严寒出了老营。
克鲁伦河左岸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转过山口，就见远处山谷中，耸起数百只巨大的桅杆，耶律楚材对窝阔台汗道：“大汗，粘合大人就在那片山谷中，那高高竖起的就是回回炮支起的梢杆。”
“先生加快一些，朕午后还有事。”窝阔台汗一边说，一边催马，队伍快速行进着。马队在山谷间踏起一片雪尘，大汗身后一面九尾白旄大纛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苍白的太阳仿佛被寒风冻结，失去了自身的体温，在冷漠的云层中缓慢地跃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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