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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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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是哪個寺裡來的?」道士玻е浑p眼,笑問淨一淨二。

  淨二見道士一臉和善,毫無防備便答:「我們是臁笏碌模蛩汶x開杭州府,你又是哪裡來的?」淨一暗地裡以肘頂了弟弟臂膀一下,道士卻瞧在眼裡。

  「喲,可巧,」道士以掌擊著自己腿笑道:「貧道也是才從西湖畔到這兒的,二位可是要往哪兒去呀?」

  淨一這回搶先開口道:「我們去哪兒也說不定,總之,隨處有一磚半瓦的容身之地就待下來,這位道長本地人?」

  道士還是笑著臉:「欸,外地,但也不算遠,你倆人想賺些紅頭錢不想?」

  淨一淨二兄弟兩對望後,淨二忙問道:「怎麼樣的紅頭錢?我……」話未說完便被哥哥搶過:「想當然是想了,但你可別要我們去做壞事!」

  「嘖!什麼話」道士挪了屁股,再靠近二人道:「來,讓你二人看看我包兒裡有著什麼吧!」

  道士說完便將原來挑在肩上的軟布包甩下肩,放在面前一小方空地上,將布包上的結緩緩解開,淨一淨二兩兄弟四隻眼睛陡然間亮了起來。

  原來布包裡露出了四五錠的整銀,陽光之下彷彿正自閃著光茫。

  淨二猛地抬頭,望道士問到:「要我們做什麼事?」

  這回淨一也等著道士回答。

  道士將布包裡的一塊破舊黑布抽出攤開,往銀子上一蓋,眼神注視著前不遠處,仍笑簦У哪侨汉⒆樱溃骸肛毜雷诖颂幱邪胩炝耍孢@些孩子卜了幾卦。」

  淨一淨二往那些孩童處張望了一會兒,又看著道士。道士將手伸入了斜襟,自襟內拿出一小包扁扁的紙包,又將小紙包在原來攤開來的布包上展開,小紙包裡現出一張黃紙符來,同時還有幾個更小的白紙包。

  道士將其中一紙小白包拿在手中,開口道:「這小包裡有著一種救人的粉末,你二人身在佛門,總是救人為本業,貧道這是為你二人著想,這事兒可說是一舉兩得,既可救人又可得利。」

  淨二急問:「要怎麼救人?又如何得利,你快說!」一旁哥哥卻在這時又肘頂了淨二一下,接口道:「這位道長,咱們萍水相逢,你別是要訛詐我們去幹壞事才好!」

  道士這回洠Я诵θ荩氐溃骸肝沂且驗榉鸬劳瑲w,是以才找上你二人,既然你這麼說,那算了!……」話未說完,便將手中小白包放回扁包裡做出了打包狀。

  淨二見狀,急忙道:「道長,你不忙,要不先說我們能做些什麼事?」

  「您铡畷耍箿Q一見道士不高興,便也笑著說:「我不是那意思,是這樣的,我和我弟弟自臁笏乱宦穪淼酱碎g,路上曾聽人說,不久前在錢塘江對面的叫蕭山縣的是不是,說簦Я诵┙腥嘶甑陌缸樱說盡是咱和尚呀道士等出家人幹的……」

  「他們那是在害人,」道士打斷淨一的話道:「咱們這是在救人,你別看這群孩子嬉簦е欠攀植蝗ゾ妊剑逻@大劫是過不了的。」

  聽道士如此說,淨一才又問道:「他們好端端地,又有什麼大劫呢?」

  道士一本正經道:「天機呀,天機不可洩露!你佛門裡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層浮圖,眼下正是你二人在佛門的一次表現機會,哪,」道士雙手合什,兩眼吊看天空,續道:「佛祖大人在天上會對你二人贊譽有加的!」

  淨二開口道:「好好,道長,你快說,要我們如何做才能救這些孩子?」

  於是,道士又自袋中取出方才放回的小白紙包,再攤開了那張黃符紙,紙上以朱筆畫了一些兄弟二人看不懂的符字。

  道士道:「記住,這些白紙包裡的粉末有著救人的功效,你們只要將一包粉包倒在手中,記得倒完後手要握緊,然後走到孩子的上風處,趁孩子不注意時將手中白粉往孩子臉上一吹,這孩子便立刻洠Я艘庾R,……」

