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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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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忧愁,可以分担父亲的痛苦,还可以尝试去解开姐姐的心结,尝试使这个家
稍微像一个家。所有的这些话都是要留到十八岁才对你说的,如果不是我再无法
忍受他的日渐沉默和消瘦——”
“林潇,你只要正眼看他一下,就就会发现这一个月来他苍老的速度有多快,
他的两鬓都斑白了!我怂恿妈妈陪他出去散心,然而我也知道那没有用,在这样
下去,我毫不怀疑直到临终他都不会有开心的时候,纵有天大的理由都过去那么
久了!”
“住口!住口!”双手乱挥乱拨,我将毯子枕头全扫落在地。
心口隐隐作痛,我咬着牙齿笑起来:“你心疼你的父亲,你看不过眼我的作
为你想知道因由是不是?好!我告诉你!因为我心疼我的母亲!她的一生那么短
暂!他得一生却这么漫长!我母亲孤零零地在黄泉路上走了十五年,他却伴着妻
儿在人间相享尽富贵!这就是原因这就是理由!你满意了没有?!”
林智整个跳起来,一脚踢翻椅子!眼内迸射出忿恨的杀意,他指着我大声咆
哮:“你这个怪物!你心理变态!你真真没有人性!你母亲应该庆幸她走得早走
得快走得呱呱叫!免得活着也迟早会被他的女儿活活气死!那可就更悲惨了!走
在黄泉路上何止孤零零而已!还会同的锥心刺骨呢!”
“混账!”我发狂地扑过去撕打他,他反手一拨将我推倒在地。
我爬起来取下墙上母亲的画像紧紧搂在怀内,坐在墙角望着横躺在地的椅子
发呆。
☆☆☆☆☆☆☆☆☆
我在一夜之间学会了吸烟,一学会便吸了两天两夜。
我躺在床上边吸烟边看小说,一本连着一本。当最后一本翻过了最后一页,
我将书随便一扔,放下烟双手枕到脑后,瞪着空白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可以想些
什么。有人敲门。
持久的敲击在得不到回音之后变为使劲得拍打,还夹着慌惶的惊吼:“姐!”
吵死人了。我答一句:“死不了。”
门外安静下来,半晌,林智说:“你两天没出来了。”
我拿起未燃尽的香烟,一口一口学习吐烟圈,待到喷出最后一口烟气,外面
已经没有声响了。
我望着正对床头的母亲的画像,她笑得好柔好美好幸福。时间消逝得再快再
漫长都于她的容颜无损一丝一毫,她脸上经久的笑容在十五年后依然宛转地流动,
美丽的让人心底发酸。
昨天夜里她又回来看我了,就像从前一样,对我笑对我唱歌,也对着我叹息
对着我垂泪。每一次在他临离去使我都会拉着她的衣角痛哭失声问她为什么要抛
下我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她都以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悲伤的眼神凝视着我,然后
飘身而去,遗留下我一个人,对着苍茫虚空的世界哭到肝肠寸断。
手指一阵灼痛,我惊回神,将手中的烟蒂扔下。
环视一眼乌烟瘴气的房间,终归从床上坐起来。
扶起椅子,捡起扔了一地的书本叠好码在书桌上,倒掉一盅的烟蒂,整理好
床铺,用湿毛巾拭净母亲脸上的微尘,拉开厚厚的窗帘,打开窗子和通向阳台的
落地门,风和阳光一起涌了起来。我走向阳台,伸个懒腰后深深吸进一口清凉的
空气,再徐徐呼出。
我独自活了十几年,我仍得活下去。
电话铃响。
我回房拿起听筒。
“潇潇——”传过来雨盈既惶恐又期待的叫唤。
我刚刚看完的那本小说有个好结局,所以我现在的心情也很好。
“也不知某些人是怎么回事,在学校吃人脸色吃得不够吗?回到家里还要不
时送自己过来讨几顿闭门羹,难不成冷如风虐待你,让你三餐不继?”
