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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 黄易-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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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羽毛,叹一口气,踏蹬下马,朝洛阳的方向缓缓而行。他和李秀宁的事将来如何了局,此刻的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临别时李秀宁的眼神,可以把他的灵魂勾出来,使他肝肠寸断。他己选取一条与她对立的道路,他们的分歧会愈来愈大,洛阳之战,更是与她最敬爱的兄长李世民公然对抗。罢了!寇仲一声叱喝,催马加速,迅速消没于无尽的深夜里。※※※徐子陵离开明堂窝,踏足街头,深吸一口气,将胡小仙诱人的倩影、可把任何男人迷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一颦一笑,驱出思域之外。胡小仙就像□□般,能将自己的美丽利用至尽,教人不易抵挡。此时他变回长满胡髯的弓辰春,沿街漫步,经过仍在营业的荣达大押时,不由多看两眼,差点想进去找欧良材的亲舅陈甫。迅又压下这股冲动,心忖待与李靖联络上后再去找他比较稳妥。只有当陈甫清楚他有李世民在背后大力支持,对方始会全无顾忌的与他合作。在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再不易轻信任何人。顺步来到永安渠旁,这道接通城外北方渭河的大渠,在沿岸稀疏的点点***下,滔滔往南流去,灿烂的星空下,码头区舟舶幢幢,两岸街道行人疏落,不由想起与沈落雁泛舟渠上的动人情景,又想起黎阳的情况,心中暗叹。倏地一艘小舟在上游驶来,徐子陵不经意的瞥上一眼,登时头皮发麻,更心涌杀机,又知绝不能动手,首先是败多胜少,且会暴露身分。操舟者把小艇往他立处靠过来,柔声道: 这么巧!子陵请上艇说话如何? 竟是连魔门第一高手 阴后 祝玉妍也要在他手底丧命的盖代魔君 邪王 石之轩。自己所有伪装,全给他一眼看穿看破,该怎办才好呢?此刻走又不是,不走更不是,进退失据之余,只好把心一横,跃往艇尾面对他坐下。石之轩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受伤之像,神色雍容自若,眼中射出慈和神色,凝望着他微笑道: 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凑巧碰上,自你离开希白的居所,我一直蹑在你身后,真想不到子陵会到赌场去,是否受雷九指的影响? 徐子陵遍体生寒,不但因对石之轩的跟踪没有丝毫感应,更因他弄不清楚分不开眼前这石之轩究竟是谈笑杀人的邪魔,还是那个对碧秀心之死歉疚终生的多情种子。他徐子陵的灵觉就像给人废去武功。这是最可怕的魔功,石之轩终于魔功大成,天下恐难有制得住他的人,连三大宗师也不行。因为石之轩完全属于他们那一级数,足可与任何之一分庭抗礼,甚且过之而无不及。迎上他深邃莫测的眼睛,徐子陵淡淡道: 前辈是否刚抵长安,立心去找希白兄算账,现在则改为杀我。 石之轩哑然矢笑,神态潇洒好看,摇头道: 人道虎毒不食儿,希白等若我半个儿子,他有时顽皮点,始终是情有可原,因为错在我不能常在他身旁指点。不过这亦是我训练继承人的方法,不但予他人身的自由,更希望他有独立的思想,不会变成我石之轩另一个版本,在这方面他的表现异常出色。 徐子陵心中唤娘,石之轩不但气质有变化,手段也有变化,其辞锋的锐利,比得上他的不死印法。徐子陵苦笑道。 我情愿前辈像以前般坦白,因为我弄不清楚你是真心赞赏希白兄,还是说反话? 石之轩两桨交叉打出,划进永安渠反映两岸灯光的水里,光影破碎下,小舟从岸旁滑出,顺流而去。凝望徐子陵好半晌后,微笑道: 过去的十五年就像一个悠长的噩梦,现在我终于成功醒转过来。 接着目光投往渠水去,神色益转柔和,旋露出痛苦的神色,颓然道: 我是自食其果!哪有人这么蠢竟会去害死自己最深爱的情人!这十五年就是我这蠢材应偿还的代价。 