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简奥斯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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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牧师当天还要回本特利村去，因而两位先生抽烟回来之后，三个人很快动身返程，劳伦斯太太送行的时候还不忘提醒简，一定要去做“那件事”，结果到了马车上，上校立刻问未婚妻，答应了他母亲什么事情。

简掏出那张报纸递给上校，他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简，你不用太担心，”上校一边说，一边把那张报纸叠起来又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如果家母再问起，你就说和我商量了，我不让你去问令尊。”

“那样令堂还是会对我不满的……”简其实已经能领悟这种婆媳关系的精髓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是做媳妇的不是。

“她要是不满的话，我会去和她谈的，”上校叹了口气，“简，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至于我母亲，我觉得她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费心。”

“先把这件事放一边吧，爱德华，”简当然也不想让上校为难，“也许令堂很快就忘记了。”

“简，她可不是容易遗忘的人，”劳伦斯上校靠在马车后壁板上，嘟囔了一句，“昨天她其实向我保证她会善待你的……”

“也许她觉得这就是善待的一方面，这是在帮助我，”简自己也很奇怪，她居然替劳伦斯太太辩解开了，“说不定我母亲家的亲戚，也和令堂一样，等着我去弄清楚整个儿事情呢。”

“亲爱的简，”上校伸了个懒腰，由于马车里空间的局限，显得非常不自然，“你不用担心我母亲的看法，我也不会说你该不该去询问令尊，事实上，不论你做什么，在我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

简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劳伦斯太太的要求到目前为止，还不会使自己改变初衷，她把这一想法告诉上校，上校也没有继续评论，于是两人很快就把这件事搁到一边了。

044　计划

以前简并没有天天看报纸的习惯，但在史密斯小姐结婚之后，她的繁忙也随之告一段落，某日闲来无事，便把父亲那里最近的一些报纸拿来看。

很多内容她都是看看标题就过去了，但翻到日期最近的一张报纸时，突然有一条消息引起了简的注意，这又是一条有关女作家简。奥斯汀小姐的新闻——据悉奥斯汀小姐因个人健康状况堪忧，为寻求温泉治疗，日前前往温彻斯特休养，受到当地贵族和社交圈的热情欢迎。

简从小就知道，任何一场疾病都意味着死亡，医生和温泉治疗一样，更多的时候只能带来心理安慰，因而面对这样一则消息，她立刻就担心起奥斯汀小姐的健康了。

随即简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找出地图看了看，温彻斯特在伦敦的西南方，离伦敦并不算很远。她曾经听说过这个城市，据说那是个有很多古迹的风景如画的地方，简想了想，夏天还有很长时间，而她如果想要在出嫁前好好陪伴一下父亲，出门去旅行是个不错的计划。

于是简在很短的时间内下定决心，邀请父亲去一趟温彻斯特，他们可以欣赏当地的美景，勒弗罗伊先生本来就认识奥斯汀小姐，完全可以用故友的身份去探望一下这位女作家。

简想得很简单，如果她的父亲和奥斯汀小姐是普通朋友，在慰问之余，当然还能解释一下因为报纸上那条让人生厌的消息所产生的误解；反之，如果那消息是真的，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从某种程度上说，简认为她的父亲更应该主动去化解一下两人之间的种种纠葛，毕竟奥斯汀小姐才是终身未婚的那一个呢。

随后简就想到了劳伦斯上校，她的未婚夫最近很忙，克劳福德街的房子开始装修了，他几乎每天都要过去一趟，那么，这件勒弗罗伊家的家事就用不着麻烦他了……尽管如此，当天晚些时候两人见面的时候，简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上校，征询他的意见。

上校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简，这么说，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向令尊问清楚这件事了？”

“家父和奥斯汀小姐之间，应该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简始终坚持自己最初的观点，“事实上，我觉得家父如果看到这条消息，也应该会像我一样担心奥斯汀小姐的健康状况，我们可以以去温彻斯特度假的名义，顺便去探望她。”

但上校很快提出了质疑，“亲爱的，你就那么肯定令尊愿意去探望奥斯汀小姐？”

“我一点儿也不肯定，”简回答道，“不过我想不出家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趟旅行。”

“亲爱的简，”上校就笑了起来，“你既然确定了这个计划，就去试探一下令尊的意思吧，至于我，你只要记得提前通知我做好去旅行的准备就行了。”

“可是，爱德华……”简支吾起来，“我想，你忙着装修房子已经很辛苦了，就不用跟着我们再跑这一趟了吧……”

话没说完，简的头就低下去了，这毕竟是她在双方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决定与上校不统一行动，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劳伦斯上校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还想确认什么，“简，就你和令尊一起去么？”

“我想是的，”简赶忙说，“我猜测家父未必会同意你和我们一起去旅行，毕竟我们也还没有结婚呢。”

