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大学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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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果然看到一个贴满租房广告的红砖墙。墙面上有一个绿色油漆箭头，写道‘网吧电玩室请走此路’。我们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一直走，穿过了一个名叫‘重庆森林’的小树林，七转八拐不知绕了多少圈，最终撞见一个电玩室。这个电玩室的名字叫‘学生之家’。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油味，我对金海翔说：“肯定就是这里了。”

　　这个电玩室总共有三间房屋，门口的那一间放着一张宽阔的办公桌。女老板坐在板凳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和几个男人闲扯。桌子后面则是一大排书架，上面摆满了武侠小说。穿过这个大房间，就到了里面的电玩室。这两间屋子里有十多台游戏机。我们进去的时候，武剑正在和一个小孩玩对打游戏。他瞪着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左手晃着手柄，右手用力地敲击按键。也许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投入，金海翔连喊了三声他都没听见。楞顽青跳上前去，在他背后猛地一拍，咋道：“武剑！”武剑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释然道：“呵，原来你们几个呀。你们来干什么？”金海翔说：“来给你送茶水，想你别累着了。”武剑哈哈一笑，又转过头去玩游戏。

　　楞顽青在武剑旁边坐下，说：“你真是玩疯了。你的期末考试还考不考？”武剑也不转头，仿佛能一心二用似的一边激战一边说：“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你们慌什么呀。”金海翔拍拍他的肩膀：“还有四十八个小时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你都不着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被称为‘大师’了。”武剑呵呵地笑着，将手柄晃得更起劲了。他经常说自己的游戏技术高超，但是对打几局，却败给了那个小孩。武剑无比佩服地说：“这小孩才上五年级，水平就已经这么高了，将来肯定有前途！”楞顽青说：“是啊，有前途。”。

　　不知为何，几乎所有的电玩室都会在门口垂上一块薄棉被。这几间房屋本来就没有大窗户，现在更是无法透风，屋内空气沉闷、污浊不堪。我在武剑身后看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武剑打得正激烈，说：“早着呢。你们要是闲着无聊就到那边看书去吧。”

　　我在外屋的书架前转了两圈，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看的书。仅仅是看了书名就不想去翻，真不知道武剑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书。金海翔来回踱步，翻看一本又一本武侠小说。正感觉无聊，见门外进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他走到女老板面前，小声说：“拿两本精彩的书看。”女老板心领神会，从桌子底下掏出六七本书。那个小胖子挑选两本，付了押金，然后把书往上衣里一塞，左右看了一眼，走掉了。

　　金海翔小声说：“原来这里还有‘精彩’的书呀。”楞顽青问：“什么精彩的书？”金海翔说：“黄书。”楞顽青说：“啊，黄书？我也想看。”金海翔说：“看个屁，你才几岁？”

　　旁边的那几个男人仍在闲扯，女老板却听见了金海翔的话，问他：“你租不租？”金海翔说：“多少钱一天？”女老板说：“押金二百，一天二十元。”金海翔还没答话，就听吕涛在旁边问：“拿学生证能不能打折？”

　　女老板朝我们诡异一笑。

　　虽然女老板的书很多，不过武剑说他通常都不在这里租书，而是去附近的那几家更大的租书店。武剑把这一带的网吧、租书店、电玩室全都摸得一清二楚。

丁亥年大寒日（2）
武剑本想再玩上半个小时，但见我们在旁边一直等着他，就决定提前走。他当然不是直接回学校，而是要绕道去租书店带几本武侠小说。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武剑带着我们在庞杂的小树林里转了几圈，准确无误的来到一个名叫‘书海’的租书店里。武剑来此书店，不仅仅是为了租书，他听说这里新进一批高科技作弊产品，想要买一套。记得前几天，我在校园宣传栏里看到了一张作弊工具广告，上面写着卖隐形耳机、电子作弊笔等等产品。当时我还以为那广告是骗人的，现在才知道真的有这样的高科技产品。

　　这个租书店里的书，果然比刚才的电玩室多。一进门，就看到五六个学生在那里挑选。这里的老板同样也是个女的，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慈眉善目。她正和两个男生说话，似乎是在谈论英语四、六级的事情。其中一个男生不停地说：“太贵了，再便宜一点。”女老板说：“贵是贵了点儿，可我们的答案权威可靠。你背上几遍，包你过英语六级。”两个男生有些犹豫。女老板又说：“哎呀，咱们这都是说良心话，干良心事，你们就放心吧。这些答案都是专家、教授们精心研究所得，绝对信得过。他们这一行也不是三年两年了，早就把英语试题研究透彻了。”

　　两个男生最后付了一万块，买了一个大纸包。

　　武剑问女老板：“摄像笔还有没没有？”女老板警惕地打量我们，斟酌两秒，说：“有，还剩几套。”

