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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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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元一六八零年四月,汉部临时行政中枢跟着杨应麒移到了清阳港,张浩和部分官僚留在津门继续处理辽东半岛的政务,而其它地方的公文则直接转到清阳港。杨应麒的到来是汉部正式掌控山东半岛的标志,汉部此时已经实际控制了京东东路以及河北东路的大部分地区,由于天气渐热,燕云胡马非但不敢趁机南下,反而有北退的迹象。不过驻守北线的刘锜、赵立由于恪守“停战檄文”的规定并不过份进逼,所以双方的和平才得以继续维持。
在南方,赵构的耐性却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汉部在山东的活动让赵构感受到了不亚于金人的威胁,朝中的强硬人物已经分为两派,一派主张联合汉部趁机北伐,另一派竟然主张联合金人打击汉部!这时汉部面对赵宋的这半边脸上还挂着温情默默的面纱,大部分南宋士人对之也很有好感,所以联金灭汉之论一出便举朝哗然,主此论者都被视为奸臣!和汉部比起来,金人毕竟是蛮夷政权,联蛮攻汉,对一个文明政权来说实是一种耻辱!
然而汉部的威胁无论赵构还是朝中文武都是看得到的,可在折彦冲的威望下连宗翰、宗辅一时间也不敢动弹,何况此时正极为疲弱的赵构?只是汉部如今正在山东、河北开展对南宋政权影响极为恶劣的行政改革和社会改革,如果赵构什么也不做,那他如何维系在江南的统制?
就在这种情况下,杨应麒的使者来到了赵构的行在江宁,这位使者在南宋朝堂上递上国书,一来是杨应麒代折彦冲向大宋皇帝赵构问好,二来是希望大宋能和汉部进一步开放商贸,三是表达了汉部联宋抗胡的意愿。至于双方如何联手,杨应麒提出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形式:南宋政权也不需要出兵出人出钱出粮,只要把山东地面借给汉部练兵就可以了,等汉部收复了两河,自然会把山东还给宋室,等汉部收回了燕云,再把两河交还赵家,而作为这两个地方的“租金”,汉部应承如果救回赵佶和赵桓会“按照赵构的意思”全力“保护”!
这时金国的使者已经绕道河南到达赵构的行在,同样也提出了联宋攻汉的主张,但金宋乃是大仇,赵构毕竟还不敢相信无信无义的女真,就是他想联合也没法向士林交待。何况杨应麒的使者在朝堂上正式出现之前早跟赵构私下打过招呼,这个暗中打过的招呼可就没有朝廷上那样客气了,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汉部的水师已经停泊在长江口和舟山群岛了,要汉部先北上还是先南下你自己选吧!
杨应麒对赵构的心理和作派把握得极准,私下的威胁不留半分情面,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但公开场合的表态则极尽礼貌,给足了赵构面子。
赵构乃是个极聪明的人,就长远来说,汉部的威胁可能比女真还要大,这一点他也曾想到,但不答应汉部的条件这危险便一触即发,答应了汉部却可以让战争延缓几年,何况汉部在北方与女真相争,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南宋朝廷正好借着汉部作为屏障,先稳住脚跟再说。
双方眉来眼去了几回之后便达成了五项重要协议:第一项,折彦冲与赵构兄弟相称,虎公主与楚国公主姐妹相称;第二项,徐州以北疆土,凡汉部所能规复,大宋均借给汉部作练兵拒胡之用,胡马逐出塞外后便陆续归还;第三项,开放徐州、明州、泉州等十二处海陆通商口岸、榷场,关税由双方协商拟定;第四,在汉部为官的宋籍士人的家属,宋廷不得无故迫害,反之,汉部士人如果到宋廷为官汉部也不得无故迫害其家人;第五,汉部兵马不得过徐州、应天府、襄阳以南,在驱逐胡马出关以前,宋廷兵马如无汉部邀请亦不得过此线以北,免得双方发生误会。此外尚有小事十余项,不一而足。
