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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4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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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这群悄然闯入的刺客虽然武功只算中庸,但却仿佛能无视这片街区的防卫一般,不仅有多人混入,仿佛他们还逆向的对这片街区里卫兵的行动制造了某种干扰。
思虑到这一步的王炽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莫非刚才阮洛揣测的那些已然成真?
他的行踪,除了很可能在那馄饨馆里时就被那几个乔装改扮的刺客辨出,再就是云峡钱庄那边了。他迟迟不回宫,还坦然来到恒泰馆,就是要将这片早已被他布置得如一座透明城池的街区摆成瓮,让这些刺客跳进来。
没想到现在问题连连发生,在有那么片刻的功夫里,王炽觉得自己今天临时起意做的这个决定,有点像是作茧自缚。
可……云峡钱庄的主子,也就是晋北侯卫云淮如果真的做出了与刺客勾结的举动,用自己那点在这片馆区还有些作用的贵族权力为刺客做了内应,今天自己遇到的这些事顿时就复杂起来。
卫云淮或许也不如自己想的那样保守。
他不仅敢想,还敢做,只是太能忍耐。他忍得久了,旁人就容易把他的这种忍耐当做一种保守的本性,继而被人在考虑某件事情时当做一条惯例忽略在外。
性格往往是对一个人做出评价的最基本法则,因为人的性格在孩童时代塑定后,便很难再发生大的改变。可性格虽然不易修改,但在某些坚忍之人手中,性格这种东西是可以控制的!
…
(707)、传说不再只是传说
…
王炽从两个近卫的后方看见他们突然倒地,他无法知晓他们身体里突然如炸开了一般的剧痛,他只是觉得他的两个近卫倒下得太过突然,仿佛这世间真的存在恶灵,在刚才朝他们头顶伸出了噬魂之指!
难道他们今天就只有命陨在这里的结局吗?
王炽没有让自己的惊诧情绪在心里囤积太久,他的一双手掌呈捧起状覆在了替他拦挡暗器的那根粗壮房柱上。离他身边最近的阿桐已经能感觉到,这个身份尊贵的中年人身上开始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气压浮动。
这不是一个人在人际交往中容易流露于表的气质,而是一种内修高手在武功练至一定境界的时候,身体里劲气微微外露的表现。
但阿桐是习武之人,并且功夫不薄,所以他对这种气场的些微外露是很敏感的。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充满震惊情绪。他早有耳闻,当今皇帝本身练就了不俗的武艺,外加上他早些年在北边结拜的两个义弟之一,正是今时今日名震武林的武神,有此旁人难以羡得的极佳环境,当今皇帝的一身武艺不但没有因为操劳社稷才耽搁,还有逐年渐涨的势头!
当王炽的双掌伏贴地覆在了那根钉满密密麻麻尖锐暗器的粗壮楼柱上时,阿桐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隐隐约约有一丝气流微微颤动。
但对于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阮洛来说,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亲眼看见那两个勇猛冲出去的近卫突然倒在了半途。
他在心底里能对此给出的解释是:那两个近卫一定是不慎被暗器所伤——面对那么密集的暗器投掷而来,这似乎是难以避过的结局——然而他此时只想着,能用什么办法将那两个近卫救回来。也许经过及时包扎,阻止伤口继续失血,这两人还能活下来。
然而对于没有一丝武功傍身的阮洛而言,他在那群刺客眼里仿佛刚开始学走路的稚童,他无力多迈出一步。
在这一刻,他深切的体会到。所谓圣贤书,所谓金银财物,其实是多么无力的东西。在平稳的时局中,尚且常有倚强凌弱的事情发生,而在不讲究固定规则的环境中,谁的拳头最硬谁说了算的特性表现得更为突出。
就在阮洛的心快要急的堵到嗓子眼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旁的王炽似乎沉吼了一声,覆在楼柱上的手掌先是微微开合,然后猛然朝柱体拍去!
“嘭—”
仿佛有一股雄浑如海潮拍岸的力量灌入楼柱中,再循着笔直的柱体游移至地下。这股力量仿佛活物一样在柱体内窜动起来。与此同时。密密麻麻钉在柱体上的那些尖锐暗器开始颤抖轻晃。
这样的柱颤与地颤只持续了一个瞬息,王炽平整的双肩猛地一绷,脑后黑发无风而动,掌下柱体停止了颤动。却开始发出“咯咯吱吱”的驳裂之声!
在两个近卫忽然倒地之后,那些刚刚被迫得远了些的黑衣蒙面刺客们渐渐又欺近过来。然而当他们看见那根在王炽掌下颤抖的粗壮楼柱,他们当中有个别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们的这种因从事了特殊职业而锤炼得非常敏感的观察力,在王炽忽然暴起的杀招下,还是显得慢了些。
当王炽手掌下的楼柱停止颤抖时,他掌心聚力的起势便完成了,而当他双肩一振,便是这股气势轩然向外奔突而去的开端。这股劲气像一根根的丝线,拴缠了钉在楼柱上的那些尖锐暗器。带着力道之主的意愿,向着它们之前射来的方向倒退着击射而回!…
“叮!叮!叮!叮!”
