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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破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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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鹤江也发现了?”庆幸是晚上,没人看得到方仰脸上一红——一直以来呆在扶城,他跟踪人的本事在他所见过的人中,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哪知道刚出扶城一用,就被逮了个正着。

  “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崔亦笑冷冷道。

  方仰这才想起自己跟来的目的,于是道:“我原先就觉得那个杜长老有些奇怪,似乎早知道我们会来似的,对我们的态度也显得总有些不合常理……果然是你早就和他串通了!”

  崔亦笑抬了抬嘴角。

  “下毒的人真的是往阶?为什么不告诉季少庄主和沈公子?”方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告诉大家真相,不是更好吗?”

  崔亦笑挑起眉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怎么答?”

  方仰正要说话,却被崔亦笑抬手示意闭嘴。

  “这些问题没一个问到点子上的,”崔亦笑走到方仰跟前,淡淡道,“现在你听我说,不要插嘴。”

  方仰点头。

  崔亦笑背起手,开口道:“下毒的人,不是往阶,也不是杜鹤江——而是我。”

  看了一眼方仰震惊的表情,崔亦笑平静道:“探卿中的不是穿杨散,是极像穿杨散的另一种毒罢了,晋禾澄是我的人,所以他当然会替我作证,说探卿中的是穿杨散。”

  崔亦笑顿了顿,继续道:“我长话短说。从我得知玉钥匙在百步宫起,我就在想怎么拿,百步宫绝对不可能拱手相让,我便只有智取。这时恰好被我知道,往阶和杜鹤江正在为权位而暗下相斗,我便顺水推舟,替他们开了一个把矛盾挑明弄大的突破口——引入另一股势力来介入他们的权争,让他们斗得一团乱,我好渔翁得利,拿到玉钥匙。我这么说,够不够清楚?”

  方仰睁着双眼,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崔亦笑对季探卿下的毒?晋禾澄是他的人?原来他才是想要坐收渔利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你……你为了第十楼,连他们的命都不顾了?”方仰愣愣道,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发颤。

  “他们怎么会有性命之危?”崔亦笑笑了声,“探卿的毒既然是我下的,那么我自然能保证他性命无忧。而大哥和怀弃他们,不过是用来骗取往阶信任,让我能名正言顺插手百步宫——何来‘不顾他们性命’这一说?”

  “你……你竟然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方仰舌头有些打结,崔亦笑的心思,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往阶跟杜鹤江都被崔亦笑摆了一道!

  “算进去是没错,但我‘算计’的,却只有两个人。”崔亦笑扬了扬眉,“告诉你这么多,你也该知道我有事要你做了吧?”

  “什么事?”方仰神色复杂地看着崔亦笑——这个人,越了解,便觉得越恐怖。

  “这件事原本我打算让晋禾澄做,但是我感觉怀弃似乎有所察觉,有些防着他了……我不打算让这件事被大哥很怀弃知道,所以为了不被识破,就只有你来做。”崔亦笑把一包东西递到方仰手中,凑到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阵。

  方仰一边听着,一边暗暗心惊:崔亦笑的洞察力实在恐怖,沈怀弃在大殿上露出的那一瞬的怀疑,这个人竟然全都发现了!

  “这……这样的话季少庄主岂不是……”听完计划,方仰有些担忧道。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崔亦笑不耐烦道,“快些找到那四样玉器,那个姓沈的也会开心,所以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

  方仰于是不再多说,埋下头之后却又突然问道:“为什么你好象都知道那四样玉器在哪里?你从哪里知道的?”

  崔亦笑笑了声,看着方仰轻声问了句:“你沈叔叔告诉了我些情况,还有……红叶院,你听说过吗?——一年前,它就姓崔了。”

  方仰顿时如同被定在原地一般:红叶院“姓崔”?这个人,竟然是红叶院的真正老板?这个崔亦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是天下人都不知道的?