这个条约签订以后,赵构便觉大安!虽然他并不相信汉部将来真会将山东、两河交还,但能保住东南半壁他早已心满意足,何况只要一日女真未灭,他赵构便能安安乐乐在江南过他的好日子,真是何乐而不为啊!尤其杨应麒私下应允即使得到他老爹和老哥也不会轻易送回江南,更是让赵构大叹这位七将军会做人,这几项条约签订以后,杨应麒所在的清阳港便正式成为北部中国的临时行政中心,折彦冲表杨应麒为政务总理大臣,总领新政权政务,陈显、陈正汇、杨朴、张浩、韩昉五人为副总理大臣,各自分管下属部门事务,一系列正式的官吏任命文件陆续签发,王师中、李应古、虞琪为三大地方大员,分别领衔山东、河北和河东——当然,这三人实际上并没有专断此路的权力,王、李二人爵高俸厚而权力近于虚无,虞琪虽有实权,但也仅限于隆德一府。沧州、登州、莱州以外的州县,庶政官员大多由旧宋士人担任,但律法裁判权已由原来地方官手里切割出来,归汉部最高法院独力统辖。
在军事上,新汉政权又在大陆进行了一次征兵、练兵行动,山东、河北的义军通过考核的归入正规军整顿,不能通过考核的则转入后勤或者直接解甲归田,同时又确立了七大军区:中央军区第一,折彦冲自领军区元帅衔。
河东军区第二,由曹广弼领副元帅衔。
燕云军区第三,由杨开远领副元帅衔。
齐鲁军区第四,由宗颖领副元帅衔。
安东军区第五,由阿鲁蛮领副元帅衔。
东海军区第六,由欧阳适领副元帅衔。
漠南军区第七,由萧铁奴领副元帅衔。
这七个军区的实力其实颇有区别,而领衔者也未必尽如其名,如阿鲁蛮在东北、杨开远在塘沽都得以专一方之权,但欧阳适在东海的权力便只能指挥汉部三成的水师,日本方面的维和部队以及率兵府、津门、东津、塘沽、清阳港等北方港口的水军均归汉部中枢直辖,而齐鲁军区方面其实权力早分割给了刘锜、赵立、王宣三员重将身上,宗颖本人以军区首脑身份入中枢参谋军务,并不直接领兵。至于漠南军区则完全是名存实无,萧铁奴手下的兵马不过万人,所在不过一州,论规模比刘锜、赵立也远远不如。
杨应麒早在中原还乱成一团的时候就已经对如何经略这片土地作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从地方上的情报到人才上的储备都极为用心,所以才能在短短几个月间便推出这套各方面势力大都能够接受的方案来。游戏规则既定,接下来的实际操作便“名正言顺”了。
五月初二,杨应麒在蓬莱学舍主持了胡安国等大儒的一次讲学典礼,折彦冲的儿子折允文、杨应麒的义子林舆都在这次典礼之前向胡安国行了拜师之礼。这次讲学结束以后,杨应麒便暂时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第二四五章 竟妨天下全(上)
蓬莱学舍的讲学,赵橘儿本想去参加,然而这时候她却收到了“杨小七”的一封信,信中说会尽快赶来淮子口见她,信末署名“小七”。赵橘儿收到信件后惊喜交加,虽然对小七如何见她、见面之后能够如何等事心怀惴惴,却还是忍不住充满了期待,当下有些愧疚地装了病,没有去捧胡安国的场子。
赵橘儿和这个杨小七原本只是萍水相逢,当他是个有趣的人,但在这个人人将她当菩萨拜的时候,杨小七在信中却依然保持着他在牙疼那天晚上的语气,这让赵橘儿看到了希望。
“可他一个商人,能怎么帮我呢?”
在希望之中,赵橘儿又藏着几分担忧,不过,“就算他帮不了我,只要他还将我当朋友,那也总是好的!”
被人当圣女膜拜的她,多需要一个没将她当作神的朋友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橘儿的忧心也越来越沉,可她不敢将这话跟任何人说,甚至连温调羽、翠儿她也羞于开口——她怎么能告诉别人她在等待一个青年男子呢?
