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八二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折檀-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娘提过,当时她传音叫门,谢前辈应道,正与人施针,一时三刻动不得。我娘性急,便得罪了。”
  谢君尔略一摆手,道:“慈母爱子,你又受了伤,自然顾不得那许多。家父也是舐犊之人,大惊之下,却也十分敬重。当即定了针,与你解蛊。天明时又获令堂指点一二,补苴罅漏,重设机关。是以那晚,我才能变动消息,退了追兵。”
  赵檀道:“如此说来,孩提时,你我还有一面之缘?”
  谢君尔道:“不曾,当时尚小,唤家父,家父道无事,我便又睡了。”
  赵檀:“……”
  他好像又看见谢君尔笑了一笑?
  赵檀道:“那晚,我听你道阴阳馆不问是非,过三不纳,心下便想,若令尊当年也是如此,我娘当时若去得晚些,我如今,也就没有如今了。”
  谢君尔道,“赵少侠多心了。规矩是规矩,我年轻力薄,规矩不立得高大些,就做不了主,”顿了一顿,“阴阳馆的生意,却从来不至于那样好。”
  见鬼了,他好像又笑了。
  赵檀叹道:“世人皆把江湖人传得飞天遁地,险象环生,妖魔鬼怪一样。其实入流不入流,都不过是常人,穿衣吃饭,头疼脑热。我娘年少时,尽想要寻一个士农工商,到头来……”
  他也觉得这样说自己娘亲不妥,便中途截住了。
  谢君尔道:“家父曾经金盆洗手,不消几年便再作冯妇,未必不是悔之晚矣。家父行医,是想面壁赎罪,而到我这里,只求破此心魔。这山望得那山高,世间原无壁垒,壁垒自在人心。”
  赵檀心有戚戚,道:“先生说的是。只是我这人向来窝囊,胆小怕死,不求上进,只图在江湖一个平安,莫让娘亲泉下挂心。谁知今日,终究负了她的英名。”
  谢君尔道:“赵少侠,我堂名‘一粟’,是春种秋收、阴阳消长的意思。又曰沧海一粟,这四壁之内,一瓢江湖,疾病伤痛,乃至恩怨生死,都不过是一粟沉浮。你大巧若拙,自有天相,不必太过惊惶。”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赵檀心下感慨,这孩子,快成佛了罢。
  说了半日,再看谢君尔,依旧波澜不惊,刚才那三笑犹如幻觉。赵檀放松之下,手肘又与他一触,赶紧又收了收胳膊,道:“晚间我去寻徐仲鸣。”
  谢君尔道:“我与你同去。”
  赵檀奇道:“为何?”
  谢君尔道:“我亦不知,只觉该有个照应。”
  赵檀略一迟疑,谢君尔的弦儿紧,他见识过,不敢不信,却犹豫道:“万一周围有眼……”
  谢君尔道:“不妨,我着沈伯守着。”
  赵檀:“……”
  孙天常赤*裸上身,绷带由肩自腰,披衣盘腿而坐,居家旅行、杀人放火、逼毒吐血、野地双修的经典造型。左手握着一枚“笔锭如意”纹样的紫金小锞子,右手自腰间百宝囊中探出一串精钢三事儿,用小签子往锞子边上使力一挫——
  房门“哐”地一声敞开,席典琴腮边烘两朵红云,面上现一团煞气,道:“孙猴儿!这几日客人渐多,没与你计较,你想钱想疯了,我房里也敢寻,还不嫌那锞子晦气!”
  孙天常手上运了劲,将锞子往桌上一掷,“铛”地一声,“假的!”
  席典琴一愣,道:“假的?倒掂不出来。”
  孙天常道:“我也掂不出来,芯子估计是水银,倒假得高明。”
  席典琴道:“徐大户家做这等事,是叫人讹了,还是家当吃空了?”
  孙天常道:“妈的,钱都捐官了罢。”
  席典琴似乎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只道:“小谢说,他和赵把头今晚去寻徐仲鸣。”
  孙天常一个鹞子翻身。
  席典琴道:“告你老实呆着。”
  孙天常怒道:“要我老实呆着,告我做什么?”
  席典琴道:“不告你,你就能老实呆着了?”
