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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天下黄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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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刺猬说:
〃我浑身成了一摊泥,我还怎么过,我可得回家睡了!〃
赖和尚摇着手说:
〃别睡呀,我想了个好主意,保你不想睡!〃
赵刺猬问:
〃什么主意?〃
赖和尚说:
〃咱俩审问地主吧,看他们家还有没有浮财!〃
赵刺猬摆摆手:
〃要审你审吧,我是不审,大年三十,你让我消停消停吧!〃
赖和尚又捂着嘴笑:
〃咱们这次不审男的,男的不都跑光了吗?咱们审女的!〃
赵刺猬这倒一愣:
〃审女的?〃
赖和尚说:
〃是呀,像李家少奶奶,李小武的老婆周玉枝,路小秃的老婆老康,咱都没审过。今天年三十不错,人家都是守着老婆孩子玩哩,咱俩哩,俩鸡巴光棍,回家有啥意思?咱还是继续工作吧!〃
赵刺猬明白了赖和尚的意思,也知道赖和尚过去就有这点毛病,为听房前边肿了半个月。可想想赖和尚这主意也真是不错。不听这主意想睡觉,一听这主意,心里痒痒的。但他说:
〃回头让老范知道了,不是闹着玩的!〃
赖和尚撇了一下嘴:
〃老范,老范干什么去了?不也是回区上去搂老婆?何况这是地主,咱审审她们怕什么?你知我知,咱不让老范知道不就完了!光积极工作了?这天天晚上硬撅的谁管你了?〃
赵刺猬一听硬撅的,下边真的开始硬撅的。但他说:
〃那咱们只能闹着玩,可别来真的!〃
于是,这天晚上,在全村人放鞭炮过年的声音中,地主家属李家少奶奶、周玉枝两个人在村公所受审。一听说受审,李家少奶奶、周玉枝就吓得腿肚子发软。周玉枝说:
〃他们跑了,开始轮到我们了!〃
但她们又不敢不去。周玉枝只好把怀里的孩子给一个婶婶。但等她们到了村公所,赵刺猬、赖和尚却嬉皮笑脸的。赖和尚说:
〃本来审你们都得吊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就不吊你们了,坐到炕沿上吧。〃
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坐到了炕沿了。但等她们刚坐下,赖和尚就像狼一样扑向了李家少奶奶,拉着就把她捺到炕上,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嘴里叫道:
〃亲娘,过去你老伺候地主,现在也伺候伺候我们这些穷哥儿们吧!〃
李家少奶奶和周玉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家少奶奶一边大骂,一边急忙挣扎。这时赖和尚摸出屁股蛋子上的手榴弹,举在她头上说:
〃你再骂,你再骂我一手榴弹砸死你!〃
看着头顶上的手榴弹,李家少奶奶立即不敢骂了,也不敢动了。赖和尚就开始往下脱她裤子。但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赵刺猬没动,蹲到地上抱着头。赖和尚上去踢了赵刺猬一脚:
〃×你妈刺猬,原来你是个窝囊废!当初她大伯把你妈都×死了,现在你都不敢××她?〃
赖和尚一说这个,赵刺猬立即来了力量,马上站起来,扑向缩在炕角发抖的周玉枝。
两人一人一个,折腾到半夜。周玉枝在下边哭着求赵刺猬:
〃你轻一点,我刚生过孩子!〃
这时赵刺猬尝到快乐甜头,倒来了劲,说:
〃亲娘,舒畅死我了,当初俺娘就是这么叫你大爷舒坦的吧!〃
鸡叫了。大年初一凌晨了。李家少奶奶和周玉枝才出了村公所。
大年初一晚上,路小秃的老婆老康,又被叫到了村公所……
