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女孩-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人会帮助她。
　　她用一只手卡住喉咙，另一只手扶在门的窗玻璃上稳住身子。她透不过气来，便使劲用手拍打窗户以引起达蒙的注意，可是达蒙还以为她只是在朝他挥手。
　　他也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便搂住佩妮，朝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夏洛特把脸贴在玻璃上，就像小蒂姆　在玩具店外面一样，她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贴着门滑了下去。她坠落时，仍然能看见同学们说说笑笑地赶去上第二节课，她始终注视着达蒙和佩妮远去的背影。
　　她曾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的手，此刻，这只紧紧抓住长方形窗户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淡淡的手印一直涂抹到地板上，跟她的身体汇合在一起。
　　

第三章　痕迹（1）
你怎能透过我的双眼
　　像透过两扇洞开的门扉
　　进入我的内核
　　我早已没有感觉，失去灵魂
　　我的精神在寒冷处沉睡
　　等待你把它找到，领它回家
　　——暗夜精灵乐队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种疯狂的幻想或梦境，一种你自己脑海里臆想的幻觉？生活中没有彩排，爱情中当然也不会有。夏洛特现在就知道这么多。
　　夏洛特在教室天花板上那一排日光灯泡的嗡嗡声中苏醒过来，脑海里杂乱无章地旋转着关于达蒙的念头。她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又睁开另一只，她不禁注意到那冷冷的白炽灯光很明亮，但她盯着看并不感到刺眼。
　　她眨了几下眼睛，用胳膊肘撑着，让自己半坐起来。她可以看见头顶天花板的一块块塑胶板上有褐色的水渍，还粘着一些纸团。她觉得有点头晕，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太兴奋了。
　　“太棒了，他请我帮助他。我。结果我是怎么做的呢？我昏了过去。”她责备自己。
　　夏洛特想，她努力做出的所有这些改变，都没有改变她内心的本质。贺拉斯　是怎么说的？“我们可以改变天空，但改变不了我们的本质”以及诸如此类的话？你就是你自己。两千年前的一位罗马诗人居然比她更理解她自己的生活，这悲哀的事实真是令人失望。更加蹊跷的是，她为什么此时此刻会想起这点？接着是更令人沮丧的一幕袭上心头。
　　一定是低血糖！她想起了早晨急着赶公共汽车，而且一心想着预先策划的跟达蒙的接触，忘记了吃早饭。
　　夏洛特左右转了转脑袋，发现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不奇怪，她并没有指望有人会来找她。接着她低头一看，发现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独自一人。还有那颗熊宝宝钙片，无辜地、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简直就像那部老电影《阴阳魔界》里的巧嘴蒂娜一样嘲笑她呢。它不是微微透明的红色，而是变成了完全透明的鲜红色，就像在嘴里含过一段时间一样。
　　她盯着钙片看了一会儿——有点儿莫名地怀疑——用手摸着喉咙，咳了几下。钙片在地板上，可她觉得仍然堵在她的嗓子眼里。
　　“真是……好奇怪啊。”夏洛特十分困惑地说。
　　就在她开始慢慢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时，广播里传出了一则通知。
　　“夏洛特·厄歇，请到1313房间报到。”那个发闷的声音命令道。
　　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出门来到空荡荡的走廊里，总的来说，她的心情很不错。她以为去办公室的路上会有人向她问东问西，结果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广播找她，便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大家都在教室上课呢，于是她继续大步往前走。
　　“1313房间？”她问自己，仍然因为刚才跟达蒙和熊宝宝钙片的短暂接触而感到晕头转向。
　　她拐进一道长长的走廊，远处一间教室里传来了读书声，读的是爱德加·爱伦·坡　的《安娜贝尔·李》。她的第二节文学课正在进行当中，她本来应该坐在那间教室里的。那些诗句在空空的走廊里回荡，在上过蜡、抛过光的新学期第一天的地板上跳动。
　　可我俩的爱远胜于人们的爱
　　无论是与我们的长辈相比
　　还是与那些更聪明的人相比
　　不管是飞翔在天堂的天使
　　还是游荡在海底的鬼蜮
　　都永远不能把我俩的灵魂分开
　　我和我美丽的安娜贝尔·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似乎知道去那个奇怪房间的路，尽管她以前从没有去过。她被吸引着，鬼使神差地走向走廊尽头一扇没有标记的门。她把门打开，看着通到下面地下室的楼梯井，心里并不害怕，只感到有点茫茫然不知所措。她往楼下走，看见头顶天花板上那些表皮剥落、暴露在外的管道，还有底下的水泥地面。夏洛特深深吸了口气，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捂住了鼻子，她觉得她今天已经在人行天桥上吸了够多的乌烟瘴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痕迹（2）
“这边走。”她捏着鼻子，尖声细气地对自己说，模仿她最喜欢的《新科学怪人》　，朝下面走去。她的脚步踏下去无声无息。
