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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钱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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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通心里暗说:“这几位跑江湖的,看起来是老粗,巴结起官儿来,马屁拍得山响不说,时机也掌握得够老道。”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顺势说:“北方的朋友既然觉得痛快,我们就一起痛快嘛,大家敬大人一杯!”
麻义见气氛热烈起来,即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县令说:“我等一片诚意,大人万务推辞。”
这县令姓陈,名必谦,广东陆丰人,咸丰初得中进士,先是在京城留守三年,然后外放到綦江任县令,在任已十余年,为人谦虚谨慎得很,平日里半推半就吃一些麻义之类的乡绅的“孝敬”也就罢了,对地方上并不刻意搜刮,中国老百姓,最懒得打官司,生活里生出是非,大多愿意私下解决,因此,他们以为,只要县太爷不变着法掏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就算得一个好官儿,这样多年下来,陈大人虽政绩不佳,也颇多私相授受的劣迹,但由于不以征敛扰民,百姓对他倒也拥戴。
近年来,陈大人暗中计较,自己这个县令,一作十几年,升迁是没什么指望;而乘着在任上,大肆搜刮些钱财,在他,又觉得一个读书出身的人,终究要顾得廉耻,再说这么多年,自己赢得一个好的官声,毁于一念,实所不值;因此,他在政务上就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万事求“稳”,对麻乡约,他的态度其实也很明确,不过多支持,也不过多干涉,譬如,适才重庆人明显要闹事,但只要事情不闹起来,他就绝不会主动出面解决。
陈必谦知道,麻义积极巴结他,就是想把彼此的关系拉得更紧密一些,这样一来,自己为政的“中庸”原则,就很难维系,可是,自己如果不来赴宴,又生怕这个江湖味道浓郁的组织请些闲杂人等搞事,搞大了更不好收拾,于是就暗中计较,来是要来,来了就抬出‘正大光明’这条“圣训”,以此暗示这些江湖人,对自己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最让麻义头疼的,就是县太爷的这种态度。
随着麻乡约经营走入困境,麻义越来越渴望能够多方发展,多头经营,从而扭转不利局面,这就需要官方的有力支持,否则,自己这次即便能和上海、北京这两路人马取得合作,没有官府的支持,怕也无法如愿。
陈必谦对盛宴作不冷不热地评价,不啻给麻义当头来了一棒,幸好北京的大马爷站出来,拍出一个响亮的马屁,上海的欧阳通又借花献佛,提出个敬酒提议,这才让尴尬的气氛有所转变,他自然要就此顺竿儿爬上去,不然,任由县老爷夹枪带棒地一直说下去,只怕难以进入正题,这样这位大老爷来是来了,酒足饭饱那是自然,可半点问题解决不了,那自己就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樊长水见麻义举杯站起,立刻就知道了他的心意,就说:“大马爷说,陈大人不藏着掖着,对是对极了,只是,那是江湖说法,依小侄说,大人是‘胸襟磊落’,‘行正影端’,今天到此,酒固然是要喝,但绝不会因为几杯水酒,乱了官家的纲常法度,叔叔伯父们要敬酒,敬的就是大人的这份胸怀气度,这也正是我等晚辈要多加学习的,如果大人不嫌弃,小侄为大人斟满此杯。”
这话一说,正中陈必谦下怀,既然说大家敬自己“为官有道”,那喝也无妨,于是笑着说:“贤侄这样说,这酒我是要喝的。”
