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日散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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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10月10日（星期五）

松本先生
松　本　先　生　　　

　　後藤商事的社长松本清一先生是一位与我几乎未做成过一笔生意的老朋友。自86年我首次访问日本认识他以来，我们的关系就一直未中断过，而且每次久别重逢，彼此见面时，都感觉很亲切。这种关系在商界应是不多见的；一般商界的朋友，友谊随业务量而增进，发展。

　　当然，我们平时的联系还是围绕业务来进行的，会面也大抵是因其他的业务而顺便安排的。可以设想，如果能开展适当的业务，这种关系的发展应会更上一层楼。不过，现实是我们未能直接做成过业务，我们只是相互祝愿对方业务发展，并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後藤商事自86年以来发展很快，几乎一年一个样，日新月异：86年时公司在一间简易的和式二层楼房屋里，楼下办公，楼上住家；89年，住家迁至新居；91年公司新建的约一千平方米的三层楼办公大厦落成……每隔几年去看一看，都会发现些新的变化。现在，在中国江苏省如皋县也办了一家合资厂，在上海成立了事务所，业务的规模在不断扩大。

　　九三年七月，应松本先生的邀请，我受江苏省机械进出口公司的派遣，赴日考察，调研半年。松本先生将公司三楼的一间约三十平方米的谈判室，免费提供给我做办公室用，并且让我免费使用他公司的通讯设备，为我在大阪逗留期间，提供了许多工作上的便利。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当年十月份我就提前回国了。其间，我至今依然一直念念不忘，记忆犹新的一件事：就是夏令假期与先生一家人一起去岛根县度假的事了。

　　日本公司一般在八月上、中旬放几天假，让职工放松休闲一下。後藤商事也不例外。8月12日松本先生夫妇带了自己中学生的儿子，饲养的秋田警犬，并邀请我与他们一起，开了一辆面包车去岛根县夫人的父亲家玩。岛根县靠日本海，是夏令时间避暑的好去处。从大阪上高速去岛根县，就是由南向北横穿本州岛，中间经过兵库县、冈山县和鸟取县，而且大部分道路是在山上和山间隧道中穿行的。途中吃了一顿饭，休息一会，下午三时许就到了。

　　松本先生的岳父——天野圭先生是日本文部省认定的文化财広濑絣的代表人，现已是83岁高龄的老人了。听说前年中过一次风，经治疗现已基本好转。10年前与松本先生夫妇一起住在他家，初次见到他时，虽说也是年过70岁的人了，但很精神，而且社会活动和商务工作都很繁忙。他家在岛根县安来市能义郡広濑町的乡下，临近日本海，坐落在一小山的山脚下。家里房子很宽敞，是一栋很大的日式二层楼木结构房子，深有四境。临街的前境是自家的商店；第二境楼下是客厅，楼上卧房；第三境楼下是餐厅，楼上卧房；临后街的第四境是一个日式的庭院，种了些花木，靠左手边还有一排平房，是先生的染织工场的所在。天野先生由于是文化名人，在能义郡的公园里，也有一个很大的他演示技艺的展示厅，由他的小女儿现场操作，表演。広濑絣是日式和服的主要衣料，尤其是它深藏青的色泽，是由纯天然的植物染料染就的。在他家庭院内的工场里，就有一间专门染色的作坊。前境的商店，实际上是一个无专人管理的自产品方便商店，因为是名人制作，价格都很贵。门口的日式左右推拉门，是终日不关的，充其量最多也只是虚掩着的。来人只需或左或右一推即可开门进来，看到自己合意的东西，则可以吆喝一声，自有人从后境出来张罗，不是天野夫人则是其儿媳妇。这样倒也是家务、生意二不误。当然也因为是在乡村地方，人口不多，这等顺便、过路生意不会太忙碌的原故。正常的业务则是以批量定货方式进行的。

