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帮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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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当然更有街道、店铺。

　　方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这地方是个小镇，他理所当然地走进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铺。饭铺里虽然光线昏暗，却很干净。方译刚踏进这家饭铺，店小二刚满脸堆笑着脸准备上来招呼，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呼救声。

　　声音是从饭铺对面一家面门很小的包子铺里传出来的。方译一听到呼救声就走了过去，却见两个大汉正与一个妙龄女子拉拉扯扯，呼救声就是这个女子发出的。一个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人看来正是这女子的父亲也是这包子铺的主人，他正在一边哀求一边阻止两个大汉拉扯自己的女儿。其中一个大汉随手一甩便将他推倒在地上。一群人围在周围议论纷纷，可是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住手。”方译大喝。谁知一喊出口，方译的心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是多少少年的追求与向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方译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来得快了点，不过行走江湖这种事迟早都要碰到的。

　　这两个大汉都比他高出一个头，一身黝黑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油光，看起来都是练家子。他有把握对付这样两个壮汉吗？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话都已经喊出口了，没把握也得上。

　　他也许还不够大胆，但他却绝不是个逃避责任的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件错事。

　　两个大汉见这个少年竟敢破坏他们的好事都是满脸的讥讽与嘲笑，其中一个大汉面带怒容地向方译走来：“好小子，连大爷的事也敢插手，活得不耐烦了。”他说着便抡起拳头准备向方译打来。

　　方译手握刀柄正准备出手，忽然从饭铺二楼窗户中闪下一条灰影，转眼间便到了那个手里还夹着那少女的大汉面前。‘啪！啪！’方译都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他便甩了那大汉两巴掌。

　　那大汉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放开那少女向后退了两步：“堂…堂主…”

　　正向方译走来的这个大汉也是一脸的惊恐，愣在哪里不知所措。

　　“滚。”灰衣人喝到。两个大汉就真的在转眼间滚出了这街道。

　　那灰衣人看了那少女一眼，没有说什么接着就向方译走来。这时方译才看清他的模样，见他大约四十来岁，面容消瘦而且一脸憔悴且一身的酒味。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身怀绝技的高手，纵然以前是个相貌堂堂的江湖好汉，现在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失意的浪子。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令那两个大汉如此臣服？

　　“以前没见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他问。

　　“我……我是刚从乡下出来的。”方译说。他也的确是从乡下走出来的。

　　“乡下？”他冷笑道：“乡下人就是不怕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这个地方叫凤阳镇，这里也是血狮帮的地盘。”

　　“血狮帮？这么说刚才那两个也就是血狮帮的人咯？”

　　“当然。”

　　“那你呢？”方译问。

　　“我？”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而无奈：“我只想喝酒。”他为什么不肯回答？是不是血狮帮的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

　　“好，我陪你喝。”

　　灰衣人惊讶地看着他，突然大笑：“好，好小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边说边拉着方译往饭铺走进去。饭铺当然有酒。

　　“我叫方译。”

　　“方译。恩好，小小年纪就如此豪爽，我就喜欢这样的小伙子。”

　　“那你呢？你叫什么？”

　　“曲天，以后你叫我曲大哥就行了，哈哈。”说话间他们已到了饭铺二楼，邻窗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酒菜，看来曲天刚刚正好就是在这里喝酒。一柄乌鞘剑正放在桌子上。

　　“曲天？你就是苍狼三狼曲天？”方译两眼发光，惊奇的看着曲天问：“我经常听小武说起你，他一直很佩服你的剑法。”

　　“小武是谁？”曲天苦笑：“苍狼三狼，哼！苍狼帮已经不复存在，苍狼三狼也早已是过去。”曲天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听过血狮帮与苍狼帮合并的事，我刚从虎跃帮出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虎跃帮的，难怪敢管血狮帮的闲事。哈哈。”

　　“其实…我也不算是虎跃帮的人，我在虎跃帮也不过待了几天就出来了。不过我师傅倒是虎跃帮的，我这次出来就是去找我师傅的儿子。”

　　“哦。你师傅是谁？”

　　“柳西研。”

　　“什么？”曲天吃惊地说：“我听说柳西研已经失踪了五年了，难道他没死，又回来了？”

　　“我师傅已经死了，而且害死他的就是血狮帮的袁阔，我的父母也是袁阔害死的。”方译咬着牙齿愤愤地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袁阔报仇的。”

　　“原来如此。”曲天向四周望了望说道：“这里是血狮帮的地盘，这话千万不可再说出口。”

　　“恩。”方译接着说：“我本来以为你是血狮帮的重要人物，所以我就跟你进来……”

