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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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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枷字木旁,由這個字便知項枷是以木頭製作的,是木頭就容易受損,因而便有了保護的方式。

  今晨,撞上趙耕的道士所戴的枷,尺寸上便要小了一些,由於四角包了鐵皮,重量便有所增加,於是只有先略減木頭的大小,以免超過重量。

  因為枷的四角包上了鐵皮,也稱為「鐵葉枷」,但各地衙門裡通稱它為『團頭鐵葉護身枷』。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總之,應該是看了小說《水滸傳》中,林沖及武松發配時所戴的枷項名稱。

  正是因為要保護木頭而將外角包了鐵皮,洠氲阶o了木頭卻傷了人頭——趙耕的頭。

  趙耕此刻方想起了在徐州衙門前的那陣劇痛。

  原來趙耕在被道士的鐵皮枷撞昏後,衙役做了初步的止血,為趕時間,便被抬上了囚車,往京城方向出發了。

  蔣二爺與鍾理實一路曾叫喚過他多次,直到兩個時辰之前方才有了回應。趙耕當時曾開口問過事,但洠死頃R蜃约喝悦院f著什麼旁人聽來都像是在有病呻吟,於是一路仍往北行。

  此時,趙耕伸手摸了摸頸後,又是一陣刺痛,後腦勺下方『風府穴』上癤了一塊軟痂,趙耕忍住痛咬牙拿指頭壓壓,痂裡淌出血水來,一陣模矗w耕不敢再碰。

  此時蔣二爺的坐騎已到了前方,與一直在前的鍾理實並薅小

  趙耕望向四周,時已垂暮,天色漸漸暗了。

  突然間,道旁一塊立石從眼前過去,昏黃裡,仍能識得上頭勒了四個字——「兗州地界」。

  *** *** ***

  趙耕覺得兗州的地理環境和徐州有幾分神似,四面皆平原,見不到一點兒山。想來也有趣,自己半年前從徐州往南到了杭州,這回卻是往北,而目的地卻是京師。

  白日將盡的酉牌時分車隊到達兗州驛館。

  兗州府在山枺【硟人闶浅凉稀⑶嘀葜鈱僖粚俣拇蟾虼耍瓦B驛站整體建築也比徐州知府衙門要大上兩倍。

  蔣二爺和鍾理實指使著驛卒,將三輛囚車按相同距離呈三角形放在廣場的三個點,再差人將馬匹解了,牽到後廄餵食草料。餐堂裡,兩人只與驛丞說了幾句話,接著隨意扒了一大碗麵食便離餐桌了。因為一路上不是在馬背上就是實腳踩在地面上,吃完晚飯後睏意便到,匆匆梳洗後就上了床。

  驛站裡有十來個驛卒,職班的兩個見了差單,發現裡頭紅頭草書標著「欽」字,摸不清是什麼要緊大事,但不敢有絲毫怠慢。

  因為兗州府四面平原的關係,儘管剛過小暑,夜間陣陣微風吹來,倒也還算是涼爽。

  三個囚徒是在谎e吃大白饅頭當晚餐,吃過後,趙耕幾次試圖開口問話,都讓兩個坐在抱廊裡就著牆上火把光線下棋的驛卒喝住。

  其實趙耕也不指望誰會回話,只想找個人問上兩句,但卻無法如願,只有躺下,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一個長夜都洠堰^。

  隔日天還未亮,趙耕仍在睡夢之中,便讓蔣二爺的吆喝聲給吵醒。

  「來,唔唔喔把那棗色的栓上,兩匹黑的唔喔留給我和鍾爺,」蔣二爺一手拿著仍冒蒸氣的雪白饅頭往口裡塞,另一手向著幾個驛卒筆劃指示:「唔喔這兩匹上套,這匹留在這兒,回程喔喔唔再換回來。」

  「行咧,都照爺的吩咐套上,來快!」受指示的驛卒又指示著下屬。

  趙耕嗅著饅頭的酵香味,嚥了一大口唾沫。

  兩個驛卒過來將他的囚車攬套上馬,又過去將永明和尚與道士的囚車同樣套好。其中一人斜睨趙耕一眼,趙耕見了立刻便要開口,但那人卻又轉頭做別的事去了。

  不久,一名驛卒自驛館大堂內抬出一個熱氣蒸騰的竹粊恚w耕又聞到了剛才的香氣,肚子瞬間咕咕叫了起來。

  「來,熱餑餑來,」蔣二爺將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口中「每人三個,喔唔其它的打包!」

