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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入夜书)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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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夜麟,我麒麟一样高贵骄傲的夜麟,他会在北楼的某个别人和监控器都看不到的角落,割开自己的手腕。
夜麟,我唯一的弟弟啊,既然你坚持要走了,我不能阻拦你,但是请求你,请让我和你前往相同的地方,好吗?
都是我的错!
我们已经离得那么遥远,我却还以为我们在一起。
我这个怯懦的,自私的,愚蠢的卑鄙小人!
我对我的弟弟做了什么啊?
我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了没有人支撑的世界。
无尽孤独的世界。
是我杀死了我的弟弟。
我不能被原谅。
{09}
我叫尹夜麟。
我有一个哥哥,名字叫做夜麒。
我们的名字合起来便是麒麟。
你知道吗?我们出生在中国,那个遥远神秘的东方大陆,藏着东洋最幽远的传说。
传说,传说,麒麟就是那么一种善良智慧的吉祥之兽,身披霞光,首顶光华,脚踏七彩祥云而来。
而夜麒他,就像真正的麒麟一样;善良得不可思议,聪慧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却太过善良,直至遭到俗物的猎杀。
在我们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对他说:哥哥,你看到在我们家花园里奇妙地飘浮着的人吗?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但我想他一定早就看见了。——他一定是认为我会觉得我们不一样而感到寂寞,因为除了他以外别的孩子都看不见吧?那么我就勇敢一点,由我来说。
然而现在事实证明,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果然是一样的。
因为他对我笑,告诉我:是的,我也看见了。
那不是爷爷奶奶吗?我问夜麒:妈妈不是说,爷爷奶奶已经到天堂去,在那里沉睡着不会再回来了吗?
是的,夜麟!爷爷奶奶不会再醒过来了,也不会再来找我们了。他朝我点头:但是爷爷奶奶并没有去天堂哦,他们就沉睡在我们的花园里呢。
窗外,后花园的花丛里,漂浮着的老人,真的是我们的爷爷奶奶。
他们就沉睡在花园下面,但是只有我们知道。
我并不是很聪明,我的哥哥夜麒知道许多事情,而我却不能明白。他告诉我说,爷爷奶奶安睡在花园里,那是为了让我们有最好的房子和花园,有最好的衣服和点心。
他很温柔很和善,每次妈妈给爷爷奶奶煮的牛奶,都是他亲手端去的,他不让我端,怕是烫着我。直到后来,爷爷奶奶真的睡去了,而且不再醒来。妈妈说他们去了天堂。
爷爷奶奶其实并没有去,他们就在花园下面。虽然这跟妈妈所说的不一样,但是爷爷奶奶是这样说的。——在梦里。
这是不为人知的事实。
一直到两年之后。
但是夜麒,我敏感慎重的夜麒,他也许在担心我,一直艰难地沉默。
爷爷奶奶为什么在花园里,我怎么能为了自己安心就一声不吭地等着他开口呢。于是我擅自询问了妈妈:爷爷奶奶为何不到天堂去而是沉睡在我们的花园下面,他们望着夜麒和我的时候,看起来多么悲伤呀。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我的手指指着窗外的花园的时候,妈妈惊恐的眼神。
——妈妈竟然什么也没看见。
一直很温柔慈爱的母亲,不知为什么突然发起了脾气。她吼叫着,抓住我的衣领又摔开,她说:你这个说谎话的孩子!不过我没有承认和道歉,夜麒说过用不着为自己没有犯的错误感到惭愧。
我看到了,我每天都看到爷爷奶奶啊。于是我说:你看,看花园里,他们哭了。
妈妈用力把我推开,尖叫着抓起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向我砸来。
爸爸在花园里检查了一番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他认定我是在说谎。
也许妈妈会觉得我是怪物,但那并不重要。
我并不知道在那之后妈妈对爸爸说了什么,总之爸爸并没有阻止她惩罚我,或是无缘无故地大笑和哭闹。
直到她把我锁在了房间里,——我正式被禁足了。
我在房间里哭泣,因为我并没有说谎,夜麒知道的。
于是他每天每天上楼给我送饭,隔着房间的门和我聊天,逗我开心。
我想,妈妈已经不再关心我了,因为她每天上楼来,对我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你承认错误了吗?你在说谎,你没有看见爷爷和奶奶对不对?
这个时候我会望着她,每天给她一样的回答。
——不,我看见了。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会锁上房门,疯狂地吼叫着朝我扑过来,抓住一切可以拿起的东西朝我砸来。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妈妈在歇斯底里地哭叫和摔打之后,从我的房间里冲了出去。我看到她抓住了正在门外的夜麒,大声质问他:花园里飘着爷爷奶奶吗?这是真的吗?!
