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出南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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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一林主动地迎上前去，用英语问：“这位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们，皮尤河在什么位置，该朝哪一个方向走。”
　　那汉子听了范一林纯正的英语，非常吃惊，用诧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范一林。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军队呀，指挥官的英语居然这么流利。他好奇地问：“你们是英军吗？”
　　范一林见能说英语，友好地回答：“不，我们是中国军队，要赶往同古附近的皮尤河打日军。”
　　“中国好，华侨好。”那汉子伸出大拇指称赞道。也许这位老兄与缅甸华侨结缘，生意上往来不少，对中国人很友好。他亲自引路，把荣誉一团带到镇子外一条便道上。他指着远处大山，耐心地告诉范一林方向，说照直走下去，翻过山五十公里就到皮尤河了。范一林从口袋里摸了一个银元出来，塞给那汉子，万分感激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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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拯救英军（5）
荣誉一团依着那位中年汉子指的道，操练似的整队跑步前进，这是在国外，怎么也得像中国的国军呀。田刚以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范一林：“范副官，不赖啊，叽叽咕咕的，居然能够弄出一条路来。”
　　范一林保持与田刚齐肩小跑着说：“一两百年了，中国不是挨英国人打就是挨日本人打，从来没有昂过头挺过胸。当年八国联军进北平，更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中国人就从来没有想过到别的国家去打战，占他一块两块地盘，也难怪我们的国外地图陈旧老朽啊。”
　　“参谋团那些王八蛋，简直是把打仗当儿戏了。”田刚依然怨气不消，责怪发地图的参谋团。
　　“也不能全怪他们，大家都没有来过缅甸嘛。”范一林通达豁然，心里没有多想怪谁。
　　晚上十点多钟，荣誉一团终于来到皮尤河。
　　这只是一条小河，水流清澈，缓缓而下，估计全长不过百十里。田刚看全团一天一夜急行军，路途中没有一个大休息，早已人困马乏了。他干脆下令全团就地宿营，肚子饿的可以补充一点干粮，天亮后再考虑部队的布防。范一林不敢怠慢，让报务员开机，向师部报告。不一会儿，他轻轻地推醒田团长说：“第200师在同古已经和日本人干起来了。师座命令，全团沿河堤展开，修筑简易防御工事，做好战斗警戒。”
　　“这黑灯瞎火的，这是干吗呀？”田刚一肚子牢骚。
　　“田团长，这里已经是缅甸中部地区了，不能太大意。是不是先让各营顺河一线摆开，别窝在一起，等天亮再挖工事。我带一个连到河对岸担任警戒。”范一林知道军情紧急，不得不替全团着想。
　　“好吧，你看着办吧。”田刚头靠一棵大树又闭上了双眼。
　　清晨，阳光灿烂，河谷宁静，风甜甜地吹着。
　　范一林从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惊醒。他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粘了一身的草屑，舒坦地伸个懒腰，逐一拍醒身边士兵：“快醒一醒，快醒一醒。”
　　睡眼惺忪的士兵，挎起枪，揉着眼睛，向范一林靠拢过来。范一林对连长说：“列队集合，我们过河与团长他们汇合，准备挖工事。”
　　这时，树林不远处传来唰、唰、唰的响声，紧接着有人用英语在喊：“Hurry　up！”
