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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破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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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刚才谁又让我告诉苏老爷,季拈商来扶城了?”

  “我都说了我改变主意了!”苏盈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既然如此,我去就是了。”方仰说着就朝外走,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条瘦瘦的胳膊直直地拦在了他眼前。

  “我又改变主意了,”苏盈挡在方仰跟前,“把你的毒给我。”

  “要毒做什么?”

  “当然是毒季拈商!”

  方仰老老实实地把药递给苏盈。

  “解药呢?”苏盈把毒放好,问道。

  方仰微微一笑:“要杀了他,还要解药做甚?”

  “叫你给,你给便是,那么多废话!”苏盈恨不得一剑刺过去,他方仰今天怎么也和她过不去?

  方仰一阵偷笑,他这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姑娘的心思?

  三年前跟着苏家大小姐苏拂夏从黔州那个被炸塌了的壹楼回来后,这个丫头就一直闹着要去益州看看大闹三道的季拈商。第二年听说季拈商只身挑了九庄十八寨,这丫头就真的差点偷跑出扶城。后来方仰得知季拈商去长安接虫楼未来的大当家,便带了这丫头跟去寻,谁知道两人刚碰面便不知为何成了仇家,一直要寻季拈商的苏盈一提起那人便喊打喊杀,好不痛恨。

  方仰自然知道苏盈不会真的下手,他们苏季两家十多年前的恩怨她苏二小姐都可以不闻不问,义无反顾地对季拈商倾了心,两个年轻人间的小误会,苏盈怎么会就真要了季拈商的命?

  “盈儿,季拈商到底怎么得罪你的?”方仰这个问题不止问了一遍。

  “要你管!”想起季拈商长安那日那些轻浮的言行,苏盈一把夺过解药,双颊绯红——这神色倒是叫方仰一时有些不解了。

第十二章
扶城西市。

  一个穿着紫袍、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步履悠然地闲逛着。

  如果注意看便能发现,他的身边总是隐约空出些空间,把他与周围的普通人都分隔开去——这都得益于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叫人莫名胆战的气息,似乎稍有不甚,这个眉眼如画而表情冷漠的公子便会取人性命。

  “这位公子真是生得唇红齿白,端是好看!”一个充满了浩然正气的明快女声在身后响起,崔亦笑顿时皱眉。

  能让崔亦笑不笑而皱眉的,只有一个人——虫楼仁字号分舵成看的独女,成轻霜。

  “不好好跟着郭子仪老爷子在九原戍边练兵,跑到扶城来做什么?”崔亦笑转身,冷冷望着这个穿着胡人装,英姿飒爽,仅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女人——在女人中,成轻霜是崔亦笑见过最高的一个。

  “我爹让我来的,”成轻霜眨眨眼,“你难道不是崔伯伯叫来的?”

  “不是,我是陪拈商来的。”崔亦笑躲过了成轻霜抢兔子的手。

  “我爹说,扶城要闹乱子了,让我来凑凑热闹,看有没有钱赚……”再次抢兔子不成的成轻霜抬脚就踹上了崔亦笑的屁股,“一只兔子而已,抱抱它要死啊?”

  崔亦笑眉皱得更紧,他娘的,这个女人竟然踢他屁股!

  “它不会死,你会!”崔亦笑一手提着兔子,一手忍不住去掏扇子——这个女人,真该一排毒针过去把她扎成马蜂窝!

  不知道崔亦笑心里那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打算,成轻霜打了一个响指:“罢了罢了,我不抱就是了。我这里有些消息,你要不要?”

  “你以成看女儿的身份给我,还是以郭老爷子手下的身份给我?”崔亦笑强行按住扇子问。

  若是前者,那就是得花一大笔银子,若是后者,那就需要答应帮她做一件事。

  崔亦笑希望是前者,给钱。

  帮她忙就是给郭子仪打下手——郭老头那些忙他最怕帮,不是逮犯人、抓贪官,就是查凶手、杀大盗。他崔亦笑又不是什么侠士,才不愿意去做这些又无聊又幼稚的破事。

  “都不是,我以崔亦笑兄弟的身份告诉你。”成轻霜淡淡一笑。

  把人带到了一家酒楼,崔亦笑直接塞了坛酒到成轻霜手里:“说吧,什么消息。”

  对这个丫头,千万不能当她是女人就处处照顾着,否则她肯定二话不说,翻脸就走……当然,也不能当她是男人,她成轻霜可是苏州第一美人,哪个男人有那么美的一张俏脸?

  “季拈商有没有告诉你,苏家派过人去季庄?”成轻霜抱着兔子,难得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崔亦笑当然知道这温柔是对那只兔子的:“恩,是苏家的那两只鬼剪刀。”

  成轻霜点点头:“我们成家探来的消息说,二十年多前那梁门门主梁亭为了追求苏家大小姐苏绾,曾送了个玉坠子讨好苏家。后来苏绾嫁到了季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哪知道前些日子,现在的梁门门主梁锦,竟然派了几个弟子来,说要把那玉坠子要回去。”

  “送出去再要回来,梁门还真厚得起这个脸皮。”崔亦笑嘲了一声。

  成轻霜把酒倒了点在桌上,放那兔子去嗅,继续说:“但苏家说,那坠子被苏绾带去了季庄,他们苏家还不了,所以梁门正在那里不依不饶。”

  “那去季庄那两只剪刀,就是为了去讨玉坠子还给梁门的?”