　　说来也很怪，松本先生一家与我似乎很投缘。天野先生一家也是一样，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在邮电局工作；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媳妇则在家操持家务和生意，有时还要帮助张罗天野先生的业务。女儿们自然都结婚出门去了，儿子一家则与天野先生夫妇同住。与松本先生一到天野先生家里，老先生就将我拉到客厅里去聊天。他告诉我抗日战争末期曾随后勤部队到过东北，并表示了对中国人民的歉意。由于语言上的不便，我们也只能是一般性的客套几句，不能深入下去。我带了一个南京晨光厂制作的天坛铜佛送他，他很高兴。他也信佛，但门派不一。他告诉我菩萨是看不到的，是无形的，是在人们心中的。这不禁使我想起了鲁迅先生引用的孔夫子话来：“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是否鲁迅先生也是由日本人信奉的这种无形菩萨，而感悟到这个道理的！天野先生的信佛很虔诚，在家中楼上卧室边上有一间不小的房间，靠墙处设了一个神坛，专供全家拜神之用。因为神是无形的，因此神坛上并无一物，仅仅一个木架子安放在想象神在的方向。我看过天野先生带领全家拜佛颂经的实况，很认真，煞有介事，一本薄薄的经书，人手一册，念念有词，一起颂读。

　　因为地处乡村，人口不多，很清静；在一个小山麓边上，林木葱郁，环境很好，附近不远处就有一个公园。天野先生技艺演示的展馆就设在里面。早晨起来，在附近的小街上散步，路上行人很少，空气很新鲜。无目的的闲逛，旨在活动身体，又无车马行人的搅杂和喧啸，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走动。有一次在路边看到一个小茶壶嘴大小不起眼的泉眼，在旁边却用显著的标牌写明某某泉，占地面积类同我们家里室外的一个自来水龙头。冲那显眼的某某喷泉的招牌，我特地纡道横穿街面去看，看到的不过是小孩撒尿般地地下涌水，起先还感到有些煞风景，事后思量，感触颇深：人口稠密度名列世界前茅的日本，资源亏乏，但对现在拥有的生态环境异常地爱护，一草一木决不胡砍乱伐，使用的木材全部进口，所以才有今天日本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优美自然生态环境。而且全民的环保意识都很高，否则一人一口痰即可淹没，几下跺脚即可踏平的泉眼那里还有存在的可能？！

　　13日上午10时，松本先生夫妇带了准备好的旅行帐蓬，烧烤炉和食品，开车去临近的日本海海滩。原计划是在那里玩一天，游泳和野餐，所以家中的小孩和天野先生的儿媳妇也一起去了。但帐蓬刚撑起来，就下起雨来了。我们一起先下海去游了一会泳，希望过一会雨会停下来；结果，不如人愿，雨反而越下越大了，而且还有风，即便在帐蓬内，由于风在作梗，烧烤也很不方便。这样边吃边等，不见雨小，泳装有些感到冷了，顿时大家游兴全无，立即更衣收拾起帐蓬打道回府去了。后来雨就未止过，有时还很大。14日我们冒雨去出云市观光，参观了一个室内体育场。这个体育场的屋顶结构很特别，好像是活动的，可以适当地改变造形。由于时间太久，手边又无任何文字资料，屋顶是钢结构抑或木结构的，已无印象了。雨中观光，室内还凑合，室外就毫无意义了。这一年夏令的假期就是这样在阴雨中度过的。我们是自行度假，充其量就是玩得不痛快，不爽；大多数的日本人可是通过旅行社预约安排的，既花了钱还玩不好，真是很扫兴。后来我们随便转了转，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15日上午，我们就要回大阪了。我与天野先生夫妇一起在室内照了几张照片留念，就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们把我一直送到门口，天野先生的小孙女还流泪了。松本先生夫妇也与父母道别登上归程。