许多年以后,年老的赖和尚还说:
〃娘那×,过去的地主是会享福,那娘儿们,一身子白细的嫩肉。我的娘,可舒坦死我了!〃
××××××××××××××××××××××××××××××××
许布袋死在了大荒洼沼泽地的铁笼子里。老头是被冻死的。他跟路小秃关在一个笼子里,他冻死了,路小秃却活了下来。先是关了一白天,到吃饭时,吴班长给他们送来两瓢稀粥。两人蹲着喝稀粥,并没感觉到冷,还喝得一身热。但到了晚上,太阳一落山,就感觉到冷了。数九寒冬天,露天铁笼子,小北风一吹,刀割一般,手脚马上就僵了。一个铁笼子关着两人,手脚又没活动处,显得更冷。到了半夜,许布袋已经冻得嘴巴快说不出话。路小秃到底年轻些,手脚还能动弹。他掏出自己的水烟袋,吸烟取暖。后来看到许布袋越来越不行了,便趴到他脸上说:
〃老叔,我喊人让饶了咱们吧?〃
许布袋倒咧嘴一笑,说:
〃喊也白喊,还落个孬种,要喊你喊,别带上我!〃
路小秃就不喊了。这样又过了两个时辰,许布袋眼见不行了。到底上了年纪,没有火力,经不住冻。路小秃又趴到许布袋脸上喊,许布袋已不会答应。路小秃只好看着他在死。突然许布袋喊了声:
〃爹呀,你生我……〃
下边就说不出来,头一硬就死了。他这一声喊,把路小秃喊得胆战心惊。临死时喊〃爹〃,不知他喊的是什么。到了东方泛白,路小秃也觉得自己快冻僵了,他只好趴到许布袋脸上说:
〃老叔,你反正是死了,就帮帮小侄的忙吧,把你身上的衣裳,借我穿穿,不然我也快去找你了!〃
于是将许布袋身上的衣裳扒下,套在了自己身上。全凭许布袋的衣裳,路小秃才撑到天明。天明吴班长来送稀粥,看到许布袋赤条条被冻死了,衣裳穿在路小秃身上,路小秃眼珠还在转动,便指路小秃说:
〃你小子多不是东西,欺负老人,把人家弄得赤条条的冻死,衣裳穿在你身上!〃
路小秃这时冻得也快不能说话了,但还断断续续说:
〃我……×……你妈!〃
喝过稀粥,路小秃身子才暖和过来。这时李清洋、李小武来了。路小秃说:
〃李小武,许布袋已经被你们冻死了,把我放了吧。许布袋与你家有杀人冤仇,我就拿过你家一件皮袄,冻我一夜,够本了!〃
李清洋说:
〃小武哥,别放他,再冻他一夜,看他以后还逼咱芝麻!〃
李小武摆摆手,对吴班长说:
〃把铁笼子抬到窝棚里吧!〃
吴班长他们将许布袋的尸体从铁笼子里掏出来,扔到了沼泽地里。然后他们将铁笼子抬进了一个窝棚。窝棚里到底暖和得多,路小秃十分喜欢,又对吴班长说:
〃再给我扔进来一条被子!〃
吴班长说:
〃你凑合点吧,你以为是请你来当山大王了?〃
路小秃说:
〃妈拉个×,要是我当山大王那阵,早像切日本头一样把你们切了!〃
这样过了两天,新年就过去了。大年初一那天,大家又杀了一匹军马。吃肉时,也让路小秃啃了两块骨头。初二一早,派出去到村里侦察的侦察兵回来了。这些天来,李清洋一直没有忘记报仇,在那里排杀人名单,无非是工作员老范、赵刺猬、赖和尚、牛大个、李守成……等人。天天拿这名单缠李小武,让他向村里发兵。他说:
〃小武哥,他们杀了大叔,你忘了吗?〃
但李小武没有冒失行动,他知道解放军的几个连正在向这里集结,他知道冒失行动的后果和保存这点力量的重要。没有这点力量,成了光杆司令,哪里都藏不住身。藏不住身不说,就是投降人家也没了本钱。他一边安慰李清洋:
〃杀的是我爹,我怎么会忘!〃
一边先派出去了侦察兵。现在侦察兵一回来,大家马上围上了侦察兵。侦察兵向李小武报告了村里的情况,说村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过年。李清洋说:
〃小武哥,发兵吧,他们没有防备!〃
李小武摆摆手,又问:
〃别的还有什么?〃
侦察兵这时吞吞吐吐不说。李小武皱着眉说:
〃什么事情,你说!〃
侦察兵说:
〃昨天和前天夜里发生一件事!〃
李小武盯住他问:
〃什么事?〃
侦察兵说:
〃连长太太,李家少奶奶,路小秃老婆,都被贫农团的头目给强奸了!〃
〃啊!〃
所有的人都愤怒起来。李小武脸也变得铁青,气得说话哆嗦!
