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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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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接下来的战报给否定了——金人听说汉宋议和、宋军撤出河南以后便不断派遣游骑冲撞于河南与山东之间,力图截断山东与河南的联系,使得新汉政权在山东的文官力量难以进入河南。而曹广弼这时也正在太原竭力与金人周旋,精力顾不到南边,河东军团本身的文官力量相对来说比武将力量来得不足,所以对于河南诸州县只能节制羁糜,而无法团聚成强大的政治、军事力量。宗翰他们不傻,不会不知道若让杨应麒成功实现对这片地区的统治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全力阻止。
总的来说,新汉政权这时已经渐渐恢复了优势,但在丧失了大半个齐鲁军团和无数义军以后,新汉政权的攻击力却显得有些不足,要打破眼前的僵局,杨应麒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刀!我们需要一把刀!”
想到这里杨应麒给折彦冲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里讨论的,全是关于那把刀的出鞘问题。
第二六四章 尚未出鞘的刀(下)
华元一六八一年,夏,折彦冲签发命令,追赠在河北战死的副元帅宗颍为元帅,同时发布赵构的《谢罪表》,通告天下。
当然,赵构的这道谢罪表是不会在淮河以南出现的,汉宋之间的边界还没有正式勘定,不过双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便暂时让一些地区出于模糊状态。
在东边,韩世忠在欧阳适退却以后便强烈要求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以与汉部抗衡,文官系统以赵鼎为首对韩世忠的主张也极力赞成,赵构本人也深刻体验到水师建设的重要性——在汉部的水师面前,长江已经变成了通途而不是天堑!由于来自海上的威胁是如此强大,所以海防的思想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层面。
在西边,张浚在接到割舍西北的诏书后几度都想抗命,但一方面是刘锜、曲端步步进逼,另一方面赵构怕变故再起汉部卷土重来,连发诏书命他撤到汉中,张浚在内外两方面的压力下无法自解,到最后建康方面甚至有暗示的言语质疑张浚是想拥西北之兵自立,到此张浚便无法再坚持下去,引兵退入汉中,部分陕西兵将不愿离开,在张浚南撤前夕叛变附汉,自秦岭以北遂全属新汉政权。不过由于新汉政权中枢的行政力一时没法到达,所以这一块地面实际上处于自治状态。刘锜在张浚南撤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西北严密防范西夏。在这一块土地上陕西本地守军的防卫力量是基本完整的。不久张浚罢帅,而被张浚囚禁的林翼等人也得以回归——在这之后,林翼便在西北消失了,从此渺无音讯,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残废而归隐。
在汉宋冲突期间,西夏虽有蠢蠢欲动之心,但这时的西夏已经不是李元昊时代那个重武轻文的西夏,而是经过仁宗改革后变得重文轻武的西夏,所以在几次小规模的进犯被边境汉军成功阻击以后,这个西垂之国便又老实起来。更让刘锜有些讶异的,是他觉得西夏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全在秦风路这边,因为在几次冲突中嵬名察哥和他的直系部署都没有出现过。在曹广弼以新汉政权方面大臣的身份移书夏主以后,夏主很快作出反应,向太原派遣了使者表示愿意固守旧疆。
在南边,则是赵构君臣在上演一场安绥内部的大戏,江南在汉宋新约签订以后逐步安定繁荣,吕颐浩罢相,秦桧上位,宋廷的政治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但荆南平定钟相的那场战役却因为贻误了早期的战机而打得颇为艰难,许多宋室宿将都在这场战争中马折前蹄,而一颗新星则在这次战争中迅速崛起,由二线将帅跻身于一线将帅之中。
“真有岳飞这个人啊!”在塘沽,杨开远听到这个名字后暗暗纳罕:“还有韩世忠……应麒真能未卜先知?还是说他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才能?”