  淨一打斷問道:「就暈倒了嗎?」

  「不,不是暈倒,和正常時一般,但卻是洠Я恕牵@麼說吧,就是像是呆了一般。」說著邊又自布包內翻出一隻利剪:「這孩子呆了的時間只有半頓飯功夫,你們必須利用這段時機裡,將他的髮辮蝎尾端剪下。接著,將辮尾用這張符紙包起,就算是完成一件功德了。」

  淨二伸手去拿道士粉末包,同時道:「就這麼簡單,我這就去試試!」

  道士一把抓住淨二的手,道:「不成!咱們雖是行善,但人家到時偏說你是在作惡,又當如何?記住了,要做時得只有一個孩子在時方可。」道士又從自己袖袋裡拿出兩吊老錢:「雖說你二人也是行善,但好歹也算是替貧道做事。這麼吧,我兩天後會回到這兒,你二人能剪下多少孩童的髮辮就看你們的本事,我先給你們五包藥粉了,兩天後咱們在此交割,每救成一個孩子,我給你們兩吊老錢,若能有五個,」道士將蓋在布包上破黑布掀開,指了指下方的銀子:「這裡便有一兩銀子是你二人的了。」

  淨一與淨二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發覺對方的眼睛裡閃著光。

  接著兄弟二人又向道士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睿妒侨讼嗉s後日巳時再見面,這來路不明的道士便掮起了布包離開了。

  淨二待道士離去後,望著手中的一吊銅錢喜得雙唇笑不攏,原來連著幾日兄弟二人只能化些剩飯菜渣裹腹,哪能化得到一片銅板。此刻也洠氲侥茉诖颂幱鲆娨幻斏竦朗俊Q二心想就算不能救人,剪人髮辮卻也不算傷人,於是開口和淨一商量下一步如何一一去剪齊五個孩童。

  淨一畢竟狡詐,直罵弟弟呆鳥一個。何必真去剪五個孩童的髮辮,只先弄暈一人,剪多一些,再分成五分束起,人小鬼大地騙那道士的一兩銀子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淨二聽了哥哥一說,更是樂得打跌,彷彿那一兩銀元已到了手中一般。正待挑其中一個孩童下手,不料淨一突然取出其中一包粉末要淨二朝自己面部吹來。

  淨二一時愣住,但經淨一提醒,方才覺得還是哥哥設想得周到。

  果然,一試之下,竟發現這粉末哪有什麼失魂效力,根本是騙局一場。但兩人手中各自的一吊老錢又是確實存在的,實在不知那道士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但無論如何,兩人是不打算找孩童試藥,更是不敢動手去剪人頭髮了。

  原來那道士也是被人所騙,騙徒與道士向兄弟二人的說法大同小異,只是說那藥粉可暫時奪人魂魄,待取得孩童髮辮包於符紙之內,便可指使此童在自己家中盜取父母藏於屋中的錢財交出。

  道士向騙徒買來了十來包粉末已有三天了,卻遲遲不敢下手。正巧這天,見到一群孩童在此玩耍,正考量如何安排時,卻見到了淨一淨二兄弟;道士臨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借刀殺人的計策,於是先犧牲了兩吊銅錢作餌,卻打算兩日後拿到了髮辮再來讓失魂孩童聽自己使喚取財,如真能應驗,則給兩個和尚銀子也並不為過,若不應驗,就對淨一淨二來個賴帳不理。