赵橘儿曾经历过北迁的磨难,曾经历过朝堂的政争,曾在汴梁城内给伤员包扎伤口,曾在淮子口安慰从前线退下来的濒死将领,可这种成长只是她性情中的一部分,在性情的另一个领域里她离成熟其实还远着呢。
山东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据宗颖说,天气越热胡马就容易犯病,大家就会越安全。可是今年的夏天赵橘儿却越热越烦躁。不知怎么的,她现在每次想到杨小七都会感到羞涩,但越感羞涩就越想,那个张大了嘴巴让她敷牙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就是挥之不去。
“难道……这便是相思?”想到这里赵橘儿大是不好意思。男女间的事情真是奇怪,在某些情况下,长年累月见面的人可以相互之间熟视无睹,但在另一种情况下只言片语的触动却足以令人逐渐沦陷而不能自拔。
“咚咚咚,咚咚咚——”
远处隐隐传来鼓声,赵橘儿吓了一跳,忙问左右:“怎么又打仗了么?为何没有半分先兆?”
左右忙禀道:“公主受惊了!那不是战鼓,是龙舟鼓。”
赵橘儿松了一口气道:“龙舟,是了,明日便是端午节了。大家在试鼓了么?”无聊好久,便让翠儿帮自己弄些竹叶、糯米、枣子之类的事物来,大家一听就知道她要包粽子,对这个喜欢做饭的公主都有些无奈。一些婢女赶紧将厨房炉灶抹了又抹,务必要做到公主入厨后也不会弄脏了手脚衣裙。其实一个没有一点油渍的厨房实在不像一个厨房,太过干净的炉灶也会让人不太好意思去弄脏它。但今天赵橘儿却顾不得了,她在院子里包了粽子,然后拿到厨房去蒸,蒸了许多,凡贴身婢女、亲卫头领都送了一个,众人跪着接了,个个感激涕零,如得圣物——可惜粽子放久了要发霉,不然该拿到家里供奉起来,让子子孙孙都能瞻仰才好。
赵橘儿自己留了几个,想等明日听见龙舟锣鼓时吃。到得晚间,林翎竟然来了。杨小七的信一直是林翎转交的,所以赵橘儿见到她来那份惊喜当真不言而喻!
林翎在烛光下细细打量赵橘儿,心道:“一二年不见,她是出落得越发不一般了。”
赵橘儿却一等下人退下便握住她的手道:“林姐姐,他……来了么?”
林翎心头一酸,脸上却甚淡然,微笑道:“公主,我千里远来,你也不犒劳犒劳,一出口便问他的事情,好生让人恼恨啊!”
赵橘儿脸上一红,忙道:“我,我……”忽然捡起桌子上一个粽子道:“姐姐,我请你吃粽子。”
林翎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谢谢公主了。”收下粽子后道:“他的消息,我若不说时,怕公主也不安心。”说到这里又停了停。
赵橘儿一开始不好意思催,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林翎微笑道:“他已经到淮子口了。”
赵橘儿啊了一声道:“那、那……”
林翎道:“他让我带一句话,想请公主明日去看龙舟,不知公主……”
她话未说完,赵橘儿已道:“我去,我去!”
林翎莞尔,说道:“只是公主如何出去,却是一件麻烦事……”
赵橘儿威望甚高,旧宋兵将对她保护极为严密,便是杨应麒的力量一时也难渗透进来,所以没法安排。赵橘儿想了一阵,说道:“我有办法出去的。只是外头的路我不大认得。我虽然也出去过,但每次都是一大帮子人拥簇着,所以弄不清道路。嗯,有了,你明日在西郊白云寺山腰伏一顶轿子,轿子旁边插一橘叶,到时我自会前来。”
两人商量妥当,林翎便即告辞出来,到了林家在淮子口的别居,杨应麒早等在那里了,见到她急忙问道:“怎么样?”
林翎看了他两眼,眼神颇为古怪,叹道:“你让我来干这件事情,不嫌太残忍了么?”