  崔亦笑也不再多说,转身朝着百步宫走去:“待拿到玉钥匙,就回扶城了。你最好提前把情绪整理下,不要让人看出什么来。探卿中毒这件事,该是什么‘真相’便是什么‘真相’——你明白吧?”

  方仰默默看着崔亦笑走远,心中清楚,崔亦笑要瞒住这件事,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他如果真的怕什么东西,也是怕的“麻烦”吧?他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去处理季拈商和沈怀弃的心情。若是这件事被季拈商他们知道,然后质问崔亦笑,方仰绝对相信,崔亦笑一定会毫无悔意、目无愧色地承认。

  “崔亦笑,我离你的距离,看来真的太远……”方仰神色复杂,他无论是武功还是心计,都差了崔亦笑太远太远了。

  清晨,晋禾澄和季探卿一边用膳,一边兴致颇高地讨论着诗词。

  季探卿这些年独自一人,读过的书可以说是卷帙浩繁,但能陪他探讨的人却寥寥无几。因此季探卿和满腹经纶的晋禾澄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一旁的往阶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氛围的感染,当下就叫下人去端了棋盘来。

  当终于被拖起来的季拈商被沈怀弃推到饭堂时,正见崔亦笑和往阶就着饭桌摆了棋盘对弈,不由得惊讶道:“崔大公子难得不挑三拣四,死咬着那个什么‘雅境’不放啊!”

  上次看崔亦笑没对周围环境吹毛求疵,愿意坐下下棋,似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吧?——想到“四年前”,季拈商眼中便是一沉,但他立刻换了笑脸道:“不知道崔大公子输了几盘了?”

  一看崔亦笑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季拈商便知道往阶的棋艺绝对无法和四年前那个斗笠人相比,但他就是习惯性地会去惹崔亦笑发飙。

  果不其然,崔亦笑目不斜视,却只见他右手一抬,一枚棋子便直直朝着季拈商飞过去。

  而季拈商则笑眯眯地看着那枚能轻松击碎瓷碗的棋子飞来,竟没有一点要避开的意思。

  就在那枚棋子快击上季拈商前额之际,一只手突然探出,轻松地将棋子抓住,然后走过来把棋子放进了棋盒。

  “怀弃,多谢。”季拈商一脸得意,假装伤患就是好,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

  “小心我让你坐一辈子轮椅!”崔亦笑依然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盯着棋盘。

  “季少庄主和沈公子来了,赶紧用餐吧。”往阶微笑道,同时打量了沈怀弃一眼,心中有多了分夺回实权的把握。

  “方仰呢?”崔亦笑置下一枚棋子道。

  “方大哥说他先把兔子喂了,然后帮二哥去抓只乌鸦。”沈怀弃坐下来,望着满眼的餐点立刻心情大好。

  “乌鸦?”崔亦笑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沈怀弃。

  季拈商喝了一口粥,笑着说:“我告诉他说,崔大公子一直想养只乌鸦做信使,因为崔大公子懂鸟语。他不信,就决定去抓乌鸦来一试真假了。”

  “我什么时候想养乌鸦?”崔亦笑抬眉。

  “你不如问问,为什么方仰会信这种胡话。”季拈商笑得兴灾乐祸。

  “为什么?”崔亦笑眯起眼。

  季拈商用筷子敲了敲沈怀弃的碗,沈怀弃把嘴里的燕窝吞了下去,然后道:“方大哥喝醉了……”

  崔亦笑皱起了眉,缓缓道:“怎么回事?”

  “昨天往阶宫主不是送了几坛酒来吗?”季拈商说,“方仰怕我偷喝,就索性把那些酒都喝了——他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

  沈怀弃也边吃东西边笑着说:“是那酒太烈……”

  崔亦笑轻笑了声,眼睛往门外一瞟,便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杜鹤江背着手走了过来。

  “各位公子都起得早啊。”杜鹤江对着几人拱拱手,但除了沈怀弃和晋禾澄回了下礼,似乎并再没有人给他的半点面子。

  季拈商皮笑肉不笑地冲杜鹤江挥了挥筷子,道:“这些麻烦的场面工夫,我们不如省了吧?”