　　以后，天野先生多次向松本先生问到我，并表示想到江苏、南京来看看；我也多次请松本先生转达我的问候和邀请。但好事多磨，至今天野先生尚未成行！

　　
　　2003年11月12日。　最好的txt下载网

松尾先生
松　尾　先　生　　

　　93年7……10月在日本考察期间，9月下旬获悉日本NGK公司有意在中国物色合适的球铁厂，生产它需要的球铁钢帽和底座，以替代它原先在巴西的供货点。为此，我与NGK东京分公司联系，毛遂自荐。长良直先生在与我电话交谈后，约我会面，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再向名古屋总部汇报。过一天他即来电话约我一起去名古屋总部商谈此事。就这样我与松尾宏人先生在NGK小牧工厂接待室第一次见面。

　　会面时，我简要地介绍了87年以来江都工厂马铁钢帽和球铁金具在美国市场的销售情况和产品类型。由于美国当时的五家电瓷生产厂中有一家（LOCKE），即是NGK的海外公司，而且松尾先生也曾在美LOCKE公司工作过，因此谈判很顺利，轻松。我一说他就明白，一看图纸，就更清楚了。然后，松尾先生给我介绍了当时的小牧工场长中村公治先生，并且请他安排我去工场参观了一下。由于以前在美国我已参观过除LOCKE外的其余四家公司：LAPP，PORCELAIN，VICTOR和A　B　CHANCE，对电瓷的生产加工工艺有些基本的了解。但是看了小牧工场后，我才明白了全自动化生产的工艺过程。由于美国的电力供应早已过剩，上世纪90年代电瓷生产工业已属夕阳工业，不受重视，几乎没有什么新的投入，仅仅在维持，为线路提供有限的维修服务。因此，工厂的生产工艺较简单，充其量大多是单机自动而已。初次见面，彼此印象都很好：“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以后，有时有事就电话联系一下。由于NGK对此项目异常重视，想尽快来中国参观工厂；为此，我提出在回国前也请他们安排我参观一下他们工厂生产钢帽和底座的工艺流程和设备情况。对此，松尾先生欣然同意，并约定二日后上午9时在名古屋近铁车站会面，一起去参观工厂。这样，10月初，松尾先生安排我参观了位于爱知县知多半岛半田市的一家锻造厂和静冈县褂川市的一家铸造厂。

　　上午我们先去参观了锻造厂。该厂有一条全自动化的锻压生产流水线，专门生产一种在日本使用量最大的小形槽型钢帽。70年代日本经济处于高速发展阶段，电力工业发展很快，对钢帽的需求量很大，供不应求，因此应运而生，设计制造了这一条自动化锻压生产流水线，直接从钢板加工生产钢帽，一天即可生产约一万只。流水线很长，大约有50—60个工位，但操作工人却很少，5、6人足已；不过设备的一次性投入很大！在当时不暇生产的前提下，需求远远大于供应，生产多少即可销售多少，不愁销不出去，只愁产不出来，制造生产这种高投入、高效的流水线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因为巨大的市场需求和产出会在短期内很快地回收这种高额的投入。所以对这种需求量特大的槽型钢帽，NGK甚至不惜以耗费高额模具费制造成本的锻造品来替代铸造品。而目前，按需生产，它大部分时间是闲置！？到此我算是明白了NGK考虑在中国设点的真实内涵了。在当时发达国家电力供应普遍饱和的前提下，电瓷工业的发展必然要受到一定地限制，NGK的领先地位在这种形势下，完全是无用武之地；非但如此，小牧工场超出需求的先进生产力，反而成为了自己的包袱，只好暂时停开一条生产线。