夜麒微微转头,望向了窗外的花园。
许久,他回过头来,望着母亲的眼睛。
不,并没有。他说。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夜麒巧妙地让狂躁中的妈妈平静了下来,她抱住了夜麒,说:夜麒啊,你才是好孩子。
我从房间里探头望着夜麒,夜麒也望着我微笑。
他是那么努力地为我和妈妈担心,可我却还为了所谓的事实而任性地坚持。
对不起,但是我错了吗。
于是我不再说话。
不论妈妈怎样打我或者骂我,我都不会再跟她理论自己说谎与否。
因为每当这种时候,夜麒就会开门进来,——我想他一定复制了房间的钥匙——来安慰妈妈。夜麒告诉她说:没事的,爷爷奶奶并不在那里,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知道,我给了夜麒多么大的压力?妈妈发狂一定给他带来困扰了,那都是因为我。
哥哥有多么矛盾和辛苦呢?为了保护我,而把真相隐藏起来的他一定是会做噩梦的吧。
我时常坐在床上看着夜麒安慰妈妈,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等妈妈哭够了安静下来,夜麒仍然回头望着我,眼神寂寞。
我不会再哭闹,不作任何反抗,只是母亲问起:爷爷奶奶在院子里吗?——我一定会点头。
后来,爸爸和妈妈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肯定地得出结论:我疯了。
于是,他们把我送进了芝加哥最好的医院,天主教的教会医院,并且住进特等病房。
夜麒是不会离开我的,我不能没有他。
天底下只有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爸爸妈妈几乎不来看我,但是我在被监视,我知道。
夜麒的状况想必并不好吧。
守住我们相似的秘密,还是说谎?——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坚持,他是不是要比现在安心呢?
我很想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
但是我不能说。
妈妈在某天来到我的病房外面,隔着门告诉我哥哥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还有强迫症。
他也被送进了这间医院,他在北楼,隔着悠长的回廊,与我遥遥相对。
妈妈把手从门上的窗口伸进来,指着我,尖声说:都是你害的,夜麒就是你害的。你这个满口胡言的畜牲,畜牲!
是的,是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为了自己所谓的诚实,给了夜麒多少压力啊。
然而夜麒并没有责怪这样卑鄙的我,他几乎每天都偷偷溜出来,到北楼见我。
我是多么愚蠢和自以为是,让哥哥陪着我陷入这样的境地,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了。
但夜麒还是每天都来,对我说话,唱歌给我听,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不能再这样下去,放手吧。
我终于朝着门走过去,夜麒隔着小窗看着我,微笑起来。
美得让人心碎。
哥,你也看到爷爷奶奶了,不是真的吗?我问他:告诉我,你有没有看到?
他张了张嘴,眼神飘向一边。
——别犹豫啊,否认吧。我在心里催促他。
夜麒注视着我,我知道他能听懂我的声音,哪怕我一言不发。
没有……他犹豫着,声音很不自然:我骗你的,我没有看见爷爷奶奶。
爸爸在这儿房内房外安装的监视设备会录下来,现在,谁也不能再怀疑夜麒。
我笑了。
你还可以联系爸爸妈妈,对吗?我对他说:明天,让他们到我的病房来吧,我承认我在说谎。
我们分开吧,我这个带来不幸的人。
之前我是在为你守住诚实。我离开门旁边,回头对我微笑:而现在,你舍弃我了。
——最后一次,宽容我的任性和残忍好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不敢再回头,怕他看到我现在泪流满面的样子。
放心吧,我不会让爸爸妈妈见到我的,我要离开这里。
夜麒那么聪明,他能自由出入北楼一定是因为在哪里购买了备份的钥匙吧?——我们果然是最相似的呢,我的手里,也有从某家“店”里预购的,这个房间的钥匙。
我们以前,都使用相同的思维思考事情的,不用想也能猜测到彼此会干什么。
明天,在爸爸妈妈来到之前,他一定会在某个难以发现的角落,像我一样割开自己的手腕。
我的夜麒,我麒麟一样善良智慧的哥哥夜麒,他一定会追随我,到我要去的地方。
夜麒,我唯一的哥哥啊,我已经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我的任性,我的罪孽已经洗不干净。
都是我的错!
我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爱护。
我这个肤浅的,恶毒的,自私的卑鄙小人!
我对我的哥哥做了什么啊?