他既喝这酒,麻义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忙给樊长水使眼色,樊长水就从陪侍的丫头手中拿了酒壶,为陈大人满了一杯。
陈必谦和大家一起干了一杯,然后正容说道:“贤侄刚才说得好啊,为官之道讲究的是什么?是一个‘度’,有了这个‘度’,朝廷的法制纲常就能不受人情束缚,朝廷的威严与体面就得以维持,但这个‘度’,并不是要忽略人情世故,依本县看,为官的这个‘度’,就是给人情世故加些桎梏,免得人情泛滥,乱了章法,本县做人、为官,即是以此为准则的。”
樊长水边为陈大人添酒边说:“依小侄愚见,这个‘度’,就体现在‘父母官’三个字上,‘父母’与‘官’同列,无非是说,天下万事皆通于家事,要紧的就是守一个‘高低’次序,子不与父争,那么,民自然不与官忤,这就是大人说的‘度’,麻乡约上上下下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多年以来合法经营,没有逾越法度的地方,这一点大人自然是洞若观火。”
陈必谦不答他的话,只对欧阳通说:“先生从上海来,眼下那边是我大清的‘通商口岸’,事涉英夷,‘法度’的把握较之别处,自然更为谨慎。”
欧阳通答道:“商人重利,只要获利,自会遵守法度,不然,得不了利不说,破坏了规矩,还要吃官司,商人是不会这样搞的。”
陈必谦点点头,又对大马爷说:“上海码头一开,与外夷交易,获利巨大,北方的商人想来也是要去凑热闹的。”
大马爷是在北京镖行里混出来的,在天子脚下吃这碗饭,用北京话说,得有“眼力价儿”,陈老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问话,其中奥妙,他自然看得真切,知道这官儿的用意在于,既打探出他们来綦江的真实意图,又威慑他们不要结伙惹事,于是说道:“咱兄弟是一票老粗,只是在皇城根儿底下混得久了,事理还是明白一些的,大清国的百姓讲的是‘士农工学商’,象大人这样,科举出来,排在首位,商人呢?排在最后,至于说保镖跑江湖的,连号也排不上!在京城,咱们这行儿叫做‘力奔儿’,啥意思?就是给人家扛大包、挣口嚼谷,挣多挣少,一要看雇主的脸色,二要看官府的脸色,这也是这行的规矩,只要是在大清的地面上混事儿,无论东西南北,我们这些‘力奔儿’绝对不会坏了规矩,至于说到行商贸易,我们这些吃力气饭的哪里懂得?如果大人想了解其中的奥妙,还得问这位北方来的穿长衫的先生。”
大马爷果然狡猾,这一番话,不但说明,自己虽然是刀尖砥血的江湖人,但也遵守着朝廷法度,另外,还就势把话头引到了张广那边。
张广微微一笑,说:“马爷说得没错,今天在坐的,都是本分人,大家刚才也都说清楚了,那么在下自然也要说清楚,不然,大家还以为,这席面上多一个不速之客,因此败了雅兴。”
陈必谦听他话里有讥讽的意思,笑着说:“说先生有问题,那是没眼力的人妄加猜测,依本县看,先生不但是大家出身,而且是个有功名的人。”
张广说:“大人抬举了,说到出身大家,在下实不敢当,不过在大人面前称声晚学,还是恰当的。”
陈必谦说:“哦,看来本县这双老眼还没有昏花。”
张光作揖道:“刚才大人说自己是咸丰元年恩科的进士,晚生是同治元年进士,擢升翰林院修撰。”
陈必谦肃然说:“难怪先生气度不凡,原来是位翰林。”
在清朝得中进士,通常是先任“庶吉士”,三年后皇帝大考,根据成绩再委派其他官职,至于说由进士直接擢升“翰林院修撰”,是非常困难的,按清朝常例,科举及第即做“翰林院修撰”的,非状元不可,即使榜眼、探花之流能进翰林院,也只能任低一级的“编修”。进士及第者,经三年“试用期”后,基本是“外放”或进内阁六部“听差”,张广能由“庶吉士”直接擢升到翰林院修撰,人又如此年轻,如无深厚背景,定然是学问出众,陈必谦对此自然了解,不由对这年轻人多了几分敬意。
谁知张广淡淡地说:“晚生早已不是翰林,现下是白身百姓而已。”
陈必谦吃惊地问道:“先生如此年纪,莫非就激流勇退不成?”
