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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艳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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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纣王睁开猫眼,愤然说:“大禹王也太不近情理了!他能耐再大,不也没能禁住酒吗?”

  妲己笑道:“酒乃天下美味,能亡国亦能兴国。大禹王只说对一半罢了!杜康是夏王相的儿子,夏王相被部族头领寒浞杀害,相妻已孕,幸得逃脱,隐于山野生下少康。寒浞得悉,派人四处搜捕,少康逃亡有虞氏国,当了一名庖正躲避追捕。有虞国主是舜的子孙,为了帮助少康复国,就把两个女儿嫁给了他,还拨给他十里土地,五百耕众。少康耕种田亩,广收稷黍,依靠造酒,积蓄实力,最终诛杀了寒浞,重建了夏朝。少康即杜康,美酒亦能兴国!”

  纣王举起酒樽,说:“这段故事有趣!酒能兴国!来呀,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费仲见纣王连樽累盏,已近醉态,便进言说:“今日欣逢良辰,不如请公主献上傩舞为大王助兴,也让众臣见识一番有苏民风?”

  纣王乐不可支,说:“好!请公主屈尊,让众臣领略领略公主风采!”

  妲己婉言推辞说:“小臣今日贪杯,不敢在大王面前出丑!何况一人独舞,聊无兴味,还求大王开恩,以待来日!”

  纣王的目光滞留在妲己迷人的身段上,显出期艾和不悦,半日无语。

  兰朵站在妲己身后,挺然而出说:“公主不胜酒力,奴婢为大王耍段杂技,博大王一笑!”

  说罢,她束紧腰身,扎起裙裾,脚步轻移,如踩云朵一般绕场一周,然后掌心撑地,陡然双腿倒背,人儿竟麻花一般缩成一团。接着掌心前移,脚尖前钩,灵巧地捧起一只玉樽,敬呈到纣王面前。

  纣王接过玉樽,惊得目瞪口呆。

  众臣看呆了,稍顷才发出炸耳惊叹。

  酒宴直至夜阑时分,没有罢宴迹象。

  纣王喝得烂醉,倒在御案上,商容才命宫人搀扶着纣王回宫歇息,又命禁卫、内侍把妲己护送到馆驿歇息,这场御宴方告结束。

  妲己知道此刻难以脱身,又怕纣王酒醒不知还会生出什么变故,心中暗暗着急。

  她和兰朵和衣而坐,期待天色早点放亮……

  此刻,她哪里知道,隔墙馆舍里也住着两位不眠人。那就是周侯姬昌和散宜生。

  姬昌呆呆枯坐着,冷月升上夜空,把一缕清辉透过窗棂,映出他那张悲愤的面孔。

  馆舍外面,手执兵器的武士打着火把往来梭巡,寒光闪闪的兵刃,咚咚不停的脚步声,使漫漫黑夜增添了肃杀和恐怖。

  费仲并没有随众人散去,像条忠实的狗一样蜷守在纣王身边。他担心妲己的出现,迷乱了纣王的心境,反倒把那木措丢于脑后,那样就会使自己的策划功亏一篑。所以,他想守着纣王,伺机进言,达到邀功请赏之目的。

  姜后见纣王醉酒,让宫人熬了醒酒汤,亲自侍候着,递到纣王嘴边,不想被纣王推开,人倒了,汤汁也倾洒一地。姜后含泪站起,默然告退……

  自从跟随纣王以来,没见他喝过这么多酒,也没见他对自己如此粗鲁过,心里嘀咕着,不知怎么突然蹦出个苏妲己,竟把大王疯迷得魂灵出窍?以女人的敏感,她似乎感到某种危机,一个不祥的预兆在眼前渐渐形成一团乌云,随时都会引来雷火霹雳……

  这么寻思着,姜后怀抱着熟睡的王子不禁黯然神伤,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伴君如伴虎,她似乎洞察到什么,那感觉又似乎关系到不可测的未来……

  纣王依旧沉湎于醉酒之中,嘴里却念念叨叨:“妲己……妲己……你不能走……”

  他的手紧紧抓住费仲的手腕,猛然睁开了猫眼,喝问:“妲己呢?”

  费仲赶忙应答:“大王放心,妲己公主已安排到馆驿歇息去了!”

