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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剑还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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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馨叹了口气道:“昼伏夜行,忍饥挨渴,为的是以你轻功之妙,可以在暗处看清他们的去向,设法克敌取胜,你这纵声一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哨音四起,逐渐向近处逼来,俊卿很为惭愧,强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怕他们这些人。”
他自己也知这个理由不足,道:“我们爽性昼夜兼程赶到泰山去,告诉大家这是清室卫士们的诡计,大家不要理他们就行了。”
若馨道:“双方仇恨已成,若不弄清楚到底什么事,那一方也不肯输这口气呀!”
若馨说完起身,俊卿也随她起立,怀中取也玉瓶,递了颗小还丹给若馨,自己也服一颗,笑道:“吃颗大力丸,准备拚命吧。”
若馨认得是小还丹,知他有道歉与增强内力御敌的两重意思在内,也不客气,接过服下,抽剑待敌。
俊卿若馨一起身,四方以口哨连络的声音停了,都直接向他们身前逼来,人数甚众,竟有四、五十人之多,俊卿道:“这样看来他们是预定在此聚会的了,否则一时怎会凭哨音召集得起这许多人来。”
若馨用心打量着各人的步伐,也道:“武功都不弱,你说我们是走还是杀。”
若馨虽然年长又多武林的经验阅历,可是武功却以俊卿为高,胜负决战之际,自然要依他的心思为准。
俊卿道:“清室的奴才爪牙遍布,以口哨传音,互相连络,不打怕了他们,只怕走不开。”
他轻轻弹着剑身道:“安姊告诉我要克已恕人,师父告诫我不可轻犯杀戒,他们如此之多而又狠,柳姊姊你说怎么办?”
若馨道:“你是男子,应该有你自己的主见。”
俊卿笑道:“我没有主见,在家里总是安姊替我作主。”
若馨一面戒备着越逼越近的人,口中道:“你是要我替你作主吗?”
俊卿道:“是的。”
若馨道:“我已经讲过了,大丈夫应当‘自己作主’。”
她最后四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分开了用劲说出来的,俊卿听在耳内犹如是铁锤击砧一般的一下下敲在心上,茫然道:“大丈夫要自己作主?”
若馨道:“是的。”
俊卿将“自己作主”四个字在心里想了一遍,轻声道:“那么愿上天赐给我聪明和智慧,不要做出令我终生后悔的事情。”
若馨见他神情茫然若失,提醒他道:“你小心在意一点,若中了别人暗算,那便纵然想后悔也没有希望了。”
俊卿依言收心按剑而视,见各人走得不快,可是一经呼应,自己井井有序的从八方合围而至,叹道:“他们不论多少人都可以随时列成阵势,按生克变化来应敌,难怪流寇虽然势众人多,当年也被他们一击而溃,把锦绣河山都在转手之间送给了他们。”
若馨道:“你少发书呆子的怪癖吧,当前大敌你到底是战是走?”
俊卿道:“我知道柳姊姊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忖订,若有制胜之望便拚力一战,若无必胜之策那便伺机而遁,可是么?”
他说时微微摇头:“这是我出世以来的第一场大战,不论胜败,我决不走,须知天下的英雄豪杰,所以受万人的崇敬乃是敬的他们以少击众,以弱敌强的勇气,岳武穆死在风波亭抗金大业不成,后人敬仰却不改,也只敬的是他临难不苟的勇气而已。”
若馨不觉微微有点后悔,激励之词太过使得俊卿起了誓死不移之志。
只见总管大人此时才越众而出道:“大侠的豪情壮志的确令人起敬佩之心。”
俊卿道:“你苦苦追寻,是何用意,不必再讲客气话了。”
总管大人道:“请问大侠这位广寒仙子身上的秀士青衿可是你的么?”
俊卿见他忽然改了前时的阴狠,不知他的心意如何,所以随了他的问话点头认可,表示不错,并不答言。
总管大人这就笑道:“大侠既然准备从仕途进身,中了秀才之后,要等举人,中了举人要等进士,中了进士从七品的小京官做起,也不知熬到那一年才能出山呢?”
