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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掌门传-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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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丹晨道:“事情还得从那次我对你的误会说起,那晚,我没去塔林……”于是将自己与袁海宁因手帕而起的故事细细说了一遍,只是其中自己洗澡被看见以及别的一些尴尬情事则要么不提,要么变个说法。这些事情说起来本就错踪复杂,霍丹晨又要极力遮掩或者辨解自己与袁海宁之间的微妙关系,自然更是说得缠夹不清。

  蒋平精神本就很差,所以听得十分辛苦,好在他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少年,对男女之事也朦胧懂得,虽然霍丹晨极力替自己分辨,甚至故意“歪曲事实”,他也能从她闪烁的言辞和不时羞红的脸庞上猜出事实的本来面目。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她竟然在暗中与另一男子有秘密交往,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本来他中途已感体力不支,昏昏欲睡,想告诉对方自己不想再听,但又害怕霍丹晨疑心自己是在吃醋,只得强忍睡意,不动声色地苦苦支持。当霍丹晨讲到前夜自己与袁海宁、慧始去挖塔林旁边那片树林之事时,蒋平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闭,昏睡过去……

  ※                           ※                           ※ 

  蒋平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通过半开的窗户,只见深蓝高远的夜空上,只有三颗星星和两朵白云,静静地陪着寂寞的冷月。月光静静地照在山林、屋脊、和院外那一棵柳树上面,将婆娑的树影投射在白亮的地上,把院子衬托得更加静谧。晚风习习,柳枝轻轻随风摇曳,沙沙沙的轻响声,仿佛情人在低语。

  蒋平自觉精神比第一次醒来时要好许多,虽知此时是深夜,却不想再睡,于是索兴穿好衣服,开门走到院子里,坐到竹林下一条长凳子上去纳凉和想心事。

  一个人沉思默想了也不知有多久,忽听背后有人低低咳嗽一声,蒋平吃了一惊,回头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这人竟是孙蒙正的师父苦锻大师!“大师!”蒋平激动地低唤一声,正待站起来行礼,苦锻大师忙用手示意他不用站起。走过来在他对面一把竹椅子里坐下,问道:“小檀越精神好一些了吧?”蒋平道:“是,觉得好多了!大师你怎么在这儿?”苦锻微笑道:“我每日都在这里。”

  原来苦锻大师便是库房的库头,也即小和尚智生的师父。苦锻大师一生共收有三名弟子,大弟子名叫高炎凉,跟二弟子孙蒙正一样,也是一名俗家弟子,现在洛阳经营一家镖局。二弟子孙蒙正满师后,虽然没有象师兄那样自己创业,但为了生计,也先后做过镖师和武馆师傅。两名弟子虽然有时也会回寺来看望苦锻大师,但毕竟再不能象往日一样侍奉师父了。眼见相伴自己十余年的两个徒弟先后离去,苦锻大师虽然嘴里不说,内心深处却颇有一种寥落之意。孙蒙正满师后,他便再未收弟子。前年,小和尚智生被分配到库房做杂事,苦锻大师发现这个小和尚不爱武功,却热爱医术,心中不禁暗暗欣喜。原来苦锻大师虽然武功高强,但真正让他喜欢和感到自豪的却不是武功,而是医术。可惜前面两名俗家弟子一个喜好武功,一个醉心书法,没一个对医术感兴趣,苦锻大师虽与他们情同父子,但见他们对医术不感兴趣,内心深处不免有种寂寞感。突见这名小和尚真心热爱医术,怦然心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两年,确定他品行端正、心无杂念后,终于破格收下这名小和尚做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以小和尚的年纪和入寺时间,本来应当排为慧字辈,但因为成了苦锻的弟子,竟成了智字辈弟子,年纪虽小,辈份较却高。

  蒋平听了苦锻大师的话,不禁一惊,问道:“啊,难道大师也是智生小师父的师父?”苦锻微笑道:“不错,他是老纳的关门弟子。”蒋平佩服地道:“孙先生走得仓促,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大师原来是在库房!更不知道大师便是河南第一名医!” 苦锻听了皱眉说道:“什么河南第一名医?你一定是听智生胡说八道的吧,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而已,其实哪里敢当!”

