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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剑还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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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微微举手在胸前一礼,带了门下自去,此时,就连如玉与俊卿也觉空气中很有异感,却不知何故。
半晌,只见全胜双手抱拳在胸,久久并不放下,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他的整个身躯,“扑嘶”一声向前扑在地下,无声无息的死去,显见无尘方才满腔怒气,临去稽首时下了毒手。
如玉在俊卿身边,伸伸舌头道:“武当的长拳,起首一式,都这么厉害,亏得他没有找我姊姊们的麻烦。”
俊卿第一次看见杀人,虽在远处,心中不无凛惧之感,问道:“人明明是你姊姊藏的,为何他把气出在全胜头上。”
如玉道:“他要承认是我姊妹们藏的,便等于承认他门下弟子软骨头,好色贫花了,也是老鬼应当遭报,想替我姊姊惹祸,却替他自己送了终。”
俊卿很不以为然道:“他怎么可以如此?”
如玉因无尘不找她姊妹们麻烦,又替她杀了她讨厌的全胜,心中对他很有好感,辩道:“他掌一派门户,一举一动要顾到武当派遍布天下弟子的颜面,那是不得不如此的,再说,你难道要他杀了我的两位姊姊你才高兴是不是?”
俊卿道:“自然不是,不过既然留此无事,我也走了吧。”
花如玉跟踪了他一路,知道他虽然嘻笑好玩,可是这一回去了,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沉吟半晌道:“你还来看我姊姊吗?”
俊卿神情淡漠道:“过两天有空,自然来拜望。”
如玉知道自己姊姊的不堪之态一定落入他的眼中,也为人不羁,那也罢了,那临危弃友,必定使他痛恨不上,可是又无从解说,俊卿讲有空再来拜望,可是他一路兼程急赶,到泰山去赴会,哪里会有空,明是推托之辞了。
想了一想,道:“我送你下吧?”
庵门前全胜的从人,有几个粗鲁的正在和丽水妙月为全胜死的事情大吵,想来定是他生前的死党。其余的扰扰嚷嚷的也在旁起哄。
如玉只看了一眼,便牵了俊卿的手,从旁边小路而行,她多年在此,路径方向极熟,既然入了林中,俊卿见岐路纵横,茂盛浓荫将月光遮得一丝不剩,只得跟住如玉身边,被她牵了手,亦步亦趋的前行。
小路盘旋曲折,久久未尽,俊卿问道:“姑娘,你没走错路吧?”
七巧迷魂花如玉把他手放下,坐在路边树下,抱首暗泣,半天方呜咽道:“路早已走错了。”
她一语双关,既承认她带错了路,又悲叹她自己的身世,俊卿无语可以安慰,默默无言。
这时残月西沉,晨星寥落可数,东方灰朦朦的一片曙光初现,俊卿劝道:“夜晚将路走错了,等天亮了,可以找出正路重走,何必伤心啼哭。”
如玉抬头,泪眼迷离道:“真的吗?”