  孙天常忍了忍,坐下道:“我理会得,不是那送死的时候。”
  席典琴道:“和你说一声儿,把衣裳穿好了,说不得一会儿来什么事,”甩身出门,又道,“你莫疑,小谢不会坑你。我瞧着他长大,这孩子,”扶门的手似乎紧了一紧,“就和一粟堂那四面墙似的。”
  赵檀使了个“壁虎游墙功”,轻飘飘地溜到了徐大户家南墙的瓦檐之上,骑楼之下,浑身黑衣,散发着“近我者死”的气场,左腿屈,右腿伸,左手扶着廊,右手扶着腿,剑眉紧蹙,腰间别一柄薄薄的精钢柳叶刀,正要开口——
  地上的谢君尔轻轻咳了一声。
  好罢,他好像不大会轻功。
  赵檀只得又溜下来。谢君尔低低道:“功夫不行,累赵少侠带我一带。”
  两人都紧紧贴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赵檀抬眼上下打量了一圈地形,又上下打量了一圈谢君尔,伸手到他腰间一揽一掂。
  谢君尔也扎了一身纯黑的夜行软靠,腰身窄窄,十分配合地被他掂了个双脚离地。
  挺轻巧,没骨头似的。
  赵檀点点头,拉过谢君尔胳膊,让他一手环腰,一手扶肩,足下使力,提一口气,又溜了上去。
  赵檀扶他在墙头蹲好,自己一纵一跃,一个倒卷帘,反扭半个身子,伸开手臂示意谢君尔揽着他。谢君尔虽无阅历,却是聪明,上身环上他,足下一蹬,倒挂金钩,随着他一起悄无声息地翻进了窄窄薄薄的木制连廊,矮着身子,一间一间寻徐仲鸣的卧房。
  行到一扇花窗外,赵檀打了个“停”的手势,往里一指,示意“是了”。谢君尔往前挪了一步,却被赵檀一按肩,一摆手。
  只听房内扭扭捏捏女子鼻音,男子喘息。徐大户正房据说去世了,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摊了恁般大事,兴致倒不减,屋里多个人,难办。
  谢君尔似乎也明白了,看了赵檀一眼。
  赵檀传音道:“莫急,老头子,久不了。”
  谢君尔却似乎没明白,又看了赵檀一眼。
  小孩子,不懂么。黑暗里,赵檀看不清他脸色。
  他自己年轻气盛,虽然漂泊无定,领了悬红,也和道上兄弟取乐,荤话不曾少听,花酒不曾少喝,该懂的都懂。但天性于此不太热衷,偶一为之,玩过便罢。八臂观音的儿子不风流,也是罕事。曾有弟兄起哄,带他去寻小倌,他也只是新奇——回来被*干外公用拐杖敲了一顿,如此丢人之事,他是不会告诉谢君尔的。
  谢君尔和他自然不同,看模样,门都不大出,不过,他是郎中,有些病总是要治的吧。
  赵檀脑中顿时浮现出一幅画面:遍身刺青的彪形大汉夜间上门,愁眉苦脸地脱了裤子,让谢君尔看花柳病。谢君尔白衣长发,挽着袖子,一脸气定神闲,在他两条肌肉虬结的毛腿间蹲下……
  一只手往他胳膊上一搭,赵檀一抖,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从妄想中回过神来。
  谢君尔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往里一指。
  赵檀凝神听去。里面男子声音咳了一声,道:“你回房去罢。这几日我累得很。”
  硬不起来,女人要走,正好。
  女子声音懒懒道:“老爷多心了。不是已经放出风声了么,那赃他销不了的。”
  徐仲鸣道:“话是这么说……你歇息去罢。”
  房内一阵窸窸窣窣,女子走了。赵檀冲谢君尔打个手势,自怀中摸出精钢三事,轻轻拨开窗闩,纵身进了外间。
  谢君尔在窗外伏着,只听床上徐仲鸣打个寒噤,颤声道:“谁?”
  赵檀低声道:“徐老爷莫怕,我是道上摘红的,前些天走脱了寻你家的贼,至今未拿着,来找你问些底里。”
  徐仲鸣道:“他偷了我的东西,我知道他什么?”
  赵檀道:“老爷莫慌,慢慢想。”
  说着,一枚飞蝗石“唰”地一声,灭了案上残灯。
  “不知徐老爷放了什么风声?”
  “……”徐仲鸣也见过世面,认得这灭灯是江湖手段,知他听见了,只得道,“他拿走那紫锭子是假的,我不敢报官,只得托人往各钱庄当铺放话,道最近有人淘换铅芯紫金,牵连甚广,让他们都小心则个,若遇了,来报我。”
  赵檀只当他信口胡说,笑道:“假便假了,上面又没有你家的戳子,老爷费这个事?”
  徐仲鸣没奈何,道:“他顺走那匣子里,还有我些文书地契。”
  赵檀道:“他换不了钱,也就烧了,还留着等你去搜?”
  徐仲鸣道:“大侠,我也是没法。你也想拿那贼,还望你赐教。”
  赵檀一犹豫,他本来口拙,徐仲鸣虽是扯谎,但听来水也不甚深。
  此时窗边一响,谢君尔也跃了进来,接道:“徐老爷,那贼人独在官府榜上,那晚却有同伙,使的玩意儿厉害,叫八臂观音数珠手,又拿了你的文书地契,更怕不是寻常贼,老爷黑白两道,可有仇家?”