　　“哈哈，跟我进来做什么？是喝酒，还是来找机会杀了我？或者是想从我这里问出点什么？”曲天笑道：“我现在的确算是血狮帮的人，可是我的心却还是苍狼帮的，所以我才会远离血狮帮的总坛到这小镇上来。”

　　“我……我也不知道。”

　　“好。你不但豪爽也很老实。既然不知道，那么就喝酒。”

　　于是他们就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他们救下的那个卖包子的少女提着一竹篮走了进来。她羞涩地低着头，走到方译与曲天面前，将篮子放到桌子上：“这……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然后她又低着头跑了出去。她真是个很害羞的女孩。篮子里装着几样下酒菜，一碗闷猪脚，几个肉包子，一只老母鸡还有几颗鸡蛋。这已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所能拿出的最丰盛的食物了。

　　曲天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中。

　　“你知道那两个汉子为什么要为难他们吗？”他问方译。这时他的脸已转向窗外，从这个窗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家店门很小的包子铺，那个少女这时正好跑进铺里。

　　方译也寻着他的眼光望去，看着那个少女跑进包子铺：“不知道。”

　　“他们以为我喜欢她。嘿，真是两个笨蛋。我喜欢的东西难道还不会自己去争取？”

　　“你？”方译也觉得诧异，那少女长得的确不难看，无论谁说喜欢他都不是件奇怪的事。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喝酒，因为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那家包子铺，也就可以看见她。我也的确是为了看她才会来这里喝酒。但却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只不过因为她长得很像一个人。”曲天说着，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痛苦之色。

　　“那……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人吧。”

　　曲天没有回答，他只是喝酒。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所以方译也没有再问，也只是喝酒。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杀过人。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你有很多地方可以逃，你可以逃到荒漠，可以逃到海角，你更可以随便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你可以到荒漠，你的仇人也可以到荒漠，你可以到海角，你的仇人也可以到海角。只要你到得了的地方的你仇人也都可以到得了。可是天上地上，只有这个地方有这么一群人。一群跟你一样的人，他们都杀过人，他们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他们可以帮你打退你的仇人，你也可以帮他们打退他们的仇人。这里是亡命之徒的乐土。

　　这里是虎跃帮，是曾经的苍狼帮，也是现在的血狮帮。

第十五章：月圆之约
方译实在很高兴，连脚步都变得轻盈欢快。因为他刚做了件好事，又交了个好朋友。

　　也许他心里并不是真正把曲天当成了朋友，他对曲天更多的是敬仰。这份敬仰也许来自于小武对曲天的敬仰，要知道他是真正把小武当成朋友的。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也跟着敬仰。也许是因为曲天的年纪比他老，阅历比他丰富。总之，当你真正敬仰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把他当成朋友的，你只会把他当成兄长，甚至是父亲。

　　根据赵中平的探查得知，易小研现在就在万剑门。

　　万剑门就在竟陵城外，佛子山下。

　　长街。泛黄的茶字布旗招牌在秋风下飘摇。如同身世漂浮的浪子，满身的污渍与无奈。

　　这是个小小的茶摊，卖着谁都喝得起的廉价热茶。这里当然也是易小研经常光顾的地方，他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喝两三次茶。因为那个背驼得像座山的茶摊老板就是血狮帮与他在这里唯一的联络人。

　　万剑门能够在创派未百年内便跻身江湖七大帮绝非侥幸。除了凭借万剑归一的绝妙剑法外，他在收徒方面也有很高的要求。每个拜入万剑门下的弟子都必须要有清白的家庭背景，纵然不是富家子弟名门之后，也得是家境宽裕之人才有资格拜入其门下。

　　像易小研这样身世来历不明的人，最多只能做个打杂的。万剑门当然需要打杂的，那些阔绰子弟每日除了练剑以外什么事都不会做的。砍柴、洗衣、做饭这些事都需要易小研来做。

　　易小研正走在街上，快到茶摊的时候他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茶摊上坐着两个人，孙池、长孙从。这两个人他常见，他们正是万剑门下的弟子。易小研当然常常见到他们，他们却从未把易小研放在眼里。

　　在这里见到他们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本来绝不会到这种抵挡的茶摊喝茶的，更奇怪的是他们手中握着剑，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们的表情很奇怪，甚至有点恐惧。他们正看着易小研，或者说是易小研所在的方向。

　　难道他们发现了我的身份？易小研一下子便闪过了这个念头，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在他们旁边坐下。