不过这个不是很重要的问题杨开远只是在无事时脑中灵光一闪,他最大的心力还是放在北方的战事上。在燕京与塘沽的对峙中,杨开远和宗辅都已经出尽了全力,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对于这一点杨开远内心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本来就不以攻城略地著名,新汉政权的既定战略中也从来没打算以塘沽守军作为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可是这个僵局,总得打破!”
这时杨开远想到了一个人,一支军队:“他还活着么?还有战斗的力量么?”
其实杨应麒比杨开远更早就想到了这个人,并飞信传到塘沽、山东,转交太原,可是远在书信到达之前,曹广弼就已经在积极与和那个人联系了。
众兄弟都挂念的那个人,自然是萧铁奴。
可以想像,如今太原的防线已经稳住,陕西也已到手,在这种情况下,以前阴山脚下的那支孤军便不再是孤军。陕西、河东和敕勒川是可以连成一片的!河东和陕西的军事力量虽然进取不足,却能够作为萧字旗的大后方,为这把利刃提供源源不绝的后劲!但让曹广弼奇怪的是,他居然联系不上萧铁奴!派往阴山的人,无论是明使还是暗使,全都有去无回。曹广弼曾想过透过西夏迂回打听阴山的消息,但发现西夏态度暧昧后便没有贸然进行。
“铁奴到底怎么了?”
陕西离敕勒川不远,秦川易帜这么大的事情萧铁奴不可能没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了就不可能不派人来联系和打探消息!但是这些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难道……”曹广弼想起一个不祥的可能性:“难道在河东受到打击之前,萧字旗就已经被宗翰……”
曹广弼猜对了!太原确实不是金军取得真定大胜后的第一个打击对象!
宗翰既然决定各个击破,那就势必要从抗击力量最小的一方打起。萧字旗腹地最浅,后勤不继又两面受敌,虽然战斗力不错,但军队数量不足也是它的致命伤,如果以大军围攻,一旦主力疲弱便很难逃脱别歼灭的命运——就算萧铁奴自己能够带小部分人逃跑,他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也得作废,甚至萧铁奴带了主力部队南遁,只要离开了敕勒川他对云中的威胁也会大大降低,宗翰所面临的夹击压力也会减轻很多。所以在宗弼驰骋于河北时,宗翰就已致书西夏元帅嵬名察哥,约他夹击萧铁奴,金军只求除去萧铁奴这眼中钉,除去萧铁奴后阴山以南尽属西夏,此后金夏永为邻国,万年不渝。
宗翰的诚意很快就得到了回复,于是宗翰以娄室统领耶律余睹等人声势浩大地兵逼太原,但其精锐部队却和完颜希尹部一起逼进云内。宗翰原来的总计划是:先将汉部几个军势切割包围,第一步是歼灭萧字旗,歼灭萧字旗后迅速调兵围攻河东,第三步才轮到塘沽的杨开远,宗翰这样的计划已不是要占地,而是要杀人,不是以抢地盘为首要目标,而是要抢在折彦冲击垮会宁之前将汉部的几支有机力量各个击破。
这一场胡汉大战打到最激烈处,双方争夺的仍然是时间!
由于太原方面十分保守,所以宗翰前往阴山南麓的兵力调动便几乎没有受到阻滞,宗翰也预料到河东的那场战很可能会迁延甚久,但和萧铁奴的这场仗势虽然惨烈却可以速战速决,只要时机掌握得好,在消灭萧铁奴之后可以仍然可以迅速调回军队围攻太原!
可是,宗翰低估了萧铁奴的狡猾,正如他在接下来对河东的围攻中低估了曹广弼的坚韧一样。
那一天,夹山之下野风猎猎,在进入云内的路口,宗翰遇到了拦路虎,但这头拦路虎不是萧字旗,而是铁鹞子!
看到西夏的兵马出现在这里,宗翰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派出使者去前去闻讯,在知道对方统帅是谁以后更是大吃一惊!
嵬名察哥!