  驛卒麻利地將白雪雪的饅頭扔進了囚車內,趙耕看了開心極了,真是白亮白亮的饅頭呢!立刻盤腿坐好,將其中兩個捂進上衣衣襬,再兩手捧好了另一個,張大口咬將起來。

  一時片刻間,大地只剩咀嚼的聲音。

  趙耕直到吃下了第二顆饅頭的最後一口,才抬眼望向另兩輛囚車。

  看了一眼後,趙耕又對著第三粒饅頭咬下了一口。

  永明和尚正在抹嘴,趙耕在永明的囚車裡看不到還有饅頭,心想這和尚竟然已吞完了三個?

  道士則半倚在囚車木柱子上,不急不徐地咬著手中還剩的半顆,另外兩個滾在囚粌鹊牟萆t兩端,應該就是驛卒扔到的位置上。蓆子中央放著枷具,直到此時趙耕才發現原來扣合在道士頸上的枷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解了下來。此時見到,真是替道士覺得輕鬆許多。

  趙耕邊吃邊看著道士吃,偶而又看看已經椋炕挠烂骱蜕小

  「出發咧——」鍾理實站在趙耕囚車旁山吼一聲,驚地趙耕身子抖了一下,正看到打坐著的永明和尚也抖了一下。

  趙耕再看著另一囚車,道士處變不驚地仍吃著饅頭。趙耕心想,這一趟往京城的路,說不定反倒讓這妖道療好了傷。

  趙耕想起了在徐州府出發時邵大人和蔣二爺說的話,昨兒一天自己是昏睡中度過的,現在人在兗州驛站。照邵大人的話,今天將趕往今夜的駐點濟南府。

  又想了想,洠уe,是濟南府。邵大人說在山枺№敹啻先梗谌箘t是德州府。

  雖洠У竭^濟南府,但這鼎鼎大名山枺蟪亲约菏侵赖模坏珜Φ轮莞删蜎'有任何印象了。只記得邵大人好像是說,出了德州府便出了山枺街彪‘省了。據邵大人說,在直搿袷侵淮郎嬷莞约耙粋叫什麼海的地方後便入京了。

  趙耕想到這裡,車隊便匡啷啷地出發了。

  出了兗州驛站後便左彎右拐地上了驛道,往兩百里外的山枺∈赘疂象A站前進。

  趙耕不知道今日的路程比起昨天要來得不平坦,然而今天卻趕得更緊了。

  蔣二爺估算著正午之前得渡過大汶河到達泰安州,否則天黑前絕計到不了濟南府。是以在泰安不能停留,必須抓緊時間翻越泰山,稍有耽擱便要摸黑進濟南了。儘管走的是驛道,但黑夜裡押解囚犯,能不發生事情誰都不敢打保票,何況囚車內的三個人可是欽犯,簦С鍪聛碚f不定腦袋還可能因此而搬家呢!

  「瘢 故Y二爺急急摚П蕹榇蛑R旁第一輛永明和尚囚車前的馬瘢R粔K灰黑的地碑不起眼地在路旁掠過,柳體陰刻著『泰安界』三個字。

  「蔣官爺!」趙耕的車因為前方永明和尚的馬吃痛往前急步因而相較落後了些:「何不在泰安州停一夜歇息歇息?」趙耕趁蔣二爺緩了馬步過來待要催促,故而藉此機會探些消息。

  「別囉嗦,」蔣二爺眉心微蹙地斥回:「晚了一天到京,萬一惹惱拢希瑒e說對你的案子不利,弄不好還波及你家人!」

  趙耕立刻問道:「到底是什麼大事,我真弄不清楚,至於要皇上親自過問?」

  「瘢 故Y二爺只是摚П尥w耕面前的馬屁股抽去:「你不清楚,我還更不清楚呢!」蔣二爺又往後方道士的方向去了。

  蔣二爺是邵知府身邊幾個長隨裡辦事最可靠的,能者多勞唄!這一路不停歇地趕往京城這樣的苦差,因為重要,便落在他身上了。往好的方向想是這樣,而此刻蔣二爺也只能往好處去想。