徐子陵愕然瞧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他是在装神弄鬼,还是邪帝舍利内的邪气,在以毒攻毒下,反把石之轩改造变成 好人 。他真的不晓得该说甚么才好,他再不明白石之轩,掌握不到他的内心世界。我的娘!这正是没有丝毫破绽的 邪王 石之轩。石之轩将目光上移,注入无尽的星空去,一边轻轻道: 子陵到幽林小谷去吧!让我的女儿有个幸福的归宿,告诉青璇,这些年来我没有去探望她,是因为我不敢见她,缺乏那种勇气。告诉她,我和她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绝不可再有碰头的机会,绝对不可以,唉! 徐子陵心神剧震。妃暄说得不错,石青璇仍是石之轩唯一的破绽,石之轩怕见石青璇,正因他知道自己难以对她痛下杀手,更怕再招来另十五年的可怕噩梦,所以不肯多做一次蠢材。若让石青璇与他相见,会有甚么后果?
第三章 同床共榻
寇仲仰卧山野,以羊皮外袍为床,星空为被。千里梦在十多步外流过的小溪旁响起喝水的声音,无名则以他的胸膛为巢,蜷首安睡。他的手轻抚楚楚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羊皮袍,此袍经龙泉巧匠修补,回复原状,表面看不出痕迹,但却像他的心般伤痕累累。尚秀芳该已抵达高丽,她能否寄情于音乐的天地,将他淡忘?宋玉致对他究竟是爱多恨少,还是恨多爱少?他不敢去想,又忍不住去想。他寇仲路过寿春而不去见楚楚一面,伊人会否因此肝肠寸断,怪他无情!唉!男女之情不但令人牵肠挂肚、神伤魂断!更是个可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包袱。不过若他在洛阳殉城战死,她们当然为他悲痛伤心,但一切都会被时间冲淡和疗愈。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若她们中任何一人刻下正在身旁,他肯定自己会不顾一切去爱她,求她原谅。※※※徐子陵回到多情窝,侯希白看书看得摇头晃脑,乐在其中。徐子陵颓然在他另一边隔几坐下,叹道: 我刚见过你的师尊。 侯希白双手一颤,差点把书掉往地上,愕然往他瞧来,失声道: 真的?不是说笑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 说笑也拿别的东西来说,照我猜他大有可能想来处置你,却见我从你家溜出来,遂改变主意,找我坐艇游永安渠去。 侯希白色变道: 你怎能活着回来的,且没受半点伤。 徐子陵苦笑道: 侯公子啊!你的石师再非以前的石之轩,而是成功把分裂开来的两种极端再融合为一的石之轩。你绝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对他再无半丝体察的把握。临别时他给我一个可能是发自真心的忠告,就是希望我立刻离开长安,到巴蜀探访他的女儿。 侯希白倒抽一口凉气道: 这不是忠告,而是警告。现在我们该怎办好? 徐子陵感觉到侯希白从深心透出来对石之轩的敬畏和怯惧,知道若不能振起他的斗志,后果堪虞。微笑道: 在他口中,希白兄只是个有独立思想的顽皮孩子,还赞你甚为出色。 侯希白愕然道: 他竟会说这种话? 徐子陵苦笑道: 这正是最令人头痛的地方。他把我们看通看透,我们则完全不知他的意向如何。我们必须把这形势扭转过来,若真想不到办法,今晚只好卷铺盖离开长安。 侯希白皱眉苦思道: 他为何肯放过你?又或放过我?又或是否因我们两个在一起而有顾忌?若是如此,那表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所以不想横生枝节。 徐子陵赞道: 希白兄的脑筋开始回复正常,这样最好。我却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就是他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就是直至此刻,他仍无法向他的女儿下毒手,甚至害怕有这个想法。所以因着我和青璇的关系,于是放过我,顺带暂缓对付你。 侯希白点头道: 虽是想得玄妙了些,但肯定有点道理。妃暄不是说过没有一年半载,石师休想复元吗?会否他因伤势未愈,所以哄着我们待他伤愈始向我们动手。 徐子陵神色凝重的摇头道: 他不但完全复元,功力比之在小长安时更有精进,巳臻天人合一之境,他不动手绝非因没有把握收拾我。 