张广笑着说:“大人这样问,想来是怀疑晚生是获罪遭贬,这个您只管放心,还真是如您所说,晚生是激流勇退。”
陈必谦说:“本县这倒糊涂了,眼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先生年纪既轻,又在翰林院供职,可谓前途无量,怎么……”
张广说:“夫子有言‘君子藏器于身,用则大行,不用则龙蛇’,晚生虽躬逢盛世,但怀器陈腐,难为所用,就只好做草莽中的龙蛇,也是不忤圣人之意。”
陈必谦说声:“可惜。”
张广说:“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朝廷中的事情复杂异常,身在其中,未见得胜过在草莽中自在。”
陈必谦干笑了几声,说:“说是这样说,但先生这样年纪就作了闲云野鹤,终是令人扼腕。”
张广笑着说:“大人,刚才马爷还夸你为人磊落,不藏着掖着,透出豪爽痛快,现在怎么要对晚生迂回试探?您只管安心,晚生到此,不是想在綦江地面搞事端、泄私愤,不外是受朋友相托,代人赴会罢了!”
陈必谦遭他讥笑,红着脸说:“眼下时局……”
张广打断他的话,说:“大人,晚生已是白身,时局已非我关心,若我身在江湖仍有所企图,不外是希望以己之力赈济民生而已,这样做,也是替朝廷行王道,大人您大可不必为晚生耗费精力。”
樊长水眼见两人渐渐对立起来,忙说:“吉时到了。”
麻义愣了一愣,正想问是什么吉时,忽然醒悟,樊长水插这一杠子,实际是要让两人转移注意,就连忙说:“是,是,吉时是到了撒。”
众人中,欧阳通性格最为活跃,就问麻义:“还有什么花样?”
麻义哪里知道樊长水弄什么花样?张口结舌之际,樊长水说:“倒不是什么花样,原是我们麻乡约的一条上辈传下的规矩,就是贵客共饮后,门下的马帮、挑夫、信使、水运各堂口的把头要来向贵客敬酒,这有个名堂,叫做‘义相合’。”
麻义和毕耀武心里说话:“那有这个名堂?”但让各堂口的把头进来敬酒,不仅能够平息眼下的紧张气氛,而且还烘托出另一个高潮,实在是不错的选择,因此,麻义说对樊长水说:“快去安排撒。”
樊长水应了,转身出去召集各把头。
这个插曲一出,大厅上的紧张气氛就缓和下来。
陈必谦想,张广即使有什么不良企图,但自己没有什么实证,继续纠缠下去,倒显得太过谨慎,有损官威,而张广本来就无意和这位官老爷对峙,樊长水这一搅,他顺势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说:“这桂花酒喝来爽口,劲头倒是忒大。”
欧阳通听他说到酒上,登时来了兴致,说:“这酒的劲头为什么大,侬晓得吧?它可不是浙江那糯米酿的女儿红,那个女儿红是经窖藏以后,颜色变了,劲头也小许多,这桂花酒呢?是高粱酿的,本来就是烈酒,和你们北方的二锅头一样,只是叫‘白干’,加了桂花、陈皮,出了琥珀色,颜色、味道变了,劲头可是一点也不减,好厉害的,不要说你们北方人酒量大,一不小心,就这个桂花酒,就能把你搞个大醉。”
说着话,他自己也喝了一杯,一砸嘴,说:“所谓‘老酒配重味’,‘叉烧大鱼’就是喝老酒时最好的下酒菜,鱼先用火烤,然后放在卤汁里蒸熟,味道浓郁,最适合这桂花酒了。”
张广示意陪侍丫鬟为自己斟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登时两颊飞红,显露出些醉意来。
欧阳通忙说:“喝老酒不能急性子,这样搞最容易醉的。”
张广也不答话,只见他抿着嘴唇晃了晃脑袋,身子忽望后一仰,自嘲似得笑着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两句诗出自诗经“王风”中“黍离”一篇,据说为东周一位大夫所作,此人在官场不得志,罢官回乡,中途路过当年西周都城洛阳,见城郭毁败不说,往日的王廷也成了农夫的黍子地,由此念及国家现状与个人坎坷境遇,随口吟出该篇,用以发泄忧愤之情。