自觉说话声气懒洋洋的,自然而然想到了冷如风,他说明天下午拉我放学。
我要跟他一干二净,他却要跟我没完没了。
雨盈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我肯搭理她了,兴奋的对着话筒尖叫:“你这不
要脸皮的东西!谁虐待我你心中有数,别给我拿腔拿调的!”
我几乎被她震破耳膜,望了眼话筒,好,我不拿腔拿调,我挂电话。
一会儿,铃声又大作,我再度拿起听筒,客气地道:“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你去死!不不不!你去生吧!不不不!God !我脑袋都糊涂了!总之,不
许你再挂我的电话!不不不,我‘请求’你别再挂我的电话,OK?”
我笑起来:“出来喝杯咖啡吧,老地方,怎么样?”
“耶!半小时后见!”她啪的一声摔下话筒,完全忘记她刚刚才“请求”我
别挂她的电话。
我们习惯去的咖啡屋有个别具泥土气息的名字,叫做“乡里木屋”,以往曾
经积聚过我们不少的欢乐。如今再次坐在那个我们从前最喜欢的角落,怀旧主题
的乐韵在空气中飘来飘去,似乎一切都是老样子不曾改变,只在侍者拿来Menu电
冰淇淋的时候才骤觉身边少了一人,一句“澄映想来点什么”梗再喉咙吐不出来
只好硬生生咽回肚里去,感觉纵使不是恍如隔世,也有着挥不去的唏嘘,物仍是,
而人已非,三人行的现代般诠释起来大概是各人行各路吧。
雨盈要了一客香蕉船,我点了一杯鸡尾酒,叫做“夜魔”。
“以前可没见你喝这个。”雨盈边吃着雪糕边目不转晴看我浅饮。
我笑笑不说话。
“我听说有一位大一的学弟在学生餐厅当众递给你情书,你看都不看插回他
的上衣口袋就走了,有这回事吗?”
我凝神想了想,印象模糊:“可能把,我记不起来了。”
“哈!又一个倒霉蛋。喂,我还听说澄映最近也在走蜜运,有个学长在追求
她。”
我晃了晃杯中墨蓝的酒,哦了一声。听说?
“我和她从那天起也掰了。”
我看着她,冷如风没有告诉我这个。
“是她不对,她该向你道歉,她不道歉我不会原谅她。”雨盈的神色极其认
真:“只要她道了歉,我都会原谅她。”
雨盈的是非观念很强,黑白好坏对她来说永远不会不分明。
“如果她到清,你会原谅她吗?”她的脸上现出明显的忧虑还有明显的恳求。
我啜了口酒,视线飘向窗外。
今日这个人还挽着我的胳膊亲昵地要我以后作她的伴娘,到了明天一觉醒来,
仍然是同一个人,一转身却指者我的鼻子骂我下贱。世界很大,变得很快,我不
适应。
“潇潇!”
有人唤我,我如梦方醒,指头望向雨盈。
“你会吗?”她又问。
“换个话题吧,好吗?”我望向酒杯。
她失望地嘟嘟嘴,好一会儿才道:“好吧。”
我提议换话题,一时却又不知可以拿些什么作话题,最后还是她再挑起话头。
“潇潇,‘女茗’进了一批春装,我觉得有一条裙子非常适合你,明天下课
后我陪你去看看怎么样?”
“改天吧。”
“你明天有事?哎,我随口问问而已。”
“你大哥说明天接我放学。”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了。
“喔!”她张圆了嘴,“这表示什么?”
