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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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若雪看了看少年这般依稀熟悉的慵懒模样，轻轻一笑，数年不见，此番回来，这个师弟似乎变得更让人难以捉摸，只是此刻看来，他似乎还是原来的他，有这样的错愕，这到底是因为更愿意记得那时候的他，还是根本他依旧如故？

　　　　燕若雪轻轻摇头，不再去寻思这个奇怪的念头，淡淡笑道：“可惜今晚有风无月，倒是像要下雨了，不过蜀山也有好几年没下雨了，倒让人有点期盼。”

　　　　林辰微微一怔，笑道：“师姐喜欢雨？”

　　　　燕若雪微微蹙眉，想了想，摇头道：“我只喜欢听着雨声滴滴答答那种清静无扰的感觉，要说喜欢，我喜欢雪。”

　　　　林辰轻轻侧头，看着这位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的师姐，奇道：“雪？”

　　　　“嗯，听娘亲说，我出生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月夜里，那二十多年前个夜晚，蜀山上满天飘雪，千古奇观，被誉为蜀山史上最美的一晚呢，为此，爹爹还特意向沧月大师把冰月峰代代相传的稀世仙剑「降雪」要了过来。”

　　　　林辰楞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燕若雪提及这等孩提之事，不知为何，每次与这位温柔安静的师姐呆着，便是话语甚少，心间总有种淡淡暖意流淌着，林辰想了想，笑道：“难怪师姐取名‘若雪’，原来还有这等难得的奇遇。”

　　　　说到这里，想起燕若雪的话，少年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以师父行事全凭一己好恶的性情，想必把降雪仙剑‘要’过来那时，把沧月大师气的不轻。”

　　　　燕若雪抿嘴一笑，道：“可不是，要不是看在娘亲份上，怕是沧月大师把这事儿闹到掌门那里，不过沧月大师看似冷傲，可是个道德高深的前辈高人呢，倩儿出生那时，还把冰月峰自古传承的另一柄原本与「降雪」一对的「玄霜」仙剑交给了娘亲。”

　　　　若有若无的苍凉的气息，从倚在身旁被布条缠住的太初神剑上传来，带着一丝淡淡莫名的抗拒，林辰不禁微微一叹，道：“能教出凰师姐这等惊才绝艳之人，沧月大师当真了不起。”

　　　　燕如雪静静地看着他，静默片刻，道：“师弟对这次大会可有把握？”燕若雪冰雪聪明，早已隐隐猜出林辰如今一身修为，不在她之下，但毕竟林辰没有飞剑在手，虽看他一脸淡然之色，但燕若雪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忧，太初神剑被林辰刻意用布条缠住，燕若雪和明筱倩却不疑有他，只道林辰看那柄铁剑实在拿不出手，才出此下策，而回到忘尘峰后，明月婵倒有问起紫宵银月之事，林辰如实答之，却没想燕惊尘淡淡道：“既然紫霄银月已毁，你便夺得这次大试的首位，进入剑冢中寻找一柄本命之剑。”

　　　　林辰怔了一下，笑道：“若剩下的对手都像师姐这般修行道行高深，我可真没把握了。”

　　　　燕如雪啐了一下，道：“和你说正经的呢，看你这样子，师姐倒是白担心了。”说着，她微微蹙眉，又道：“这次大会，师弟可要小心二人，一个便是惊神峰的宇文牧雪，本来她一身道行便颇为了得，听闻她不知从哪得到一柄名为「莫邪」的仙剑，在这次大会上大放异彩，战无不胜，另一人便是师弟那日相识的宁归邪。”

　　　　林辰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和燕若雪说起宇文牧雪之事，倒是对宁归邪这家伙有点兴趣，昨日便曾听燕若雪提及他的事，此刻又看师姐郑重其事说起，不禁问道：“那家伙真的那么厉害？”

　　　　燕若雪正色道：“宁归邪家传渊博，一身道行深不可测，早年曾传闻他机缘得到一上古异人遗下的传承，他手中的「斩红尘」，便是传承的一柄灵虚巅峰级别的上古奇刀，其威尚在我的降雪之上。”