　　范一林挥手低声命令：“散开，蹲下！”
　　人声杂乱，响声成片，越来越近。范一林听出来是英国人在说话，而且人数不少。他挥手示意弟兄们端枪站成一字形，想看一看这些英国人是干什么的。
　　树林稀疏，人影晃动。当一位头戴印度遮阳帽，高个子蓝眼睛，英军军官模样的人，拖着沉重的脚步，闯入视野的时候，范一林身边的连长大喊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英军军官抬头也看清楚范一林一等人，不是日军也不是英军，弄不清是敌是友。他有一些绝望，往身后看了看，想用劲抬起提着左轮枪的右手。范一林知道是连长用国语喊话，吓住了眼前的英国人。他高声用英语叫道：“Which　part　are　you　and　who　are　you？”
　　英军军官一愣，顿时犯起了糊涂。荒郊野林，渺无人烟，范一林地地道道的伦敦腔，就不像是军队中下级军官讲的。转眼工夫，陆续有十多个人聚集到英国军官周围，像是英军的部队，可英军短衣短裤的夏装早已破烂不堪，面目难认了。人越来越多，好家伙足足有一二百人，好像还源源不断。有的人挎枪，有的人手拄着一人高的竹竿，有的人身上什么都没有挂，像饥饿无比的流浪汉。
　　范一林看到林子里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大堆英国士兵，也非常吃惊，这么多的英军是打哪儿来的啊。他再次高声用英语叫道：“We　are　Chinese　expedition　army？”
　　“Oh　yeah……”众多英军士兵听罢范一林的英语解释，顿时欢腾起来。
　　“我们是英缅军G师柯恩将军的部队，我们被打散了。”英军军官一边高声解释，一边朝范一林走近。
　　

第三章　拯救英军（6）
“是自己人。”范一林冲弟兄们大声说明，示意收起武器，迎上去与英军军官紧紧握手。
　　英军军官自我介绍说，名叫戴卫，是英缅军G师的中校副团长。撤出毛淡棉后，全师六千余人向东北转进，不想在锡唐河边吃了日军的大亏，最后冲出来两千多人。柯恩将军和一部分人，不知不觉与大部队走散了。说到这里，戴卫沮丧地感慨：“中校先生，在毛淡棉真是太悲惨了，全师伤亡六千多人啊。”
　　既然是战争，死人伤人很正常。范一林幽默地安慰说：“少校先生，别难过了。上帝会保佑他们的。如果到了天堂，双方再打上一战，也许就不一定会输给日本人了。”
　　异国他乡，这场残酷的战争把素不相识的人撮合在一起，可惜双方语言不同，士兵们无法交流和讲述自己的感受，只能从衣着、神态方面判断彼此的处境，用似懂非懂的手势比划着表达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问候：你好吗。范一林从戴卫口中，知道了许多入缅日军的情况。当听说五百多日军在一直苦苦地追剿他们，范一林眼睛一亮，友好地对戴卫说：“你和你的士兵很辛苦了。快组织士兵们过河，到荣誉一团背后的山林里去休整一下，尾追日军就交给中国远征军对付吧。”
　　戴卫这位出色的英格兰军官，没有临阵脱逃，尽最大努力地张罗着英缅军G师的难兄难弟。他非常感激范一林的部队在关键时刻出现，要不然是跑不出日军追击圈了。戴卫慎重地向范一林举手敬礼，由衷地表达谢意：“中国军队是好样的，日军碰上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范一林客气地：“中校见外了，我们是反法西斯盟军啊。”
　　话说透了，范一林拉着戴卫，飞速地趟过小河，找到团长田刚说明英军的狼狈处境和紧紧尾追的日军情况。范一林建议：“田团长，现在全团整齐满员，怎么也得做一做小鬼子的文章，弄出一点名堂来，让他们领教一下中国远征军的厉害。”
　　田刚听说日本鬼子上来了，横劲也来了：“我们有近三千人枪，鬼子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可以好好地利用英国人的退败造一个埋伏圈，把小鬼子引进来包一顿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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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誉一团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皮尤河一带，这里前后不挨村不着店，附近绵延的山丘高低错落，部队一直隐蔽得很好。田刚决定利用沿河四周山林地形，摆上一个紧凑的口袋阵势，正面是一营加上团机枪连在河畔一线设伏，两翼各派一个营从树林中穿插而出，四营为预备队，三方合围形成包围。