俊卿见他谈这些为官做宦的话,不由笑道:“既然人学读书,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那也只得慢慢来熬了。”
总管大人正容向他道:“方才屠元庭毒力未发之时你能一眼看透,医道的高明,便京师的御医也不及,出手一式,腾空的身法,武功之高也令人震惊,主上这一回决计要将关外长白山的蛟丹参王一起拿下来,以大侠这种身兼两者之长的人才,若肯赞襄大业,那荣华富贵是唾手可得,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营谋那些卑不足道小职呢?”
俊卿笑道:“不敢动问总管大人,主上究竟是谁能令如许多的英雄豪杰为他效命?”
他说时微微指着合围在数丈之外的众人。
总管大人道:“你若肯俯允效力,我自然要告诉你。”
俊卿道:“方今天下群豪并起,眼睛都看在蛟丹参王之上,象我这种深知药性又文才武功俱极高明的人才”
他说时极为狂妄的“哈哈”笑道:“若非你主上果然是不世的豪杰,我为什么要替他效力?”
总管大人道:“你看这声势还看不出来么?”
俊卿反问道:“他们一个个黑巾蒙面,我那里知道他们是谁?”
总管大人道:“我奉了密令出京,半载布署,定今天在这里大会群雄,大侠若然有意,等月上中天之时,可以到那边望月山峰上去开诚布公的一会。”
总管大人说时指了指远处的山峰。
俊卿笑道:“好,等我看了再说。”
俊卿的武功令人测不透,总管大人虽然将合围的阵势布好,然而等月上中天之时人数越众,声势更壮,俊卿从与不从他都更有把握了,所以心里虽有不悦,并没有形于词色,只冷冷应了一句道:“大侠既然执意如此,那也由得大侠了。”
俊卿见他居然应允,暗想:“我们本来就想午夜追踪看看这群人的本来面目,为何一个个的官瘾甚足,究竟是什么来头,你既然暗邀,那自然更好,难不成倒害怕不成。”
若馨却看见对方之人络终续续来之不已,很为担心,对俊卿说道:“你心里是如何打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俊卿笑道:“老实说什么打算也没有,小弟有点犯官迷,等看了之后再讲。”
他见若馨有一点忧形于色,遂笑道:“这位总管大人为人甚好,我们前去看看又有何妨?”
他说完抬头凝思,脸上神色倏然甚喜,一付轻松自在不以为意的样子,若馨见他以来,虽然好感时增,可是他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不是轻狂鲁莽的,强敌凌逼之下,人越来越多,心里实是有一点放心不下,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须仔细谨慎从事。”
俊卿低声笑道:“柳姊姊放心,我本来想了个法子,仗着我的嗓子好,将所见所闻之事借着应战腾空之际,一句一句传将出去。那么他们即使胜了,隐秘还是外泄,那便虽胜犹败,以此相胁,总管大人保我们两人的平安一定不成问题。”
总管大人功力较高,立处又近,俊卿虽是低声笑语他还是听清楚了,阴阴的脸上微微变色道:“你说什么?”