  “季少庄主果然不拘小节,豪气冲天。”杜鹤江也不生气,微笑道。

  “不是臭气冲天就好。”季拈商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却对这个人恨不得几剑捅过去。要不是为了解药,他才不愿意违心地和这个下毒的老不休打交道。

  崔亦笑放下了棋子,抬头问道:“杜长老,不知道解药配得如何了?”

  杜鹤江看了一眼那棋盘,微微一笑:“还需等些时候……崔公子和宫主的这局棋,可真是处处杀机啊!”

  “等多久?”崔亦笑不理会杜鹤江的话,继续道,“杜长老,恕我冒昧,我实在对贵宫有些好奇,为什么贵宫独门圣药的解药没有现成的?难道贵宫配制圣药的时候都不会同时把解药备好吗?贵宫就那么有信心不会出现意外状况——比如贵宫的人中了穿杨散?”

  杜鹤江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季拈商不紧不慢地接了句:“或者是杜长老故意不给解药,所以编了个理由来拖延时间?”

  杜鹤江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几人,笑出声来:“老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下毒的人,就是杜长老啊,”崔亦笑拿出了腰间的扇子,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杜长老,这百步宫里能拿到穿杨散的人,除了宫主,便只有你了!”

  杜鹤江冷笑一声,指着往阶,眼中全无敬意:“为何就确定是老夫下毒,而不是这个人?他可是也有穿杨散的!”

  往阶面无表情地哼了声。

  “因为他是我季拈商的朋友。”季拈商的话音刚落,只见金色光芒闪过,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季拈商竟拿着蝉翼跃起,一剑直捣杜鹤江心窝。

第三十一章
季拈商从轮椅上一跃而起,手中的蝉翼直刺杜鹤江。

  杜鹤江眼中一寒,侧身闪过,同时拔出配剑对着季拈商就是夺命一刺。

  而那剑未至季拈商周围三尺,便“锵”地一声被弹开——下一刻,往阶一把接住飞回来的蜻蜓小刀,同崔亦笑一齐站了起来。

  沈怀弃握着凤求凰,也疾速几步赶到了季探卿和晋禾澄身前,横剑以待。

  杜鹤江眯起眼看了站在面前的四人,心下暗自庆幸自己和崔亦笑是一条船上的。若非如此,他以一对四,绝对讨不到半分好处。

  “大哥,玄影剑法!”崔亦笑高声道。

  季拈商立刻点头,蝉翼一挥化为千百虚影,一齐朝着杜鹤江攻去。

  杜鹤江谨慎地看着来剑,不屑道:“季啸风的玄影剑法我都破过,还怕你这黄毛小儿不成?”

  话音未落,剑身一挡,同时手腕扭动让配剑顺着那攻来的蝉翼刺过去,破了季拈商剑招的杜鹤江不禁扬起一阵冷笑。

  “往阶,击他手腕!”崔亦笑又是一声。

  眨眼后,蜻蜓小刀飞出,杜鹤江却早了一步收了攻势,转而横劈一剑,让季拈商迫不得已退了两步。

  “玄影剑法第七式,七星连斩!”随着崔亦笑一声令下,还未站定的季拈商再次猛然上前,手中金色一分为七,在空中连刺出了六剑,却都被杜鹤江避化开来。

  “往阶,击他身后三步之处!”崔亦笑低声道,然后又高声对季拈商指挥道:“化七星为行云剑法,破他防势!”