　　武剑说：“拿出来看看。”女老板用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盒，上面写着‘中高考最佳考试工具，荣获共和国科技创新大赛二等奖’。揭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摄像笔和一个电子表。女老板把电子表递给武剑，然后用摄像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字。她写了‘爱国’，那电子表的屏幕上就显示‘爱国’；她写了‘成功’，那电子表的屏幕上就显示‘成功’。

　　楞顽青说：“啊，这个东西这么神奇。能把写在纸上的字传输到电子表上！”

　　女老板得意地说：“这是人家理工大学大三学生的最新发明，是个极好的考试工具。它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摄像笔和电子接收器。这笔头上有微型摄像机，能把写在纸上的字收录到电子芯片里。电子芯片对图像进行分析转换，传输到电子表上。你在考试的时候，把这个摄像笔送给成绩好的同学，然后戴上这个电子表，就可以看到他的答案了。”

　　我说：“这个发明真是非同一般。”

　　女老板说：“那是当然。”她把武剑手里的电子表拿回去调试了一下，说：“这套考试工具最大的好处就是，它的接收器是一个电子表。这个表平时只是显示时间，只要你按下这个小按钮，它就会显示第一个人传送来的答案。”她按下另一个按钮，接着说：“看，它还具有回放功能。第一次没看清，还可以再看。这套工具伪装得很好，不容易被抓到。这样既不影响人家成绩好的同学做题，你也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这不就是双赢嘛。”

　　金海翔用摄像笔写字，吕涛用电子表查看。两人体验之后啧啧称奇。

　　女老板说：“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一切数据传输都是自动化的。你找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合作，一人做题，一人接收答案。双方不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师是不可能发现你们的。老师注意的只是那些有小动作的人。”

　　武剑说：“但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被发现吧。”

　　女老板说：“危险吗，是有一点。万事都有风险。不过你们使用我的设备，被发现的概率在十万分之一以下。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就是面有官相啊。想来你必定时运好，不会被抓的。”女老板说着，转身端出一个装满玉器的塑料盒，从里面找出一个玉佛说：“你戴上这个玉佛，佛祖就会保佑你考试成功。”

　　我说：“啊？作弊还求佛祖保佑，这也太滑稽了吧。”

　　女老板说：“哎，小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说。无论干什么，只要有诚心就行。心诚则灵，你没听说过么？”

　　武剑问了价钱，才知道这一套设备需要四万块。他大概是舍不得花钱，到底要不要买，一时拿不定主意。女老板说：“你就放心买吧。这东西绝对是物超所值。别的考试工具一考完试就没用了，但咱的东西不一样。这些笔啦，电子表啦，你平时也是可以使用的呀。以后若是没电了，还可以到我这里免费更换电子。质量保证，维修三年。”

　　旁边突然挤出来一个中学生，高兴地说：“我来买一套。给，这是四万块。”

　　女老板一边收钱一边说：“就是嘛。这道理连人家初中生都看明白了，你们这几个大学生却不懂。真笨。”

　　武剑拿着摄像笔，把玩许久，最终买了一套。

　　我们在校外的小摊上吃了晚饭。回到寝室，武剑把那摄像笔交给李强，说明了原委。李强怒道：“滚蛋吧你，我才不帮你作弊呢。爱找谁找谁去！”

丁亥年十二月十八
我们学校的社团，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开会。每天都有人在宿舍楼前写通知。最常见的形式是：‘某某时间，某某协会的全体成员要在某某教室开会，请大家务必参加。’这种废话通知实在太多，占据了所有的黑板，搞得我们都没有地方写字了。无奈我只好在附近的水泥地上写通知。

　　每当期末考试的时候，教学楼上都要悬挂一条巨大的横幅，曰，‘端正考风，文明考纪。’但是全校师生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废话口号而已，根本没人在意。所以这次期末考试之前，三倍体就专门召开了一个反作弊会议，颁布了一份重要文件。作为校园记者，我把文件所传达的主要信息写在了宣传栏旁边的水泥地面上。其基本内容是：

　　华佗大学堂的全体同学请注意：我校已与市警察局展开合作。凡考试作弊者，立即抓捕。处十五日以下拘留，两百元以下罚款！名字刻耻辱碑；情节严重者，直接开除学籍，追究其刑事责任！并且，作弊行为将记入人身档案。

　　这通知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却招来了不少议论。我刚刚写完，就有几十人围观。我说：“大家注意了，这是最新的考试规定！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作弊啦。”说完我把校长签发的红头文件在人群中亮了一亮。众人分成两派议论纷纷。一派说，这种考试规定真是太好了，以后再也没人敢作弊了；另一派说，三倍体真是太没人性了，竟然制定这种可恶的考试规定。

　　但是议论归议论，三倍体既是心意已定，就无人能变。他在召开反作弊会议的时候说：“我们学校的考试风气呀，每况愈下！鉴于去年期末考试的情况，我们将在这次考试中加大监考力度。我们计划从小瓦蓝市的各个中学、小学调集大约五百五十名老师，从警察局请来二十五名巡警。不仅如此，我们还要从小瓦蓝市的普通市民中招聘一千四百名临时监考老师。这些人将共同组建一支人数多达两千人的巨型监考队伍。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期末考试时，监考我校的一千九百名学生。也就是说，尽管费尽力气，但我们还是保证了一个学生被一个老师监考的标准。”