  兩天過去了,淨一淨二並未找孩童試藥,本打算見了道士的面再問所以。怎料就在村裡往田間走去時,卻讓杭州府衙門的巡檢捕快攔住搜身,這就搜出了身藏的符紙藥粉。

  當捕快盤問淨一淨二時,正巧道士依約行來,在遠處便見到了這一幕,哪裡還敢現身,轉身便快步離開了村子,從此,這道士便從人間消失一般。

  可憐兄弟二人,任懀绾沃柑焓牡兀K究還是被押往了杭州府衙大牢內了。

  也合該兩個小和尚被捕入了大牢,他們不知道在不久前,杭州府轄下的其它鄉縣都暗傳著有孩童遭和尚或術士剪去髮辮,弄得人心惶惶,但衙門捕役四處巡拿卻又毫無所獲。

  各鄉縣衙門正苦於僅得傳聞卻無實事時,偏就查到兩個小和尚身懷證物,於是被捕入了衙門,官府務必自兩人口中得到些蛛絲馬跡來。

  受押於杭州衙門大牢內的淨一淨二兄弟,禁不住刑,不僅承認了自己胡亂編造出莫名其妙的所有犯行,同時還又供出了遠在蘇北平邑的永明和尚。

  儘管永明與這件事根本無關,但在杭州牢裡的兄弟兩人,只要能少挨一次夾棍,堂上問什麼審兄弟兩人便順著答了,於是十多天後遠在數百里外的邳縣衙門巡捕依浙江巡撫衙門提供的圖像,在邳縣一處廟裡捕獲了永明,緊接著押往了徐州知府衙門。

  幾輛囚車擠在黃河堤上的兩張草棚內,本來寬敞的一塊地方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趙耕方才對著兩個小禿驢叫罵,從他們的父母一代代往上罵。後來發現原來一路同隊而來的永明和尚居然是兩個禿驢的師父,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趙耕有點給弄得傻了,現在的他倚在囚欄木柵上發呆著。

  上游處應該也下著雨,河水太過湍急,宮大人差了曾爺下到津口看是否可眨葋韮伤掖蟠珊樱駝t所攜乾糧不敷一干人等再待上兩天。

  其他幾個差役坐在棚下早已備好的長條椅上歇息,幾個囚谎e的人犯像是養足了精神,各自左顧右盼地。鍾理實見著這些人犯,反倒還有些羨慕這些人此時可安逸地躺身於內哩!

  「你姓趙?」自趙耕一陣亂罵後便洠г龠^口的張半仙,此時對著發呆的趙耕開口問道。

  趙耕到了此刻才略為回過神來,看著與他同囚坏膹埌胂梢谎坩幔謱⒁暰移往別處。

  張半仙見趙耕不語,便也椋Э诓辉僬f話。但不久後,反而是趙耕開了口問道:「你為什麼要用妖術?」

  「為了利益!」張半仙居然毫不考懀栐捜藢λ挠^感,直率地回答:「為了我自己的利益!」

  趙耕自心底冷笑一聲,又問:「你使了妖術真能有效?」

  「有!」

  「那怎麼現在又會困在這蛔友e?」趙耕不經意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就算是被捕進來了,現在又幹嘛不用妖術逃出去?」

  「不是不逃,」張半仙面無表情地回:「要想逃,是逃得了的,但我根本洠в行囊印!

  趙耕想再問,但對眼前這個『妖人』確實洠в邪敕趾酶校妒潜汩'口不語。

  片刻後,趙耕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又開口問道:「他們叫你張半仙,你真會相命?」

  「學過一點兒手相和測字,」張半仙臉上略帶笑意「想讓我看看嗎?」

  趙耕雖看著張半仙臉上的笑意,但此刻自己卻的確是對眼前這個妖人存在著本來洠в械膹娏医湫摹

  「甭了,命不好今兒才成了恢续B,說不定還活不過今秋呢!」

  張半仙看了趙耕一眼後,說:「從面相看,你準洠聝海 

  「呵,託你的福,」趙耕冷哼一聲後,言不由衷地答道:「改明兒放了我,我請你來家裡吃玩幾天!」。

  「你們家做什麼的?」

  「賣絲!」趙耕答。

  張半仙眼底亮了一下,立刻又問:「養不養蠶?」

  趙耕:「你這不是廢話,不養蠶哪來的絲賣?你以為我也能妖術,自個兒吐絲!」

  張半仙對趙耕的態度不以為忤,自顧自地說了:「我們家也栽過桑,桑木很好的,古時都拿它來做弓!桑樹不錯,可惜蠶兒吃了桑葉卻還是免不了生病!」

  這下說到了趙耕的傷心事來,不禁想起了自己家裡蠶室因為簦Я撕谑莶。g接導致自己離家南撸В萌菀撞盘舆^一場莫名其妙的牢災,卻又迎來另一個結果還難逆料的事。

  趙耕忍不住說了:「我們家的蠶,今年初便染上了病!」

  「哦!」張半仙詫異道:「染病了?可別要是染上黑白病吧。」

  「黑白病?」趙耕洠犨^有這種蠶病,隨口說:「我家養蠶,卻從來都洠犨^有這種病!」

  張半仙笑道:「我家種過桑,種桑人家對蠶也要能知道一二才行。黑白病指的不是一種病,而是兩種病,黑的叫黑瘦病,」趙耕聽得一驚,但立刻便裝作不懂,想探看眼前這妖人懂多少,只聽張半仙續道:「白的叫白殭病,兩種都棘手萬分,你家的蠶染得是什麼病?」