　　　　林辰皱了皱眉，想起宁归邪平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那天在御剑阁提起凰冰璃之事，说出那句“有朝一日，我也会如此那般，站在那个高度之上，让所有人为我起舞。”之时，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那种山崖将倾的压迫感，让人难以忘怀，谁会知道，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所隐藏着的是一颗怎样何其骄傲的心？

　　　　想到这里，林辰站起身走到山崖边，迎风而立，向着前方极目而去，只见夜色茫茫之下，远处隐约的山势连绵不绝，高地起伏，偌大的天地苍穹下，萧萧冷风，呼啸而过。

　　　　谁又知道，前方会是什么等待着他？

　　　　少年淡然一笑，仿佛有些不以为然，道：“那家伙藏得可深呢，如今多想也没用，到时候便知了。”

　　　　燕若雪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这个身影看上去似乎突然显得有些孤单，只是他站在悬崖边，却并没有回头，就像他早就习惯了不曾回头一样，燕若雪轻轻一叹，这位师弟，不论对谁，都看似随和而温柔，实则却骄傲到了极点，只是，那份骄傲已经渗入骨髓，再看不见棱角。

　　　　“若然他日我变成师姐的敌人，不知道师姐会不会手下留情？”林辰衣袂飘飘，长发飘荡，立在那里，在夜色微光的映照下，颇有几分绝尘之感。

　　　　燕若雪却是一怔，显然不明白林辰为何这样说，寻思片刻，认为这位师弟是担忧最后的几场决胜会与她碰上，顿时展颜笑道：“这个可说不定哦，再说师姐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到时没准要你手下留情呢！”

　　　　林辰忍不住转过身来，却看的这位师姐笑容如花，站在夜雾飘渺间，衣衫轻动，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宛如一朵深夜里含苞待放的幽兰，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这幽暗的夜色下，一时间，少年竟然有神摇目夺目的感觉，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不远处的忘尘居中传来明筱倩的呼唤声，燕若雪微微一笑，道：“回去吧，倩儿在等着呢。”

　　　　“嗯。”

　　　　※※※

　　　　隔日，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一片云愁雨意。

　　　　如火如荼的蜀山六脉会武也进入到最后几轮，这剩下来的十六人，惧是蜀山这代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其中尤其是林煊、陆雨晴等几个金丹期的弟子，夺冠的呼声越响，而林辰，虽然前两日中大放异彩，但他的真实修为却是无人得知，今日虽然仍是支持者众多，但都许多人不甚看好他，原因无他，若对上那几个金丹期之人，林辰还是那般托大以铁剑上阵的话，胜算实在渺茫。

　　　　要知道，许多目光锐利之人也猜测林辰有着金丹期的修行道行，但即便如此，对上同样金丹期之人，有法宝在身与没法宝在身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想取胜的话，除非林辰有着人道期的修为……这可能么？毕竟，林辰虽是燕惊尘的传人，却终究不是凰冰璃，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凰冰璃。

　　　　十六位蜀山弟子，恰好两两分布在八个位台之上，让少年稍稍安慰的是，他的对手并非相识之人，是一个焚阎峰名不经传的弟子，姓唐名凡，只是，让人好生疑惑的是，这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弟子，除了背负着一件奇怪的匣子法宝外，并无什么特异之处，道行也只有大道直指通明剑典九、十重天左右的修行，在人才辈出的六脉会武中，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比试还没开始，乾位台下已人山人海，议论纷纷。

　　　　“那唐凡真不是一般的好运啊，昨日居然轮空了几轮，这是什么运气啊！”

　　　　“那个匣子是什么东西啊？你们看过么这样的法宝么？”

　　　　……

　　　　“你们猜他在林辰手下能支撑几剑？”

　　　　“林辰今日还会用铁剑么？早年便听闻燕师叔把那柄紫霄银月传了给他，大试最后，我想他会拿出来吧！”

　　　　……

　　　　听到台下哗然不息，林辰则是一脸淡定，处之泰然，倒是对那唐凡有着几分兴趣，细细打量过去，他的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却负着一个与他差不多身高的笨拙的匣子，那样奇怪的法宝，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