  纣王的手松开了,喃喃说:“传谕下去,明天……余要陪……妲己……游玩……”

  费仲连声称是,随即试探着说:“大王,姬昌不除,后患无穷,大王……”

  纣王微启鹰眼,半醒半醉:“姬昌……你就记着姬昌……他算个啥?不过一只蚂蚁……余惦记的……是妲己!是妲己公主!”

  费仲依旧试探说:“大王喜欢妲己公主,现在如同玩弄笼中之鸟!不过,大王别忘了,姬昌身边还有个那木措……”

  纣王鹰眼圆睁,斥责道:“狗奴才,那木措,那木措!再好也是玩物而已!只有妲己公主……才是余今生唯一看上的女人!余不仅要得到人,更要得到心!你听好,任何人不许伤害她!余……决不做无道昏君,余要让她心甘情愿走进大商的王宫!你休得……胡来……”

  说完这段十分清醒的话,纣王又沉入醉乡。

  费仲吓得腰都软了,守在身边不敢动弹。

  虽然已是更深夜静时分,大商王朝的重臣比干不仅难以入睡,回到府中反而越发坐卧不宁,周身如扎芒刺,心头火烧火燎,连喝三樽浓茶,心火竟难以平息,便在屋中踱起步来。

  其实,今晚宴席上他没喝多少酒,也没说一句话。当他看见妲己坐在纣王身边备受恩宠时,眼前便幻化出一幅光怪陆离的图像:火光冲天,血泊遍地,满目尸体,堆积如山,王朝宫阙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有一个声音如寒风刺耳,凄厉惨烈——女人乱国,祸起东南,妖风冲日,已露凶相……这图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竟然和风姿绰约的苏妲己叠合在一处。误以为喝了酒引发幻觉,他便举杯不喝,那图像却依旧挥之不去,霎时毛骨悚然,出了周身冷汗!

  静观下去,苏妲己举止落落大方,说话豁达坦荡,为了搪塞纣王劝酒,竟然讲出“酒能误国,亦能兴国”的兴亡大道,虽系家语村言,巷闾传说,其中暗寓讥讽,也隐含规劝,非学养深厚、精通典籍者不能谈及。可以看出,这位有苏国公主并非轻浮女子,实乃秀外慧中胆识超群的名门玉女。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又被眼前挥之不去的图像困惑,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难消。于是联想到另外一个女人,纣王下令周侯进献的西戎美女那木措,莫非图像应兆在她的身上?

  想来想去,那图像终归与女人有关。一天之内,大商的朝堂之上连续出现了两个女人,都与纣王有关,也就是与大商王朝的前程命运息息相关。无论如何,作为朝廷重臣的比干不能不管、不能不问了。

  想到最后,他派贴身侍卫悄悄把大祭司传进府来,细细问询:“请教大祭司,可记得当年朝廷发兵伐逆时,你所占卜的卦象吗?”

  大祭司抖抖索索从怀中摸出一片龟甲,递到面前,神情诡异地看了比干一眼,说:“闻听大人传呼,必是因这幅卦象无疑。随身携带,请大人明鉴!”

  不等比干细问,大祭司便伸出油黑的手指,点着龟甲上的裂纹,声色俱厉,言之凿凿:“天意昭昭,岂敢妄言!当年卦象就是这样,‘征而必胜,胜而不吉’,大王凯旋,卦象应验一半。这道纹脉形似月钩,分明是女人乱国之象!近日夜观天象,祸出东南,或出自北,妖风冲日,凶相已露了!”

  比干想起宴席间纣王亲近妲己的情景,越发心惊肉跳起来。他以手击案说:“大祭司,我懂了,请教有无破法?”

  大祭司翻起白眼,连连晃头:“我只传达上天神灵的意旨,上天没有说的,岂能妄言?”

  比干送走大祭司,一刻也不敢怠慢,骑了一匹快马,匆匆赶往太师商容府第。

  商容府中灯火未熄,窗帏上投注出一个硕大的身影,往来踱步,踟蹰徘徊。

  闻听比干夜阑来访,慌忙迎入密室,问:“少师满面焦虑,必有忧心之事吧?”