　　下午我们去参观了NGK控股的旭技术的菊川工场。这是一家铸造厂，主要生产汽车精铸配件，并在向高强度特种铸铝方向发展。不过，它还保留有一条金属模的大形球窝型球铁钢帽的自动浇铸生产线，和钢帽外形和内径的自动金属切削加工生产线以及磁力探伤设备，即一条30吨级以上大型球铁钢帽的生产线。该场因为是电炉冶炼，生产的自动化程度和球化处理的准确性都很高，根据调节稀有金素镁的含量，可以确保炼出高质量的球铁钢帽来。车间的布局合理而紧凑，电炉，浇铸线，金加工线和检测设备都安置在约2000平方米的车间内。而且异常地整洁，地面上几乎是无一粒沙尘！第一次使我改变了铸造脏苦累的传统意识。同时使我懂得了铸造的极其重要性：材料是保证产品质量的根本和生命线。参观完后，我曾多次告诉松尾先生：我们的工厂还较落后，造型还是手工式的，不过我们也有一套确保质量无误的有效方法。

　　10月中旬由当时NGK的取缔役、电力事业本部副本部长、制造本部长冈直道先生带队，松尾宏人先生和伊藤丰先生参加的三人小组来访，参观了江都可锻铸铁厂马铁钢帽生产的过程和工艺情况。我们是冲天炉冶炼铁水；他们是使用电炉。他们是金属模自动浇铸线生产钢帽；我们是三、五人一组的手工砂箱造型，手工浇铸。清砂后，他们是自动化金属切削整形；我们是手工整形。总之，在技术，尤其是设备上，双方的差距很大。虽然我已多次告诉他们，我们工厂的生产方式还是很落后的；但松尾先生告诉我，在未看以前他还没估计到会是这种情况。冈直道先生告诉我，按我们工厂目前的生产方式，一个钢帽生产的全过程需要经过二、三十个人的手，人为因素太大，只要其中有一人掉以轻心，就可能造成质量问题！我回答道：理论上说您们的顾虑是对的，但我们也有确保质量无误的诀窍。否则我们的产品怎么能被世界各国普遍接受！以后，按NGK的要求，工厂反复多次生产球铁和马铁的钢帽样品供对方检验和分析。最后，NGK根据工厂的实际情况，决定取用马铁钢帽，并且于94年底成功地进行了小批量试生产，95年开始批量供货并逐步形成规模。

　　松尾先生曾跟我说日本在60年代基本上就取消了马铁的生产，想不到最后与我合作，还是接受了使用中国的马铁钢帽。令人高兴的是：在95…97年，我们合作期间，我们产品的质量不低于日本国内的水平，不合格率低于。

　　同时，张家港的多种园吊销的试制工作也顺利地进行着。97年成功地进行了小批量试生产，98年开始向NGK唐山工厂批量供货。

　　松尾先生与我同龄，长我数月。他99年就提前退休了，因为NGK公司的规定，58岁的员工，如继续上班，工资只能拿百分之八十。以他的资历和生活水平，他宁可急流勇退，回家享清福了。以后，访日时，在名古屋与他还见过几次面，由衷地互祝身体健康！2003年后，就没有了他的信息，也联系不上。这实际上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和安排，不想再让世间的俗事来干扰他晚年宁静、恬淡的生活！我还是很想念他；但更尊重他的意愿；虽久不谋面，遥祝合家康福！

　　
　　2003年10月22日（星期三）

新潟県观光
新潟県观光

　　今年为了观赏樱花，我3月27日飞东京。第二天上午去极荣产业拜会三宅申一会长先生，商议了一下今年的业务情况。事后，三宅先生告诉我明天，即29日上午10时来宾馆接我，并约请了首藤幸忠先生一起陪我去新潟県泡温泉。9点半，我办理了退房手续，在宾馆的大厅里等候。因无事，饶有兴致地在观赏着大厅中央的一盆临近满开的樱花树盆景。千朵，万朵绽开着或半绽开着的粉红色的花苞缀满伸向各个不同方向的树枝上，没有一片绿叶，只有展开成不同姿态的粉红色花瓣，和含笑的花蕊，一片粉红色的世界。欣赏着，顺便也用摄像机扫了几个镜头。大厅里同时端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很明显他也是在等人。不一会，三宅先生到了。我们不约而同地迎上去，原来他就是首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