  “错!”成轻霜摇摇指头,“鬼剪刀是在梁门的人到扶城以前出发的,也就是说,苏家也突然在开始找那玉坠子,而且是在梁门之前。”

  崔亦笑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成轻霜狡黠一笑,“你信不信?”

  崔亦笑抬起眉毛,嘴角一扬——明显不相信的神色。

  “你在想要不要告诉季拈商。”成轻霜说得轻描淡写,而崔亦笑却冷了脸。

  “看你脸那么臭,被我说对了吧?”成轻霜笑出声来,“现在这个到处都在找的玉坠子,最有可能便是在季庄。但刚才我得到消息,鬼剪刀空手而还,季拈商又出现在扶城。这说明玉坠子不在季庄,至少不在季啸风手里……”

  “我没功夫听你的分析,”崔亦笑打断了成轻霜,“你说是来告诉我消息,实际上却是想从我这里套话。”

  成轻霜微笑看着这个冷笑都那么好看的人,说:“那你肯不肯告诉我些什么呢?”

  崔亦笑提起那只喝光了桌面上酒水的兔子,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成轻霜依然微笑。

  “拈商也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来探探扶城的情况。至于那个玉坠子,我更是不了解了,也从没听谁说过。”

  “你怎么不问我那玉坠子有什么秘密,或者那玉坠子的去向?”

  “因为你也不知道,”崔亦笑不耐烦地说,“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么就不要彼此探来试去的——我讨厌和你说话的原因就是这点,说是好兄弟,却偏偏每句话都有陷阱等我跳。”

  成轻霜脸色变了变,却立刻又恢复常态,说:“我也是不得已……还有,我觉得那玉坠子可能在苏绾的儿子季探卿那里——我知道他没有死。”

  “季探卿中了奇毒,现在靠着人参吊着半条命,别打他的主意。”崔亦笑眼中寒光一闪。

  “不是我要打,我是提醒你,我能想到的梁门和苏家也能想到!”成轻霜有些微怒,崔亦笑不是一直都那么聪明吗,怎么就看不出自己在帮他?——还是她就那么不值得他崔亦笑信任?若是这样,那他们二十多年的好兄弟算是白当了!

  “我只是想以兄弟的身份提醒你最后一句,”成轻霜看着崔亦笑的眼睛,“季庄那么多人手,为什么季啸风偏偏把季拈商支来扶城?季庄现在是玉坠子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梁门和苏家一定会找季啸风麻烦,这一点季大庄主不可能想不到。”

  “废话真多。”崔亦笑冷冷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待崔亦笑走远,一个中年男子来到成轻霜面前,恭敬道:“少将军。”

  “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去跟着他,特别注意苏家的人,如果敢动他,一律杀无赦。”成轻霜浅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

  扶城的落日,似乎比起益州要更亮一些,就像一个红红的小球趴在低低矮矮、连绵不断的青山上。

  三个人一天下来,把整个扶城的构造摸了个七七八八,沈怀弃根据三人的描述绘出了一张地图,然后首先讲道:“扶城有三个入口:南门、东门、西门,我们进来的时候是走的南门。”

  季拈商指着地图上扶城东边说:“扶城最大的米行、盐商、铁铺什么的都在这一带。一把火下去,只要烧得起来,那扶城也就废了。”

  沈怀弃和崔亦笑一齐不满地看了季拈商一眼,当然沈怀弃是不满季拈商口不择言,崔亦笑是不满季拈商不动脑子——用火烧,他除了玩火还会做什么?亏他想得出来。

  “你有那份心,就不如想个用得了的办法!”崔亦笑冷哼一声,一句话又惹得沈怀弃直皱眉。

  崔亦笑指指西边,说:“这边就是些酒楼、妓院什么的,离开扶城之间一定得去看一看。听说有个玲珑姑娘,号称岭南第一名妓。”

  “二哥!”沈怀弃红着脸喝了声,“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我也在说正事。”崔亦笑把兔子扔到沈怀弃身上,立刻让他这个单纯的小弟住了嘴。

  沈怀弃哪会了解有个消息灵通的组织叫做“红叶院”?

  “成轻霜也来扶城了,”崔亦笑说,“成看似乎预测到扶城会有乱子,所以派他宝贝女儿来趁乱发财。”

  “成轻霜?”季拈商眼睛一亮,“她也来了?”那岂不是有崔亦笑的好戏看了?