  趙耕道:「你倒先說說這黑白病是怎麼情況!」

  張半仙道:「先說這白殭病吧,你知道你們家中的蠶若得病死去的,可否有人前來花錢收購死去的蠶?」見了趙耕點頭,張半仙才又道:「那買去的死蠶便是得到白殭病的了,這種蠶病很少只有一兩條染上的,通常總暴發大批大批的死亡。這是硬化症的一型,是一種傳染力很強的病,不過這些死去的殭蠶,卻是中醫裡很重要的一味良藥。在兩千五百年前的中國藥書《神農本草經》便記載了:『白殭蠶味鹹,主小兒驚癇夜啼』。而自古也拿白殭蠶來醫治馬兒的一些病害確實極具療效。咱們習相術的,難免要通曉一些醫術,偏巧我老家又栽過桑樹,所以對這白殭病便稍知道些。」

  趙耕卻是對眼前這人,生了些許佩服之心,自己家中蠶室偶或發生了殭蠶傳染,父親的確不會將這些殭蠶丟棄,因為總有人會到家裡來收購,自己卻是到了此時方知原來此種死蠶還能有此藥用。

  「那麼那些得了黑瘦病死去的蠶也能治病了?」趙耕此時是真心提問。

  「這倒洠犝f過,因為洠四煤谑莶〉乃佬Q用藥,所以我對黑瘦病便洠屈N清楚。只知道在大約一千五百年前的古書裡便有記載這種病,在成蠶吐絲結繭後,若發現有部份的繭明顯較薄,這就要注意了,會吐出這種繭的蠶,便極有可能是身上帶有這個病。等到從這種薄皮繭破出的蛾,體內所帶有的病便會鑽進蠶卵裡而傳到了下一代。因此,若是蠶室內有了這種病蠶,免不了所有的蠶都會受到感染,此時養蠶之家選繭留種的工作也甭做了,得到外地去另購蠶種。」張半仙說到這兒,看著趙耕:「我也只知道這些!」

  趙耕很驚訝眼前這妖人竟然對養蠶的知識那麼清楚,想到了張半仙說家中曾栽植過桑樹,這便起了好奇心,便向他討教了幾個有關桑樹改良的插接、劈接、搭接等問睿

  張半仙朝棚子另一方望去,去津口尋船的曾爺尚未回來。幾個船伕被蔣二爺叫入了棚下,原來這些船伕遇雨洠в猩猓愣寂w戴笠地在堤上鬥著鷦鷯。

  鬥鷦鷯是江浙地區盛行的賭鳥,這種鳥兒與鵪鶉一般屬好鬥之鳥;因此,每年春夏之交,江南一代總有不少撸ж溩咦湎矚g拿出自己所養的鷦鷯進行博鬥。此刻,雖已到了山枺。邳S河旁,卻見到幾個船伕正在聚賭。

  押囚的幾個爺兒們,困在岸邊本就無聊,鍾理實與蔣二爺便很想湊上前去觀戰,但覺一位縣太爺在同伍之中,又不敢造次。

  宮縣令似乎看出眾人所懀В餍砸Y二爺將這些船伕叫來棚下玩,一則讓他們避避雨,一則給眾人打發時間。其實縣令自己也極想觀賭。

  當張半仙向棚子那頭望去時,幾個押囚差員已進步到了個自為所心屬的鷦鷯下了賭資,那是極為可笑的一幕,同樣的賭局,卻分別有兩批賭客各自下著賭本。

  「我示範給你看吧!」張半仙一心二用地坐直身子,在牢荒局弦蛔ィハ铝藥捉z細木片說:「我把這一小截木片當成桑枝,」說著又低頭將坐下的蓆片一側拉出了一根蓆條,單手扯斷了後:「這當成是要插枝用的桑條,挪!你瞧……」

  張半仙一手蓆條一手木條,緩緩將手中蓆條自木條頂端的邊緣插入,同時道:「這就是你剛才問的劈接法。不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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