分不清有多少那种尖锐的暗器如烟花般自那破败的楼柱身上绽开,撞到地上、撞上屋顶、撞破窗棂、撞穿几个黑衣蒙面刺客的胸口……
楼柱上密密麻麻钉着的暗器不是一次打上去的,而是经过了之前刺客们的数番投射累积所成,但此时王炽只用一掌便将它们全部震射了回去。此时从楼柱上击射回去的暗器。更是刚才射来时密集度的数倍!
刚才王炽等人在遭遇刺客们疯狂投掷暗器飞镖的时候,全靠着有两根粗壮的楼柱挡一挡,但此时这些刺客以为柱子后的人杀手锏用尽,两个最强的近卫也都被解决了,便有了片刻的疏于防备。他们坦然欺近,却被王炽抓住这个间隙施以雷霆手段,暴起杀招,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顿时成了离飞镖暗器最近的靶子。
“噗!噗!”
既是利器刺入躯体发出的钝音,也是血水自喉口喷出的声音,本来是向王炽这边欺近的刺客里,行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结局最凄惨。跳进了这样的镖雨中,几乎没有死角地被射成了刺猬。这三个刺客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三个承载了太多飞镖而失去平衡地投镖架子,笔直向后倒去。
走在这三人后头的五个人虽然介于活人盾牌在前略挡了挡,所以他们没有被直接射烂前胸,但他们每个人身上至少实挨了六、七支锋利的镖刺,血水四溅,以这六、七个闸口一同开放的速度看来,他们也没法再多活半个时辰。
而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刺客,其中一人与走在前面的刺客着装一致,但他的身法明显比其他刺客要敏捷许多,并且在危险袭来时,他的出手异常狠辣果决。看见密集飞来的镖刺因为距离太近致使自己避无可避,此人直接就探出一掌,五指如勾,紧紧扣住了他身前那个刺客的后背心,将其拉近自己身前,以求能够挡得严密些。
但王炽的内里修为之强,远远超过了这个狠手刺客的估算,外加上那弹射回去的镖刺过于密集,有几枚镖刺几乎排成一条直线陆续而至,竟将那个被人当做了肉盾的刺客胸口击穿!
镖刺透体陆续而至,哪怕有肉盾缓冲了一下来势,终是只能解一时之难。不需多久,躲避在肉盾后的人胸口便多了几枚锋利的小刺!
…
(708)、您必须无碍
…
阿桐没有参与到刚才王炽与阮洛的攀谈之中,所以他无从知晓,恒泰馆街区传言中固若皇城的守卫网很可能在今天破了一个洞。替刺客们做内应,搅乱了这个馆区守卫正常秩序的人,很可能就是今天借给他们一万两黄金到这儿游乐的云峡钱庄大东主。
也许幸亏他不知道这个极有可能存在的内幕,所以他才能把持住心中最后一丝坚定的信念。
双膝微微弓起,将一丈来长的木板横握于身前,用以随时抵挡那媚女子手里的银钩再次划向自己的心口要害,阿桐深凝着目光,注视着二十余步外,如一只布扎的人偶一般轻飘飘悬挂在一株大柳树上的银钩媚女子。
那媚女子凌空掠过的身法如一缕烟一样,仿佛抓不着,也控制不了,但她既然能握住具有实体的银钩,那便说明她并非鬼魅。
停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并没有立即再向阿桐发起攻势,她只是以她那天生的尖细嗓音“咯咯”笑了两声,然后目光扫过仍然还在疯狂扒着废墟的阮洛。
阿桐心下顿生一丝寒意。
以阮洛此时的情绪状态,也许自己现在就是去硬扯,他也不见得愿意放弃那堆废墟。
自己独自面对这媚女子尚且有些勉强,倘若再拉上一个情绪失常,又丝毫不会武功的人,不知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但阿桐当然不会放弃雇主。不论是出于道义考虑,还是今天的特殊处境所迫,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求自保而逃离此地。若他就这么走了,以后白门的脸面便再也拾不起来了。
如今的白门虽然衰落了,但对于门人的训练实际上并未松懈丝毫,为保护雇主的安全,白门弟子也必须学习了解一些杀手行当泛泛基础的信条。
今天他看见了这媚女子的脸,他不认为这个行动诡谲的女刺客会轻易放了自己。这个女刺客如此狂妄,做行刺之事,却不似她的那些同行一样蒙起脸孔。这或可证明此女子的心狠手辣,除了目标人物,她还绝不会让行刺现场多留下一个活口。
如果躯体必将衰弱,则心不可先死于身;
如果生命必将陨灭,则义不可先死于身;
如果心神步入两难境,则守元取义;
白门之义,凛凛如野!