　　这是国军暂17师入缅第一仗，一定得赢了。范一林想起临行前师长钟进山的交代，心里自然有一种责任，他自告奋勇：“田团长，为保险起见，我带一行人去引诱尾追英国人的日军吧。”
　　“你？”田刚很满意范一林的主意，但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白面书生能去面对凶神恶煞的小日本。
　　“我去吧。”范一林知道田刚担心，自己又不想摆谱儿逞能，耐心解释道：“我会英国话，从特务连挑选十来个老兵，让他们换身英缅军士兵服装，把脸抹黑抹脏，装扮成英军中缅甸籍士兵，准行啊。”
　　既然是好点子，总得有人去。田刚团长把特务连连长黄汝刚拉近身旁，要他跟着范一林一起执行这个诱敌任务，注意配合并保护好师部的这位大副官。英军中校戴卫怎么也没有想到中国远征军一个阵容不整的团，胆大包天，非要干净地吃掉五百多日军。想到一路上英军望风而逃，没有好好地打一打，真是惭愧不已。小日本，别得意了，有你好看的。戴卫是英军最高长官，他主动配合，也从英军中挑选出二十多人，与范一林带领的弟兄们合为一队人马，快速沿着原路返回，要去会一会整天追着自己跑的日本皇军。
　　其实，追击英军的日军约两个中队，在一名少佐指挥下，成队列排出一条长龙，顺着英军撤退路线大摇大摆地尾随而来。他们不像是在作战，肩扛膏药旗仿佛是在行军。在一片果林里，双方冷不丁地碰了面，范一林指挥士兵们，先是一声不吭，其后突然拔枪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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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拯救英军（7）
“嗒嗒嗒”一阵机枪响，放倒了十多个鬼子后，大家伙举枪边打边退，装出一副溃不成军的样子。日军少佐给惹恼了，这追了一二百公里，英缅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怎么了，狗急跳墙了？他挥舞军刀，吆喝着指挥士兵，以矩形队列开始追击。
　　田刚从望远镜里，看到范一林和戴卫率众朝伏击圈奔来，狼狈不堪地冲过小河，果断命令正面阻击的部队，注意隐蔽进入战斗准备。###十个日军追到小河畔，看反抗的几十个英军纷纷趟河逃命，溜进对岸的树林里，正准备卷裤腿过河呢。这个时候，机枪连十多挺轻重机枪首先打响，子弹网状似的撒向河边，那一窝鬼子被撂倒一大半。两侧潜出的队伍已经抄到了鬼子的后路，听见团长动手的信号，自然不客气，长短武器一起开火，与正在丛林中穿梭的大队日军干起来了。
　　日军少佐很快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他镇静地没有后撤，指挥部队往前直冲。这种情形下，四处枪响伏兵遍地，唯一的办法就是瞅准一个方向拼命，兴许能够杀出一条路来。皮尤河河岸旁，田刚团长指挥一营压力顿时增大不少，不断地有人中弹倒下。小鬼子战斗力实际上并不赖，士兵们也不是泥捏的，一个个凶狠异常，朝机枪连阵地攻击，荣誉一团机枪连伤亡了几十号人，近三分之二机枪哑巴了。日军几次冲进齐膝深的河里，硬是让手榴弹炸起的水柱止住了，始终到不了对岸。前方包抄收口的两个营越是收口挤压，日军正面冲击愈加猛烈，预备队四营接住日军的攻势也感到压力巨大。
　　当三百多日军被挤压到河边，日军少佐心里终于明白，这远不是英军在围攻自己，肯定是中国军队要消灭他了。少佐战刀入鞘扔了手枪，抢过一挺轻机枪，率部向河对岸荣誉一团一营阵地发起最后一轮近乎自杀式的冲锋。
　　田团长一把甩掉军帽，抓起一挺机关枪，扯破嗓门：“弟兄们，绝不能放过一个小鬼子，冲啊！”