江湖上只有一条路,入了黑道再回头,那是白道既难容你,黑道也不能容你活命了。
如玉的姊妹丽水、妙月当初也不过一念之差,却陷溺至今,无法自拔,所以如玉有此一问。
三、多情嘻闹烦愁添
天是很奇怪的,长夜漫漫,似乎是永无穷尽,然而黎明一至,从灰朦朦的一片,到满天红霞,只在一刹那之间,跟着一轮旭日,光芒万丈的跳跃而出,征服了大地。
花如玉坐在树下,仰脸上望,天边旭日的红霞,穿过密密的树叶,她嫩若白玉的脸庞上,洒了一脸细碎的,圆圆的小影,有翠绿、有金红、有雪白。
俊卿轻轻把她扶起来,用衫袖替她擦去眼泪,口中说道:“你若相信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花如玉展颜一笑,真是百媚俱生,娇态媚情从心中深处涌出。
俊卿受她媚态、艳光所迫,略略有一些目眩神移,牵了他的小手向山下行去,笑着说道:“你送我下山吧,明后天我来拜望令姊。”
花如玉听了只在他身旁轻轻“嗯”了一声,依依在身边随行,朝霞映了晨露,林间有说不出的清馨。
如玉方才是有意引俊卿走入迷途,现在直趋而下,又快速、又迅捷,俊卿看了她一眼,其中若有深意,笑道:“看来你是有意走错路了。”
如玉既不否认,又不承认,笑道:“我们现在是走的下山捷径。”
两人嘻笑前行,步履轻松,从林中走出林外,从林外又将走入林中时,忽从林内闪出一人,身穿道装,一脸天生愁眉苦脸的样子,微微胸前稽首,道:“贫道武当飞霜子,奉掌门人之命在此守望,请两位施主别道下山吧。”
一派的掌门人,或是聚一派之众商量大事,或是开香坛、整肃门规,外人除了深仇大恨,不惜与举派之众为敌,都会避开,以免牵入其中。
俊卿虽然初入江湖,如玉却是深悉江湖规矩的,牵了俊卿的手,便欲回身走去。
俊卿见飞霜道人天生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好似把天下所有的闲愁,都聚集在他一个人的脸上一般,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动了好奇之心,想看看他笑语之时,到底是何等模样,深深一揖,文诌诌的道:“飞霜真人请了,在下余杭白俊卿”
花如玉在旁一直扯他青衫,见他通了姓名,准备长篇大论的谈下去,扯得越加凶了。
俊卿回头相看,如玉横眸一笑道:“清晨的松林景色很好,我们便别寻一条小路,多走一会吧。”
出家人对妇女最忌平目而视,如玉与她姊姊又僧俗异装,飞霜子是绝对认不出的,可是她们三姊姊说起话来,一般的娇声媚气,任何人一听都可猜知必是姊姊之称。
飞霜子的苦脸容色不动,太阳穴却上下跳动增速,沉声施礼道:“不知两位水月庵主与女施主如何称呼?”
事情既然已经临头,那便无论如何凶险,也只得挺身承挡,花如玉还了一个万福,媚笑道:“水月庵丽水、妙月两位庵主乃是家姊。”
这一回兴师动众去长白山斩蛟夺参,武当因派大人众,掌门人无尘道长的威望素着,不能因争利而轻出,所以没有参与,可是门下弟子伤亡与失踪的时有所闻无尘不得已只得带了门下护法四剑下山,行到临城附近,忽然接了隐名人的报讯,方始漏夜前去抱犊崮与水月庵寻觅救援失踪的弟子。
不想人是救出来了,可是一个个全犯了门中的重责大戒,掌门人若遇见了派中犯了规戒的弟子,势非即刻处置不可,否则何以统御一派之众。
飞霜子虽派在路上守望,免得整肃门规时,外人闯入林内,他对所发生的事,凭听觉也可猜知,不仅武当的威名因此大受损害,便这五个师侄,也难有生望,他心中对水月庵的人痛恨真到了极点,如玉即然直接承认,他全力运气,口中却说道:“久仰,久仰,五位门下师侄们,多蒙女施主们爱护了。”
飞霜子不及他师父无尘道长的功力深厚,能够运气行功于别人不知不觉之间,如玉方才又见识了无尘一举手之间杀了全胜的厉害,飞霜子一举手,她已经娇笑连连的向侧移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花如玉移身在俊卿的身后,以为飞霜子是武当门下,不会对无关的人轻下毒掌,必定会收了掌劲。
飞霜子却见俊卿笑嘻嘻的,又与花如玉一起从水月庵下来,认定他是轻薄浮浪少年,便伤了也无所谓,所以雄猛的掌劲不收,直冲而至。
俊卿的内家功夫已修练到了上乘的“玄门罡气”,对任何来袭的内劲都自起反应,飞霜子的掌劲直逼得他身上的青衫,向后飘起,猎猎作声,若遇了狂风一般,俊卿的身形不动,飞霜子却在掌劲将竭之时发觉,全部功力倏然之间,被人以一股极强的反未竭震之力,送了回来。
他要闪要避都已不及,只得双掌竭尽全身之力拼命抵御,双足错落迅疾异常,的向后移动,前前后后,一共向后移了九步,方才消去反震而回的功力,勉强站稳脚步。
飞霜子的一张苦脸,越加苦得厉害,眉毛也皱成一线,几乎分辫不出眉心的所在,他以武当护法四剑之尊,在派中除了掌门师尊,地位已极为尊崇,却被俊卿无声无息之下逼回了全部击出的功力,怎不令他大惊失色!
