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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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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 第五章(9)
孟八爷笑道:“啥事?天又没塌下来。进去说,进去说。”
老头脖子一梗:“没说头。跑了也是挨枪货。老子是不饶的。老子老羊皮换他张羔子皮。”
孟八爷松了口气。他从老汉很强硬的话里听出了“诈唬”的成份。倒不怕他骂,怕的是他不骂。咬人的尽是不声不响的狗。人也一样。当一个人诈诈唬唬说要杀人时,肯定不杀人。也不怕他告,要告的话也不会等他们回来才叫嚷。久经世故的孟八爷发现这个老头不难对付。要是他一声不吭地闷坐,反倒叫人摸不着“伴弦”。一嚷嚷,就没啥怕头了。于是,他索性掏了烟锅,蹲在沙上,吧哒吧哒吸起烟来。
灵官边往狐皮里填沙边注意哭泣的母女。老女人的嘴角有血,可能是叫老汉揍的。老头显然把许多过失都安到女人头上。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但老女人只是忽尔抹抹泪,并无大的哭声发出。倒是姑娘的哭声很大。灵官知道她和花球决不是第一次私会,哭声只是掩饰手段而已。
倔老头显然属于嗔恨心很重而心计不深的那类人。时尔,他瞪一眼哭泣的姑娘,恨不得把她一眼盯死。
孟八爷抽着烟,想着对策。很明显,这老汉不会轻易罢休。他究竟是啥意图?估计是想借此机会诈些钱。问题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孟八爷捞过前襟擦擦烟嘴,装了一锅烟,递给老汉:“来,老哥,抽一锅。”
老头早就被孟八爷逍遥的吧哒声激怒了。他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借口。他一把抓过烟锅,跳起来,狠狠抛出。烟锅远远落到沙坡上。烟袋则挂到就近的一个柴棵上,一下下晃。
“日你妈。”老头嗓门很大,尖利中带点哭音。“欺负老子,是不是?你们还算人吗?”
“啥?你说啥?”孟八爷突地跳起来,“你日谁的妈?啊?你到这里干啥来了?说话还是放屁?这是啥地方?这是我的窝铺,你干啥来了?我请你来的吗?你是想偷骆驼,还是想偷狐皮?啊?!”
老头给打晕似地怔了,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许久,才突地扬起脑袋:“你们的人欺负我姑娘。”
“啥?我们的人?是我?”孟八爷指灵官,“还是他?谁?”
“还有个小伙子。”
“噢,你说那个过路的呀,不知哪里的?没吃的了,叫他吃了些。”
姑娘叫了一声,惊骇地望着孟八爷,脸色青白:“他说你们是一块的。他看窝铺。”她已经顾不上害羞了。
“看窝铺?不假,一天五块钱,昨天结清了。”孟八爷说。
“骗人。”姑娘叫了一声,又哭起来。
“屁。”老头恶狠狠盯着孟八爷,“你想一推了事,是不是?没门。老子告他个*罪!老子叫他吃个铁大豆!老子老羊皮换他个羔子皮!”
“换去,换去。”孟八爷嘿嘿笑了。“用个刀片儿剐成百片,与我何干?告去。叫他吃啥也成,与我何干?反正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旋风。再说,看话咋说?谁知道谁勾引谁呢?”
“屁!”老头吼一声,恶狠狠朝哭哭啼啼的姑娘吐口唾沫,“你死吧,丢底典脸的东西。”一屁股坐在沙上,抱住了头。
孟八爷朝灵官挤挤眼睛,扔过打火机,指指被那老汉扔出老远的烟锅。灵官拾了回来,又从柴棵上取了烟袋,装了一锅烟,递给老头。他以为老头又会发作,但老头只是鼻孔里长出一口气,接了烟锅,吧哒吧哒抽起来。
姑娘很伤心地哭着,哭声越来越大,透出绝望。灵官知道孟八爷那副“没头鬼相”是在挫倔老头的锐气,便一声没吭。
“有啥话,好好说。”孟八爷慢悠悠说,“嚷啥哩?骂啥哩?囫囵头子话谁不会说?脾气谁不会发?可有啥用?”