　　管道上布满冷凝水，看上去光光滑滑的，但奇怪的是那些水珠并不滴落下来，空气里也没有霉味或腐臭。她松开鼻子，吸了第二口气，顿时意识到没有必要继续捂着鼻子了。
　　她顺着满是管道、通气管和电线的狭窄过道往前走，突然看见一道光照在路上，便停住了脚步。光很亮，却像月光一样苍白。看上去仿佛是从那只旧锅炉后面透出来的，锅炉没有人用，冷冰冰的。她朝后面一看，发现墙角有一个房间，门玻璃上正刻着1313。
　　夏洛特开始感到有些紧张了，不是因为那个办公室透着不祥，或里面射出的亮光透着寒意，而是因为她没有实行她给自己强加的计划。这个小小的弯路占用了太多时间，而这些时间她本来是打算用来接近，呃，“了解”达蒙的呀。不过，她想起来并不觉得恼火，只觉得很好奇。
　　“这肯定是大学先修测验　报名的地方！今天会不会运气比较好呢？”她恍恍惚惚地问自己，一边冲进了门，像《校园风云》　里的翠西·弗里克那样风风火火地奔到柜台前。
　　她首先看到的，是接待台上放着一台破旧的晶体管收音机和几只花瓶，瓶里的花已经枯萎了。她首先听到的，是轻轻播放的泰瑞·杰克斯　的歌“阳光下的四季”。她不太熟悉这首歌，此时此刻，听着它在这样一个寂静、潮湿的地方，在湿度很大的空气里隐隐回荡，她觉得很难想象这首歌竟然能轰动一时。即使是在七十年代。
　　没劲，夏洛特想，她左右张望，用手指敲击着柜台，希望有人能听见。
　　“喂，有人通知我来这间办公室！我是夏洛特·厄歇！”她终于忍不住朝办公室后面嚷道，希望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一位秘书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她梳着一个乱糟糟的发髻，穿着一件带花边的维多利亚风格的高领衫。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嚷嚷的。我没想到要往下看。”夏洛特说。
　　“谁也不会想到，亲爱的。”秘书讽刺地说。
　　秘书没有跟她正眼对视，便递给她一个带弹簧夹的写字板，上面夹着一摞文件。
　　“给，把这些填一填，别忘了……”秘书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把夏洛特拉到自己面前，就好像要给她提一个非常宝贵的建议似的，“……别忘了把我的钢笔还给我。”
　　夏洛特被秘书的古怪行为弄糊涂了，接着她想，如果这个女人有个“好人缘儿”，就不会呆在一所中学的地下室里，与世隔绝，独自工作了。
　　没等夏洛特提出她的第一个问题，秘书就把窗户重重关上了。夏洛特把写字板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走过去打算坐在一个女生旁边，这女生有一头长长的、橘红色的卷发，穿着一件鲜艳的凯莉牌绿色套装。夏洛特觉得她刚才进来时这女生好像不在这儿，但是她那会儿心不在焉，所以不能肯定。
　　夏洛特把手里的文件翻了翻，然后转过头去，想跟女生对视一下目光——没有成功。
　　“你好，我叫夏洛特。”她试探地说，把手伸过去想跟女生握手。结果……没有反应。
　　对方好像是聋子，或至少对她不感兴趣，那女生只顾低垂着眼睛，埋头读书。夏洛特对这种怠慢早就习以为常，然而这是一位陌生的女孩呀！事情难道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吗？

第三章　痕迹（3）
她决定用自己的热情来冲淡这种冷漠，又把手往前伸了伸，但女生继续看书，对夏洛特·厄歇的欢迎仪式根本不予理会。夏洛特想，也许这女生已经跟学校里的另一位同学成了朋友。也许她是暑假里搬到这里来的，而那位“学校里的朋友”跟她谈到过夏洛特。不对，不可能是这样。夏洛特无法想象有人会在暑假里谈论她——哪怕是说她的坏话。
　　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把夏洛特从她的白日梦中惊醒。这声音有点像乐队室的人在练习长笛独奏。夏洛特环顾四周，怎么也找不到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她把手指塞进耳朵里，绕了几圈，希望这声音能够停止。然而没有，于是她尽量不去理会它，重新把注意力转向那些表格。文件第一页的顶部印着“新同学”几个字。
　　“呵，这就是说，我下学期能在大学先修测验班上课了！”她骄傲地大声说，希望能引起那女生的注意。
　　她怀着兴奋的心情，开始迅速地填表。
　　她纤细的手指以闪电般的速度滑过那些问题，逐渐变得警觉起来，大声把它们念了出来：
　　“全名，出生日期，出生地，性别……”
　　“性别？……是啊，没错！”夏洛特大声说，再次想引起女生的注意，还是没有成功。
　　“器官捐献？”夏洛特念道，感到脑子不那么晕眩了。“哎呀，他们什么都需要知道呢。”
　　她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填表，填到表格最后，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快用完了。最后一栏写的是“”。
　　“？”夏洛特大声说，此刻她心里已经很着急了。“货到付款　？我进大学先修测验班不应该付钱呀。这是公立学校。”
　　她让那一栏空着，走过去把文件和钢笔还给秘书，秘书递给她一个写着夏洛特名字的标牌，上面拴着一根很小的橡皮圈。
　　“这是你的身份证。”秘书口气很冲地说。
　　“噢，谢谢。”夏洛特回答，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证，但是又不敢问。
　　夏洛特把标牌从秘书冷冰冰的、攥得很紧的手里抽出来，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虽然紧得要命，但她没有摘下来，也没有说一个字。
　　秘书在夏洛特的文件上盖了个“接收”的章，然后走向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文件柜。
　　“好吧。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核实一下……”她停住话头，转过身去，毫无表情地拉开一个大抽屉。“……核实一下这是你，还有你名字的首写字母。”