俊卿见他无缘无故不分好歹,朝自己便是一掌,心下微微冒火,忽然双手提在胸前,拼力向前推去。
飞霜子以他内力的深厚来猜度俊卿将发的掌力强弱,那绝不是他可以抵敌的,所以一跃三丈,隐入树后。
谁知俊卿收掌一笑,道:“如玉姑娘,苦脸道士不挡路啦,我们还是仍由原路就从此地下山吧。”
飞霜子心中虽恐他自己是俊卿敌手,仍是抽剑一跃而出,挡在路心,他现在再不敢若先前轻邈,铁剑平平举在胸前,以武当对武林绝佳的高手之礼相见,沉声道:“大侠究意是何方高人?”
俊卿第一次被人称作大侠,心里颇有一点轻飘飘的感觉,笑道:“我不是什么高人。”
(此处原文如此,情节不连贯)
他说完轻轻击掌,身后林中一堆新坟旁边,转出四人,各自面色惨白,身上血渍淋漓,右臂都齐肩断了,用些布条捆扎着,血水仍不断渗出。
不久他们身后又走出一个面容冲穆的中年道者,他向无尘深深稽首道:“弟子飞云这就带了他们回山,传过掌门师尊之命后,再赶赴泰山吧。”
无尘脸上现在又恢复了严肃,吩咐道:“好,你们就走,传命之时,务须对众说明,我武当一脉以玄门修练为主,绿林如此欺人,实在辱我太甚,决不能够再忍,除了闭关修练的长第及留守侍应之人外,嘱他们分传各处,尽聚泰山,于太行山梅家父子一决雌雄。”
飞云子是武当四剑中选来将来继承掌门的人选,功力深厚为同门之冠,无尘令他回山传命聚众,与护送伤者,除了照护受伤之人外,实有不惜一拼的意思,花如玉在旁,不禁为自己的姊妹耽心。
俊卿见那四个少年弟子脸上的冷汗与肩上的血水交流,很为不忍,遂对无尘道:“晚生随狄老师略习医术,请容我为他们上药止血,略减旅途跋涉之苦吧。”
无尘微微颔首示谢,俊卿伸手依次往四人肩上几处要穴点去,果然医仙的传授非同寻常,不仅所点的穴道有好几处非无尘所知,而且止痛止血也确有奇效。
俊卿虽然自小随了医仙与安结熬药练丹,诊视病患,然而象这种重伤却甚少需要他动手的,点穴之后看了他们四人身上的布带不觉犹豫。
花如玉知他心慈,少见兵刃之灾,想上前将捆扎的布带代为轻轻解去,可是四人个个看了如玉都横眉怒目,俊卿只得自己动手,又将怀中取出的药粉洒上,药粉沾了未凝的血水,直泛泡洙,俊卿心知无碍,遂对飞云子道:“等两三个时辰,泡洙下去,结成血痂之后,再走就无碍了。”
无尘也点头示可,道:“你们就等两三个时辰再走吧。”
五人应命退去树后林中。
俊卿见无尘始终不理花如玉,又谆谆告诫自己勿为女色所迷,知他对如玉成见甚深,非言语可以解释,遂起告辞之心,说道:“真人呼唤晚生入林还有他事吩咐么?”
无尘见他始终无悔悟之心,对身旁的妖女不加弃绝,对自己方才不情告知他派中的隐秘,推心置腹的劝慰,略生悔意,道:“你当真不悟么?”