侯希白捧头压低声音道: 我情愿他摆明车马来杀我,我们魔门中人从不注重甚么长幼之序,师徒之义,若威胁到自己性命,可抗争到底,现在我却给他弄得糊里糊涂。是哩!你找到纪倩了吗? 徐子陵脱下黏满须髯的弓辰春面具,拿在手中呆看半晌,哑然失笑道: 不知是否因你的石师暗伺在旁,我的意识虽感觉不到他,元神却有感应,以致心神恍惚,犯下错误。因为我根本不应扮弓辰春,见纪倩该扮黄脸汉雍秦才对,纪倩是想跟雍秦学赌技而不是弓辰春。幸好错有错着,令我与胡小仙搭上关系,她的媚术确是诱人,回想起来心儿还卜卜跳呢。 侯希白一呆道: 你在说甚么,听得我更添糊涂。 徐子陵解释清楚,侯希白提议道: 横竖睡不着,不若我们到上林苑找纪倩,不见她时再去赌场。 徐子陵摇头道: 无论我是弓辰春或是雍秦,均不宜被纪倩看到我们在一起,你该趁仍有福份睡觉好好安眠。 侯希白叹道: 石师随时会来寻我晦气,你教我怎能安寝,我就像纪倩般愈夜愈精神。你或者根本不该和纪倩碰头,让我去试探她吧! 徐子陵讶道: 你不怕石之轩在门外等你吗? 侯希白摇头道: 他既已复元,现在是要完成统一圣门两派六道的时刻,而不是急着要将我这花间派的唯一传人灭掉。我倒希望他来见我,看他有甚么话说。 说罢回复一贯的潇洒自如,哼着歌儿去了。徐子陵离开小厅,穿过前后进间的天井,刚踏足后进的廊道,一震停下。他竟然听到女子的悲泣,哭声断断从左方走廊尾端侯希白的卧室传来。我的娘!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谁家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又因何事哭哭啼啼,这么伤心?甫到长安,发生的事总是出乎他料外,忽然间他对即将展开的行动,再无半点把握。他重新举步,来到侯希白虚掩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温柔的月色从朝东的窗子透入,照亮半边卧室,另一半仍陷在暗黑里,绝世美女□□梨花带雨的坐在床头,香肩不住耸动,哭得昏天昏地,神情悲楚。徐子陵作梦亦未想过□妖女可变成这样子,呆在当场,好半晌移到床旁坐下,叹道: 究竟是甚么事? □□像此时始察觉他来到身旁,悲呼一声,竟扑入他怀里,泣道: 我师尊死了哩! 徐子陵哪想得到□□有此反应,他当然可及时避开,却是无法在这情况下硬起心肠,登时温香软玉抱满怀,襟头被她的热泪沾湿大片。□□双手搂实他的蜂腰,娇躯抖颤,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自制,比之早前听到祝玉妍死讯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两番情景。徐子陵感到她的悲伤痛苦是发自真心的,不由心中恻然,叹道: 人死不能复生,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只是迟早的问题。 □□把俏脸埋在他的胸膛,死命把他搂紧,凄然道: 师尊是□儿唯一的亲人,只有她真正疼惜我、栽培我,现在她去了,遗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又哭起来。徐子陵胸膛衣衫湿透,一对手更不知放在哪里才好,只好轻拍她香肩道: 你刚才表现得很坚强,为何此刻会忽然兵败如山倒的失去控制?还要躲到这里来哭? □□抽搐道: 我不知道,人家离开这处后一直思前想后,再忍不住,只希望能在你怀里把悲痛全哭出来。我绝不可让派内其他人知道我为此悲伤失控。 徐子陵无言以对,目光落在她那对蜷曲床沿的美丽赤足上,心中涌起感触。无论魔门如何进行异常和泯灭人性的训练,将门人变成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徒,但人总是人,仍会有人的七情六欲,石之轩如此,□□亦是如此,就看你能否接触到他们人性的这一面。柔声道: 你来了多久,有听到我和侯希白的对话吗? 泣声稍敛,以哭得沙哑的声音道: 我来时只得你一个人,还以为你会生出感应,哪知你全无所觉,人家哭出来你才懂得来安慰人家。 徐子陵自家知自家事,晓得是因遇上石之轩阵脚大乱,致失魂落魄,叹道: 你可知我适才碰上甚么人? □□娇躯一震,终不再饮泣。