上校于是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表情，到是简心虚起来，又问他有没有去过温彻斯特。

“温彻斯特算不上什么著名的地方吧，”上校又微笑起来，“如果为了温泉，我到是曾经去过巴斯享受那里的温泉。”

随后上校主动转移了话题，改说起装修的事情，于是简也当然不会再提起此事。晚上勒弗罗伊先生回家来，简也一直等到晚餐之后他回到书房，才跟着进去了。

“乖女儿，有什么事情么？”勒弗罗伊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

“爸爸，我想……不如我们一起去温彻斯特旅行吧？”简虽然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开口却还是小心翼翼的。

“温彻斯特？”做父亲的问道，“乖女儿，你为什么突然对那里感兴趣了？”

“因为……这个……”简把报纸递过去了，“这上面说，奥斯汀小姐身体不太好，在温彻斯特休养……”

勒弗罗伊先生把报纸接过去了，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以至于简都觉得她父亲不会再回答什么了，然而，最后，他却伸手拿起了一直放在书桌一边的另一张报纸。

“简，我都不知道你有读报的好习惯呢，”勒弗罗伊先生声音很低，“那么，这张报纸你也看过了么？”

“看过了，”简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勒弗罗伊先生又愣了一下，才问，“那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没有，爸爸，”简回答的异常坦率，“我认为，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必须要让我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告诉我的。”

勒弗罗伊先生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看了看手里的两份报纸，才又用一种不那么坚决的语气说道，“简，如果我告诉你这张报纸上说的事情是真的，你会为你的母亲感到悲哀么？”

即便简曾经想象过这种可能，但当它真正成为现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事实上，在想到自己的母亲之前，她首先做的是质疑。

“这不可能，爸爸，”简盯着父亲，“你为什么没有和她结婚呢？”

“简，原来这就是你的疑问所在了，”勒弗罗伊先生的声音很轻，“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奥斯汀小姐自己放弃了，我们走到半路上，她突然决定回去了。”

“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回到了爱尔兰，两年之后娶了你的母亲。”

这完全超出了简的预想，因而她要花上好一会儿，才能真正接受父亲所说的这番话。从那些小说中所体现出的女作家的影子，那天聚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以及她父亲的陈述，这三个奥斯汀小姐在她的脑海中彼此孤立着，她无法把这一切联系到一起去思考。

“这没什么不好的，简，”勒弗罗伊先生靠在高背椅的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如果我娶了奥斯汀小姐，必然无法过上现在这种生活，你的母亲所带给我的，除了温暖的家庭之外，还有她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

“而对于奥斯汀小姐来说，如果她嫁给我……乖女儿，这世上未必会有你所喜欢的那个知名的女作家了。”

简在七八岁的时候，曾经觉得带走她母亲的病魔是那么的残酷，而现在，她终于认识到，有比病魔还要残酷的事情，正发生在她的身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父亲，许久，才迟疑的问道，“爸爸……那么……我的名字……”

“简，给你娶这个名字是你妈妈的意思，她说要用你外祖母的名字，”勒弗罗伊先生挤出一个笑容，“你要知道，这个名字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我来说折磨的意义远远大于怀念。”

简无话可说了，却她很快又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她觉得难以说出口，但却不得不问。

“爸爸，”简的声音很轻，在问题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你爱妈妈么？”

“简，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如果我不爱你妈妈的话，”勒弗罗伊先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确实不知道我还能去爱谁。”

在这句话之后，父女二人又沉默了许久，对于简来说，她对父亲的往事并没有足够的预想，因而现在她也不知道，那趟计划中的温彻斯特之行还有没有意义，或者说，她确实开始猜测，父亲绝对不愿再见到奥斯汀小姐了。

但勒弗罗伊先生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简，你自己想去温彻斯特么？”

“爸爸，我说不准，”简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么乖女儿，”勒弗罗伊先生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温彻斯特么？”

“爸爸！”简又一次大吃一惊了，“你真的要去么？”

“为什么不呢？”勒弗罗伊先生回答，“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我完全可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探望一下奥斯汀小姐。”

简觉得自己无法猜透父亲的想法，不过既然他的父亲同意了这一趟旅行，她也就立刻把其余的想法都抛到脑后，开始认真的和父亲计划起来。勒弗罗伊先生订下了出发的日期，答应写信去订旅店的房间，随后他问道，“乖女儿，你怎样安排那位上校先生啊？”

“爸爸，这趟旅行就我们两个人，”简立刻回答，“我们不用邀请劳伦斯上校的。”

“好吧，”勒弗罗伊先生笑道，“既然你已经确定了，那我也没有意见。”

到了第二天见到劳伦斯上校，他一见面就问，“怎么样？亲爱的？昨天晚上令尊怎么说？”