白门信条蓦然在脑海里沸腾开来,阿桐只觉得刚才还有些浮乱的心境,此时已经沉静在一片暖洋之中。
人最易自我困缚的行为,是不能坚持如一的做出决定。但如果这个心念可以清空杂絮。至智与心的统一。一切烦扰的事情便仿佛云散月出,变得清晰而简洁起来。
阿桐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那轻悠悠挂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而他脚下步履则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向阮洛挪去。
悬身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当然观察到了这一细节,她脸上那丝并不自然的笑意渐渐收敛了。眼神里慢慢渗出一丝狠辣,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她手中的双钩忽然一挫,脚尖轻点柳枝,终于再一次飞掠钩挂而来!
“嚓!”
媚女刺客第二次俯身挥钩刺来,阿桐眉头一拧,无视那银钩的钩尖,只猛力挥动手中的木板,尽可能精准地斜斜朝媚女刺客的手腕扫去!
如果这女刺客不躲避。她的手腕很可能会被生生折断,而假使女刺客也与阿桐死拧上了,那么她手中的一对银钩极有可能掏穿阿桐的胸膛。…
阿桐用自己的命赌这女刺客的一对手腕,这看起来是个绝对会赔的赌局。
但阿桐却在这一次赌局里胜了一回。
女刺客终是舍不得她的手腕,在银钩尖快要刮到那寸已经在她刚才第一次出手时就留下一道血痕的胸膛时。她蓦然收手,身形一个提纵,又“挂”到了阿桐身侧十来步外的一株杨树上。
阿桐身形一转,又摆出了刚才的那种防卫姿势,微微昂着头,目光始终不从那女刺客脸上移开过。
女刺客此时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这是她习惯流露媚态的双眼中,少有的一次现出偏于正常人的神情。
这小侍从居然是个不怕死的?
但她的双手可是一定要保养好,用来花银子的。今后这双手上将会有大笔的银子拨弄出去,现在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禁不住有些心情激动。
心情一变好,脑子便容易开窍,杀人的招式也多了起来。媚女刺客眼波一动,纵身再掠过来,手中银钩挥舞,却是虚晃一招,轻灵的身影从阿桐头顶上掠过去,登上那燃着熊熊火焰的茶舍楼顶,好似去了茶舍的后头。
这个举动实在太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但阿桐并不准备追过去,就算排除了那女刺客是想行一个漏洞百出的调虎离山计,此时的阿桐也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比立即制止阮洛扒那废墟的举动更重要。
在沾着火星、或已烧成红炭的木质建筑废料中,阮洛一口气扒了盏茶时间。
他已经呛了太多烟灰进喉,开始不停的咳嗽。烟灰熏黑了他原本白净的脸庞,眼角熏出的泪液在这样的一张黑脸上划出两撇。这个时候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几近疯态,唯独手下的动作未曾有一丝的懈怠,还保留住了他的某种性格原色。
他这样毫不顾及己身的疯狂行为持续得太久,一双手掌已经被断面尖锐的建筑废料刮破几道口子,在渣滓中碰撞得皮开肉绽。伤口溢出的血水混合了黑灰,黏成糊絮状物,粘得他已经脏污了的袖口,以及扒去身旁的杂物上点点滴滴到处都是。
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忘了痛是何物,或者他已经痛到麻痹,便不觉得痛了。
他就这样只凭着一双肉掌,硬是将这一堆被火烤得滚烫的杂物扒出了一个缺口。
而在这个缺口里,果然露出一片衣角来,阿桐只看了一眼,不禁脸色一白。这衣料与他的穿着相同,居然……居然是阿平在里面!
……
这个时代初始时也有一个混沌期,由一场时长百余年的大战所肃清,这片陆地开始由大业帝国统领。数百年后。分裂成南陆周帝国,以及苦寒北域的雁国。
南周至中期,文制渐渐强于武制,弊端也渐显现,但这弊端的显像根源,重点还是因为南周君主懈怠国事,以及北边的雁国一天都未松懈强大自己,并且从始至终都坚持以武强国的策略。
舟行江上,若逢逆境,不思进取。哪怕能保持原始基础。站在大局上观望。这舟其实也是在自行后退的。在周边小国渐渐强盛起来的基调之中,南周若只想着眼前局面,将存在被他国超越甚至覆盖的危机。
不过,周帝国行运三百多年。即便中后期没有什么卓越建树,只是在原地踏步,如此大国积累起来的底子也是够厚,域外邻国想要一股气撬开,一口吞并,也绝非易事。…
令举国民众预料不到的是,周帝国最后亡覆,不是毁于敌国之手,国君昏庸也还只是到了削弱国力这个程度。真正给了帝国致命一击的,是边军反叛。
周帝国地域分三大州区,并驻有三大州军。西面川州军团战力最强,因为川州地势复杂,匪寇大多喜欢于此扎寨。川州军团一直以来逢大小战事不止,最为辛苦,耗损也大。东州临海,战事较少,因而东州军团偏安一隅缺乏实战锻炼,综合能力要排在三州军最后。
至于中州军团……那时的帝京所在,还未迁至东洲湖阳,于中州邺都设帝京三百余年,邺都无论是人口面积、繁华程度,还是军防实力,皆为举国都城之首位。时至如今,由南昭君主十年励精图治的新帝京湖阳都仍然无法将其超越。
然而正是因为前朝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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