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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戎-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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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东路军追击赵构,瓦解南宋政权。这个结果宗翰当然并不满意,不过他的爵位虽然高于宗望以及宗望的接任人宗辅,但二房在国中包括政治、军事、名分在内的综合实力仍然比他强,所以最后只好妥协。
金军高层的这场斗争一直持续到宗望死后还没结束,对此赵构这时根本摸不到个边,杨应麒通过各方形势的判断掌握了其中的大致情况,而像温调羽这样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则什么也看不明白——在他们眼里,那些金兵无论是东路军还是西路军都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这日北迁大队终于进入燕京,温调羽入燕京时正遇上燕京的消费狂欢时节,得胜归来的金兵将士无不大肆抛出金银珠宝,从汉部商人手中购买各类奇技淫巧之物,所以温调羽进城时场面十分热闹。
温调羽入城后第二天,便有官员来传令,让温调羽梳洗沐浴,准备晚间为各位王公将军献舞。温调羽当场就拒绝了,表示没有三将军的许可自己不敢起舞,若二太子、四太子继续强迫,她只有自断脚趾以明志了。
这个传令的官员乃故辽旧臣,也是个读过书考过功名的斯文人,见温调羽这般强项心生敬意,劝道:“此次是二太子大宴诸将,以贺得胜归来。若你执意不去,扰了兴头,恐怕祸患不小。再则听说今晚大将军也会出席,你就当给大将军起舞,料来回到辽口三将军也不会怪罪。”
温调羽心中一动,问道:“大将军也会出席么?”
那官员道:“听说会。”
温调羽沉吟半晌道:“好,如果大将军也会出席,那我就去。”想了想道:“不过我这舞蹈需要盛装,此外还需要高手乐工伴奏。”
那官员见她答应表演,大喜道:“大金从汴梁取来的装束,就是皇后、公主的衣服也不知有多少!你尽管挑去!至于乐工,更是任你选择!”
温调羽道:“你请到外屋一坐,我换件衣服便和你去挑衣装、见乐工。”那官员出去后温调羽赶紧找来周小昌,告诉他自己今晚可能会见到大将军,问他可需要自己做什么。周小昌大惊,慌忙托故出去寻找汉部在燕京的密子。
周小昌是汉部安排在汴梁的重要棋子,他的失踪对汉部的密子系统来说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所以汉部的情报系统对此事十分关注。周小昌到了邢州就曾透过一个商人把自己在金军北归队伍中的消息传达出去,所以汉部情报部门在塘沽的分部这时已知周小昌可能到了燕京,在城中各处都留有和他联系的暗号。周小昌寻着这些暗号找到了负责燕京情报事务的赵登。赵登听说后也十分为难:一来这事太大,以他的级别没法作主;二来这事太急,别说请示津门,就算请示塘沽也来不及了!
两人商议了许久,周小昌问道:“我们汉部可曾组织过营救大将军的行动?”
赵登道:“当然有!上次二将军还亲自率人在归路上袭击金人,为的还不就是要把大将军给劫出来,你在金人队伍中就没听说?”
周小昌问清楚了时日,心中一凛道:“原来那是二将军的人马!”又问:“不过我在金营中听说那次劫的都是押运金银的车队啊。听说这次金人从宋廷那里索要来的财物,有一小半都让这支突袭队伍抢去了。又有人说这支队伍来袭为的是迎回宋廷二帝,所以我一时没想到那里去。”
赵登道:“二将军是得了不少金银没错,不过那是误中副车。至于说迎回二帝,那是我们事后放出的烟幕,免得金人为难大将军。唉,这次袭击本来是计算得好好的。可惜的就是二将军没找到大将军的所在!”
周小昌心中一动道:“二将军找不到大将军的所在?我有主意了!”
赵登便问有何主意,周小昌道:“我在汴梁经营麒麟酒楼,多和歌妓之流大交道,对各种香料颇有研究,知道有几类香料是暗香,普通人都闻不到味道,只有一些鼻子极为灵敏又多年浸淫在脂粉堆里的世家子弟能嗅出。不知燕京此刻能否找到这种香料,若能找到或许我们可以借机献给大将军,那样对下次我们营救大将军时或有帮助。”
赵登道:“香料生意,陈家是大东家,要拿到这种暗香我料来不难,但那会有用么?难道下次营救大将军时,我们还去找几个世家子弟来嗅这种香料不成?”