嵬名察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看夏军在这一带的布置,显然不是千里远来,而是在这里经营已久,以逸待劳!
宗翰的使者问:“晋王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嵬名察哥一听笑了:“不是国相请我来的么?所以我就来了。”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答案,但宗翰的使者还是忍耐住继续问萧铁奴在哪里,嵬名察哥笑道:“国相给我的书信,说是他杀人,我得地,我是管地不管人,萧铁奴在哪里,该问国相才是!”
嵬名察哥说完,旁边的西夏诸将都露出得意的笑容,上次宗翰骗西夏侵宋困萧,事后又反口逼逐夏人,害得夏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件事情夏边诸将提起来都恨得牙痒痒的,现在他们终于抓住了机会报复宗翰,这份爽快当真难以言喻!
金军使者气得脸色铁青,嵬名察哥见好就收,说道:“罢了,我就给你们透个信吧,我来这里已经好久了,地方是用五千匹马跟萧铁奴换的,至于他人在哪里,我答应过他不说,恕难奉告。你回去告诉国相,若是他愿意就此罢手,那我们双方便算扯平,从此金夏和好,互为唇齿。如若不然,便战场上见分晓!”
金使回去以后将消息告知宗翰,气得宗翰暴跳如雷。但事已至此,空自跳脚也无济于事。金军诸将或主联夏,或主进击,宗翰见夏人有备,又考虑到整个大局的胜负终于忍了下来。
可萧铁奴会去哪里呢?宗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萧铁奴南下进入陕西,或者干脆绕道河东帮曹广弼防守去了。若是那样倒还好对付一些,不过是攻打河东时多花一些力气罢了,可万一萧铁奴是越过阴山袭击燕云后背,那可就难办了。
最后宗翰留了完颜希尹在西北,既防西夏,又防萧字旗,他本人则迅速南下进攻太原。宗翰调动军队的速度是如此迅捷,以至于连曹广弼也没有发现金军云中路方向曾出现过外强中干的空挡。不过,在整个太原攻防战中,萧铁奴这把利刃一直没有出现过,他越是没有出现,宗翰就越是觉得不安。
这个马贼!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
金汉双方,无人知晓。
《边戎》第十七卷《胡汉乱局》完,请关注第十八卷《兴邦灭族》
……(本卷结束) ……
兴邦灭族
第二六五章 大败之后当反思(上)
华元一六八一年五月以后,金汉双方又陷入僵持的局面。
在中原,金兵和汉军的攻防战开始呈现胶着。金国西路军因为曹广弼的抵制而无法越过太原,由于云内天德已被萧铁奴卖给了西夏而无法绕道袭击陕西。相对来说,河北这边的抵抗力较弱,因为缺少天险,在前线大军崩溃的情况下,金兵的游骑在整个河北平原纵横驰骋,无论是赵立还是杨开远都很难将之拦住,金军甚至在河南一些地方重新建立了据点,河南变成了金军、汉军、宋军纠缠不清的混乱地区。
不过由于宗辅迟迟攻不下塘沽,这便大大限制了金军在东路进军的最长距离。金国东路军如果没有攻下塘沽就南下山东,后背就会卖给杨开远,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而塘沽不下,金人在河北也没法展开有效的统治和税赋征收,军队的后勤便不得不依赖于燕云的积蓄,由于可靠的补给线太长,所以宗弼的精锐推进到青州、大名府一带后就开始显现疲软,赵立因形就势,沿着济水展开防御,金军在河南因为遇到的抵抗较弱而进军顺利,但却无法打败赵立进入山东。
而在东北,折彦冲对黄龙府的攻击也没有取得明显的战果。如果按照面积计算的话,吴乞买在东北所统治的领土仍然比折彦冲大,但他统治的地区大多蛮荒,所以就经济总量来说,吴乞买治下的州县还比不上辽河流域的一个零头。然而女真自有一套和这种落后经济相适应的社会结构,在这套社会结构下的女真军民既贫穷又野蛮,又因其野蛮而具有相当强大的战斗力,女真人就是靠这种蛮劲抵挡住了折彦冲的攻击。
从去年折彦冲领兵攻打辽阳府开始,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过;当将士们在前线拼命的时候,身处后方的知识分子也在反思。宗颍战败之后,津门管宁学舍、登州蓬莱学舍、辽口军学、塘沽政学的学者们对这次战争的讨论就更加热烈了。
“我们为什么会失败?明明占据了上风的,为什么军队会忽然崩溃?”