  趙耕的囚車瘢R潑剌剌地往前趕上了和尚囚会帷fR理實挺腰直背地騎在馬上,馬兒並行在和尚囚車旁。

  趙耕大聲朝著鍾理實:「鍾爺!什麼原因一定得趕著去京城?」

  鍾理實回頭看了趙耕一眼,什麼話也不答,拿兩腿往馬肚上一夾,到了車隊前方去了。

  趙耕洠У玫饺魏蜗氲玫降挠嵪ⅲl現自己好像變得不受歡迎。

  才一會兒趙耕的囚車拉馬已貼到了永明和尚囚唬w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便扯起喉嚨喊道:「喂,老師父,您知道咱們為什麼這麼急呼呼去送死?」

  「你是吃得太飽了嗎?」回這話的不是永明和尚,卻是又由後方正往前來的蔣二爺:「再這麼多問睿脑挘裉煲谶M濟南,晚飯你就看著大夥吃,好好餓你個兩餐,看你明天還有力氣說話洠в校 

  接著的一大段路,趙耕不再說一個字了。

  車隊洠в腥胩┌渤牵粡某桥岳@過。過了泰安城四五里路,便開始一路的上坡道,車隊開始明顯慢了下來,此時趙耕像是變了另一個人,靜靜靠坐在囚荒局皇强粗嚽榜R屁股因為爬坡吃力擠出的肌理。

  爬坡路段其實並洠в卸嚅L,只三炷香的時間趙耕便發現了右側高聳入雲的山峰,這段道路往來的人多。行人們見到前方囚欄上的三角黃旗便紛紛讓道於旁,趙耕見著這些人的裝扮,猜想是往返泰山的撸Э汀

  陸續從路旁幾個撸说目谥校w耕拼湊出右側高峰原來正是著名的『玉皇頂』。

  爬坡道也是在拐了幾個彎看不到玉皇頂後才見緩,路便開始闢在崳戎g,兩邊皆是千尺高山,但也因為道路開在山谷,故而在這盛暑之日反倒是清風拂面令人格外舒坦。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十之*都是在崳乳g穿行,等出了崳热找哑轿鳌T傩胁痪茫h處濟南府高大的城牆已進入視界。

  趙耕見到了濟南府,他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是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當然他不會知道,在這個地方,會有一個人闖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此刻的趙耕只是瞪大眼睛望著濟南府的城牆,真是高大地異乎尋常,比徐州府、蘇州府、杭州府等等這些他去過的城池都要高要大。

  車隊由南城門進入了濟南府,天已全黑了。

  濟南驛館位處城北,臨近大明湖北側的『邊家莊』裡。

  三輛囚車依次進入了驛館內,停放在中央廣場,廣場為正四方型,三輛車分別停在廣場的三個角上。但廣場四角現在已停滿了囚車,四角四輛囚車。

  原來在趙耕車隊進來之前,廣場枺苯巧弦呀浲7帕艘惠v囚車,車內坐著一個散著長髮的人,黑暗裡,趙耕看不清這人,但卻感覺到此人正閃著一對可怖的眼睛望著自己,趙耕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在這樣的酷暑夜,這個寒顫讓趙耕很不自在,儘管這人正囚困在一個看起來比自己等三人所待的還要牢固的囚粌取

  趙耕這回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罵永明和尚與道士是妖僧妖道,似乎是錯了,眼下這個人讓人感受到了一股寒氣徽衷谧约旱娜恚w耕竟然不敢去正視此人。

  就在此時,兩顆枺魅舆M了趙耕的囚車內。

  原來他今天後半途的靜默有了回報,今晚濟南驛館給了每人兩顆窩窩頭,有拳頭一般大小,其中也包括自己。

  趙耕開心地抓起熱騰騰的窩窩頭便啃,他聽到了蔣二爺和驛丞說著明天一早要渡過黃河的事。一早?這才知道原來濟南府就在黃河邊上。趙耕心想,無怪乎自進城後發現整個城內大小河流密佈。

  當然趙耕不知道其實這和在不在黃河邊上是洠в腥魏胃蓚S的,濟南城南的山地多是石灰岩層,因此山區的降雨多自地下順著石層流往城北,而城北多是不透水的火成岩,這些自南流北的地下水遇到了火成岩的阻擋便流出地表,於是出了許多泉水,流出的泉水自然形成了一城多河的『泉城』之名。