  比干对答:“天已将晓,太师徘徊踟蹰,想必有大事烦心?”

  商容说:“少师是为姬昌而来,还是为苏妲己而来?”

  比干郑重说:“我是为大商而来!有大事与太师共谋!”

  商容说:“姬昌乃仁德之君侯,须设法放还,委其‘以周制戎,以周制狄‘之大任,可为大商建不世之功!为一个女人而杀戮贤人,大王将落下千古骂名!这番思虑,少师以为然否?”

  比干说:“太师深谋远虑,敢不敬服?大王已现居功自傲之态,视女人于家国之上,还请太师把持!依我之见,那个苏妲己也不可滞留京城,以免大王为她干出荒唐事来!”

  商容点头:“看来苏妲己是位通情达理的公主,不求恩宠,不求富贵,不攀附王室,实在难得!为了江山社稷,你我须合力斩断大王的邪念!”

  比干说:“事不宜迟,趁夜黑更深,正好行事!”

  商容迟疑:“放人容易,只需我手中的金牒关防,就可赚开城门。但是,一旦大王追问,老夫不怕承担风险,只怕姬昌逃得一时,却逃不了长久啊……”

  比干顿足,说:“眼下事情危急,顾不得许多!只是太师的金牒万不可用,触怒了大王,必定把事情弄僵!依我之见,不如派精干家丁,携带绳索,帮他们缒城而去!至于大王那里,我愿与太师分担责任!”

  商容连连击掌,唤来自己的家将,贴耳吩咐了一番……

  馆驿在夜色中朦胧一片。

  守夜的武士持戈而立,昏昏欲睡。

  后窗悄然洞开,跳入几个精壮甲士,皆蒙面不语,扛起姬昌和散宜生跳窗而去。

  墙后拴着战马,甲士扶他们上马,躲过巡夜禁卫,抄偏街小巷朝城西方向驰去。

  城头早有人接应,缒下绳索箩筐,甲士搀扶二人坐进去,箩筐拉上城头,又被缒下外城。城上人才低声交代:“周侯,太师命我等救你出城,行囊中备有钱贝,出城买马,快快返回西岐去吧!”

  姬昌来不及感激,就被散宜生拖着,朝夜色深处奔逃而去……

  馆驿这边,妲己还在室内暗暗发急,担心天亮之后大难临头。她对兰朵说:“纣王对我不怀好意,待下去必招祸端,咱们还是在天亮前逃出虎口,才能自保!”

  兰朵悄声说:“姐姐,夜黑如墨,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她伏在妲己耳边咕哝一阵,然后分头行动起来。

  妲己捧出酒坛,推开房门,对守夜的禁卫们说:“诸位辛苦了!夜冷风寒的委实难熬。这坛老酒,犒劳各位,喝上几口挡挡风寒吧!”

  禁卫们推辞不过,又被酒香所惑,便接过来你一口我一口,举坛狂饮,不一刻便烂醉如泥,躺倒一片。

  屋里兰朵已把榻上的衾被撕成条绺,结成一根长绳,看看短墙,拖着妲己翻将过去。

  她们刚刚摸到城下,就看见几条黑影追踪过来,妲己急忙把兰朵拉到身后,抓起地上一根木棍准备抗击。黑影步步逼近,低声问道:

  “请问可是妲己公主?”

  妲己朗声说道:“是又如何?不怕死的,尽管上前,我与你们决一死战!”

  黑衣人赶忙解释:“公主休慌!我等受命前来搭救,公主是否想缒城出逃?”

  妲己不敢轻信,正气凛然说:“我虽为小国公主,却是进贡使臣,急于回去复命,不敢惊动大王,也请众位转禀大王,恕我不辞而别!”

  黑衣人说:“大王留你多住几日,也是一番美意,一份恩德。你来时光明,走时也该磊落!但太师担心你出城不便,派我等助公主一臂之力!”

  妲己说:“山野村女住不惯王宫玉宇,承受不了大王恩宠!妲己拜谢太师,但求诸位放行!”

  黑影人听罢,不再说话,朝城头轻轻击掌,便从上面缒下绳索箩筐,然后低声说:“公主一路好走,恕不远送了!”