张广少年得志,先是游学西洋,后回乡赶考,同治元年,历乡试、会试、殿试后,得中进士,又因有“西学”背景,得到了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忻赏识,由进士擢升为翰林院编撰,可谓是顺风顺水。
当时,奕忻在朝廷中的地位足以用“说一不二”来形容,他一心要兴“西学”,主政的慈僖也很赞同,同意由翰林院试办“同文馆”,并明诏,八旗满族子弟当中挑选的二十四名青年入馆学习,在学中文的同时,至少学会一种欧洲语言,奕忻更一度扬言,要让士大夫等儒家学者也要进馆,学习西方先进技术。
以张广的学识背景,理所当然的成为这个以“西学”为主的机构中的要员。
但就在他和奕忻一起为“同文馆”的事务上下奔忙,总理衙门和“翰林院”产生了严重对立。
翰林院掌院学士倭仁曾是同治皇帝的老师,他认为,立国之道,尚礼义而不尚权谋,“奉夷为师”实是亡国之举,因此,召集文人学士,甚至以自杀来“尸谏”皇帝,警惕朝廷中的“卖国奸党”。
虽然奕忻是一人之下的“议政王”, 但大权还是掌握在慈僖太后手里,两方就西学的争端一起,她既不站在倭仁一边,又没有明确支持奕忻的意思,这非常“中庸”的政治手腕,却在很大程度上助长了保守思想对洋务思想的羁绊,倭仁最终通过自己在士大夫阶层的威信,迫使大批知识分子放弃报考“同文馆”,结果只有满、汉两族72人参加了“同文馆”的入学考试,被录取的只有30名,最后毕业的只有五人。
心灰意冷之余,张广辞去一切职务离开北京,自此浪荡江湖。
可以说,今天在酒宴上忽然失态,是经过几年颠沛流离生活后,张广郁闷情绪的一次总爆发。
他终究是位书生,既没有商人的圆滑世故,又不象官员那样,深晓“养光韬晦”之道。这样的人,感性来了,即便遇到的是一件别人根本不在意的小事,在他看来,也会觉得自己遭受莫大的委屈与羞辱,今天又遇到自己尤其厌烦的陈必谦这样说起话来“顾左右而言他”的官员,性格中“非理性”的一面就难以抑制。
麻义既不清楚张广的经历,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那口气,看那神色,既有嘲弄,又有讥讽,就猜想说的不是好话,细听之下,诗中还冒出个“悠悠苍天”来,显然是表示自己在人间受了难,奔告无门,只有向天诉苦,这样,麻义的心里当然不痛快,暗说:“你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老子让你坐在这里,还不是给赵家的面子?你倒好,喝着老子的酒,和啥子苍天诉苦,倒像是老子让你龟儿子吃冤枉喽,把那陈大人惹得火起,老子咋个收拾?”
心里这样想,麻义对张广的厌烦之心就更是强烈,当下说道:“麻乡约嘛,大事情是没得做,也做不起,喝喝酒耍一耍,让陈大人公务之余,愉悦一哈身心撒?先生这样说,可把我这宴会搞得沉重了撒?”。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回 张德全醉酒惊失宝
欧阳通也觉得张广这样表现不妥,当即附和说:“麻爷说的是啦!大家自天南海北到川东来,图什么嘛?要我说,就是讨个彩头,麻爷他修族谱、敬先人,祖宗的福荫肯定会显现的,大家来沾点喜气,一起发财的啦!侬莫讲阿拉钻到钱眼里,发财,哪个商人不是一辈子追求?何止是商人?是人就都要追求银子,能够赚到银子,其他事情,我们不计较的,计较也没有用的啦!大事情多得很,那是陈大人这样的人想的,刚才说到‘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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