我苦笑,如果我知道这表示什么就好了。
雨盈瞪着她的香蕉船,用小勺狠狠地刮了一大块,狠狠地送入口中,好不容
易咽下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大骂出声:
“臭冷如风!色猪冷如风!我要跟他断绝兄妹关系!世界上那么多女人她不
去碰,净挑我的宝贝!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圣诞夜带了你和澄映回家,我
居然还把你们介绍给那个采花贼!噢!上帝惩罚我!澄映在明知道一点指望都没
有的情况下还是一头栽了下去,他甩都不甩!你够争气没有被他迷的丢掉七魂六
魄吧,他却偏要伸手来染指!我要杀了他!这个色迷迷的撒旦!追根究底,我们
三个好朋友会闹到分崩离析,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猪猪猪!”
我摇头失笑,雨盈才是最可爱的。
“我受够了!”雨盈尖叫着将手中的小匙往桌上一摔,“林潇,放下酒杯!”
我一怔,顺从地放下杯子。
他美丽的大眼幽幽地盯着我,却好久都不做声。又过了良久,她才低低说道:
“潇潇,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你离我好远,感觉好陌生。”
我微微一震。
“又或者,你根本从来就不曾离我有多近。”她越说声音越低。
我闭上眼睛靠向木椅,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雨营。雨盈率真,雨盈咋咋呼呼,
雨盈爱撒娇,雨盈夜粗暴地骂人,但雨盈从来不会讲大道理。到底是我无意之间
流露出来的淡薄本性伤害了她,还是分开一个月之后她变得成熟了?怎么回事,
似乎一夕之间我所熟悉的事物都不再熟悉,林智长成了小大人,而雨盈,晓得思
考了。
“我不习惯这样的你,好像——历经了多少的伤心,我——我觉得心里好难
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伸出手去慢慢覆上她的手,握紧:“对不起,雨盈,我无心的。”
以前与她和方澄映,三个人的圈子无形之中营造着一个小世界,在岁月的渲
染和特定环境的烘衬下,我原本以何种面目出现在那里的,以后也就是那个样子,
时间一长,就成了习惯定了型,那个我就是雨盈习惯的我。散伙之后,形单影只
的生活慢慢使我的某些潜伏特性浮现,一个多月不在一起,乍然再聚,雨盈觉得
我陌生了,不能接受。我们对彼此都陌生了。
“一个人的内在有许多面,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情绪下会表现出不同的个性,
我们常说人是矛盾的微妙的综合体,就是这个道理,以前的我是我,现在的我也
是我,但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只是一部分的我,你可以明白吗?”
我耐心解释给她听,却没有告诉她,许多时候出于需要,人们习惯掩饰真实
的自我。
她双手托腮半歪着脑袋,一会之后似了然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我
笑了。
我和雨盈算是前嫌尽释。
☆☆☆☆☆☆☆☆☆
我休息了两天,直到星期三才回校上课。
眼睛很安份地跟着台上的教授走,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他在讲什么。坐在前
排的雨盈趁教授板书时,飞快扔过来一张纸条:
“我求你了,下次再演出人间蒸发之前先跟我打声招呼好不好?”
我将纸条翻到背面,提笔写上:“不好。”扔回给她。她要做的不是担心,
而应是习惯。
她读了纸条之后竟不顾教授正对着台下念念有词,回头冲我既瞪眼睛又翘鼻
子,我被她逗的笑出来,感觉却在那一刹受到干扰,顺着意识望过去,方澄映恰
恰别开视线。回过头来,雨盈的俏脸上笑意已尽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又不甘却又
无能为力的沉默。
我望向黑板,强迫自己专心听讲。
也不知过了多久,紧随着教授的一句“今天就讲到这下课”,铃声响起,教
室里顿时人声鼎沸,更有甚者踩着急促的下课铃冲了出去。我正低头收拾东西,
忽然听见雨盈惊叫:
“不会吧,大哥?!”