周小昌闻言大笑道:“赵登啊赵登,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用什么世家子弟?用猎犬不是更好么?”
赵登拍脑袋叫道:“糊涂!我糊涂啊!我这便去安排,你那边也和那个歌妓说说,让她到时尽量想办法献上香料。”
第二二五章 暗香浮动(上)
宗望设下的这个晚宴,不但请了折彦冲,还请了赵佶。当晚摆上山珍海味,列出红粉娇娃。
这宴席的菜式用的是大宋皇宫的御厨,但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口味,宗望吃不惯赵佶喜欢的清淡雅致,所以御厨们做出来的菜式全是极油腻的大鱼大肉。赵佶半饿着肚子好多天了,但这时看见桌上的菜肴一时也吃不下去。
宗望哈哈大笑,连连劝酒。从大宋宫中掳来的歌妓舞妓被迫在堂下起舞,这些人虽然浓妆艳抹,但在刀剑的逼迫下强颜欢笑,动作不免生硬,声音不免发颤,虽然步伐、节奏因为熟练而未发生错误,但演出来的舞蹈却没有半分神韵,落在赵佶的眼里只有更增伤感。宗望等却不管这些,在歌舞中仍是高呼低喝地劝酒猜拳,中间又加入一些老将的大声嚷嚷,便让这歌舞场面显得十分糟糕。
就在纷闹无度之时,音乐忽然停下,宗望不悦,问左右怎么回事,执事官员连忙匍匐而前,叩头道:“那个姓温的歌妓说要等堂上没声音了她才出来献舞。”
一个将领闻言怒道:“什么狗屁歌妓!闹这排场!给我提上来!让她看看老子的刀,看她还敢不敢摆架子!”
宗望却笑问道:“是杨开远的那个歌妓么?”
那官员在地上颤声道:“是,是。”
宗望环顾诸将笑道:“这个歌妓可有些来头,原来是杨开远派到汴梁学歌舞去的娘们,被小六在汴梁遇见带了回来,一路上倔得很,宁死不肯献舞。”看了看左手边折彦冲道:“今晚她是听说你在场,这才肯来呢。哈哈,哈哈,这场舞算起来却是你请我们看的了。”
诸将闻言都笑,折彦冲也只是笑笑,心中却道:“若说那歌妓是应麒派去的,倒还可能。开远向来不喜欢这些,怎么会派一个歌妓到汴梁去学舞蹈?”
一念未已,乐声已经响起,折彦冲于音乐虽无特别爱好,但这一曲就刚好知道,却是一曲《定西番》,心中又起一疑。
女真诸将都要看看杨开远派去汴梁学歌舞的这歌妓究竟如何,一时都不说话喝酒,静静看来:便见一个女子盛装莲步而出,双袖遮面,犹如花之含苞,令人急切想看看她袖子后面的庐山芳容。人到堂下中央,双袖未开,而人已急速旋转起来,衣袖飞扬,飘带飞舞,衣饰上的琉璃碎片反射着堂上巨烛的光芒,闪得所有人目不暇接。
温调羽这次是有所为而来,所以精神饱满,动作流畅,与方才被迫舞蹈、为奴为婢的宋廷歌姬不同。幕后的乐工被她舞蹈中体现的热情所带动也变得流畅起来。
《定西番》一曲将终,七彩双袖才缓缓移开,这时众人对她容貌如何的好奇心已到了极点。那彩袖移开三两分,才隐约看见了一小部分,便又合起,女真诸将大急,几乎就想冲上去把两个袖子掰开,忽然温调羽双袖一拂,拢于背后,直立于大堂中央,同时琴声停,鼓声顿,便如暴雨忽停,层云一扫,一轮明月正当空!
