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简奥斯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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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小姐走过来，看到简，似乎长出了一口气，“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斯特林先生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简脱口而出，突然觉得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史密斯小姐呢？

于是简红着脸，支支吾吾，颠三倒四的复述了刚才那段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对话。但史密斯小姐的反应很好，除了有点儿小小的惊讶。

“斯特林先生总还是正常的男人，”史密斯小姐满意的笑着，“所以才能被年轻美丽的简小姐吸引。”

“你说什么？”其实从一开始，简的思维就处于失控状态。

史密斯小姐这才又认真看了看简，简突然想到，她的失控在女家庭教师眼里一定挺好笑，但她现在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好吧，简小姐，按我说的做，”史密斯小姐从怀里掏出一块表，“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等我叫你时再睁开。”

简一直很相信史密斯小姐，又加上她现在确实手足无措，很轻易就接受了对方的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史密斯小姐才叫，“睁开眼睛吧，简小姐。”

“告诉我你刚才想了些什么？”

“我……记不得了，”简有些茫然。

“没有想斯特林先生么？”

简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那么，简小姐，现在跟我回屋里去吧，”史密斯小姐微笑着把表收起来，“刚才过了十分钟，你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所以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吧。”

简已经想到了，她不能总呆在花园里，还是要回去面对众人的。不过幸运的是，泰勒太太的大客厅里摆了三桌牌局，两桌都已经开战了，而劳伦斯家兄弟俩正守着另一张桌子玩两人牌，似乎正在等着她们。

简完全不想玩牌，但史密斯小姐带着她径直坐了过去。

“玩什么，两位小姐？”安德鲁牧师很熟练的洗着牌。

“随便，”简坐的位置不好，只能看到斯特林先生的后背，却还被坐在她对面的劳伦斯上校挡去了一半，于是更是什么都不去想了。

“惠斯脱吧，”史密斯小姐道，这是简最擅长的。

简连输了四盘，劳伦斯上校很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勒弗罗伊小姐，你还好吧？“

“嗯……当然，上校，”简拼命拽着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思维，想让它们都回到牌面上来。

第五盘简总算赢了，但劳伦斯上校开始输，并且连输了好几盘，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以至于连安德鲁牧师也注意到他哥哥的不正常了。

“嗨……爱德华，”牧师把声音压低到只有这张牌桌上的人能听清楚，“你不觉得用这样的表情面对美丽的勒弗罗伊小姐，是件很过分的事情么？”

劳伦斯上校尴尬的不得了，狠狠的瞪了他弟弟一眼，才对简说了一句，“对不起，勒弗罗伊小姐。”

简其实已经很清醒了，于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劳伦斯上校，不如不要再玩下去了吧。”

“也好，”上校看着简，挤出一点儿笑容，“如果勒弗罗伊小姐不愿意玩，就算了吧。”

“我想玩，”安德鲁牧师又看了看上校，“史密斯小姐，你愿意玩皮克牌么？”

史密斯小姐欣然接受，于是两个人便旁若无人的玩了起来，简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斯特林先生的背影，才走到露台上去，劳伦斯上校紧跟着就出来了。

“勒弗罗伊小姐，很抱歉影响了你的兴致，不过我确实玩不下去了，”上校满脸歉意。

“上校，你并没有影响什么，”简客气的笑了笑，“因为我也不想玩。”

“不过不玩牌的话，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来消磨时间，”上校看着简，“勒弗罗伊小姐，不知你有什么建议。”

“在这样的天气里，真的没有什么更多的消遣了，”简随便的敷衍着，她正在研究着整个客厅的布局，想找一个能够看到斯特林先生的正面，却又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合适位置。

就在这时候，斯特林先生的那一桌似乎正好打完了一局，趁着泰勒太太洗牌的间隙，斯特林先生转过脸来，对着简微笑着。

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听到斯特林先生大声问着，“勒弗罗伊小姐，既然你不打牌了，能不能赏给我们一些音乐么？”

“哦……当然……”简支吾着答应了，立刻奔到了钢琴边，全然忘记了露台上铁青着一张脸的劳伦斯上校。

简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认真的弹琴，对于她来说，斯特林先生已经不同以往，她当然要好好对待他的要求，让他觉得满意。她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以至于劳伦斯上校悄悄向泰勒太太告辞又悄悄离开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很快简就发现，在弹琴的时候，她可以时不时偷偷看一下斯特林先生打牌时的表情，他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是那么英俊，她以前真的没有发现啊。

斯特林先生又一次抬头的时候，发现了简在偷看他，这使简立刻联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宴会上的时候，而这一次，他不仅对她微微一笑，又飞快的把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个暧昧不明的手势。

简因此受到了鼓舞，一直弹到所有人都打完牌，斯特林家母子二人晚上另有约会，便告辞离去，其余的人则应主人的热情邀请，留下来吃晚饭。

斯特林先生过来和简告辞的时候，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简，我会尽快去你家探望你的，在家里等着我。”