  黑影人转瞬即逝。

  妲己和兰朵被箩筐拉起,升上城头……

  清晨时分,沉重的城门吱吱嘎嘎被打开了。

  守城甲士发现门缝里夹着一片帛书,慌忙禀报头目,头目大惊,赶忙登城,但见一根衾被拧成的长绳垂挂在城堞上。

  头目面色都吓白了,对守城甲士吼叫:“有苏国公主缒城逃跑了,你们等着砍头吧!”

  头目拿着帛书赶往将军府,禀报恶来。

  禁卫大将军酒醉未醒,当他朦胧间听到“有苏国公主逃跑了”几个字,顿时吓醒过来,骑上快马,赶往宫城。

  纣王尚未醒来,靠在御榻上鼾声如雷。

  费仲却守在宫门外,徘徊踱步,蹑手蹑脚,生怕发生声响,惊了大王美梦。

  当他看到恶来那副狼狈相时,就猜到一定发生了重大事情,迎面堵上来,拉到一旁窃窃私语。当他听说苏妲己已连夜缒城逃跑的消息时,霎时目瞪口呆,转而拍着屁股发急:“你呀,贪杯误事,坏了大王好事啦!”

  这时,宫室里传出威严的问讯:“出了什么事了?进来回话!”

  两人吓得连滚带爬,匍匐于纣王面前,呈上那片帛书,磕头如捣蒜。

  纣王醉眼惺忪,接过帛书,轻声念道:“妲己身为进贡使臣,父王尚在病中,急于回去复命尽孝,恳求大王宽恕不辞而别之罪。大王恩泽有苏,不愧仁德之君。山野村女率性而为,率性行事,莫将缒城之事牵累他人……”

  纣王看罢,哈哈大笑:“好一个苏妲己,精明过人,敢作敢当,无法无天!”

  费仲、恶来面如土色,不敢仰视:“苏妲己逃走,奴才确有失职之罪!请大王恩准,奴才率兵前往有苏,定将苏妲己擒拿归案!”

  纣王没有理会,手捧帛书,念念有词:“苏妲己通情达理,忠孝两全。你是提醒本王继承大位,应当远离女色,多施仁德,做个威仪四海的英明君王呀!如此看来,余更离不开你了!只是不该让你这样走哇,余应该列阵相送才是。唉,妲己呀妲己,好让余愧疚呀……”

  纣王的话,恶来听得一头雾水,连叩响头,大声请求:“大王恕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定将苏妲己擒来,归还大王!”

  纣王纵身坐起,厉声说道:“你果然是个奴才,狗屁不通!苏妲己也是你随便擒拿的人物?苏妲己贵为有苏公主,在余心中可抵半壁江山!若不是她留下帛书替你等求情,你的脑袋早就落地了!本王说话一言九鼎,她送我两千坛美酒,余送她三千镒黄金!你赶快押运到有苏国,向妲己公主谢恩去吧!”

  恶来听得越发糊涂,不敢再说话,叩头行礼,匆匆出宫去了。

  这时,馆驿主事仓皇来报:“大王……不好了,周侯姬昌……逃跑了……”

  纣王一下子站起,鹰眼怒张,对费仲吼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费仲守了一夜,又跪了半天,垂头丧气站了起来,沮丧地说:“大王息怒,那姬昌如困兽出笼,恐怕追不上了。如果此刻和他大动干戈,奴才看出,定会引起朝中大臣非议,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纣王冷冷地说:“他负罪在身,如果任其逃之夭夭,余这个商王的威仪何在?”

  费仲已经猜不透纣王的心思了,他心里藏着小九九,如果纣王喜欢苏妲己,就不愿在那木措身上多下工夫了。原本是想讨纣王欢心,献上美人邀功请赏,到头来煞费苦心,纣王又不高兴,反倒落下骂名,岂不是鸡飞蛋打的下场?于是便试探着说:

  “大王宠爱苏妲己,不知对那个西戎女子是否还有兴趣?莫怪奴才多嘴,这个女人确实关乎朝廷制伏西戎的大计!”

  纣王半睁双眼,说:“恶来是个武夫,你却号称智囊,怎么也犯糊涂哩?西岐是猛虎,有苏是绵羊。你说那木措玲珑乖巧,不过是供余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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