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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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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好像也布满了污黑的鲜血,在一声炸裂的巨响中崩塌了。

“不过董事怀疑对方有诈,”梁决分析:“他们只提供了照片,我们要求和老板通话却被拒绝了,所以人可能并不在他们手上。”

李祚轩慢慢从震惊回神,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一动就会暴露自己的情绪:“那,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梁决也皱眉:“这个我们也很费解,你看,”他指了指屏幕:“从光线上看是白天,而且还下雨,老板去机场时是12日凌晨,北京的雨是在12日晚上停的,所以只可能是当日白天拍的,问题是根本看不出地点,也搞不清楚他从机场出来后去了哪……”

李祚轩浑身一震,不易察觉地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040。
从他家出去后只有两个去向,一个是通往高速路,另一个是往市区里,而通过住宅区监控录像,李祚轩可以大概看出越泽林走的是后者。

屏幕上的画面因为雨而模糊,对方连伞都没拿,看得李祚轩心脏紧缩得发痛,难受得再也没法伪装。

即使不愿承认也罢,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后知后觉的自作自受。

他开车往市区里走,在土气横秋的市郊建筑中穿梭,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行驶,目光不安分地打量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仿佛越泽林在下一秒就会出现。

有一瞬间李祚轩甚至认错了人,刹车冲出去才发现不是对方,还被后面的司机恼怒地大骂了一顿。

像无头苍蝇地找了两个小时,李祚轩才反应过来这样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连忙派人用钱打通关系,去公安局调出当天该区的监控。

“哎哟,李公子您怎么需要这种东西?来来,都在这了。”

“全部路段的都有吗?”

“还有些监控死角拍不到,您尽管看就是。”

李祚轩估算好时间,开始一盘一盘地查看。这种监控录像画质模糊,他盯着屏幕眼睛都要花了,却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错过了任何线索。

当他终于在屏幕上看见越泽林的身影时,激动到刷地站起,脸凑近得几乎紧贴屏幕,按下暂停键开始回放。

李祚轩发现越泽林还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东西。他看见对方粗鲁地撕扯包装袋,几乎是用倒地把全部吃完,末了还用舌头舔包装袋上的残渣,一瞬间恨不得一拳砸在屏幕上。

此时他恼怒了,也许是因为越泽林那可怜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自己。

记住对方在录像上最后出现的地方,李祚轩匆忙离开警局,驱车直奔目的地。

越泽林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家药店门口,李祚轩下了车后走进去,里面的女店员立刻笑脸相迎,惊喜地看着这混血的俊美男人。

“先生需要什么?”

李祚轩拿出刚才拍的录像照片,“一个星期前左右,有见过这个人吗?”

“是他?当时正好是我值班啊!”女店员讶异:“他浑身湿湿的,很奇怪地蹲在门口,我就把他赶走了。”

“赶走?”李祚轩脸色冷下来:“当时雨下那么大,你还要把他赶走?!”

女店员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因为以前有醉汉来店里闹过事,所以老板特别警惕,说不看到可疑的人马上赶走……”

“他往哪里去了?”

“出门往南……”

李祚轩驱车按她所说一路往南,到了一片拥挤的居民区。他疑惑地下了车,决定找人问一问。

一棵大树下有几个老人围着看象棋,还有几个在一旁闲聊。

“您好,请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个人?穿黑衣服的……”

他们笑着摇头,其中一个老人突然看见他腰间的皮带,便乐呵呵地问:“小伙子,你这皮带多少钱啊?”

李祚轩没心情和他们唠嗑,敷衍地说了个八百块。

老人乐开了花,立即对旁边的同伴说:“看见没,捡垃圾也有好运气呵!上星期我在那边路口拾到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卖给了一个行家,也是这个价!”

李祚轩一愣,猛然抓住那老人的胳膊:“你在哪里捡到的?!”

他突然记起这皮带是和越泽林一起买的,他当时还开玩笑地说着“要和宝贝一起买情侣套”这种话。

那时越泽林一脸不情不愿地买下来了,回去后却每天都戴。

“诶你这小伙子咋突然那么激动?就在这栋楼往东,电话亭旁边,当时地上乱七八糟的,看到时差点没吓死我……”

李祚轩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

“有好多血!还有裤子,看起来都是好货,可惜被撕烂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李祚轩觉得一阵剧痛沿着背脊窜了上,冲击得几乎窒息。

他开车来到了他们说的地方,看着周围一切如常的景象,目光最终锁定了那个醒目的电话亭,颤抖地拿起手机拨打了下属的电话:

“帮联系电信局的人,查一个公用电话的记录,我把定位发给你……”

什么“去国外是最好的选择”,那些说过的话全都是狗屁。他恨不得时间倒流,那时候就不会让越泽林走,不会让对方冒这种险、受这种伤……

同谋又怎么样?会连累Lupe又怎么样?他已经不想管这些了。

如果时间倒流,他死也会把越泽林留下来、保护起来,不让他离开。

**

拉开的窗投来刺眼的光,床上的越泽林反射性地拉起被子遮住,不断往角落里缩。

越默海见此把窗帘拉回,然后坐下问一旁老医生:“怎么样了?”