　　戴卫中校在毛淡棉参加过阻击日军，也没有见识过这种玩命战法，不由自主地带领诱击日军的二十多人加入了混战。小河两岸、水中，已经是短兵相接了。射击、肉搏，敌我双方仅仅是凭军装样式和颜色判别是该杀还是不该杀，看见对方只要还站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勇敢地扑上去。特务连连长黄汝刚，一手挥刀，一手二十响点射，点倒了七八个鬼子，劈掉了三个鬼子的胳臂。团部缅语翻译陈唤民，是重庆教导总队外语班毕业的学生兵，愣是双手掐死了一个负伤而不肯投降的日本兵。田刚和日军少佐照面的时候，俩人没有言语半句，面对面，枪对枪，差不多同时扣动扳机，几乎是同时倒地的。
　　“田团长！”范一林冲过来时，田刚已经浑身血迹，眼瞪着苍天。
　　这场血腥杀戮，远比同古城外第200师阵地战上的厮杀要惨烈得多，不少荣誉一团决死不允许逃掉任何一个日本兵，许多国军士兵是与日军同归于尽的。
　　太阳偏西了，日本陆军第18师团里这支参加战上海打武汉的部队，没有一个人逃出荣誉一团重重合围。除七八个奄奄一息，日军再也没有活着的人了。这场撞到枪口上的遭遇战，荣誉一团旗开得胜了，范一林整理上报师部的战报是这样的：“是役，荣誉一团阵亡265人，伤76人。团长田刚、营长张洪国、副营长邢志军等十名军官以身殉国。英军参加战斗23人，阵亡8人，伤5人。日军两个中队共死亡591人，含1个少佐和6个尉官。共解救英军1786人并让其转移后方休整。”
　　荣誉一团首战告捷，师长钟进山高兴坏了，暂17师虽然不是委座的嫡系，老子照样干狗日的小日本。干掉了半个大队日军，还意外营救了一个团英缅军，这可是中国远征军入缅以来第一份胜利捷报。虽然，电报没有更多地讲述战斗过程，钟进山能够想像得到战斗残酷的场景。他十分了解团长田刚和副官范一林，相信一定是范一林这小子怂恿搞出的大名堂。范一林不仅在战场上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有一股子不讲价钱，雷厉风行，冲锋在前的军人天赋。这个人没有看错，真是一块好钢。
　　

第三章　拯救英军（8）
钟进山向军部报告后，很快回电给荣誉一团表示嘉奖，任命范一林中校暂时代理团长职务，全团官兵原地待命，继续执行警戒任务。
　　田刚阵亡，范一林临危受命，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自脱了笔挺的西装换上军装以来，别说团长就算连长也没有做过啊。团参谋长张晋文劝说，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范一林把各营和团部军官召集起来，宣读师部命令，要求以连为单位，沿河修筑工事，向正南方派出若干个侦察小分队。
　　行动前，参谋长提醒范一林：“阵亡官兵的遗体，弟兄们已经打了河水为他们擦洗干净，怎么办？”
　　范一林望了望四周山丘，悲痛地说：“境外作战，不可能像在祖国一样。这样吧，团部详细地把阵亡官兵按职务、籍贯、姓名造好花名册，回国以后好通知家人。各营把阵亡官兵的尸体抬到山坡向东当阳处，就地掩埋，一定要在坟头做好记号，以便他们的后人容易寻找。”
　　有人想不通，发起牢骚来：“怎么也得给团长找一副棺木吧。”
　　范一林没有犹疑，果断地补充说：“别伤神了，把坑挖深一点儿，让他们融入缅甸大地，入土为安吧。”
　　“报告！”田刚的警卫员姚建走近跟前。
　　“什么事？”范一林问。
　　“九连打扫战场，发现鬼子一个文件包。”姚建说着，把血迹斑斑的猩红色牛皮公文包递到范一林面前。
　　范一林没有接，示意姚建把它打开。姚建解开公文包的系带，往地上一倒，有一个日记本、一支钢笔和一份折得整齐的地图。范一林如获至宝，找一块草坪将地图敞开，叫副官陈唤民找来一个会日语的副营长来看个究竟。这是一张日军入缅作战进攻态势图，向中英两国军队进攻的日军，凡联队以上的番号和进攻路线都标得明明白白。这个意外收获太值了，范一林拍了拍那位副营长的胳膊，欣慰地说：“你再仔细查看一下日记本，还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情报。”
　　“陈副官，马上向师部报告，这个情况对全军十分重要。”范一林有了意外收获，起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