　　孙池和长孙从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易小研的存在。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易小研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盯着‘醉不归’酒楼。醉不归是竟陵城最大的酒楼，就在茶摊对面。

　　易小研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觉得很奇怪。以孙池和长孙从的身份本应当是在醉不归酒楼里喝酒吃肉的，现在怎么会跑到这小茶摊来？而且表情如此奇怪。难道酒楼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人物？

　　摊主王驼子走过来为易小研添了碗热茶，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易小研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了。

　　中秋将至。万剑门下的弟子大多回家过节了，只有家住竟陵附近的几个弟子还在门中。孙池和长孙从自然都是竟陵本地人氏。难道在这个万剑门最为薄弱的时候有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了吗？孙池和长孙从都是万剑门下的好手，能让他们如此紧张这个仇家自然不简单。

　　没多久仇家出来了。就在易小研还在猜测的时候酒楼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孙池和长孙从忽地就从木条椅上站了起来，怒视着从酒楼走出来的两个人。

　　那是两个年轻人，两个冷冰冰的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女的不过二十有余。男的英俊，女的冷艳。

　　易小研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看到这两个人易小研心底也不禁涌起一阵寒意。这是究竟是怎样的两个人？

　　他们走了过来，走到孙池和长孙从面前。孙池和长孙从看着他们走来，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却不敢拔出。他们眼中的怒火仿佛也要被这两个人的冷酷浇灭，被他们自己的恐惧浇灭。

　　这两个人用的也是剑。一青一白。青如山岩，白如肌雪。连剑也是如此般冷漠。

　　“你们是万剑门下的弟子？”男的问。

　　“是…是的。”他究竟有什么力量让孙池与长孙从如此恐惧？

　　“回去告诉万重山，中秋月圆之夜，我们兄妹两必当登门造访。”

　　说完他们就走了。孙池和长孙从也只有走了，他们等在这里本来就是想拔剑与他们兄妹两较量较量的，可是他们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连孙池和长孙从都这么怕他们？”易小研问。王驼子已经在他身旁坐下。

　　“恩……据我所知，江湖青年剑客中唯一有实力能让万剑门畏惧的只有一人。”

　　“谁？”

　　“莫云凡。”

　　“莫云凡？”

　　“不错，我猜他就一定是‘剑痴’王岩的唯一传人莫云凡。”

　　“剑痴王岩？不正是剑神卓然的师弟。”

　　“不错，江湖上知道莫云凡的人并不多，他虽然是王岩的唯一弟子，不过他行踪一向隐秘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他与万剑门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虽然现在万剑门中只剩下寥寥数人，可是万重山的剑法极为高超，万剑门下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就凭他们两人真能对付得了整个万剑门？”

　　“恩…”王驼子沉思：“剑痴王岩的剑法虽然不及师兄卓然，不过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博览天下剑法并加以研习找到其中的破绽，剑痴之名也由此而来。据说天下间已经没有他破解不了的剑法。说不定他也已经找到万剑归一的破绽。莫云凡是他唯一的徒弟资质自然极高，必定已经尽得王岩真传。说不定连万重山都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孙池与长孙从也不会对他如此畏惧。”

　　“这么说来，万剑门要过此劫只怕不易了。”

　　“这正是你的最佳时机啊。”王驼子兴奋地看着易小研说。

　　“哦？”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整个万剑门一定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莫家兄妹身上。那时万剑门一片混乱，你就可以趁机搜查万剑归一剑谱。”

　　“只怕没那么容易。”易小研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想过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只不过他在万剑门待了五年了，他知道万剑门中其实暗藏着不少的机关暗格，就算整个万剑门中空无一人要在里面藏本剑谱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恩，不管怎样都不要放过这次机会。”

　　“恩。”

第十六章：万剑归一
八月十五。夜。圆月。

　　易小研在等，等一场与他毫无关系的恩怨上演。今天的确是他最好的机会，现在万重山他们全都在归一堂，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寻找万剑归一剑谱，他本就是为了剑谱而来。

　　可是他显然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他更想看看莫云凡究竟是不是真如王驼子所说的那样，能够破解万剑归一剑法。他也是习武之人，虽然他这几年在万剑门一直隐藏地很好，但是他也从未荒废过武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常常躲到山上偷偷练武。练武之人从来都不会错过一次观赏高手过招的机会。

　　人来了。

　　“莫云凡，莫云芯兄妹二人前来拜访。”

　　中秋月圆本该是人团圆。可是今夜的月光看起来却是那么地冷漠。

　　月冷。风冷。人更冷。

　　莫家兄妹就好像是两座融不化的冰山，他们的脚步缓慢，他们的表情冷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