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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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静若止水，听在林辰耳边，却犹如石破惊天的呐喊。

　　　　少女那句“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仿若暮鼓晨钟，狠狠地撞击在林辰的脑海之中，久久回荡，不能平息，那种悲忿，那种苍凉，似是嘲笑着这个无情的世道，嘲笑着这个不公的世道，突然的，林辰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理解，这个少女的琴音，为何会有着那股如海一般深沉的情感。

　　　　这时，凰冰璃的身影动了。

　　　　她面冷如霜，更不迟疑，神光一闪，手中的剑，带着万丈光芒，毫不迟疑地向少女斩去。

　　　　半空之中，两道鸿影，剑光闪耀，灿烂无比，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那些原本无比坚硬的石钟乳，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地面之下，剑影纷飞，闪烁在众人脸上，几个回来之后，凰冰璃只觉得浑身剧痛，体内气血在剧烈震动的经脉中到处冲突，仿佛要破体而出。

　　　　“怎么，你就这点能耐？”

　　　　少女冷然说道，手上的「慑天承影」，剑柄挥舞，仿佛虚无中一闪，一声尖啸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那幽幽之光，和月华的清辉，此刻竟都合为一体，形成一巨大的，幽暗中闪烁冷辉的月牙，朝凰冰璃当头击下，看这气势几乎欲将这个古窟脉斩为两半！

　　　　这一瞬，已是生死时刻！

　　　　然而，凰冰璃却蓦然回眸，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这道带着无比决绝之色的凝视，让林辰只觉仿佛天地突然静止了一般。

　　　　这一刻，彷若永恒。

　　　　这美丽女子，在那道月牙激荡起的狂风怒涌之中，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她昂首，扬眉，望天上那尊缺月，带着无比的倔强，仿佛在皓月之下，她便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汹涌的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就连那道风卷残云般的巨大月牙，亦静止了。

　　　　“轰隆！”低沉的呼啸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回荡在整个煌煌天地之间。

　　　　凰冰璃反手，拔出了那把众人从未曾见过它出鞘的神剑。

　　　　顿时，漫天的星辉，闪烁的流光，仿佛顷刻间，所有所有能见到的光芒，仿佛如长鲸吸水一般，都被吸到那亮的如同皓日，薄的仿若长天秋水的剑刃之上。

　　　　那原本通体晶莹，仿若玄冰，色泽璀璨的剑鞘，在那皓日一般存在的映照之下，正面那面，出现了无数的日月星辰和两个苍劲有力的古篆——「太初」，这两个字清晰地出现了众人瞳孔之中，不断放大，仿佛先前被吸收的光芒，此刻在这两个字身上尽数释放！

　　　　「太初」神剑，沉寂千万年后，终于出鞘，出现在世人面前！

　　　　凰冰璃面如寒霜，手握剑诀，在悬空的状态下，凌波微步，虚踏七星，长剑霍然朝天，玉颜在刹那间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口中诵咒：

　　　　“月将加正时，逢辰是天罡，溟洋大梵，寥廓无光，天罡指处，犹有雷霆，禳蝗荡疬，炼度幽魂，九天之上，隐我神霄，天地无极，乾坤浩然，尊我号令，降临人间！”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的落下，天地巨变！云层深处，像是打开了通向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来自九幽深渊之中的恶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无比浩然的天地元气，磅礴地汇聚在「太初」神剑直指的上空，天地间风声萧萧，片刻後更是从那旋云深处，传来隆隆雷声，几乎就在那两个女子的身边，炸响开来！

　　　　刹那间，天崩地裂！

　　　　整个古窟也地动山摇！

　　　　而在不远之处，那潭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窟中之湖，此刻竟不可思议地沸腾起来。

　　　　一道彷佛来自远古的雷霆，在遥遥天际之间，轰然而落，穿过了九重天幕，刺破无边黑云，撕裂浩荡长空，更是轻易地破开半空之中那道巨大的月牙，如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明，落入凡间，停在那炽烈的剑尖之上。