  叹息一声,又道:“蒙正走时托我照顾你,但这几日我一直忙于一件事情,没机会过问小檀越。那日方丈师兄忽对我说,小檀越竟成了杀害两名俗家弟子的疑凶,我十分吃惊,对方丈师兄说道:听蒙正介绍,小檀越是个老实少年,应当不会是凶徒。方丈师兄说他也认为你不是凶手。因为你是蒙正带来的弟子,而蒙正又是老纳的徒儿,是以方丈师兄就征求我的意见,说要么将你暂时安排到我管的库房来打杂,要么让你去藏经阁帮忙抄写经书,我说还是抄写经书吧,于是方丈师兄就将你和霍捕头一同安排到了藏经阁。”

  蒋平听了这一段话,才明白此事原来还与苦锻有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苦锻问道:“你是回屋休息,还是再坐一会?”蒋平道:“我已经躺在病榻上睡了整整两天,现在睡不着,再坐一会。大师您请自便吧?”苦锻嗯了一声,沉吟小会,忽道:“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说完起身离去。蒋平目送他背影走入院子最东边一间屋子里,心中暗暗猜疑。

  过不多会,苦锻重回到院中,蒋平见他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手帕,更其纳闷。苦锻将折叠好的手帕一层层展开,原来手帕里竟包着一根细若蚊脚的银针。

  蒋平耸然变色道:“这……难道就是刺伤我的那根针?可是……凶手刺伤我后便将针拔出了,难道她没有带走?”苦锻道:“这不是刺伤你的那根针,而是另一根针。不过,从你伤势分析,我可以肯定:那根刺伤你的针和这根针一模一样。”蒋平道:“哦!请问大师,这根针又是如何到了大师手中的?是那凶手不小心丢失在顶阁上面的么?”苦锻道:“不是。这根针是从‘徐公子’的尸体上拔出来的。”

  蒋平一惊,“徐公子?难道就是那个……带陆小姐头颅骷髅来的徐公子?”苦锻道:“正是。”蒋平道:“他也死了?”苦锻道:“是。不过、可能蒙正没有告诉你,她其实是一年轻女子。”长叹一声,接道:“我们开始都以为她是失足落崖而死的,但我从她左腿上找到这根针后,我们就明白她实际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

  原来方丈带众人赶到“徐公子”尸体边后,袁海宁便立即检查了死者的遗物――那把折扇和长剑。剑很华丽,剑身长约三尺,剑柄、剑鄂、护手都是纯银打成,雪白的剑穗虽然已被河水冲泡得惨不忍睹,但还是可以看出质地非常华贵,因此完全有理由判断死者生前是个喜好装饰和虚荣的女子。宝剑护柄上面两寸处刻着两个篆体小字:小莲。虽然仅凭这两个字,尚难确定死者的身份,但显然此女应是富家女子。

  袁海宁看了一会宝剑后,又走过去拾起落在水边的那把折扇。小心地慢慢打开,只见上面绘有一副水墨山水图,但因折扇已经破毁和被水打湿透,上面的图画和题跋都已一塌糊涂,只开头几句诗还能分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下面的诗句大半已经模糊不清,中间只有几个字勉强可辨。但从前面四句看来,显然扇子上抄录的是先秦《诗经。秦风。蒹葭》这首诗歌的诗句,诗句后面还有三个图章,可惜已经无法分辨,只有最下面一个小小的图章还隐隐可看出其中一个字是个“朱”字。从那些诗句的字迹看来,写字之人应是一个男子,他将诗经里的这首诗歌抄在扇子上送与此女,想来应是一个爱慕她的男子。