我手中的笔掉在写字板上。原本向门口拥挤的人潮因冷如风的出现而变得和
缓,并且自动分开让出路来,一个个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移动。
他朝我走来,如宝石绸缎般光泽柔软的扫肩黑发向后微扬。
“心肝儿。”他笑着,一手拨开写字板上的文具,一手将我抱起至于板上,
我刚刚意识到不好,它的唇已压了下来,我听到一片“哗”的一声,然后他的舌
亲进来,我的思维再不肯运作。
到他终于停止了掠夺,晕眩之中我听见有人说:“五十秒!”那人已经可以
压低了声量,然而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冷如风含笑的满意的目光这才从我脸上移开,向临时客串的观众扬声道:
“各位好心的同学,你们介意我和我怀中的宝贝私下谈谈吗?”
几位男生异口同声谑叫“不介意!”,哄堂的笑声伴随着纷沓杂乱的脚步声
离去。用不了五分钟,我的名字就回响彻整个校园。
雨盈临走前丢给我爱莫能助的一瞥,我追着她的视线过去,方澄映穿越人群,
迅速消失在门外。
不过是一眨眼,偌大的教室已空当无人,相形之下冷如风脸上的笑容边异样
的刺眼。他明显是故意的,存心想整死我。
“如风——”我叹息着将他的脖子勾下来,噙起他的唇瓣。
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他预期种我所会有的反映。一、二、三,他在第四秒明白
过来,手动了动,我以为他会推开我,殊不知他却是将我拥得更紧,唇间逸除了
一声低笑。
“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还不够,为了惩罚我,我们再来一分钟如何?”
这次我连扳回的机会都没有,他真的在我唇内唇外吻足一分钟,直到我出声
求饶:“如风,我的嘴唇已经肿的像发酵的馒头了,你吃着不倒胃口吗?”
他这才吃吃笑着停下来,盯着我问:“这两天去了哪里?”
“在家——”话一出口已觉不对,他问我“去了哪里”,言下之意他知道我
不在家里,慌忙挡住他又欲吻下来的脸,我改口道:“去给我妈咪上坟。”
“美丽的谎言。”
我沮丧不已,哪里有人去上坟上了两天两夜了?一定是刚才被他吻的七荤打
乱了八素,连撒谎都一而再地生错。
“你真的想知道?”我问。
“嗯哼。”他答。
“非知道不可?”我再问。
他手臂一紧,我赶紧道,“好吧好吧——和情人幽会去了。”
他的唇角往上弯了弯:“宝贝,我的耐心所剩无几了。”
我低头不语。
给了我五秒钟的时间,然后他抬起我的脸:“这地板看上去挺干净的,也许
我们可以躺下去打几个滚,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你在哪幽会了。”
他说着就要抱起我,我箍紧他不肯动,不得已低声道:
“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什么地方?”
“海边的别墅。我情绪低落。”
“这么急着改变话题?好吧,先来下一个,为什么情绪低落?”
我一下子烦躁起来:“冷如风,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锁紧我的视线,稍顷才笑笑道:“盈盈告诉我你隔段时间就会缺课,没有
人知道你的去向。”
“你有完没完!”我跳下地面,将写字板上的杂件胡乱扫进书包。
他钳住我的手臂,我对他露齿一笑:“从来没有人尤其是女人胆敢而且愿意
放你的鸽子吗?可我就是这么做了。你可以拧折我的手骨,也可以直接掐断我的
脖子。”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生命如同负担。
他好看的眉明显蹙了蹙,眼眸的颜色一变再变。我奋力挣脱他的控制,奔出
了教室。
几分钟后我就放慢了脚步,他并没有追来。
☆☆☆☆☆☆☆☆☆
一进房就看见床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毋庸置疑,这是父亲和梅平从美国
给我带回来的礼物。
父亲,中国世代流传用于一种特定辈分关系上的称谓。
我拆开礼盒,拿出一条手工制作的雪纺长裙,看上去价值不菲。
梅平敲开门进来,微笑着坐到我的床边。
“潇潇,喜不喜欢你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特意请设计师订做的,要不
要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的笑容里渗进一丝勉强,是惯有的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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