　　　　此时，预备比试的钟鼎声响起，远远地荡了开去。



………【章一五二　炼器怪才，剑匣剑阵之威【求收藏】】………

　　　　似乎是感觉到林辰好奇的目光，唐凡略显紧张之色，忙的抱拳道：“焚阎峰，唐凡，见过林师兄。”

　　　　台下忽的一阵哄笑，原来，唐凡本来负着那个怪异的大匣子的样子便显得颇为笨拙，此刻众人见他抱拳的样子，身子微微发颤，仿佛给风一吹便要倒下一般，更显滑稽，唐凡听到台下笑声一片，顿时涨红了脸，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青云殿上的聂慕枫轻轻皱了皱眉，脸色一阵古怪，这个弟子他印象不深，只知是一名内门弟子，却是没想到他竟进到这最后几轮，几乎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不过看到这大会最后几轮中，除了聂阳外还有焚阎峰的弟子，倒是让这个性情暴躁的一脉首座心中微感安慰，只是看到这个弟子的对手居然是那个燕惊尘的亲传弟子，聂慕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昨日之事仿佛再次浮现眼前，心中一片阴霾。

　　　　“咦？那个匣子法宝……”这时，一声惊奇声响起，却是一直默默无言的天铸阁长老简道人突然出声。

　　　　凌枫道人也似乎颇有几分好奇，道：“简道友，那弟子的法宝是你所炼制的么？”凌枫道人本也是炼器宗师，与简道人素来交好。

　　　　简道人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不过那小家伙我倒是挺喜欢的，听说他本是尘世间一个叫什么‘唐门’的暗器门派的弟子，后来被挑选上蜀山中，资质一般，倒是心灵手巧，颇有炼器天赋。”

　　　　凌枫道人微微一愕，道：“能让一向苛刻的简巧手道友称赞的，看来这个弟子在炼器一途是个可造之才啊，连我也有几分兴趣了。”

　　　　说着，他转头向聂慕枫笑道：“聂师兄门下可出了个人才啊，大会过后，不知师兄能否让他来我离戈峰一趟？”

　　　　蜀山中，御剑阁，藏剑阁与天铸阁的长老，辈分虽没有一脉首座之尊，但在蜀山中亦是地位崇高，尤其是这位负责天铸阁的简长老，一手绝妙的炼器手法，在玄门中炼器界的名声并不在凌枫道人之下，所谓天下飞剑出蜀山，蜀山天铸阁之名气，自不用说，门中大多弟子，都是以累积师门贡献换的一柄天铸阁出品的上好飞剑为目标奋斗着。

　　　　修仙界中，炼器师的地位，虽没有炼丹师那般崇高，但也是极为受人尊敬一种身份。

　　　　听得门下这名不经传的弟子得到那位平素不拘言笑的天铸阁长老赞誉，聂慕枫大感脸上有关，看了一眼那个倚着阑干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哼了一声，却道：“说人才，怎么及得上其他几脉，这弟子充其量也算是个……怪才，能得师弟青眯，他可是三生有幸了。”

　　　　本来聂慕枫想说门下这个弟子是个惊才，只是想到这唐凡道行不甚高，在内门弟子中也不过算是中庸，一时间改了口。

　　　　凌枫道人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乾位台上。

　　　　林辰倒是与唐凡谈笑自若，见得这位声名颇大的忘尘峰大师兄温言相对，丝毫没有取笑的意思，唐凡心中的忐忑也慢慢平复了下来，看了林辰一眼，觉得这位师兄似乎与其他人颇为不同，不愧是蜀山第一人的传人。

　　　　“唐师弟能进入大会最后几轮，看来深藏不露啊。”

　　　　唐凡脸上一红，连忙摆摆手道：“师兄见笑了，我不过好运点，大会开始到现在，不知怎的，我轮空了好几轮，能支撑到现在，全凭运气。”