徐子陵不自觉的轻抚她背心,道: 是石之轩! □□坐直娇躯,拭去泪渍,黯然道: 我从来不晓得祝师在我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她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石之轩害得她很惨。血债必须血偿,石之轩是圣门的罪人,现在更是最有机会统一圣门的人;只要他杀死我,阴癸派将落入他手中。而且我只能孤军作战,因为只有如此可证明我是有资格的继承人,才能坐上祝师空出来的宝座,那时派内的人始肯为我卖命。这是敝门初祖定出来的继承法则,在接掌派主之位前,须独自修行三年。子陵此刻该明白石之轩为何到长安来。 徐子陵心中唤娘,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起应付只剩下一个破绽的石之轩,香家的事立即在比较下变得轻松容易。他虽视□□为敌人,但人接触多后怎都有点感情,在情在理,他也不应眼看着石之轩杀死□□,否则真给石之轩统一魔道,把分散的经卷重归为一,后果的严重,教他不敢去想。□□美目深注,柔声道: 你肯助我破他的不死印法吗? 徐子陵皱眉道: 在长安,他的不死印法根本是没有破绽的,我们联手对付他亦没有用。我有个提议,现在我立即送你攀城离开,且须立即奔赴巴蜀,此间事了后,我会到你避世的地方找你。 □□秀眸泛着智慧的异芒,轻轻道: 你是否暗示在巴蜀他尚会有破绽呢? 徐子陵摇头苦笑道: 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我自问看不透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洒然耸肩,毫不在意的道: 多一个制他之法总是好的,你徐公子到长安来究竟有何贵干?不论是甚么,我会为你守秘密,甚至出手助你。 徐子陵怎敢信她,断然道: 我的事请你高抬贵手,最好不闻不问。 □□幽怨的白他一眼,表示心中不悦,刹那后回复一贯冷漠笃定的神态,和刚才悲痛下泪的□□宛若两个不同的人,淡淡道: 今晚人家可否在此借宿一宵? 徐子陵愕然道: 这是侯希白的居所,你该问他才合理。 □□深深瞧进他眼内去,轻柔的道: 你可知敝师因何败于石之轩手上? 徐子陵心道当然是因她意图拖他和师妃暄一起上路,口上却不愿说出来,缓缓摇头。□□叹道: 修习天魔大法的女子,是绝不可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发生肉体的关系,师尊正因情不自禁,被石之轩骗到床上去欢好,所以天魔大法至十七重后再无寸进,始终不能达到第十八重的最高境界,只好以玉石俱焚与石之轩来个同归于尽,可惜仍是失败。 徐子陵尴尬道: 这并非我拒绝你留宿的原因,而是我不能代侯希白答应你,因何你不接受我的劝告,立即离开长安。 □□苦笑道: 尚未动手,我便仓皇逃窜,还有甚么资格继承派主之位?不要婆婆妈妈的好吗?照我们侯公子一向夜夜笙歌的习惯,不到天亮绝不回家。不管你啦!人家哭累了,想睡觉哩! 说罢就那么躺在床上,闭上美目,横陈的娇躯起伏有致,雪白的赤足,秀丽的玉容,即使以徐子陵的自持力,亦看得怦然心动,心中唤娘,更拿她没法。□□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轻拍身旁柔声道: 躺下来休息一会好吗? 徐子陵吓得站起来,狼狈的道: 不行! □□依然美目紧闭,神态安详的道: 刚搂着人家都不怕,睡在一起有甚么问题?呀! 徐子陵心神剧震,只见□□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花容惨淡,阵红阵白,显是走火入魔的可怕先兆,难道她因祝玉妍之死动真情,以至有此厄难。大骇下一时忘却与她敌对的关系,扑上床去。□□仍是抖震不休,探手将他搂个结实,累得徐子陵和她滚作一团时,颤声道: 子陵救我! 徐子陵双手按上她香背,送入真气,懔然惊觉。她体内天魔气乱窜狂流,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的在经脉窍穴间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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