俊卿见如玉一双媚目,静静看了自己,好似任由自己处置一般,遂应道:“掌教真人昨晚是循全胜全寨主吼声上山的,那声吼声便是因晚生如玉姑娘同去设法救援失陷之人,形迹不慎而发。”
无尘冷然道:“那五个不肖的门下,已签了卖身之约,让你去救出,正好遂他们的反间之计,那可算不得甚么好意。”
俊卿见如玉仍然凝目相望,笑道:“我与如玉姑娘相识仅仅一天,不过她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
无尘冷然一笑,道:“我劝戒于你,除了因你内家修为功深,也是念与医仙的故旧之情,你若执意不听,那便算了。”
俊卿见无尘渐生怒意,如玉却一般的娇媚依然,遂把如玉的右手拿起,放在胸前,将她的衣袖向上推去,只见在腕脉之中,一滴晶莹,颜如渥丹,白雪玉腕与守宫朱砂映了朝霞,鲜艳夺目,俊卿笑对无尘道:“如玉姑娘随她姊妹们在欲海绿林之中升沉,却能守真保处子之身,实在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无尘修道练武,又掌一派门户,不解儿女婴婉之情,只觉俊卿年青无知又桀傲不驯,所以默然不语。
俊卿续道:“掌门真人严正端方,又掌武当门户;在玄门,在武林都为同道所景仰,对晚生能不弃愚顽,恳切训诲,晚生是很感谢的,一定要时刻警惕在心,不负长者的期望。”
无尘知道这是俊卿的客气之话,人若讲到客气话,那心中的主张,是决不会再变了,说道:“警惕与否那也在你了,你须誓言不得将我派中整肃门规的隐秘,泄于他人。”
俊卿郑重道:“道长放心,便是如玉姑娘也,由晚生作保,绝不让她将今日之事有一言片语告诉他人。”
无尘冷冷的道:“现在这笔帐便上算在全胜的头上,我只领一派之众去太行山寻梅家父子理论,若她妄言贾祸,动了我派门下的公愤,他们自己前来寻仇,就不必怪武当门人心辣手狠。”
如玉将袖子放下,手从俊卿手中抽回只自媚笑不答。
俊卿恭敬应道: “掌门真人放心。”
俊卿停了会儿,又道:“掌门真人若没有别的吩咐,晚生便与如玉姑娘就此下山去了。”
无尘微微稽首相送,他心中虽然不乐,也不愿在晚辈面前失仪,俊卿更是一揖到地,与如玉回身径去,出林又与愁眉苦脸的飞霜子揖别,两人缓缓下山,步履大不如方才的轻松愉快。
两人到得山下,俊卿认得与临城相距不远,昨晨还策马经过,只是不知山上有水月庵就是了,却听如玉低声道:“对不起,害你与人闹气。”
俊卿笑道:“无尘道长不该不与你姊妹们计较,却寻你来发气。”
花如玉也媚笑,道:“他并不是对我发气,只是在替你耽心,怕你这个坏东西不起我引诱,跟了我做坏事罢了,喂,我问你,你的警惕之心哪里去了。”
俊卿提着胸口道:“警惕之心在此。”
如玉笑道:“你什么时偷偷看得我腕上守宫的朱砂?”
俊卿也笑道:“不要讲得那要难听好吗,守宫朱砂是你昨天拖我入林时,以手合在我胸前自己给我看的,我什么时候偷看了?”
如玉笑而不言,半晌方道:“反正是你的眼睛不好,看来我也得时存警惕之心呢。”
俊卿一边慢步前行,一边笑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如玉立定了,横眸媚笑道:“什么岂有此理,难道我娇媚美丽不足以惑人吗?”
秋阳照了晨露,晒得人暖洋洋的,不想走动,俊卿也立定下来,道:“你丝毫不为你姊姊们担心么?”
如玉道:“我只担心武当派的道长们去找麻烦,他们掌门人已经讲过只要此事内情不外泄,便不追究了。”
她停了一会,续道:“至于全胜,早就该死了,我姊姊丽水、妙月陷在水月庵,过一点青灯古佛之外的生活,那也是绿林人物借空门遁迹的常情,他却订了个奖励他山寨手下前来寻乐的规矩,把水月庵当了妓寨,实在欺人太甚,可是天下惑人心志的莫过于女色了,我姊姊们忍了口气,终于将他手下大半收拢了过来,现在他一死,心腹有限,他们寻找我姊姊吵闹,等于自寻死路,我看清楚了,才随你下山的。”
俊卿听她轻言软语讲这些血淋淋的惨事,虽有秋阳与她娇滴滴的声音,也自有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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