简理所当然的隐瞒了所有的内情，只是告诉上校，她和父亲已经订下了于7月20日出发，旅店也已经去预定了。

“什么时候回来？”劳伦斯上校又问。

“家父没有说，”简始终觉得这种私自行动有些对不起上校，因而又补充道，“爱德华，我一到温彻斯特就会给你写信的。”

“把信寄到玛芬庄园吧，”上校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个地址，“你既然不在家，我也就不住在这边了，我正好到庄园里去住几天。”

这真是奇怪的旅行，从那天起，虽然简对出门有了一些期盼，但不论是对她亲爱的劳伦斯上校，还是对她的父亲，她都没有再提及任何有关旅行的事情。反到是勒弗罗伊先生和她说了好几次，告诉她订好了旅店，告诉她他计划一周内返回伦敦，让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等等。

至于劳伦斯上校，他只是抱怨了唯一的一次，“亲爱的简，我们两人还没有一起去旅行过呢，你和令尊说说，就带上我吧。”

“爱德华，以后我们有的是两人一起去旅行的机会，”简不为所动，“这一次就算了吧。”

就这样终于到了出发的前一天，想到要和劳伦斯上校分别一个星期之久，简还是颇为留恋，依依不舍的拉着上校说了好一会儿话，但上校却还是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哦，亲爱的简，我向你保证，”他说，“等你旅行回来了，可以去参观一下我们的新家了，第一步的结构整修工作这个月底就能结束，需要你来确定墙刷什么颜色，墙纸要什么花纹，以及窗户和大门用什么颜色油漆。”

上校的这一番话，导致简还没有出门，就盼着回家了，一直到第二天出门坐上马车离开伦敦，她都觉得自己在强颜欢笑，似乎她的父亲看起来，都要比她的兴致高很多。

勒弗罗伊家父女选择的路线，最初的一段是向正南方，因而一路上简看到了不少前往布莱顿享受海水和阳光的伦敦人以及他们那些各式各样的马车，但过了萨里之后，他们改折向西南，路上的旅客便少了很多，多数都是驮着大大小小的旅行箱子的，出远门的马车和驿车。

当闲的无聊的简把自己的这一发现告诉父亲之后，勒弗罗伊先生立刻笑道，“简，我早就说过，即便是在夏天的旅行季节，也很少有人往西南方去旅行的。”

“反正我们并不是专程去游览风景的，”简之前还是读过一些有关于温彻斯特的介绍的，“事实上，能碰上这么一个既有些风景又有些历史古迹的城市，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这方面，我应该感谢你，简，”做父亲的用一种异常诚恳的语调说道，“我其实早就应该去见见奥斯汀小姐了，但如果你不提出来，我一定无法下定决心。”

“爸爸……我……真的没有想到……”简一说起这个话题来，还是有些尴尬，于是她赶快转移了话题，“但愿奥斯汀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我没有你这么乐观，”勒弗罗伊先生眉头紧锁，“这种消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报纸上的。”

这么一说，简也担心了起来，她正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她父亲又问，“简，我去探望奥斯汀小姐，你难道要一个人出去逛么？”

“爸爸，”简有些吃惊，“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当然，”勒弗罗伊先生说的理所当然，“至少我要先自己去一趟，然后再决定是否带你去。”

简很快就理解了父亲这一决定的真正用意，因为真正使她郁闷的是，她自己一个人该如何行动呢？她在心里埋怨父亲没有早点儿提起这件事，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把劳伦斯上校一起带来啊，她的未婚夫看起来是那么的期盼两人的旅行呢。

045　闲趣

勒弗罗伊家父女在经过了漫长而枯燥乏味的旅行之后，于当天下午终于到达了温彻斯特。距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

简很随便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她万分惊讶的发现，劳伦斯上校正无比悠闲牵着一匹白马站在路边上，笑嘻嘻的看着她。

这太不可思议了！简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跳下马车，上校却只是潇洒了欠了欠身，“勒弗罗伊小姐，旅途辛苦了。”

然后简才想起来，她父亲还在马车上呢，她一回头，才发现勒弗罗伊先生那表情，好像他早就知道上校会突然出现似的，一点儿惊讶都没有。

就听上校规规矩矩的说，“勒弗罗伊先生，我刚才去了我们预订的旅店，发现它并不是在城里，而是在城郊的河岸边，我担心您的车夫找不到，于是就过来迎候你们。”

勒弗罗伊先生客气了几句，上校随即说，他在前面带路，让马车跟着他就行了，然后他就又翻身上马了。

简回到车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又惊又喜的情绪之中，以至于她看着父亲笑了几下，才问道，“爸爸，劳伦斯上校为什么会来的？”

“是他自己要来的，”勒弗罗伊先生似笑非笑的回答，“并不是我叫他来的。”

于是简一直等到他们到达旅店，卸下行李，她的父亲回房间去休息，上校邀请她去河边散步的时候，才有机会问问自己的未婚夫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