座位上不但诸将看得呆了,连宗望也看得心头暗赞,甚至赵佶一时也忘了亡国之忧。过了好一会,堂上那些杀人如麻的男人才不停发出哦哦、啊啊的怪生来。
宗望嘿了一声,对温调羽道:“怨不得你狂妄!果然不错!”又偏头顾视折彦冲道:“你家老三有这等好货色藏着,想必你家里的歌妓更为出色。”
折彦冲微微一笑道:“我敢么?”
宗望一呆,随即大笑道:“不错不错,有虎女给你当家,你如何能有男人的快活?”
温调羽一听马上就知道那是折彦冲,藏在背后的左手袖子一摆,乐工见到便又起乐,这次温调羽却是且歌舞且变魔术,先变出一丛花来,将花瓣向诸将桌子上一洒,引得这些胡酋纷纷伸手抢抓嗅闻。跟着温调羽又变出一把短剑来,唬得堂下护卫就要拥上,宗望喝道:“紧张什么!下去!”这堂上都是百战之将,哪里会怕一个纤纤弱质的歌妓?
温调羽神色不变,步履稳当,将宝剑献到宗望桌上,转身又舞,这次变出一个盒子来,盒子爆开,彩尘飞扬中,现出一个锦布包裹,包裹拆开才是一个锦囊,她又当场把锦囊拆成长长的丝线四处扬舞——这些动作都是合着节拍表演,所以不但新奇,而且好看!
那锦囊拆完,里面却是一块金色的琥珀,状为球形,里面封着一只蜻蜓,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漂亮。温调羽趋步而前,来到折彦冲桌前献上,随即回身匍匐在地,刚好这时音乐停歇,而温调羽伏在地上却不肯起来。
折彦冲见状问道:“你伏在这里做什么?”
温调羽道:“大将军,奴家虽然出身卑微,但毕竟来自汉部,又曾侍奉过三将军。求大将军怜悯,给奴家作主。”
折彦冲问道:“作什么主?”
温调羽道:“奴家有一个妹妹,叫做橘儿,跟随奴家到汴梁学习歌舞。汴梁城破之时,二太子曾下令要捉到所有大宋宗室,其中一个公主在乱中走脱,下落不明,底下的人怕上司降罪,竟然指使太监胡乱指认,硬要说我妹妹是公主,把她拿了去顶替!求大将军作主,让我们姐妹团圆。”
刚才温调羽献上琥珀,那是帮周小昌做的事;这时求情,冒险要救橘儿,则是出于本心。
折彦冲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你得去求二太子。”
温调羽便朝宗望伏身道:“求二太子怜悯。”
折彦冲对宗望道:“若这事是真的,便卖我个面子吧。”
若是一个皇子宗望等多半还要小心些,但一个公主却不妨事,这时折彦冲就是向宗望要几个大宋的公主侍寝,宗望多半也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当下道:“看你今天舞得好,便准了你吧。”
温调羽道:“求二太子给个信物,或安排个官员。”
宗望回顾刘彦宗道:“你去安排。”
刘彦宗赶紧应是,又道:“这一路上赵家宗室死了不少人,不知那人还在不在。”
宗望笑道:“在不在,问赵官家不就知道了?”
赵佶一听瑟瑟嗦嗦道:“这,这……得找找,得找找。”
温调羽一听便知道这人是道君皇帝,说道:“我妹妹橘儿是个哑巴,很好找的。”
赵佶怔了怔道:“哑巴?”
宗望已不耐烦道:“这些事明日再说,来,再舞一曲我看!”
温调羽目的已经达到,心情正好,当下又舞一曲。这三支舞蹈不知迷住了多少女真将领,若不是折彦冲为温调羽说话,诸将又都有些忌惮那个十万大军也打不下的杨开远,只怕当场就要把温调羽给抢回去侍寝了。
第二二五章 暗香浮动(下)
赵佶回到软禁他的处所,忙找韦皇后来商量,说知方才宴席上的事情。韦皇后道:“橘儿是曾逃跑过,但后来又被捉拿回来了。她虽非我亲生,但自她生母去世后依我膝下已久,我不会认错人的。再说橘儿又不是哑巴!会不会弄错了?”