  崔亦笑便把在西市遇见成轻霜和他们谈话的内容详细讲了一遍。

  想了很久,崔亦笑最后还是决定不瞒着季拈商什么,便把那些推测都如实告诉了他。

  “大哥,你怎么打算的——留下还是回季庄,全凭你一句话。”崔亦笑认真地说。

  季拈商想了想,抬起头来淡淡一笑:“留下。季庄庄主可不是浪得虚名,再说还有你爹在,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们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

  “探卿那边没有问题?”崔亦笑问。

  “我爹不会让他死的。”季拈商淡淡地说。

  沈怀弃突然插话道:“我觉得我们漏了点什么……”

  崔亦笑和季拈商一齐看着他,等待下文。他们这个小弟虽然看上去木头木脑,但那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单纯造成的假像——虫楼未来的大当家绝对不可能是个傻头傻脑的草包。

  “虽然我和大哥、二哥在跟踪鬼剪刀时遇到像是巧合,但当时你们是专程来钟家村找我的吧?”沈怀弃问。

  季拈商点头。

  “那之前大哥遇见二哥,恐怕也没有专门到虫楼去找的人——二哥当时就被崔伯伯撵出来了吧?”

  崔亦笑也点头承认,他还真的是被崔方无撵出门的。

  “这就是了。季伯伯他们是故意让我们三个一起来扶城的,这是其一。”沈怀弃分析道,“其二,季庄和苏家有过节,季伯伯却偏偏把大哥往苏家地盘送。苏家高手如云,难道不怕我们三个出什么差错或是闯出祸来?”

  沈怀弃看着季拈商,问:“大哥出发之前,季伯伯可又让大哥保证过不要闹事?”

  “有的。”季拈商回答。

  “好,其三,”沈怀弃伸出三根指头,“季伯伯那么了解大哥,明知道大哥发了誓也不顶用,为什么还要大哥立誓呢?”

  季拈商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这个沈怀弃,什么叫“发了誓也不顶用”,真是不会说话!

  “其四,这次我仔细留意过,扶城里没有任何季庄或崔伯伯的人,和以往我们出行必然跟一大队高手的情形截然不同。”沈怀弃说得投入,已经忘了怀里的兔子是只害自己吐了两次的怪物,轻轻地替它顺了顺毛。

  “其一,他们是故意让我们三个一起来,想把我们三个凑到一起,或者故意把我们三个一同支来扶城。”崔亦笑沉声道,“其二,说明苏家和季庄之间的恩怨并不像传言中那么深。其三……”

  “我爹就是想我闹事,我——咳,他清楚我的脾气,越想我老实我就越不老实……”季拈商接着道,“至于其四,扶城里有保护我们的人,还是让我爹和崔伯伯很放心的人。”

  “不错。”沈怀弃点头,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相互对视了一下,三个人一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任那两个老头当棋子使,还是反击?”崔亦笑问道,语气却有些像自言自语。

  季拈商摸摸下巴:“真真假假,一样一半好了。”

  “那么……”崔亦笑冷冷扬唇,“我们就去顺了老头子们的心吧。”

  “做什么?”沈怀弃愣愣地问。

  季拈商立刻敲了他一记:“刚才不是挺聪明的吗?我们还能做什么——去扶城闹事!” 。 想看书来

第十三章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扶城的夜市与长安、洛阳相比,只会更加繁华。

  一个身着紫衣的清朗公子只身站在方家大宅门口,轻蔑的表情就那么明显地摆在脸上,让方家的管家张京很是恼火。

  方家的佣人虽不说身怀绝技,但随便挑一个与普通人相对,那都是能以一当十的。而这个怀抱兔子,看似柔弱的年轻公子,却已经放倒了方家好几个家丁,而且每一个人都只用了不到三招。

  剩下的家丁在张京的指示下一拥而上。

  崔亦笑有些兴趣索然,只见他折扇一起,抬臂直接敲上一个人的颅骨。身后两柄大刀忽然扑至,崔亦笑听见风声,“唰”地展扇,一排眩目的银针霎那间迸射而出。四道血柱在他的身后射起,却无一店敢僭越地越落到他飘然的一袭紫衣上。

  收扇,崔亦笑淡然转身,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远一近六道急掠而至的身影。他负手而行,步调不快不慢,与六人擦身而过。就在他与六个人重叠的瞬间,他那一抹紫色似乎恍惚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彼此相错。崔亦笑微微仰头,左手还稳稳地托着那只兔子,方家大宅的悬匾就在面前。

  那六人愣怔怔地回望,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刀一剑刺中那个年轻人。“哐当”一声长刀落地,所有人下意识去看那柄刀——准确的说,是没了刀柄的刀。

  同时,五声刀地相撞的声音响起,六道身影一齐道了下去。

  “叫方兴出来。”崔亦笑又重复了一次。

  张京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也知道这个人也不屑和自己过招。但是随便来个不知哪家年纪轻轻的公子,嚷着要见方家主人就给他见了,未免显得他们方家太没面子。

  “这位公子,要见我家主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张京紧张地握紧了长枪,他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来者不善。

  崔亦笑那双像冒着寒气的冰潭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耐:“不自量力。”

  折扇一开,张京只觉得额前一凉,顿时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崔亦笑有些不满地看着那中*昏了一地的人,这是他崔亦笑第一次没要人的命——谁让他有个很麻烦的小弟,硬逼着崔亦笑和季拈商答应不伤人性命?

  “虫楼崔大公子真是好兴致,深夜来我们方家给下人们开安神药?”方家少爷方仰从门里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肩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里面竟只穿着白色的睡袍。

  “方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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