　　夏洛特怔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到的情景。在她的眼前，竟然是她的那具无声无息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块金属平板上，肤色都发灰了，仍然穿着她上学第一天的那身衣服。她想要晕倒，但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房间里的寒意在她的肌肤上蔓延。她抓住手腕，试了试脉搏。什么也没有。她把两只手掌都按在胸前，感受心跳，她的心此刻应该怦怦狂跳才对。然而没有心跳。她觉得恍恍惚惚，心里打着哆嗦，走到尸体跟前，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那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希望能看到一点反应。还是什么都没有。最让她无法承受的是：她口袋里露出一包开了口的熊宝宝钙片，而那个凶犯、那个罪魁祸首就装在一只密封塑料袋里，用别针别在她的胸口。这不是恶作剧。这就是她！
　　“……死亡原因。”秘书告诉她，一边指着钙片，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
　　夏洛特退缩着，想要远远离开那具尸体，不料脚下一绊，撞到桌上一台巨大的工业用的金属电扇。电扇正好落到她的手臂上，把她的手卷进了叶片。
　　夏洛特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地被旋转的利刃拦腰切断。她的断指四下飞舞，散落在房间各处。她紧紧闭上眼睛，等待剧痛袭来，等待令人恶心的热血喷涌而出。然而她没有等到。
　　她觉得很奇怪，便鼓起所有的勇气，慢慢地、慢慢地睁开双眼。她看到，她那本该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手，却是完完整整，一点儿也没有受伤。她把手举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完全呆住了。
　　就在夏洛特焦急地想要理解眼前这种不真实的现实时，等候间的那个女生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再能伤害你了。”女生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叫帕姆……你已经，是啊，你已经……”帕姆一边说，一边弯腰扶夏洛特站起来。
　　“不，求求你不要说了……”夏洛特恳求道。
　　“……已经死了。”帕姆对准夏洛特的耳朵轻声说。
　　她的话，像一股猛烈的寒风，吹进夏洛特的耳朵，吹进她的大脑，使她从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她再次打量着这个房间，就好像有人给她这一天的经历按了“回放”键。她从一个完全不同的、几乎是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一切，注意到了一些以前没有注意的东西。
　　一切都很清楚。广播里的通知，冰冷的地下室，“等候间”。她环顾四周，开始留意她刚才没有留意的细节，比如秘书指甲上那种不自然的蓝莹莹的颜色，后面那个像停尸房一样的文件柜，还有审讯室般的灯光。当然啦，还有那颗熊宝宝钙片。
　　夏洛特拼命扯着嗓子大叫，但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喊叫，只有在极度的恐惧之中才能发出来。
　　“你已经死了。”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震得她的灵魂咔咔作响，她跑出了房间，跑进了楼梯井。
　　

第四章　为什么是我？（1）
我们的所见所感
　　都不过只是梦中之梦
　　——爱德加·爱伦·坡
　　命运是最好的防御机制
　　想到宇宙井然有序，令人感到宽慰，省得用许多时间精力去解释无法解释的事情——特别是对自己。夏洛特慢慢地不再怀疑，而开始认命了。这样肯定比较轻松——更重要的是，这样对她有好处。她认命，因为她不得不认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夏洛特一遍遍地追问，虽然内心隐约知道不会有答案，但她希望，她把这个问题反复说出来，就能逐渐弄清她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她做三角学作业时就是这样的，对着自己把题目一遍遍地大声念出来，问题便总能引刃而解。她很为她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感到骄傲。
　　她想起一件事，大多数人心脏病发作都在星期一，每个星期的第一天。而她死在开学第一天，就在一切都开始对她有利的时候。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在命运安排她和达蒙成为实验搭档之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需要答案。
　　夏洛特一路尖叫着冲上楼梯，穿过那道没有标记的门，进入走廊，却突然看见帕姆就在她前面，她赶紧刹住脚步。她想，如果她跑得够快，或许就能摆脱这个生死不明的噩梦。
　　“你不可能逃脱……”帕姆平心静气地说，夏洛特惊得说不出话来，掉过身来，拼命逃窜。她转过刚打过蜡的走廊拐角，发觉她的脚步没有回音，也听不见橡胶鞋底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响。
　　每次转过一个弯，砰！——帕姆总在那里。夏洛特去抓自己的胸口，接着想起那里已经没有东西可抓。她的心不跳了。她的胸膛就像一个空洞，里面包着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