赵佶道:“这便蹊跷了。”便让身边的女儿瑚儿去找橘儿来问话。
不久橘儿来到,听说此事后又问那歌妓的姓名,赵佶回忆了一会道:“我记得了,那乐官好像说姓温。”
橘儿大喜道:“是温姐姐来救我了!”跟着便跟父母细说她逃跑到麒麟楼后发生的事情。
这事橘儿也曾和韦皇后提起过,不过那也只是母女间伤心落泪时的悲语,当时哪里敢想温调羽会来设法营救?这时旧事重提,韦皇后悲喜交加道:“橘儿这番是遇到贵人了!或许竟能因此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温调羽论身份是个下九流,但这时却成了大宋帝皇家的贵人!
这件事情赵佶是第一次听说,这时听了心中也十分激动,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点曙光!此时张叔夜已死,赵佶便命人去传孙傅来商量。
孙傅道:“闻康王已在南方继位,或可来救。前番已有曹勋突逃,不知生死成败如何。若公主得以脱困,亦可传信康王早日来救圣驾。”
赵佶等都道是。这一路上他饱受饥寒之苦,此时唯求脱困,不敢再望其余。当下韦皇后帮赵佶拆下衣衬一领,孙傅取出一支偷偷藏起的毛笔来,纸笔都有了,就是无墨。韦皇后忍痛刺血为墨,看得旁边孙傅、橘儿都掉泪。先前橘儿本要代母刺血,却被韦皇后等阻止,说她这番逃生需要力气,所以得保重身体。橘儿在赵佶的二十几个女儿里面本来并不突出,既非极贵,又非最得赵佶疼爱,但这时因形因势,却让这个小女孩在帝后大臣心目中的地位都忽然变得无比贵重,连让她刺血也不忍心。
上次曹勋逃走时赵佶怕被发现,只草草写下“可便即真,来救父母”这样一副意思模棱两可的字样,以便如果曹勋被发现可以推诿搪塞。但这段日子赵佶过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受苦越大,期盼越切,再说这次橘儿脱逃的机会也比曹勋上次有把握得多,所以一手瘦金体写下来,话也明白了许多。最后不但赵佶画了押,连孙傅也画了押,让这方小小的衣领竟有几分传位诏书的味道。
当晚赵佶一家通宵不眠,韦皇后搂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不断叮咛,赵佶也在旁边不断嘱咐,孙傅在门外偶尔也插言一二,告诉她如果士林盘问该如何应对,又提供了一些他的好友的姓名以及能让他们信服的言语旧事。
好容易挨到第二日,众人盼了一个上午也没盼到半个人影,直到傍晚时分,才见一个官员领了一个丫鬟来寻人。橘儿望见是翠儿,暗中向孙傅连连点头,孙傅忙上前交接。
翠儿眼尖,望见橘儿便指出来道:“就是她!”
若是宗望重视此事,专门派人查出当初是谁抓了橘儿,找到阿咕噜虎后一一审问清楚,那这事便瞒不过去。但宗望哪有这闲功夫?只是随口命刘彦宗去办,刘彦宗这时也忙,只派了一个属吏去确认。那属吏来到后问了橘儿几个问题,橘儿只是装哑巴摇头,属吏见对了路,便出令放行。
赵佶、韦皇后等怕表露出不舍之意,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只有孙傅将那官员以及橘儿、翠儿送出。
翠儿搂着惊怕的橘儿,直到进了温调羽的住所,温调羽关上了门,抱住她道:“好了好了,公主,没事了,没事了!”
橘儿闻言大哭起来,叫道:“温姐姐,你不要叫我公主,我不是公主了,早不是了……”
温调羽这才改口叫她橘儿,说道:“金国的二太子已经答应放我们回辽口了,明天我们便去塘沽,然后就去津门。”
橘儿哭了一会,问道:“津门在哪里?能找到我九哥么?”
温调羽道:“不管找不找得到你九哥,只要到了津门,我们便安全了。”替她抹了泪水道:“好了,你听着,别哭,别再哭了!我们都是经历过患难的人,要学会坚强。这泪水,不要随便掉!”
橘儿勉强止了泪水,默默点头。
温调羽道:“橘儿,有件事情我得先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周小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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