“基本可以走路,但右腿还没痊愈,最好拄个拐杖。”老医生扶扶眼镜:“越总,我已经尽力了,您看能不能……”

“我知道,我今天就把他送走,这一星期麻烦您了。”

越泽林“刷”地拉下被子,露出瘦了整整一圈的脸,哑声问:“去哪?”

“医生救了你的命,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吗?”越默海冷声道。

“之前不是谢过了么。”越泽林不服气。

越默海皱眉:“多说几次会死?”

老医生抹了把汗:“这个,越总……”

“谢谢您。”越泽林道,然后捂着嘴咳嗽起来。

越默海把一袋衣服丢到床上,把鞋盒扔在地上,道:“换好衣服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北京的阳光很刺眼,入冬的寒风吹得脸疼。越泽林戴上宽大的帽子,套上厚重的羽绒服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去哪?”

“爸给警方提供了新证据,估计是怕你被捕,所以开始想办法洗白了。”越默海启动引擎,“先找个地方躲躲,他可能会有新动作。”

“就算洗白了,回去又有什么用?他的私生子一大把、一大把的,我也不想回那个家了……”

“那你想干什么?”

越泽林沉默了,像一尊雕像僵在后座。

他怎么知道?

“那就先躲着。”越默海的声音依旧平淡:“他会不会帮你洗白干净还说不准。”

“…。。。谢谢。”越泽林轻声道。

越默海没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开车。

越泽林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爸有找过你麻烦吗?”

“目前没有。”

“那……你最近忙什么?”

“公司的一些事。”

“噢。”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越泽林又问:“结婚后……还好吧?”

“挺好。” 

越泽林正想着继续问,肚子就咕咕叫起来,顿时表情尴尬。

越默海听见后便在路边停了,下车买了包子豆浆。

越泽林接过,咬了一口,温热的食物让他感觉好了些,刚想再说什么,越默海的电话就响了。

对方开着车,手机放在座位旁边,他一眼就看见来电,瞬间脸白了。

越默海瞥了一眼,手指一滑直接开了免提。

“有事?”

“他在哪。”

“谁?”

“泽林。”

“我怎么会知道。”越默海面色不改,用力踩下油门。

“公用电话亭的记录显示的是你的号码。”

“他是打过电话给我,但并不代表我知道他在哪吧。”

“他跟你说什么了?”

“李祚轩,你问的好像有点多啊。”

“越默海,”对方声音冷下来:“他到底在哪?你不可能对自己兄弟见死不救。”

“我也不会蠢到惹火上身。”越默海冷笑:“我知道你们和盛天是一伙的,越泽林一天不见,爸就一天睡不好觉,所以连你都开始帮忙找了?”

李祚轩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忙吧,打扰。”随后挂了电话。

越默海皱起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座的越泽林,发现对方神色游离,跟灵魂出窍似的,手里的早餐都要拿不稳了。

“喂,”他说,“别弄掉了在车上。”

越泽林回神,“嗯”了一声继续吃起来,吃完后把包装弄好抓在手心,靠在后座渐渐有了困意。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车外的建筑有些老旧,似乎是北京郊区。

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越泽林别扭地撑着拐杖,打量着这人烟稀少的小区。

越默海接过他手中的垃圾扔了,道:“走吧,三单元一楼。”

“默海,”越泽林突然说:“如果帮我会带来麻烦的话,就算了。”

越默海看着他,道:“我还不至于连一个人都藏不住。”

越泽林不说话了,低声说了谢谢就拄着拐杖跟他往前走。越默海没扶他,只是特意放慢了脚步。

拐角处突然冲出只大型犬,直接扑向越泽林,后者惊呼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混账!怎么回……”

那狗亲昵地舔着他,流了越泽林满脸哈喇子,看起来没有恶意。

狗主人是个老头,看到后连连道歉,说这狗见人就扑,还请见谅。

“有病吧这死狗?”越泽林恼怒地瞪着远去的一人一狗。

越默海耸肩:“你也够傻逼的,吓成这样。” 

“臭小子说谁呢,”越泽林瞪了他一眼:“万一是警犬怎么办?”

刚要起来他右腿就一阵剧痛,刚愈合的骨头似乎又有裂开的迹象。

“怎么了?”

“该死,好像又要裂……开了。”

越默海蹲下来,轻按了下他的腿,翻了个白眼,然后扶住越泽林的背,伸手绕过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越泽林一吓:“喂,拐杖还没捡呢。”

“别吵,等会再说。”越默海一脸嫌弃:“重死了。”

“是!是比你那娘娘腔重不少。”越泽林撇撇嘴:“臭小子还挺有力气,以前都是我抱你。”

“就你那抱法,每次都把我直接扔上铺,没摔傻算不错了。”

“还算旧账了啊你,那是谁第一次打飞机还射到下铺的?恶心得我一天没吃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突然笑起来。

正当越泽林还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一辆车直直朝他们开来,立即道:“小心……”

他猛然看清那驾驶座上的人,声音立即卡在喉咙里。

李祚轩打开门,一张脸如覆寒冰,双眼猩红地看着他们,几乎可以看见其中的怒火。



041。

越默海看见李祚轩,扫视了四周一眼,表情面无波澜:“怎么找来的?”