我逼迫他承认他和我是一样的不祥之人。
所有安宁被毁灭。
是我杀死了我的哥哥。
我不能被原谅。
{10}
两个相似得近乎重叠的声音,以相似得近乎重叠的频率,讲述着一个相似得近乎重叠的故事。
一场与凶手无关的,残忍的谋杀。
两个人背对背地错开,谁也看不见谁的泪流了满面。
“我呢……”绫人面前的夜麒望着他,慢慢地说。“我在找他。”
“我啊……”我面前的夜麟望着我,慢慢地说。“我在找他。”
他们徘徊在所有曾经见过对方的人的梦里,期待着某天能够遇见彼此的影子。
这是每个人和每个人的苦难,没有谁能代替谁。
“你反反复复经过所有人的梦里,那么找到你弟弟了吗?”绫人的态度很平静,声音没有一点颤抖。“找到了吗?”
“没有。”夜麒诚实地回答。“——我想,他是不愿意见到我了吧。”
“虽然代替别人思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如果你已经代替他这么认为,那就如你所想没错了。”绫人朝他眯起眼睛,昏暗的光色里浅色的瞳仁异常清冷。“你见不到他。”
“啊,真是好残忍的回答。”让我不解的是,尹夜麒竟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又是为了和我说什么呢?——梦解?”
“你知道梦解的事?”
“那家‘店’的老板张告诉我的。”
“在哪里?”
“梦里。”
“……哦,还不是因为你们在别人的梦境里面四处游荡,给大家困扰了。”绫人耸耸肩,“所以我来看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夜麒听到这个复数的代词表情变了一变,“你——见到我弟弟了?”
“‘店’的主人张曾经和我提起过,自由穿梭在梦里的梦解者的事,……你就是吗?”夜麟见我没有答话,慢慢地接着话茬:“那么,你是否见到我哥哥了?”
“连你们最亲近的彼此,都找不到的对方,”我突然明白过来绫人真正想说的话了,“我一个路人,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果然吗?”夜麟又低下头去,自顾地笑了一声。“我看……他根本都不愿意看见我了吧。”
你说,不是吗?
最接近的人之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一个无关的外人,还能有什么结果?
死局从来都是下棋的双方造成的,而不是观棋者呢。
把自己推向死亡的永远都只能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你”!
“你弟弟?”绫人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带着一点嘲弄的感觉。“可笑了,既然猜到他不想见你,还要找他吗?”
“可是,我在想,”夜麒有点激动起来,打断绫人道,“至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你哥哥么,”我冷笑起来。“你自己也说他不想见你,那你还在找什么呢?”
“但是……最起码,”夜麟皱起了眉头,声音低低地道,“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虽然这对近在咫尺的兄弟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但仅隔着几个座位的绫人和我,可是看得相当清楚的。
他们两个真是……
“给我闭嘴!”
分别坐在兄弟俩人面前的我和绫人,此时毫不犹豫地用同一句话打断了他们。
你们都只知道索取别人的原谅?原谅你的人,又该由谁来原谅呢?
你们没有对不起谁,你们对不起的就是自己!
你们都决定不了对方的结局,只能决定自己的!
明白我的意思?
要死的,是自己。
——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
逼死尹夜麒的人就是尹夜麒。
逼死尹夜麟的人就是尹夜麟。
强行背负他人的错误,这就是你们最大的错误。
只请求原谅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私。
你,原谅了谁呢。
“你想过去原谅那个同样在为你犯错的弟弟了吗?”绫人厉声质问道:“——尹夜麒?”
“你想过去原谅那个同样在为你犯错的哥哥了吗?”我隔着桌子,厉声道,“尹夜麟!”
人都是自私的,都只会在意自己背负了多少多少的罪责,而从来不考虑别人背负了多少!
你。
原谅了谁呢?
“‘因为弟弟是我害死的,所以我要跟着他一起走’这根本是你为自己的懦弱行为所造的借口!”绫人容不得人否决地说下去,“‘我害死他了’也不过是你用来掩饰你害死你自己的责任罢了!”
“你们都是这样,等着别人来原谅自己,等着别人来解脱自己,”我面对着夜麟,一字一句地说,“你们都期待着哪一天把对方找出来,好把歉疚都推到对方的身上去吧?”
被人原谅的你可以就此轻松了。
你!
原谅了谁呢?
你对不起的人明明是自己,却硬是说对不起了别人。
任性地要求着别人的原谅。
等着无关的人来解救你。
那么你?
原谅了谁呢。
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大声了。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全落下,陈旧废弃的课室受惊一般抖动起来,课桌椅的边边角角纷纷碰撞在一起。
“不要激动!优一!”绫人推开险险滑过来的讲台,冲我喊道,“梦在动摇了……”
“妈的!你比我还激动呢!”我大声地骂了回去,差点被脚边的椅子绊倒。“地震了吗?!”
“快点走,重叠的梦可能要碎了。”绫人隔着几张撞在一起的桌子朝我伸出手来,“我们还是低估他们两个的不甘心了……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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