俊卿笑道:“没什么,我讲我嗓子甚好,一句话可以让周围数里之内的人都听见。”
他讲的话声音不高,然而真气贯注之后,震得人人都耳根发麻,可以见得并无一字虚言。
总管大人“赫赫”冷笑,声音也声声的似若铁锤在耳边敲打一般,显然亦有示威之意,以他声音的强劲,杂在俊卿的语声之中,可以使人听不清语句的内容。
俊卿笑着赞道:“总管大人的嗓子也不错,不过”
他将声音拖长了道: “我也有两句逆耳的忠言要告诉你。”
他不等总管回答抢着,道:“我们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在近处的确令人分辨不出语句的内容,然而若至远处,那么谁的天赋的嗓子好,内力修为深厚,便只听得见谁的声音,那较弱的一个,声音根本达不到那么远的距离,更不要说扰乱混杂了。”
俊卿此话已经明明说出自己的功力在总管大人之上,总管大人何等自负,更是不悦道:“休说我们还不曾判过高低,便纵然你嗓子较好,传声极远,你应敌之际,也无法全神贯注,那便不论远近也无法听清你的声音,本大人乃是一番怜才的好意,你怎可丝毫不知好歹。”
俊卿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大人是和我赛嗓子呢,若说到大人的好意,提携我升官发财,我衷心感谢不暇,岂敢再和总管大人顶撞。”
总管大人道:“这四方的群雄,哪一人不是威震一方的大豪,哪一个不对主上的英明归心。”
俊卿轻轻击掌道:“主上果然如此威望,那当真令人心悦诚服。”
俊卿自小玩笑惯了,他讲的真话象是玩话一般,他的玩话说来反似真的一样。他讲的每一句都是好话,可是看了他嘻皮笑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便觉得他的话讽刺的意味甚重,总管大人愤然作色道:“你若确实不愿,不必勉强,现在就说出来吧。”
俊卿笑道:“总管大人何必生气,我确实想做官啊,总管大人统率群豪,何必拒我这种有志之士与千里之外。”
他们两人一个发怒,一个笑语,然而语气之中,丝毫不让,火药的气味甚浓,四围各人一起仗剑前逼。
俊卿仗剑凝神笑道:“要打架还是要吓人,总管大人你讲一句吧。”
总管大人挥手,各人又自退回,他对俊卿道:“你如此狂妄,以为我不知你的来历么?”
俊卿也道:“我欢喜如何便如何,你知我来历怎么样,我想做官,犯官迷又是一回事,你若以为我怕你,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他们要替你助威不是,那便先打一架玩玩。”
若馨看了微微摇头,暗想:“孩子终是孩子,怎能这般喜怒无常呢?他讲凭嗓子大嚷是本来计划,不知现在又有什么顽皮捣蛋的打算。”
总管大人一跃而退,百剑齐举绕着两人微微转动,俊卿道:“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动手了,伤了你们不要怨天尤人,需是你们先动的手。”
场中数十人,无一人答言,数十人走动只有野草擦着身子有一点声音。
俊卿忽然仰天大叫道:“师父,他们欺负徒儿啦!”
只见总管大人身后数丈之遥的松树岭上立了一人,颔下三络青须,神情瞿烁,站在那指粗的树枝上,上下随风晃动,说道:“凭咱们师徒二人,天下谁敢欺负?”
俊卿道:“除了这总管大人还有谁,他简直不把你老人家看在跟内,师父,你揍他,我破阵,看谁快。”
他回身对若馨笑道:“这是我师父天杀星,他方才用千里传声之术告诉我,叫我放手大干,既然出世,不可堕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若馨道:“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是方才我抬头凝思,你嘱我谨慎从事之时,他说他都探清楚了,叫我和他们打一架走路,不必浪费时间,所以你一问我,我便讲些玩话,引那老头子生气,不想他果然玩不起,一引就急。”
总管大人一挥手,八旗阵势散开来,将天杀星也围入其中。
天杀星从树上到树下,只在一举足之间,便如履平地一般的走了下来,总管大人凝神戒备,他却理也不理,坦然自若从他身边经过,直向俊卿若馨走来。
俊卿跪到行礼。
“师父安好!”
天杀星“拍”一掌打在俊卿头上道:“我叫你打完了就走,你为何撒赖叫救命,把我老人家请出来。”
俊卿伸手摸头道:“唉呀好痛,徒儿想念师父,请出来见见要什么紧。”
他们师徒二人斗室之中相处十余年,性命相换好几次,情感极深,所以毫不拘礼。
俊卿起身指了若馨对他师父道:“师父,这是安姊”
天杀星笑道:“我知道这是你天天讲得我耳根发麻的媳妇儿。”
若馨听俊卿介见他师父,原已深深拜了下去,听了他的话,猛然之间满面通红,跪下去可就起不来,俊卿也是又羞又急,道:“师父,这是安姊的大师妹广寒仙子柳若馨。”
天杀星秦天纵道:“我知道,是你媳妇儿的大师姊柳若馨。”
若馨这才忍羞起身,天杀星道:“你知罪么?”