简真希望能多和斯特林先生说几句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披上斗篷，戴上帽子，跟着他母亲急匆匆的走了。简立刻连话都懒得说了，索性拿了一本书，坐在角落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一直到晚餐开始，也没看进去多少内容。

吃完晚餐，简想快点儿回家，史密斯小姐便去和安德鲁牧师说了，牧师立刻吩咐套上马车，简还要向泰勒太太去道谢，叨扰了她一天。

回程的马车上，三个人一开始都没说话，后来还是牧师忍不住开口了，问史密斯小姐对布莱顿牧师印象如何。

简虽然一直在想着斯特林先生，但事关史密斯小姐的终身幸福，她还是立刻强制性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两人的谈话上。

只听史密斯小姐笑了笑，“我印象中的牧师就应该是布莱顿先生这个样子的，简小姐说他也在追求伍德汉姆小姐，我真的不敢相信。”

“他说他已经放弃了，”安德鲁牧师立刻回答，“所以我认为他只是偶尔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如果冲昏他头脑的真正是美色，那还情有可原，”史密斯小姐撇撇嘴，“安德鲁牧师，我只是担心你的那位同学惦记着别的什么。”

史密斯小姐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简有些担心的看了安德鲁牧师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史密斯小姐似乎才想起来道歉，“对不起，安德鲁牧师，我刚才不该那么说。”

“哦，史密斯小姐，这没什么，”牧师挠挠头，“你不必为此道歉，这至少说明，你很坦诚，我知道像这种事情，小姐们即便不说出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简突然觉得，劳伦斯家二少爷如果不去做牧师，在情场上的成就，也许不会低于斯特林先生。这时候，史密斯小姐已经再一次开口了。

“安德鲁牧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在适当的时候，替我感谢一下令堂的好心。”

“唉……史密斯小姐，你想必知道，像家母这个年纪的夫人们，都有给人做媒的爱好，”安德鲁牧师有些沮丧，“我应该早和家母说清楚，像你这样的小姐，决计不会看上布莱顿那个家伙的。”

“哦？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史密斯小姐诧异道。

“嗯，其实家母和我说过你的情形，”简觉得安德鲁牧师似乎很是不自然，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我觉得你和一般的小姐是不同的，很特殊。”

史密斯小姐却显得很高兴，“安德鲁牧师，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天生的神职人员，上帝给了你一颗包容的心，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

马车里光线不太好，但简却发现，牧师的脸似乎有些红，但很快大家到达了道蒂街，谈话就没能继续下去。

进了家门，去见过勒弗罗伊先生之后，简回到自己房间，就想和史密斯小姐好好谈谈今天发生的一切。

然而她发现，史密斯小姐似乎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简小姐，我建议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当然，我不能管控你的思维，因此，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对你所遇到的这件事情和斯特林先生这个人，做出你自己的判断，总而言之，明天我们再聊这件事吧。”

“这样不行，史密斯小姐，”简恳求道，“你不陪我说些什么，我今晚一定会失眠的。”

“好吧……”史密斯小姐迟疑了一下，“那么，说什么呢？”

“斯特林先生……”简只是吐出一个名字，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于是她万分无奈的问，“史密斯小姐，我该怎么办？”

史密斯小姐盯了简有五分钟，才笑了笑，“好吧，简小姐，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整个事情吧。”

“首先，斯特林先生对你说他爱慕你，”史密斯小姐轻松的靠在沙发上，“这是你下午告诉我的。”

“嗯……应该是这样吧，他说他被我所吸引，”简的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

“那么，简小姐，请回答一个问题，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我不知道……”

“好吧，如果斯特林先生明天来向你求婚，你会答应他么？”

“这个……”简认真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史密斯小姐提高了声量。

“因为……我并不知道嫁给斯特林先生是否能够幸福，我对他了解的实在太少了。”

“好极了，简小姐，”史密斯小姐打了个哈欠，“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明白问题的所在了，现在，还需要我给你进一步的提示么？”

简又平心静气的想了想，最终她确认，自己确实能解决一开始的问题了。

斯特林先生确实英俊确实身家丰厚条件优秀，但是她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所以……斯特林先生不是说要向她献殷勤么？那就让他慢慢来吧，她至少需要一些时间，来彻底了解这个男人。

于是她也笑了，“史密斯小姐，我想我现在并没有爱上斯特林先生。”

“那就好，”史密斯小姐站起身，“我希望你在真正了解他之前，不要爱上他，现在，我要去睡觉，而你也该睡觉了。”