　　　　那一个瞬间，众人忽然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那炽热而耀眼的光芒，遮盖了这片天地世间。

　　　　凰冰璃只觉得无尽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她身体里涌来，体内血气翻腾，几乎都要被这股大力涨破一般。若不是手中神剑不断吸走了这汇聚而来的汹涌巨力，她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杳杳恍惚中，她只觉自己是暴风雨中大海之上的一叶浮萍，上下沉浮，飘忽不定，下一刻，她想起沧月师尊传这上古奇术给她时所说的话：“冰璃，你之天资，乃我平生仅见，你须记住，这「天罡神霄驭雷真诀」威力太大，故反噬之力更大。万般诸法之中，唯雷法为尊，此诀号令天地雷霆，等同天劫降临，非常人所能掌握，你修为尚浅，若不是这「太初」神剑，来历过于惊骇，怀璧其罪，为师断然不会传此法给你，切记不可随意施展，否则有灭顶之灾。”

　　　　“轰！”

　　　　众人只到脚下土地凛然晃动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世人惊扰了沉眠，此刻怒吼咆哮！

　　　　这一刻，太初神剑光芒越来越亮，然而，在这绝世仙术就要施展完成的时刻，凰冰璃却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而最后一霎那，她奋力把剑锋挥下，指向那个早已惊呆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少女。

　　　　伴随着这一剑锋落下，这尚未完成的绝世仙术——戛然而止，天地轰隆间，出现一条只有半截身躯的无比巨大的雷龙，咆哮着，狂怒着，狰狞着，张牙舞爪地遨游这个天际之间，旋即仿佛受到指引，俯身冲落这个石窟之中，冲向那个少女。

　　　　杳杳冥冥之中，少女仿佛听到凰冰璃在耳边轻语——

　　　　“我的剑出鞘，你会死的，同样的，我也会死去。”

　　　　一直明静如水的青鸾，此刻终于容颜巨震！

　　　　也没看她有多少动作，便蓦然出现那个少女身前，林辰瞳孔微微一缩，缩地成寸之术。

　　　　只见得她忽然发出一声，彷如亘古神鸟的鸣啼，背部突然张开一对青如晓天的烈焰羽翼，把她和那个少女包围其中！

　　　　几乎同一时间，林辰亦动了，如天际间划过的流星，冲向了半空之中，那个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



………【章五十七　明月多情，人生只若初见】………

　　　　地面之上的洛雨菲，叶千帆等人，似乎为这天地动容的一击所震慑，久久之后放回过神来，张口欲呼，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风华绝代的一击，让他们心中无可抑制地涌出一个念头：这，天劫降临了么？上古雷神要惩罚他们这些妄图升仙得道的修者么？

　　　　即便是意志过人的慕容龙幽，净尘，此刻亦似乎被这天崩地裂的一剑所撼动，这，不是人为创造的五灵生雷之术，这，是真正的天地雷霆，天怒神罚！

　　　　在这种如同末日降临的天地之威面前，他们这些世间中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仙者，等同蝼蚁。

　　　　直面如此的天地之威，这一刻，无论是谁，心中都有着这么一个感觉——

　　　　蚍蜉撼树，夏虫言冰，天威难犯，众生回避！

　　　　那个女子，

　　　　她，到底是以何等的决断和勇气，号令天地雷霆？

　　　　她，那看似单薄的身子，到底如何方能做到，在天威面前，不退一步，昂首宁立，骄傲的如同不可一世的神明？

　　　　她的身影，白衣飘飘，一剑绝尘，在风中无声微笑，她洁白的身姿，是月光中那般耀眼的存在。

　　　　然而，众人之中，唯陆雨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内心，此刻是那么的彷徨，那么的惊慌，只有她明白，以凰冰璃那种状况下，施展这道被蜀山列为禁咒的绝世仙法，代表着什么，她终于明白，凰冰璃在走出金刚伏魔障时，所看她那一眼的含义。是告别么？陆雨晴突然哭了，泪水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