自然有人总结出了战场上的各种原因,如训练,如后勤,如兵力布置,如将领才能。但当讨论一步步深入以后,学者们便再不肯满足于这些表面的原因。
辽口军学的学者认为,这次战败的关键实在于齐鲁军团的“不完全正规化”。这派观点认为,齐鲁军团内部良莠不齐,部分部队如刘锜部、赵立部已可以和汉军主力接轨,王宣部实战经验充足,但训练与教育就显得不足,至于那几十万连数量也弄不明白的义军则完全是乌合之众,这部分人抗金的热情虽然值得尊重,但到了战场上所发挥的作用却未必是正面的。
为此辽口军学的不少教官联名上书,要求枢密趁机整肃,将齐鲁军团的残余力量进行分流整顿,将符合要求的人选入正规军营重新训练,不符合要求的直接解甲归田。杨应麒对此表示赞赏,回复批文让他们拿出一个确切的方案再呈上来,再呈上来的方案必须解决以下问题:从义军中选拔士兵,选拔标准为何?数量多少?选出来后如何训练?训练场地该设在何处?训练人手该从何处抽调?训练经费需要多少?不符合标准的义军该如何安置?在何处安置?应该给与什么样的条件进行安置?不同地区、不同级别的兵将该如何区别对待?如果士兵不愿意解甲又该如何解决?在眼前的情况下展开这个计划,对正在进行的整个战局所产生的影响是好是坏?等等。
杨应麒这番回复,一连提出了五十多个问题,问得详尽而具体,这一轮问下来,把大多数开口讲空话放厥词的人都问得闭上了嘴,但仍有一小批有毅力有想法的人或坐下来思考,或亲自前往山东、河北、河南等战乱频仍的地方考察,和各路义军一一接触。这些人里没一个拥有“名将”之类的头衔,都是一些中下层的将官,其中也没有一个拥有“天才”的名声,但这些人肯熬肯干,做事又能脚踏实地,这一场调查持续了足足五个月才完成,又经过一个月的反复琢磨,才递上了一份详尽的报告。递上报告的这批军官不但有实战经验,而且经历过辽口军学的教育,部分更是毕业于管宁学舍、属于投笔从戎的年轻人,所以这次调查结束后不但让他们完成了这份如何处理义军的报告,也让他们完成了向职业参谋转变的历程。
杨应麒看了十分满意,特辟他们为枢密直属第一参谋团,全面负责这件大事,又给了他们相当大的资源,包括名分。
枢密直属第一参谋团的首席叫陶宗宪,次席叫于会春,三席叫朱谨民,全是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却都因为这件事情声名大噪,威望实权一时俱重,并因此带动了辽口军学重实尚理的风气。不久汉部中枢又成立海军参谋团和西北参谋团,分别研究如何将西北、东海兵将正规化的问题。
辽口军学这帮人既是学者又是军人,因此自然偏重军事。和他们不同,塘沽政学的儒生则将这次战败的原因归结为政治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次齐鲁军团的溃败实埋根于新汉政权政治体制不明确的大误,他们认为登州的华夏扩大会议,既是成功的,又是失败的,成功之处在于华夏扩大会议团结了所有正面的力量,而失败之处则在于这次会议没有使各派势力真正融合。
“当然,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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