  大家看过长剑和扇子后,均未说话,只在心里暗想:这个名叫小莲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因为在场诸人都是出家人,不便去翻弄女子的尸体,袁海宁只好代劳,他忍住恶臭,蹲下去检查女子衣服里是否有别物可以揭露其身份和来历。和尚们见她将手伸进小莲的衣服里面去摸索,都闭上眼睛,默默低宣佛号。但让人失望的是,袁海宁在其衣服里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只摸出一条手绢和一包已经霉烂的瓜子。手绢虽然很精致,但除了证明死者家世较好外,别的什么也不能证明。而那包吃了一半的瓜子,除了可以推想出死者生前比较喜欢吃零食外,似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正在这时,苦文大师带着智玉到来。果如所料,智玉看了尸体后,立即认出对方便是那个“徐公子”。方丈叹息一声,吩咐智空说:“回头叫上几名弟子,带上锄头,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将她掩埋了罢。”安排完毕,众人正要回去,忽见苦锻快步赶来。方丈见他不召自来,微感诧异,却听苦锻说道:“我听说发现‘徐公子’尸体后,立即前去察看了失足痕迹,虽然痕迹很明显,但我还是有一种预感,怀疑她可能是被人杀死的,所以想来确定一下。”原来苦明和尚以前在唐家堡只做过算帐先生,对医学并未涉猎,但为了女儿之事,却从此醉心医术,自然要经常向库房执事苦锻请教医术方面的问题,因此两人交情比其他同门要厚。苦明圆寂后,苦锻心里一直很关心那个“徐公子”的下落,听说她被摔死,自然要亲来察看。

  方丈知他们情谊深厚,见师弟要验尸,不便相阻。知道师弟验尸必然要*对方衣服,虽然出家人四大皆空,但终究不便看女子身体,长叹一声,说道:“师弟自己检查吧,我们先走一步了。”率领众僧默默离去。袁海宁因此事不该自己管,且也不便过深介入少林寺的事情,于是也跟着大家离去。

  苦锻大师目送众人走远后,才戴上手套和口罩,蹲下身来,将小莲全身衣服拔光,仔细地检查身上伤势,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其左小腿上发现了一根银针!

  蒋平听了这段故事后,说道:“这样说来,杀死这个小莲的凶手便是刺伤我的那个凶手了!”苦锻微微点头,问道:“那个女人也是杀死智鸣的凶手吧?”蒋平道:“是!”苦锻感叹道:“这就对了,现在看来,那个哑巴并不存在,也是她假扮的。”蒋平点头不语,仔细观看了一会苦锻手上那根银针,忽道:“大师,这根银针上面还有梅花!”苦锻道:“是呀,你好好看看。放心,针上无毒。”

  蒋平小心地接过银针,细看一会,感叹道:“居然能在这么细的一根针上面雕上一朵梅花!不看见真难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手艺!”看了一会,又道:“大师,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暗器?我看它倒似乎是女人别在头发上的一种首饰。”苦锻道:“你说的不错,它的确可以做女人的首饰,不过,这种首饰世上还是少见为好!”

  苦锻道:“我听蒙正说,你似乎有做捕快的天份,不知你看了这根要命中的银针,有何看法?”蒋平听了脸上一红,窘道:“我哪里有这样的天份?孙先生太过夸奖了!”苦锻微笑道:“小檀越不用紧张,就当咱俩随便聊天,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错了也不打紧。”见蒋平还是有些紧张,又道:“你想一会再说吧,要是说得有理,我就让你看另一样东西。”

  蒋平一惊,“另一样东西?也是和这些事情有关联的么?”苦锻不置可否,道:“你先别问,说得有理,我就给你看看。”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我就是忙着做那件事情,所以一直没顾得上照顾你。”蒋平哦了一声,低下头去默默思想。苦锻见他陷入沉思,恐影响了他的思路,起身离去。