“通话的时候用了定位。”李祚轩冷声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抱着越泽林的手。

他绝对是疯了,明知他们是兄弟,越默海也已经结婚,心里那股嫉妒的火气却不受控制地窜起。

他本来想等进了屋子、越默海离开后单独跟越泽林说,却忍不住现在就冲了出来。

“公安部的批准也能弄到,你也挺费心思。”

而越泽林索性沉默,别过脸不去看他,四肢都僵硬了。

“泽林,”李祚轩的声音柔和下来,强压着妒忌的恼怒:“这虽然是郊区,但越坤要查到并不难,去我那里吧,我会保护你。”

越泽林一愣,微微侧过脸,黑色的目光像受惊的猎物。

越默海则笑起来:“我还不至于连个人都藏不住,而且躲到你那才是最危险的吧。”

“如果我要帮越坤他现在早来了!”李祚轩愠怒地抬高声音,末了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压抑着情绪道:“泽林,那些话,对不起,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多谢,但这事你不用掺和。”越泽林回答,没有看他。

“泽林!”

越默海见他靠近,便抱着越泽林后退了几步,皱眉低声道:“李祚轩,这里还是公共场所,你既然不会泄密,就给我别添麻烦。”

他说着绕开李祚轩继续向前走,李祚轩立即将车门关了跟上去。

还好这小区地处偏僻,常住户没多少,不然三个男人这幅架势实在是诡异。

“钥匙在我口袋。”

越泽林伸手从越默海外套里摸出钥匙,抬眼就看见李祚轩在一旁看着自己,进来的意图昭然若揭。

他看着对方,心里蓦然各种情绪翻涌,脸色僵硬得都要抽搐。

“滚。”

李祚轩一怔,墨绿色的眸光凝固了,往后退了几步。

两兄弟进了房里,越默海把他放到沙发上,瞥了眼右腿道:“你在这等,我去把医生接来。”

说完走出去,正看见外面的李祚轩,便锁上门道:

“怎么,要去跟我爸告密了?”

“我没有要害他,”李祚轩说,“我想帮他。”

越默海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冷笑:“你是怎么了,难道李董另有算计吗?”

“和这些没有关系,我爱泽林,想帮他,这次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李祚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他对话。

“李祚轩,我虽然不知道你搞什么飞机,但至少了解你是什么人,”越默海笑容带上了警惕:“因为爱?那在你眼中不是狗屁吗。”

李祚轩被他堵得语塞,却又无处还击,苦闷而恼怒的感觉涌了上来。

谎话说得太久,真正说了实话后就没人相信了。

越默海拽住他的手臂,往前推了一把远离这里,冷声道:“别再招惹他。”

李祚轩苦笑起来,这两兄弟赶人的方式都是冷冰冰的,眼睛恨不得杀人似的。

不过如果越默海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死心,就大错特错了。

**

屋子是典型的北京老房,只有40平米,一个房间,塞下越泽林绰绰有余。

他伸长脖子看向窗外,不安地想确定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到,突然觉得自己动作很蠢,又缩回了沙发上。

右腿一动就痛,他只好伸长手艰难地拿过周围几本书,发现都是老年人养生类,不禁心烦意乱,坐着几乎要睡着。

不久后越默海回来了,带着医生拎着他的拐杖。越泽林张张口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走路小心点,别摔了。”老医生叮嘱。

“别老给医生添麻烦,听到没。”越默海也跟着警告。

“知道了。”越泽林瞪了他一眼,自己三十一岁的男人,反倒被当小学生了。

越默海出去帮医生打了个的送走,转身又回来,道:“衣柜里有备用的衣服,冰箱里有吃的,直接加热就好,微波炉会用吧?”

“我又不是白痴。”越泽林起身撑起拐杖,犹豫了一下问:“他呢?”

“走了。”越默海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给他备用,冷声道:“你以为他会在门口跪下吗。”

越泽林脸色僵硬了:“怎么可能。”

“你当李祚轩是什么人?”越默海收好钱包,“他在巴黎就是个花花公子,难道回国还会转型?”

越泽林撑着拐杖在原地,没说话。

“虽然李祚轩现在不会泄密,但这个地方他已经知道了,不宜久留,明天我带你到另一个地方。”

越泽林木然地点点头。

“这个拿着,明天联系。”越默海又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他:“公司有些急事,我得先走。”

越泽林接过,看着对方转身向门口走去,眼神空洞,像灵魂出窍。

门关了,屋里一片寂静,他又变回一个人。

越泽林撑着拐杖到冰箱旁,打开只见里面有吐司面包、便利店的速食套饭和沙拉。他向来挑剔,以前根本不屑吃这种东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改掉大少爷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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