老汉一声不吭,只顾抽烟。忽尔,鼻孔里长出一口气。
“事情出了,总得想个法儿解决。告是个办法?嚷呀闹呀是个办法?我们又不是叫人唬着长大的。有啥话,总得好好说。”孟八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咋办?”
“咋办?你说咋办?”老头直梗梗冒出一句。“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咋活人?”
孟八爷长吁一口气,不再说话,反倒捞过狐皮填干沙。他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的,透出几许逍遥。许久,连灵官都觉得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才听得孟八爷慢溜溜说:“法儿嘛,也不是没有。咋说呢?咋说也得等人家回来。若真是那畜牲不学好,赔,我认了。不过现钱没有,只有狐子皮。一张最少值二三百,要几张?你张嘴。然后,你走你的,他走他的,谁也不欠谁的。”
“不要。”姑娘叫一声。老头狠狠瞪她一眼:“夹住你的嘴。”姑娘抽泣了几声,低声说:“他说好要娶我的。”
孟八爷笑了:“另一个法儿嘛,丫头已经说了。嫁给我孙子——嘿嘿,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实话实说,那是我孙子——那娃子也不坏,配丫头还行。岁数嘛,也差不离。这娃子贪玩。别的,像他这么大的,都抱上娃儿了。可他,一说,总是抡头甩耳的,也没拴下个母的。这次,正好也是他娃子的缘分。再说我们那地方好,银武威呀,不比山里差。认个亲戚算了。彩礼,只多不少。”
老汉牙疼似抽了一阵气,没吭气。
花球很晚才摸回窝铺。老远,他就听到猜拳声。
大漠祭 第六章(1)
(1)
灵官从沙窝回来的次日,村里出了一件大事:打了半截的井塌了。“塌了不消说,还把钻井队的钻头也埋了……白花了两三万哪。天的爷爷,瘸腿上拿的棍敲。老天也不长个眼。”憨头说。
他这样解释井塌的原因:“你说那个大头,当队长定制度的,是你。犯制度的,也是你。别人能管住自家女人,为啥你管不住那个猪头妈妈?听说身上还来红呢。你说倒霉不倒霉?两三万呐。你说,这大头烧山药。”
“上井的究竟是大头妈还是大头女人?”灵官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眉目。
“当然是女人。”
“赔。这可是说好的。”老顺硬梗梗说。
“赔?”憨头说,“大头连毛也撕不上一盘子。女人卖了,也赔不起……你说,驴不吃草,算个啥?你咋呼啥哩?找啥大头?我一见她扇个膀子吱吱哇哇跑上井,就想不好。明摆着最忌女人上井,可她偏偏……这是晌午的事。后晌,果然,轰隆一声,全完了。”
“你看见了,咋不挡?”老顺说。
“挡了。刚一到她跟前,她就一把推到我这儿……”憨头指指右肋,“疼呀,差点闭过气去……人家早猫颠狗窜上了井。”
“还疼吗?那地方?”灵官妈慌张地问。
“哪有那么便利,除了神仙的药。”憨头说,“吃了几丸,好多了。不尖噪噪地疼,是厚楚楚,温楚楚的。好受多了。不要紧…… 也怪毛旦那个臭嘴,一见大头女人上井,就乱喊:‘哎呀,女人上井了。井要塌了……瘸五爷抡起巴掌就给他一个耳光,又闭了眼祷告……可没治,井还是塌了。”
“接口气。”老顺说,“这事全靠接口气。这毛旦,要是不胡说,也许没事。一说,完了。那年三队徐四盖房子,就这样。有个老汉说:哟,你盖这么多房子,谁住哩?当时人就觉得不吉利,骂他挡嘴噎舌。嘿,几年后,人死光了。房子真没人住了。这种事,嘿,话吉利,就吉利。话不吉利,就不吉利。全靠接那口气。”
“瘸五爷也这样说。可毛旦先是死不认帐,说自己没说井塌了的话,后来赖不过了,就说‘这婆娘不上井,我念叨了多少井塌的话,为啥没塌?这婆娘一上井,为啥就塌了?你们都是驴球,单朝软处戳。’白狗爹就捞过铁锨,说:‘你驴日的还成下功了?是不是?你驴日的还一天价念叨着叫井塌,是不是?’就一锨拍了毛旦个狗吃屎。”
“真是的。”灵官说,“这关毛旦啥事?他又不是神仙,说啥就应啥。不就是他穷些吗?专找软的欺。”
“打井队也说与女人无干,与毛旦也无干,是地太酥。可谁听?反正…… 明年……唉,又……又得出票子。”
“队长咋说?”老顺问。
“他?说啥呀?忙颠颠拉上自家的驴去兽防所了。这会儿,怕还没回来呢。”
“赔!叫他赔。自己订的制度,还有啥话说?”老顺说。
灵官妈说:“当面说去呀。背后充啥好汉?只怕见了大头,就倒缩回来了。”
“这有啥不敢的?他还能吃了老子?”