　　　　林辰怔了一下，这次六脉会武人数众多，御剑阁难免顾及不到，故采取抽选淘汰的方式，这也产生了“轮空”这等颇为幸运的事儿，只是唐凡轮空数轮，这运气也太让人惊愕了，林辰不禁哑然失笑，道：“师弟何必妄自菲薄，很多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唐凡一楞，抓了抓头，讪讪一笑，心中却暗暗感激，似乎一路过来，也就林辰没有对他冷言相讥，也愈发觉得这个师兄的与众不同。

　　　　倒是林辰忍不住好奇问道：“师弟能背后的法宝，好生别致，不知是何种奇器？”

　　　　没想唐凡一听林辰提及身后那法宝，顿时变了一个人似的，神采飞扬，带着一丝骄傲之色，道：“这是我用白铁精英炼制出来的‘剑匣’！玄门中只此一家！”

　　　　说着，他想了想，又颇为不好意思道：“呃，也不能说是我创造的，这种法宝在上古时期蜀山中也有不少弟子喜欢使用，不过如今这‘剑匣’的炼制手法早已失传，这是我根据自家的暗器机关制造之法和仙家炼器技巧，以及结合在藏经阁中查找的古籍苦思冥想，反复试造，方改良出来的法宝，虽然只是中品法器，但威力颇为不凡，绝不逊色于一些灵宝！”

　　　　林辰微微惊诧，想不到这位貌不惊人言不压众的师弟，也有如此自信的一面，若真如她所言，就凭这一奇巧的炼器手法，这次六脉大会后，想必他在蜀山中的地位将大大提高，如此念道，林辰淡然笑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师弟既有着这等天赋，坚持不懈下去，有朝一日成为一代宗师也说不定。”

　　　　听得林辰一副长辈的语气，唐凡却不觉有丝毫不妥，反而因为自己的专注得到了认同，神色变得更加的飞扬，激动得几乎涨红了脸，要知道，平素他在焚阎峰中，痴迷这等奇怪的炼器之道，同脉之人无不认为他这是沉溺于奇。淫技巧，旁门左道中，无心向道，更有甚者当众嘲弄他，而林辰这位声名大噪的师兄，却是认同他的所为，更对他勉励一番，这一刻，他几乎便立即把林辰视为平生知己了。

　　　　世事便是这么奇妙，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往往会是因为一句短短的认同之话而获得，甚至深厚，而更多时候，很多朝夕相对的人，却因为彼此的不理解而变得疏远，甚至陌生。

　　　　这是，正式比试的钟鼎声响起，激昂而厚重的钟声，在云海之间回荡着，扶青云而直上。

　　　　唐凡此时再无先前所见的怯场之色，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请师兄手下留情。”

　　　　林辰微笑回礼：“师弟，请。”

　　　　话语落下，林辰从须弥芥子中拿出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来，台下一阵哗然，原来，林辰身后背负着，被布条重重扎住的并非那柄铁剑，不少人兴奋地猜想着，莫非林辰身后那柄剑，便是传说中燕惊尘少年时纵横山川，荡尽群妖的紫宵银月？

　　　　这时，只见唐凡，手诀朝天一指，神色凛然，大喝一声：“出鞘！”

　　　　顿见无数霞光闪闪，从他背后那个剑匣中飞出，赫然是无数口五光十色的细小飞剑！随着他弹指一引，那些飞剑，“嗖”的一声破空，气势如虹的向林辰冲了过去！台下众人心中一惊，显然是没想到那个看似笨拙的匣子，竟是这么一件闻所未闻，厉害如斯的法宝！不少人看向唐凡的目光，顿时没了先前那份小觊，反而多了几分凝重，很多焚阎峰的弟子更是面面相觑，他们深知，那件奇怪的法宝，完全是唐凡一人鼓弄了无数个日夜炼造出来的。

　　　　那些细口飞剑快如闪电，片刻间已冲到了林辰的面前，林辰虽惊不乱，却也觉得眼前五彩缤纷，扬手间便是数个五灵法术弹指而出——

　　　　“风卷尘生！”

　　　　“承天载物！”

　　　　顿时，突地一声巨震，林辰身前的木台瞬间破裂，只见数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挡在他的身前，四周更有青光索绕，看不见的劲风袭卷无数木屑烟尘而起，形成一个旋风屏障，把林辰笼罩在其中。

　　　　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