  季拈商闻声,刺出一半的第七剑猛然一变,整个剑身如同流云一般弯曲,在反弹回来的一瞬间又如化作金色闪电,逼得杜鹤江破招不得,唯有后退。

  突然耳边一阵轻响,杜鹤江顿时意识到是蜻蜓小刀,于是冲着反方向几步避开,心一横用手中的配剑以无招硬碰季拈商的蝉翼,使得双方一同被震得倒退一步,喷了口鲜血。而同时,杜鹤江肩头蓦地一阵微痛,扭头一看,肩上竟已中了一根细针。

  “杜长老,‘噬骨’这毒,你不会没有听过吧?”崔亦笑在杜鹤江再有动作之前道,“你若是再动用内力,那这几十年的修为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杜鹤江用剑支撑着身子,冷冷看着崔亦笑:“你要怎么样?我身上的确没有穿杨散的解药!”

  “镇宫之宝,”往阶走上前,一手夺过杜鹤江的佩剑,“我要拿回属于我们往家的东西——带路去墓室,我知道一路都有你布下的机关,只要你交出石板,我饶你不死。”

  杜鹤江望了一眼四周,冷笑道:“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崔亦笑上前将毒针摘下,淡淡道:“杜老头,命重要还是一个物件重要?”

  “你以为往阶真会饶过老夫性命?”杜鹤江扫了眼往阶,眼神坚决。

  崔亦笑不耐烦道:“我和大哥保你不死,我们要穿杨散的解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往阶皱了皱眉。

  季拈商立刻道:“宫主,救人要紧。杜鹤江交出镇宫之宝,你废了他的武功便是,不一定要杀人。”

  杜鹤江脸色一变,未来得及反对,便听得崔亦笑冷冷道:“留着命比什么都好,只废武功已经很便宜你了!我就不信杀了你我们就拿不到那个破玩意儿——拆了那个什么墓室,我就不信有什么东西还拿不出来!”

  往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有多言。杜鹤江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眯眼道:“崔公子可言而有信?”

  崔亦笑指着沈怀弃和晋禾澄道:“虫楼未来大当家沈怀弃连同江南神医晋禾澄一起担保,够不够?”

  杜鹤江看晋禾澄和沈怀弃点了头,方才倦声道:“我带你们去。”

  “晋大夫,劳烦你送探卿回房等我们。”季拈商对晋禾澄嘱托道。

  沈怀弃突然说:“我也就不去了,留下来保护晋大夫和探卿大哥。”

  崔亦笑看了沈怀弃一眼,微微一笑:“也好。”

  沈怀弃迎上季拈商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眼,终究没有说话——他一看到崔亦笑刚才直接用手取下了杜鹤江肩上的针,便怀疑那针上根本没有毒。加上先前那些隐隐约约的怀疑,于是沈怀弃更对整件事的疑虑多了一分。

  青山间,一队驾马疾驰的人匆匆往东方赶去。

  为首的季啸风和崔方无一路争执不断,此刻两人都是一副气鼓鼓的表情。

  突然,崔方无和季啸风一齐“吁”了声,将马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前方——一道灰白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背着手挡住了去路。

  “你们都退后十步!”崔方无转头对身后的随从命令道,然后跟着季啸风一起下了马。

  走了没几步,季啸风便忍不住冷哼了声:“你这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沈寻楼转过身子,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这死板顽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毛病,能不能也改改?”

  “姓沈的,你……”

  “不过那么几年,你这老东西连大哥都不叫了!”沈寻楼笑了声,“不过也好,如今我的名字是沈寻楼——你们能探到我住在方家,怎么不知道我更名换姓的事?”

  “沈寻楼?!”季啸风听了“寻楼”二字更是不悦,“疯子——你就是个十足的疯子!二十年了,还不死心?!”

  沈寻楼摆摆手:“疯也罢,痴也罢……你们两个这么急,是要去成看那里吧?”

  听了这话,本打算叙旧几句的崔方无也正了脸色,道:“是……沈大哥怎么知道?”

  “你那宝贝儿子的手下可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探子呢,”沈寻楼对崔方无笑道,“多亏亦笑,这二十年来江湖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差不多都清楚了。”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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