〃这是真的?〃
侦察兵说:
〃李家婶母亲口告诉我的!〃
李小武说:
〃杀人父,淫人妻,猪狗不如!他们竟干得出来。他们把我爹杀了,我一直忍着,没 想到他们欺人太甚,把人逼得没有一点退路!父让人杀了,妻让人淫了,我如果还不说句话,我还叫人吗?〃
众人说:
〃连长,你下命令吧!〃
李小武向倪排长下命令:
〃集合队伍,检查武器,夜间行动!〃
倪排长曾躺过李小武的虎皮褥子,这时腰全好了,立即严肃立正,又像当年在队伍上行动一样:
〃是!〃
然后敬礼转身,去集合队伍。
到了晚上,队伍行动,这时李小武脑子又冷静下来,对倪排长说:
〃到了村头,队伍要分成两拨,一拨进去抓人,一拨在村外接应,防止让解放军包了 饺子!〃
倪排长点头:
〃我带排里的人进去抓人,让吴班长和几个护兵在村外接应。〃
李小武点头。这时又说:
〃咱们队伍人少,我再给你添一个人!〃
倪排长不解:
〃荒郊野外,你去拉谁?〃
李小武带倪排长到了关路小秃的窝棚。李小武把铁笼子的门打开,让路小秃出来。路小秃一关让关了四五天,有些生气,这时倒不出去,说:
〃关吧,放我干什么?我这里住着也挺舒服!〃
李小武说:
〃你是住得挺舒服,可你老婆在村里让人给糟蹋了!〃
〃啊!〃
路小秃听到这消息,一下跳了起来。虽然他在告别老康时,对老康的哭哭啼啼有些不大满意,可老康毕竟是他老婆。他问:
〃谁把她糟蹋的?〃
侦察员说:
〃赵刺猬和赖和尚!〃
路小秃说:
〃给我一把匣子!〃
李小武当时就把自己的匣子解下来交给了他。路小秃接过匣子,马上端起来,对准了李小武,把李小武和其它人都吓了一跳。但路小秃接着又把匣子插到了腰里。
队伍出发了。李小武带一个护兵留守大荒洼。李清洋嚷嚷着要跟部队去报仇,让他去了。李冰洋仍在发高烧,留在大荒洼。
鸡叫时分,队伍来到村头。这时路小秃突然不见了。李清洋说:
〃看看,小武哥找错人了不是!让路小秃逃跑了,还带着一把匣子!〃
倪排长问:
〃他不会去给共产党报信吗?〃
吴班长说:
〃他老婆让人糟蹋了,想来不会!〃
李清洋想了想,也点头说:〃不会。!〃
倪排长说:
〃那就不会影响今天的行动。老吴,你在村头接应,我和清洋带人进去!〃
吴班长点头,把手下的几个护兵埋伏在村边的桑柳趟子里。倪排长,李清洋和十来个兵就进去了。倪排长他们走后,吴班长对几个护兵说:
〃咱们可别睡着,防止让共产党包了饺子!〃
其实这担心是多余。解放军的清匪还没有开始。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到三星偏西,倪排长他们还没回来,让吴班长他们有些着急。可村里只有娘儿们小孩的哭声,没有枪声,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到了鸡叫两遍,倪排长他们终于回来了。队伍里押着几个人。吴班长问:
〃都抓着了吗?〃
倪排长喘着气说:
〃没抓全,要不用了这么长时间!〃
吴班长问:
〃谁漏网了?〃
李清洋手握一个手榴弹,在旁边懊丧地说:
〃赵刺猬、赖和尚,两个主要的都没抓住!〃
吴班长问:
〃让他们逃了吗?〃
李清洋拍着手说:
〃逃倒没逃,咱们今天来,偏偏这两个家伙跑到牛市屯看戏去了,你看多不巧!等到 鸡叫,我说再等等,倪排长说怕暴露行动,只好回来了!〃
吴班长安慰李清洋:
〃跑不了他们,咱们改天再来!〃
倪排长摇头:
〃以后再来,他们就有防备了!〃
吴班长看了看被抓的人,有赵刺猬的哥哥赵长虫,赖和尚的母亲赖朱氏,赖和尚的小弟弟赖道士,另外还有李家过去的马夫牛大个,一个贫农叫冯发景。