　　　　遥遥天际之中，林辰望见了她，和她的眼神。

　　　　她倔强地伫立在这萧瑟的缺月之下，手中神剑所发万道神光，把她映得犹如另一尊万古不变的明月，面对这等天怒神罚之威，她却如此安详，只是她脸色微微苍白，眼中透出淡淡的哀伤，还有一丝无助的彷徨。

　　　　她是这一刻，天地间唯一的光彩！

　　　　风雷呼啸，凄凉天地，这美丽女子，轻轻回眸，与他静静相望，突然的，她笑了。

　　　　浅浅的一笑，林辰看在眼里，在这仿佛永恒的夜色之中，只在他的面前，她那万古不化冰霜，融解了。

　　　　一如记忆深处的那个晚上——

　　　　“蜀山，冰月峰，凰冰璃，你，可要我送你上去？”

　　　　“你是蜀山中人？”

　　　　“不，我要自己上去！”

　　　　“你还是回去吧，过得片刻，我便没有勇气再说一次刚才的话。”

　　　　人生只若初见。

　　　　隐约中，她的身影，从半空中，轻轻坠落——

　　　　林辰心中，忽然沉了下去，仿佛有一根弦，断裂了，极为清脆的一声，让他回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里。

　　　　轻轻地接拥她入怀，看到她那没有丝毫血色的玉靥，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锥心之痛，蔓延着整个身心。

　　　　凰冰璃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躺在他那厚实的胸怀里，一句话也没说，林辰注视着这个女子那婉约如秋叶静美的绝美容颜，良久之后，他所做的，却只有一件事而已，向她慢慢的，微笑。

　　　　三生的尘缘，仿佛在一刻，重重地刻印在三生石上。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林辰轻轻地说道，一颗小小的，璀璨若星辰的丹药，出现在他的指间，然后，在怀里女子静静的凝视中，轻轻放入她的口中。

　　　　这颗九转龙虎金丹，他烧炼了十年，亦蕴含了他对蓬莱十多年的回忆，只是，此刻这颗仙丹，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入女子口中，虽然，这颗丹还缺一味药，天地至深的水灵神煞，方大成。

　　　　记得八岁那年，林昊天曾和他说道：“这颗九转仙丹，凝炼了老夫一生的心血，一花一叶，一沙一石，三千世界，尽在一丹中，如今交给你，他日若得最后一味药，此丹大成，或许，你想要的答案，就有了。”

　　　　……

　　　　“轰！”

　　　　一阵地动山崩的巨震传来，目力所及，那半截咆哮的雷龙，狠狠地噬咬在那对青如晓天的烈焰羽翼所形成的光幕之上，两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所僵持着，周围的空间阵阵崩裂，蓦然的，一阵无比清脆悠远的凤鸣之音，在这个荒寂无边的夜里响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那对巨大的青色羽翼，此刻灿若朝阳，忽以无比凌厉之势舒展开来——

　　　　一如凤凰展翅，把那条巨大狰狞的半截雷龙，拍得转了头，直冲向那个窟中巨潭而去！

　　　　“嘣！”

　　　　惊涛巨浪，这一刻，猛然炸开，升起了数十丈之高！而八条朝天而立的巨柱，被雷龙正面击中的那根，轰然倒下！那条硕大的锁链，亦被这无与伦比的冲击，崩断！

　　　　众人目瞪口呆，这，便是人道期之威么？

　　　　这个神秘女子，到底是何人，难道她真的那远古传说中的青鸾神鸟化人而成的妖修者？

　　　　烟尘慢慢散去，露出两个人影，那个女子的真容，亦慢慢展露出来，那对青如晓天的烈焰羽翼，轻轻飘动，在月华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只是此刻她，那笼面的轻纱之上，隐隐有几抹嫣红，即便是挡下来凰冰璃那恐怖的天怒神罚，显然亦要付出代价。