　　三倍体的计划固然宏大，只是这样一支巨大的监考队伍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组建好的。关键还是人数问题。为了凑够人数，就连建筑工地里的工人和食堂里打菜的大婶都来监考。这次监考实行一对一的监考策略，也就是说，一个班有三十人考试，就会有三十人监考。监考老师坐在学生旁边，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他。在这种情况下，考生不得不放弃一切作弊念头。

　　不过这一切只是校长的一厢情愿，有许多同学仍然抱着侥幸心理把部分答案抄在桌面上，以备作弊之用。校园督导组于是下狠劲，做出了断臂取义的壮举。他们在考试之前的十五分钟，派人带上浓硫酸，把所有的桌子和墙壁都喷了一遍。那些同学辛辛苦苦抄写的作弊答案，立刻被腐蚀得模糊不清。于是低着头小声骂道，妈妈的，原来是这样！

　　正所谓高投入才会有高产出，今年我校的反作弊活动，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全校一千九百多名学生中，无一人作弊。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有大约七百名同学没及格。看来明年的补考又要费一番力气了。

　　之前，三倍体觉得全校三分之一的同学都在作弊，严重损害学校声誉，对于次年的招生十分不利；而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人作弊了，却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在补考。学校声誉同样严重受损。三倍体满面愁容地说，看来我校明年的招生，将要呈现负增长啊！

丁亥年十二月十九（1）
很多时候都是这种情况：你好不容易排队到了窗口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零钱正要买火车票，售票员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不理你了，而是给电话里的人打票。有时候打了几张就结束了，有时候却要打上几百张，或是干脆挂出一个‘暂停售票’的牌子，任你在外面怎么等。当她终于为电话里的人打完火车票时，你说：“你好，我想买一张小瓦蓝市到相城市的火车票。”答曰：“没票了。”

　　在弗里姆斯没被开除之前，药学系的同学都找他买火车票。这是个投机取巧的办法。

　　弗里姆斯买票从来不需要排队，因为他是个外国人。火车站站长一见有外国人在售票厅排队，顿感羞愧。为何？因为共和国乃礼仪之邦，人家老外不远万里从美国前来搞教学，买票时让人家排队有失礼仪。所以火车站站长总是把弗里姆斯拉到办公室里，泡上茶，一个电话打过去，售票员就把票送来了。

　　弗里姆斯当然是受宠若惊，回到药学班说：“你们中国人真是有礼貌。这种事情我在其它的任何国家都没遇到过。”药学班的同学都觉得弗里姆斯最有前途，于是就拜托他买火车票。开始的时候只是药学班的几个同学，后来发展到整个药学系。

　　有市民买不到火车票，很生气，就来到我们学校调查，问弗里姆斯是不是加入了黄牛党。同学都说，弗里姆斯只是帮我们药学系的同学买票而已，不对外贩卖火车票，不是黄牛党。

　　三倍体找到弗里姆斯，建议他不要再帮学生买火车票，不要管闲事。弗里姆斯说，学生来找我，说明他们买票难。我是他们的老师，若不帮忙，有些不好意思。三倍体说学校可以帮学生买票。校长一做出这个承诺，我们就知道好戏没得唱。只要学校出马，买什么东西都贵。果然不出所料，一张火车票贵了五十元。

　　弗里姆斯根本不知道校长的建议其实就是命令，仍然傻头傻脑地帮学生买火车票。他和上官功治、彰化等老师，都是不听校长指挥的人。所以三倍体开除他，也是深有原因。

　　自从上次登车未遂，我在回家的时候就不再坐火车了。因为小瓦蓝市不是火车的始发站，登车时十分困难。我太害怕挤了，总是在放假之前少吃饭多省钱，买一张汽车票回家。所幸我家距离小瓦蓝市只有三百多千米，汽车票的价格我还能接受。然而就是这短短三百多千米的路程，坐火车却需要八个小时。

　　这次回家，正值春运，乘车之难可想而知。牛鹏住在高廉市。他到处寻找同学一起回家。牛鹏所要乘坐的那趟火车是从福建开往山东的，中途经过安徽的小瓦蓝、合肥、高廉、相城等城市。牛鹏找到我，说：“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家吧。”我说：“我坐汽车回家。”他说：“坐什么汽车呀，要多花四倍的价钱，坐火车多省。”我说：“我也想啊。可是我太瓤了，登车时挤不上去。”

　　牛鹏说：“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能让你顺利地登上火车。武剑、金海翔，还有你们班的好多同学都打算坐火车。你也一起走就是了。”

　　我看牛鹏这么高的个子，觉得也是。到时候有他作掩护，我可以翻窗户进火车。

　　牛鹏见我答应了他，就组织同学统一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