  ※                          ※                           ※

  蒋平拿着银针,只觉头脑里纷乱如麻,千头万绪,欲理更乱,拧着眉头冥思苦想良久,忽地想道:“既然这一切都与这根银针有关,我就索兴从这根银针开始整理线索……很明显,此针是那个神秘妇人的,她来少林寺后,先后杀害了小莲和海山。海山和她到底是何关系,以及她杀海山的动机是什么,这两点都暂时不能确定,但她与孙先生所查那件毒杀案一定有关!不妨先这样假设,那个小莲实际是这个中年女人支使来少林寺的,她们为何能带来陆白雪的头颅骷髅?此是一秘,但明显她们与唐家堡有某种关系……啊,说不定这个中年女人便是那个用‘死水’毒药害死陆白雪的凶手?!”

  想到这个女人可能正是孙蒙正苦查十七年而未能查出的真凶时,他自己都很惊愕,紧张地思忖一会后,心道:“我且先假设她真是那个凶手看看……”

  做出这个假设后,他好似醍醐灌顶,思路豁然打开――

  “……她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死水’,并用这种毒药害死了陆白雪。因为唐家堡里当时只有司马雁和唐凹林两人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毒药,而唐凹林于公于私,都没有谋害陆白雪的动机,于是司马雁便成惟一的嫌疑对象。但因为司马雁并非真凶,所以唐家堡无论怎样调查,都找不到明证,最后只得暂时停止了调查。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真凶无论做得多么隐蔽,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查。司马雁被大家当成嫌凶,自然也最想查出真凶手是谁。所以,唐家堡的谍部虽然停止了调查,司马雁却可能会象孙先生那样,一直在暗查真相。因为要得到死水,必然要通过她或者她的老师唐凹林,如果那个真凶正是从她手里偷去毒水的,那么司马雁就有可能查出她!

  “但可惜的是,等到司马雁终于醒悟到谁是真凶时,凶手却早已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唐家堡,司马雁因无直接证据,故未向别人说出自己的怀疑,而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去处理――悄悄离开唐家堡,孤身追寻真凶!她通过自己的调查,终于查到真凶已经逃到了崆峒山或者平凉城,于是追踪到了崆峒山,可惜最后虽然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推想,却未能将凶手擒获,而反遭毒手,被凶手杀死在崆峒山上,成了一个荒坟中的孤魂!

  “但是,凶手虽然杀死了司马雁,却并没有因此而安心,因为孙先生和他姑父苦明大师也以惊人的毅力,一直在寻找失踪的司马雁!另外,也不排除唐家堡也在派人追查司马雁的可能。孙先生到了崆峒山下,本来已经断了线索,但苍天有眼,让他无意间在崆峒山上发现那个可疑的荒坟,向人一打听,发现死者很象是自己在追踪的司马雁,于是不顾一切盗走了荒坟里的人头骷髅。

  “孙先生却没想到,凶手其实就隐藏在崆峒山上或者附近某个地方,他的行动虽然做得很秘密,却阴错阳差,让凶手知道了――崆峒掌门丘莫信的女儿在这时恰好被人杀害,为了寻找丘修真,崆峒道士大举搜山,发现了荒坟被盗的秘密,虽然事后查知丘修真的死与孙先生无关,但孙先生盗走骷髅的怪事却不胫而走,并很快传到了那个真凶耳中。凶手担心苦明大师通过孙先生带回的人头骷髅复原出司马雁的模样,于是先下手为强,从地下挖出‘沉睡’了十七年的陆白雪的人头骷髅,并让小莲女扮男装,化名为‘徐公子’,假称受孙先生所托,将骷髅头带到少林寺。苦明大师复原出自己女儿的头像后,大受刺激,当场便坐化了。

  “然后,凶手一不做二不休,又杀人灭口,用这根银针射杀了小莲!事成后,她并没有离开嵩山,而又将海山杀死。至于海山和她是何关系,与陆白雪的案子有无牵连,目下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值得重视,凶手杀死海山后,却甘冒危险,从少林僧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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