015　雨天

第二天下起了雨，简不敢指望斯特林先生会来，但还是忍不住屡屡凑到窗口，装模作样的往街上看几眼。

到下午雨更大了，勒弗罗伊先生本来要出门去办事，也被雨阻在了家里，他在门房等了一会儿，不见雨小，也就只能摇着头回书房去。

而更让勒弗罗伊先生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刚回到三楼的书房不久，便来了访客，劳伦斯上校冒着大雨登门拜访，他只能又下楼来迎接。

“先生，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劳伦斯上校没有打伞，已经湿透了，帽檐都往下滴水，“有一件小事，我想单独和勒弗罗伊小姐谈谈。”

所有人，包括简，都有些惊讶，最后还是勒弗罗伊先生一面指挥仆人们把上校湿淋淋的斗篷和帽子拿去烤，再给他拿来毛巾，一面叫自己的女儿接待好客人。

简引着劳伦斯上校进了客厅，她看他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发青，便让他坐到壁炉前的椅子上，又叫杰森太太迅速去煮一份威士忌兑姜汁和蜂蜜的抗伤风饮料来。

“劳伦斯上校，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等一切都安排好，简才坐下来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威士忌的作用，上校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斟酌了许久，这才开口。

“勒弗罗伊小姐，请原谅我的冒失，不过，这件事是有关史密斯小姐的，因此我不得不尽快来告诉你。”

“我觉得我只能把此事告诉你，再由你决定是否转告给史密斯小姐。”

简点了点头，她被上校的慎重惊到了。

“你知道家母有意把史密斯小姐介绍给布莱顿牧师，我们曾认为他们很般配，事实上，今天我们才发现，我们实在是太不了解布莱顿牧师了。”

“我不知道昨天布莱顿牧师和史密斯小姐是如何交谈的，不过今天早上舍弟收到了一封来自他的快信，他的愤怒几乎难以形容，他指责我们不应该给他介绍这样一位从事家庭教师这个职业的女性，并且很恶意的中伤了这个职业和史密斯小姐。”

“舍弟收到信后勃然大怒，他认为不管怎么样，如此伤害一位女士都是不对的，于是立刻冒雨去找布莱顿牧师理论。刚才舍弟回来，说他和那人争执一番，布莱顿牧师并不承认自己的那些言论有错，舍弟一怒之下，就明确告诉他，要和他断交。”

“舍弟回来之后，我们本来决定不要告诉你和史密斯小姐这些事情，但后来我们又有了别的担心，布莱顿牧师既然不承认自己的言论是错误的，自然也就有可能再一次说出这些言论，伦敦的社交界并不大，而且，史密斯小姐确实有权利并且应该尽早知道此事。”

简明白了，其实这确实不算一件大事，但问题就是，史密斯小姐从事的这个职业，在某些人眼里，是低下且不能被接受的，如果布莱顿牧师不再提起此事到也罢了，只怕他把此事传开来，却导致史密斯小姐的声名受损。

想到这里，简急忙问，“上校，布莱顿牧师应该不会再继续中伤史密斯小姐吧？”

“我不了解他，”劳伦斯上校叹了口气，“舍弟说他也无法确定，他说他自己无颜面对你们，所以催我立刻来告诉你。”

“那么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办法做，只是寄希望于布莱顿牧师的良心了？”简确实觉得难以接受，不由自主就带上了质问的语调。

“都怪我们和家母在这件事上太过仓促了，”劳伦斯上校满脸愧疚，“勒弗罗伊小姐，我想一会儿再去拜见一下布莱顿牧师，再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请他嘴下留情。”

简想了半天，也知道其实不能说是劳伦斯家有什么过错，上校和安德鲁牧师已经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于是只能勉强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上校，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次拜访的结果，我想通过这结果，来决定是否真的要告诉史密斯小姐。”

于是劳伦斯上校很快就告辞了，简需要做的，就是瞒住女家庭教师了。她向史密斯小姐随便支吾了几句，便借口头疼，回到自己房间，又把整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很久。

最终，简得出了结论，此事之所以变得如此难以收拾，是因为史密斯小姐是她的女家庭教师，因此，她决定请勒弗罗伊先生同意，她要在名义上取消她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对外只说史密斯小姐是她母亲家的远亲。

打定主意，简便想要去找父亲，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还瞒着史密斯小姐呢，因此，也只有等劳伦斯上校传回消息来，再做决定。

简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史密斯小姐，便一直缩在自己房间里，继续练习着绘画，直到傍晚，劳伦斯家的仆人送来了劳伦斯上校的一封短信。

固执的布莱顿牧师认为劳伦斯家给他介绍一位女家庭教师是对他的侮辱，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他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简握着这张薄薄的信纸，突然间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史密斯小姐，她几乎是奔跑着来到女家庭教师的房门前，敲门进去，靠在关闭着的门上喘着气。

“你怎么了？简小姐，”史密斯小姐笑嘻嘻的打趣道，“难道劳伦斯上校向你求婚了？”

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史密斯小姐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