队伍开始押着这几个人往大荒洼里赶。过了大沙河,赖和尚的母亲赖朱氏就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娘啊,杀了我吧,我走不动了!〃
赖和尚的小弟弟赖道士也开始啼哭。赵长虫、牛大个、冯发景也都坐到地上。
这时吴班长对倪排长说:
〃几个娘儿们小孩,一个马夫,押回去也没用处,还费吃食,就地解决算了!〃
倪排长也点头。吴班长就去端了卡宾枪。地上几个人见真要杀他们,都慌忙从地上跳起来,说:
〃别打别打,我们走得动。〃
牛大个这时也慌了,慌忙跪到地上向李清洋哀求:
〃少东家,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举报了!〃
李清洋一巴掌将他打倒:
〃这时候你知道不举报了?你不举报,非让你举报,这次让你到阎王爷那里去举报!〃
吴班长就要扣动卡宾枪的扳机。这时李清洋上前拦住他:
〃不能这样杀他们,这样太便宜他们!〃
吴班长问:
〃你说怎么杀?〃
李清洋说:
〃活埋吧,临死得让他们受点罪!〃
吴班长摊着手说:
〃地都冻了,又没带镐,怎么刨坑?〃
李清洋想了想,是没法刨坑。但他仍不让吴班长开枪。低头想了想,突然说:
〃这样吧,让他们坐飞机!〃
然后让兵用一根长绳子,把几个哭叫的人捆到了一起,在人中间插了十来颗手榴弹,将手榴弹的弦用绳引出来。李清洋和队伍隐蔽到河套里,一拉弦,〃轰〃地一声响,惊天动地。硝烟散后,再往前去看,一捆人早没了,留下一摊正在向外蔓延的人血和稀肉。牛大个被捆在正中间,长胳膊长腿被拋上了天,又〃啪叽〃一声,落回到血肉堆里。
倪排长吴班长带着队伍回到大荒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倪排长向李小武汇报了情况,李小武点头。李清洋还有些不大满意,嚷嚷着改天再去抓赵刺猬和赖和尚。李小武说:
〃他去看戏,是他命大,现在已不是抓不抓人家的问题,咱们这么一行动,共产党的部队马上就会来了。是人家该抓咱了。咱们得赶快转移!〃
倪排长和吴班长都点头。
到了晚上,部队准备转移。正在这时,路小秃突然回来了,腰里仍插着匣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倪排长说:
〃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到村边就找不见你!〃
吴班长说:
〃以为你投了共产党呢!〃
路小秃大模大样说:
〃咱是单独行动!大爷昨夜干的这事;你们谁都干不了!〃
接着一抖包袱,滚出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把大家吓了一跳。大家上前去看人头,发现一男一女,男的是工作员老范,女的却不认识。路小秃指着人头说:
〃这女的是工作员他老婆。我到了区上,两个人还正在被窝里搂着睡觉哩,被我一刀一个,把头给剁了!〃
吴班长问:
〃你不杀赵刺猬和赖和尚,杀这小子干什么?人家又没×你老婆!〃
路小秃说:
〃虽然赵刺猬赖和尚也该杀,但我最恨的还是这家伙!当初就是他不让我参加革命,我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既然他不让我革命,我就先把他的命给革了!〃
说完,掏出水烟袋,蹲到地上〃呼噜呼噜〃抽起来。
这时昏迷十来天的李冰洋突然醒过来,糊里胡涂问了一句:
〃这是到哪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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