杨应麒一怔,问道:“你……你不是……你不是说……”
林翎见他为难的样子,噗哧一笑道:“放心吧,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当我是那等小心眼的女人么?我既说过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良配,便是再不将我们的旧事放在心上了。”
杨应麒心头一宽,问道:“那到底如何了?”
林翎略一沉吟,说道:“明日她会到南郊菊园去,到时候她会支开所有的人,你派人去菊园的后门等她吧。”
杨应麒听见,欢天喜地去准备了。
林翎望着明月,叹道:“你终究还是不太懂得女人。”
第二天赵橘儿起了个早,梳妆打扮,作个小家闺秀样子,吩咐下去,要前往西郊白云寺上香祈福,只兵将五十人、婢女数人相随,无须大肆声张。保护她的这些亲卫都是宗颖调拨来的,但兵将的头领却是按赵橘儿的意思委任,加上这些卫兵对赵橘儿又极崇敬,所以赵橘儿调得动他们。一路到了西郊,上了山,进了寺,赵橘儿吩咐道:“我要到佛堂颂经祈福,晚间再出来,只翠儿一人在内服侍。若有茶水,送到门前即可。”说完便吩咐翠儿关门,余人都退到院子外边。
这间佛堂却有一条秘道通往后门,当初山东战事正紧时,赵橘儿曾到此祈福,谁知竟有一队金兵冒险冲到左近,山上人心惶惶,白云寺的主持便告诉赵橘儿有这么一条通道,期盼缓急之中或可用得。幸而那队金兵只是打探消息的侯骑,后来并没有冲上山来,这时却让赵橘儿用来去会杨小七了。
兵将婢女都退出后,赵橘儿将自己要悄悄出去一番的事情告诉翠儿,吓得翠儿扯住她的裙带不肯放手,好说歹说,才说得翠儿应承,但一定要她答应黄昏之前务必回来。
赵橘儿这才从菩萨像后面的暗门潜出,通过秘道从白云寺的后门出来,绕到后山山腰,果见一顶轿子停在那里,轿子旁边插这一橘叶,几个轿夫都蒙着眼睛。赵橘儿大喜,走入轿中,轻声道:“走吧。”
轿夫听到声音,这才除了蒙眼的布条,抬起轿子下山去了。
第二四五章 竟妨天下全(下)
端午节这天,杨应麒穿了一身儒服,在河阳精舍里望眼欲穿,堪堪等到中午,才有从人来报:南郊菊园空荡荡并没有人进去过!
杨应麒呆了呆,心中颇感不安,一边让人继续去菊园守候,一边派人往楚国公主的行宫打探消息。保护赵橘儿的人马自成一套体系,饶是杨应麒神通广大一时间也探不到赵橘儿的去向,只是打听到早上有轿子出发,或是公主鸾驾,但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杨应麒闻讯大惊失色,心道:“看这情形,橘儿的轿子多半早已出发,那菊园怎么会没人到达?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他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要奔出去传令应急,从人忽又来报:门外来了一顶轿子,轿子上写着一个“林”字,插着一枝橘叶,轿夫说是林当家吩咐要抬进来的,轿子里的人不肯在门外下轿。
杨应麒心念电转,便吩咐让轿子抬进来。不久轿子进了精舍,杨应麒三步变成两跨来到轿子旁边,试探着问了一声:“橘儿?”
轿子中的人嗯了一声,杨应麒大喜,这才吩咐从人尽数退下,掀开轿帘,便见一个少女走了出来,看见杨应麒,笑吟吟道:“小七,真是你!”
杨应麒松了一口气,赵橘儿见他额头出汗,问道:“怎么了?”
杨应麒道:“你跟林翎怎么说的?”
赵橘儿问道:“我让她告诉你,派人在西郊白云寺后面的山腰等啊。”
杨应麒怒冲冲朝着林家别居的方向呼了一下,赵橘儿又问:“怎么了?”
杨应麒哼道:“林翎她捉弄我!”便将林翎骗他地点在南郊菊园的事情说了。
赵橘儿微笑道:“你一定是得罪了林姐姐,所以她才捉弄你。”
杨应麒呆了呆,随即摇头道:“搞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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