“去呀。”
“老子也就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再说,又不是老子一家子的井,塌就塌了。别人出多少,我也能出多少……我惹人干啥?”说着,他掏出烟袋唏唏哩哩抽起来。
“看。”灵官妈说,“背后诈唬,不顶用。没胆子,就别逞那个头。”
灵官笑了:“凉州人都这样。都是背后的英雄,都不敢出头。怪不得养贪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大漠祭 第六章(2)
“咋?”老顺说,“你们的意思是叫我管?嘿,我不敢?大不了挨枪子儿。就怕你们娘儿们拧歪鼻子。”
“哟。”灵官妈耸耸鼻头,“你还以为你是个啥活宝呀?没你,照样活。怕还活得更滋润些。你以为离了狗屎不种辣子呀?”
“你个老妖……好,好,这回我逞这个头。我不信,大头烧山药能把我吃上?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老顺捋捋袖子。
“给个鸡毛,就想上天呀?瞧,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咋抖毛,也是个次货鸡。算了吧,谁不知你肚子里有几两酥油?还是抱上你的羊蹄甲儿抽去。在我们娘儿们面前咋呼还有人听哩。想找大头的茬儿?羞你的先人去吧。怕还没出门,尿就到裤裆里了。”灵官妈酸声酸气地说。
莹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灵官、猛子、憨头都笑了。
“你个老妖。”老顺胀红了脸,“你以为我不敢?”说完,一阵风出了门。“孙大头,我操你先人——,你给老子赔——”
灵官妈白了脸,推了猛子一把:“快,快,他当真了。去,去拉住,别去惹事。”
猛子笑道:“你就叫他耍一回威风嘛。”
“乖乖。”灵官妈叫道,“惹那个事干啥?惹那个人干啥?快去。灵官,你快去。”
灵官笑着出门,片刻又进门:“哪里啊。人家早躺在北书房炕上啦。你以为他真找大头呀?”
屋里人大笑。
(2)
吃过晚饭,灵官猛子到了井上。井上灯火通明。村里人都挤到井上,黑压压的,悼念这个葬埋了全村人血汗钱和欢乐梦的黑窟窿。孙大头蹲在井台上,垂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沮丧相。孟八爷则轰着娃儿们:“滚!滚!这有啥好看的?掉下去,连钻头一起成个泥鬼。”因为井已塌了,就取消了禁忌。女人们都到了井上,围成一团叽咕,时不时指戳一下垂头丧气的孙大头,用眼色和低语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一提起明年或后年又要出很多钱打井,便引出一阵长吁短叹。
男人们大多沉默,形态各异,蹲的蹲,站的站。时不时,走到井架旁望一眼,唉一声。
瘸五爷的脸色更阴沉。五子每次进城看病都要粜粮。按他的说法,那几颗糇食粜得差不多了。一想到明后年要出一笔钱,心当然要捏成个醋蛋儿。“你说,还让不让人活?你说,还让不让人活?……这老天,还长不长……眼睛?”他这样自言自语着,困兽一般走来走去。
“这号事,多。”打井队的师傅说,“弄不好就塌。打这号井,我们也亏本。几千块钱的钻头,轰地一下,就完了。”
“你们是公家!”瘸五爷突然吼一声,但仿佛倒把自己吓了一跳,便赶紧垂下脑袋,哀告似地说:“可我们,没治。蝎虎子挨鞭子,得死挨。挨不住,也得挨……没治的……”他的声音渐渐小了。