　　　　她怀中的少女，双目失神，没有一丝的血色，看着那个少年，和那个倒在他怀里的那个女子，那一刻，他的目光，满是哀伤。

　　　　“青鸾，我没死，算赢了么？”

　　　　“嗯。”

　　　　透过轻纱，青鸾轻轻应道，一双明净若水的明眸，透过轻纱，看着她。

　　　　“可是，我赢了她，却输了他。”

　　　　少女喃喃道，青鸾怔住了。

　　　　……

　　　　“哥哥，姐姐……”

　　　　一声呼唤，林辰轻轻抬头，映入眼帘，是晨曦，和她身后沉默的众人。

　　　　“晨曦乖，姐姐不会有事的。”

　　　　一丝微弱的声音，却令林辰身前的怯生生的小小女孩儿，“哇”的一声扑到她身上，她那双淡金色的明眸之上，噙满了泪水。

　　　　凰冰璃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小脑袋之上，“不要哭，你还有哥哥呢”

　　　　感受着怀中伊人的气息，渐渐消散，林辰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还差一味药，到底在哪！到底在哪！老头子，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他在内心深处，绝望地呐喊着。

　　　　一颗晶莹透着无尽苍凉的眼泪，轻轻滴落，落到她那霜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突然，他怔住了，只见她皓腕抬起，纤指抚上自己面庞之上，轻轻拂去那丝泪花，片刻之后，她静静地看着自己。

　　　　“林辰，你哭了。”

　　　　这是第一次，她唤自己的名字。

　　　　林辰忽然害怕起来，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害怕，从他来到世间能记事起，从来没有哭过的他，甚至以为自己没有眼泪的他，原来，他也会流泪的，原来，他不是村人口中的怪物。一直以来，那个不断重复的噩梦，他其实知道的，自己的内心深处，沉眠着另一个的自己，渴望苏醒却无法睁眼，在沉沉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他孤独一人，面对着整个空旷的天地，原来，在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一直在默默地替自己承受了所有的害怕和悲伤。



………【章五十八　人间凶兽，尘世惊闻龙吟】………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一步，两步，三步。

　　　　这阵踏着月色，轻柔和谐的脚步声，但在林辰的耳中，却是那么的熟悉，他猛的转头，看了过去，带着一丝莫名的恨意。

　　　　是那个少女，她站在那儿，像是披着辰光月霞的精灵，只是，她看到林辰蓦然回首，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仿佛脸庞也白了白，轻咬嘴唇，随即升起无比倔强的神色，道：

　　　　“看来，是我胜了，恨我吧，你尽管恨吧，没所谓，反正我是妖女，习惯了。”

　　　　洞窟深处吹来的轻风，轻轻掠起了她柔软的长发，拂过白皙的脸畔，她骄傲地抬起头，不再看林辰一眼。

　　　　她身后的青鸾，亦轻轻跟了上前，只是，那双青如晓天的烈焰羽翼，已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看着她每踏一步，众人的心便越发沉重下来，这个道行高深莫测的女子，即便全部人加起来，亦不是她的对手。

　　　　林辰朝青鸾看去，这个女子展开羽翼挡下天雷的那一刹那，那种似曾相识的情景，更他对这个女子深深戒备和疑惑，眼角轻瞄，他发现，身旁的小小的女孩儿，此刻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辰心中暗忖：“当日初次见到晨曦的时候，她展开双翼的模样，倒是和这个女子无异，只是……额，更加的神圣。”好像找不出什么言辞来形容身旁的女孩儿那日现出真身的模样，千转百念之下，林辰终于想出“神圣”一辞。

　　　　此刻，看到青鸾上前，一时之间，气氛竟无比的凝重，陆雨晴脸色煞白，走了上前，挡住林辰面前。

　　　　“师姐……”

　　　　林辰一怔，却发现陆雨晴此刻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断，仿佛面前无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