  趙耕不知道這些濟南府的知識,此刻他只知道明兒一早便將渡過黃河了,此時他還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此刻的黃河邊上,有兩個他所認識的人也正在等待著天明,他們兩人也將要渡這黃河,而這兩人目前也各自躺在自己的囚車內。正是:

  才道車殆馬煩行路苦 豈料日炙雨淋隨後來

  等在黃河邊的兩人倒底與趙耕有何關係,請看下回分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遇暴雨緣份天裕Фā∫娀液挠吧涔泶
濟南府的夜晚比兗州要燥熱。

  隊伍離開濟南驛館的時辰要比兗州整整晚了半個時辰,趙耕猜測是因為過早出發也無濟於事,因為無論如何也得待到天大明後才能渡過黃河。

  趙耕的猜想這一回完全正確,隊伍今日較晚才離開驛站的確是因為要渡黃河的關係。

  隊伍裡除了昨晚見到了新加入的囚徒外,另有押車的兩人,其中一位居然是位知縣大人。趙耕覺得這是位難得的好官,在江南一省各地,遇到類似的事情,他不相信一位地方官會願意自行押解人犯進京,畢竟這算是件曉行夜宿、櫛風沐雨的苦差事。

  趙耕先是從驛差口中知道這位大人是山枺√摐峡h來的,押解的人除了這位人稱『宮大人』的縣令外,還有個長得尖頭猴腮的『曾爺』。

  趙耕不知道這位跟隨七品知縣大人一道來的曾爺,又會是怎麼樣的來頭。但以此人的談吐來看,也不脫是個官府裡的重要人物,至少不會像是蔣二爺或鍾理實鍾爺一般的長隨或雜役。趙耕甚至還想著,自己此趟去京城,若能安然無恙,自己還真打算跑山枺摐弦惶耍葱恼意地拜這個人為師。

  其實趙耕自今晨起,對這個叫曾爺的人便開始露出了欽佩的眼神。天離濛濛亮都還有一段時間,當時趙耕仍在睡夢中,便讓一連串刀鋒破空的聲音驚醒。醒來時發現廣場正中一人手持單刀,正在舞弄著。

  趙耕揉了眼坐起,發現其它囚谎e的永明和尚以及道士都已同他一樣坐著觀望了,只那個本就在驛站內的囚犯仍背對廣場,應該還在睡夢裡。

  趙耕昨晚進驛站時便發現驛館左一側的牆根旁放著一個兵器架,上頭敚Х帕艘皇N不同式樣的兵器。但此刻,在微弱的星光下,可以見到架上少了一柄單刀。

  只見場中那人在一連串急劈快砍之後,突然間收刀貼臂,刀與身合之後,步隨勢變,一記旋風腳連環踢出,瞬時連踢了十多腳。眼看就要收不住勢,卻見這人兩腿一劈,身子頓時矮了半截,手上刀鋒卻又在此時撩出,又是左右轉腕又是繞背纏脖。

  趙耕望得不禁張大了口,只差洠ё屚倌鞒觥

  那人*於地又舞了有好半刻後,方才雙腿一收,人若飛隼凌空直起。在半空中旋了一旋,再急落於地,落地後便一式回身撩袍煞住了勁,方才併腿收勢。

  趙耕見此人一收刀勢後,便舉步往兵器架走去。他突然間對此人佩服得忘起我來,也不忘了此時天色仍黑,竟動情地鼓起掌來。

  「啪啪啪……哇,」趙耕面對著那人邊拍手邊道:「太厲害了,喂,那位官爺,你要……要……」

  趙耕的手殭在空中,聲音漸漸小了。因為那邊兵器架旁的人轉身,兩眼盯視著自己,不友善地盯視著。

  囚谎e的人也都望著趙耕,除了那個仍在躺睡的人。

  趙耕此刻才看出,舞刀者正是早一步在驛館的曾爺。

  此時車隊正在往黃河邊的路上行進著。

  有一點卻讓趙耕心裡迹麗灒蔷褪翘摐峡h兩位官大人所押解的人犯,看來總讓人感覺有點與與眾不同。昨晚初見此人時天色已黑,看得不甚清楚,然而今早天濛濛亮起時,趙耕注意到了囚谎e的這人,兩腳小腿肚貼著的褲腳上依稀帶有血漬,因此可判斷此人同樣是受過夾棍之刑的。

  今天車隊出發的時間約在卯時正,比昨天早上整整晚了半個時辰。

  車隊往北行,新加入的那輛囚車被安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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