“有啥呢?塌了,再打,不就得了。”女人堆里发出一个声音。
“谁说的?”瘸五爷被激怒似的抬起头,一副行衅的架势。
“我。说得不对吗?”双福媳妇说,“塌了。不打总不成?骂又骂不出井来。”语气显得很平静。
“当然。你当然。”瘸五爷蔫了,重又低下头,“你是财神爷的卵子儿,福*。可……老……我们……得扎住喉咙……”
“没啥。五子有病,我知道的。愁啥呢?你的,我出。成不?打井收多少,我出多少。行不?”她的语气依然那么平静。
“这可是你说的,红口白牙。”瘸五爷抬起头,“大头,听见没?这可是她说的。” 。 想看书来
大漠祭 第六章(3)
“当然呀。”女人说,“这么多人听着,我还能骗你?不就几十块钱吗。”
“啥几十?三口人哩,今年二百哩。”
女人笑了:“多少也成。五子有病,我知道……你也别多心,我可是真心。”
瘸五爷睁大眼睛望着女人,呆了似的。许久,忽然抱头,绽出哭声:“呜--……我没用……呜呜……丢人显眼的……不要……说啥也不要。”
女人笑盈盈说:“我说了,要给的。不要也给。”说完,出了人群,径自走了。
“瞧她,神气的。”凤香说。
“人家,当然啦。财大气粗。拔根汗毛,比我们腰粗。”
“粗有啥用?还不是活守寡。”
“就是。我们再穷,男人可是我们的……嘻……听说……双福一天换一个。””
“就是,就是。其实她也怪可怜的。”
瘸五爷哭了几声,把肚里的怨气泄一阵,就不哭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听到女人替自己交钱时的失态。“丢人不如渴凉水。”他怨自己,但想到下次的打井费终于有了着落,心里还是轻松了。“没啥。活到这个份儿上,还谈啥脸皮?”他想。
“哎哟。”北柱怪声怪气叫了一声。被派出所关了几天罚了几千,他仿佛驴打个滚。“我们咋办呢?罚的罚,抢的抢,老子穷得*子里拉二胡。算了,不打了。这井不打了。活一天两半日子。”
“就是。凑和算了。再打,谁知道会不会再塌?”毛旦说。
“放屁。”孟八爷吼道,“你个驴撵的。再放咒,老子不把你丢进这个泥窟窿不算人。” 他指着北柱:“你以为打井是捅你女人的窟窿呀,那么容易。不打?成哩,你北柱子不打成哩。你不要浇水。天若不下雨,你能把你那几个妈妈的*子缝住,喝风去。”
北柱伸伸舌头,不敢再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孟八爷环视人群,质问似地说:“破点财,消消灾,有啥不好?塌的已经塌了。总不能一个个栽这黑窟窿里吧?不管咋说,总得活。老天叫你活,你得活。不叫你活,你也得活。没法子。塌了,再打嘛,怕啥?不就再扎一回喉咙嘛?扎就扎。吃细粮的加些粗粮,吃粗粮的掺点麸皮。少吃些稠的,多喝点清的。怕啥?六零年吃个啥?人不如个苍蝇。大沙河里死人一层摞一层。不也过来了?怕啥?”
瘸五爷接口道:“就是。滚里爬里也得活。该着咋样就咋样…… 可……可……不管咋说,钱是个硬头货。”
“对呀,钱是硬头货。”毛旦嘻笑道,“人家打井队又不要阴国票子。要的话,也得买上张白纸才能印吧?老子……我连买白纸的钱也没有……真穷成*星了,连个毛渣渣也刮不下来。”
“谁信呢?”北柱说,“你一人吃饭,灶神爷也饱了。又没个拖累?再说,挖个棺材坑啦,烧个死娃娃了,哪回没个十几块?”
“不假。是不假。”毛旦道,“可一年半载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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