若馨愣道:“老前辈,晚辈不知何事见罪?”
天杀星道:“你见了我不赶快行礼,一定等俊儿介绍了你才下跪,难道我老人家还不当你的大礼么,就叫你好好羞一下,多跪一会儿。”
若馨又羞又气,暗想:“这师徒二人怎的一脉相承,这样顽劣不堪。”她抬眼望去,只见他眼角眉梢全向上场,傲气迫人,似乎把天下的人都不放在眼下。
天杀星叙完了礼才回身,对了总管大人道:“喂!宫老儿,你看我天杀星的徒儿怎么样,比你好得多吧?”
总管大人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你只教了个徒儿,我出关从戎到入关打天下,短短二十余年之间,已经助主上将万里江山全部拿了过来,岂是你教了一个徒儿所可比得的?”
天杀星不以为意的道:“好,那我便做件了不起的事情,叫你佩服一下。”
总管大人沉声道:“我要做什么?”
天杀星道:“我去把你那弑兄奸嫂,杀侄爬侄媳妇灰的主上杀了,叫你做没主子的奴才,你看了不了得起?”
天杀星这几句话骂极毒,总管大人脸色大变。
清太宗忽然之间无疾而终,本是历史上的疑案,然而多尔衮立幼福临(顺治)嗣位,娶其母皇玉后吉特氏,逼杀皇长子豪格那是历史上都言之凿凿无可狡赖的,此事经明末遗臣的渲染,几乎是无人不知,此时被天杀星骂出来,总管大人实是愧忿难当,道:“你知道你此话是毁家灭族之罪么?”
俊卿,若馨见三人叙礼之间,所围各人转动得更加快速,手上的剑却各有一定的方位,纹丝不乱,知道他们蓄势一发之威非同小可,虽有天杀星这等大援,也自凝神待敌。
天杀星哈哈笑道:“宫彤,你这两句话很有官派啊!”
他笑声一住,满面严霜的道:“宫彤,你虽然做了奴才,替黑白两道做仇结恨,引他们火拼,这都不关我事,可是你若敢将这些毁家灭族的事情,弄到我师徒身上来时,我一定在半年之内,将你主子杀了,去和顺治那孩子谈谈他父亲不明不白的死因,倒要看是你毁家灭族呢?还是我毁家灭族?”
他后面几句话是用千里传声之术说的,所以那总管大人宫彤听得满头大汗,眼睛不住的察看所有各人的神色,似乎在察看是否有人也听见了天杀星秦天纵的话。
天杀星傲然笑道:“我退隐十几年,人是老耄一点,可是也不会讲几句话的能耐都没有。”
宫彤微微放心道:“你要怎么样?”
天杀星道:“我这徒儿教出来,我还没有看他上过阵呢,今天就拿你这些手下替他试试拳,松散松散筋骨。”
宫彤今天气受饱了,心怀恶念,应声挥手道:“好他便试试。”
数十人本就蓄势徒发,宫彤手一挥,剑风汇成一股洪流,直向俊卿袭来,天杀星扯了若馨的衣袖,一飞冲天,跃出阵去。
天杀星跃出时间部位都拿捏得极巧,再加他数十年的凶名在外,他既然自愿出阵,可无人愿意和他为难。
俊卿在阵内,支撑得极为难,虽然他伤势已复,可是这一回对手人多,又不能如上一回的先发制人,制住他们阵势先机。
若馨在阵外看他有独力难支的形势,道:“老前辈,他不要紧么?”
天杀星秦天纵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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