  赵檀暗暗佩服谢君尔见机快。而床上“哗啦”一响,徐仲鸣悚然道:“数珠手?”
  赵檀怕他声高,惊动了人,安抚道:“老爷莫怕,我们只认得东西,却不知底里。若真是老爷的仇家,不妨说来,我们摘红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是顺手。”
  徐仲鸣却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又道:“八臂观音?”
  谢君尔与赵檀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道:“正是。”
  徐仲鸣突然道:“你们是谁?”
  赵檀一时拿不定话该说几分,索性不真不假道:“八臂观音是我家的老把头,去世多年,数珠手早已失传,如今拿在贼手上,怕是有人嫁祸我家弟兄。倘若老爷知情,还望提点。”
  这话严丝合缝,在情在理。徐仲鸣似乎略松了一口气,良久,方颤声道:“大侠请回罢,我知道了,不是贼,不干你道上的事。”
  “怎么说?”赵檀道。
  徐仲鸣似乎摆了摆手,不愿再提。
  一室无声。
  说话听话,知心小哥,赵檀觉得,这种事还须谢君尔出马,转脸向谢君尔,扬了扬下巴,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
  “徐老爷,”谢君尔缓声道,“我们摘红的,腿脚灵活,嘴巴紧,只是拿道上的人,领官中的赏,不伦不类,两头都容易得罪。这件事上,老爷这样体面人都有难处,恐怕我们也脱不掉干系,我们弟兄年纪浅,请老爷指条明路。”
  装得真像啊。赵檀默默感叹。学得真像啊,真是声情并茂,真是小看你了,这才多久,这一句一句的江湖口,是从我这里学的吗,终于不说抢红了,我太感动了。
  徐仲鸣又沉默了半晌,方才道:
  “小兄弟,不干你的事。不是上头动不得的人想取我的命,就是赵玉拂的孩儿来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诏:平民以特殊技艺供奉朝廷。绩锦院西作:宋代内廷负责军工和建筑材料的工匠部门。
  《诗经·郑风·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赵玉拂和徐仲鸣相好,教他制造破甲钩,让他去以这种方式走路子往上爬。但是徐后来抛弃了她,可能一时也没有往上献技。
  后来徐的生意做大,巴结了张节度,除了买官以外,还涉及私铸假币,以及把数珠手的技艺献给他,让他私下训练杀手亲信。
  所以徐一开始只以为是小偷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想找到以后再私了。但听说杀手拿着数珠手,就知道是张节度要杀他灭口,或者赵玉拂的儿子来报仇了。

☆、五

  
  谢君尔在库房侧面的墙上敲打几下,弹出一个不小的暗格,一面木栅,连着窗子透气。
  原来信鸽养在这里,怪道院子里整整齐齐。
  谢君尔捉出三只,将其余的喂了苞谷,一捻尾羽,一只一只放了。
  还不是往天上放,是往地下放。
  “廊下修了有气道,往隔壁沈伯檐下去,一粟堂消息往来多了,怕人见了生疑。”
  那三只也老实,喉咙里咕咕地哼着,在地上慢慢地走,并不飞远。
  赵檀就靠着栏杆,静静地看着谢君尔忙活。
  谢君尔进了诊堂,将灯挑亮了些,在灯下写着字。
  赵檀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这么看着,他真个挺孤单。
  过了片刻,谢君尔出来,将字条缚上那三只信鸽的足,又一只一只放了,才道:“赵少侠,进屋来,瞧瞧你腿。”
  “不碍事。你如何晓得?”赵檀奇道。他一身黑衣,伤口迸裂透了血渍,也看不出。
  谢君尔一边舀烧酒盐水洗手,淡淡道:“方才出来时,便嗅得你身上有血气。”
  赵檀苦笑道:“我原先只道你好装神弄鬼,小题大做。如今这些事,一桩一桩俱应了,才知道你的厉害。”
  谢君尔坐到身侧,替他挽起裤管,道:“风起青萍之末。多少大风大浪,起头儿,不过是一片浮萍动了一动。”
  赵檀道:“真正坐在画堂金屋里的人,连风浪都不觉得。却要我们这些人练得火眼金睛。”
  谢君尔手下一紧,赵檀能忍痛,没出声。谢君尔沉声道:“赵少侠,须看开。”
  赵檀道:“其实眼下,我心中并没什么疙瘩。”
  谢君尔未答,赵檀又道:“不瞒你说,我此刻真个没有挂碍,只是有些……恨他。”
  谢君尔仍是未答,由着赵檀继续道:“我甚至惊都不曾惊,早猜到了一般。我……竟然不恨他弃我母子……”他也不看谢君尔,只是自顾自地道,“只是恨他拿我娘的本事当垫脚石,反而自己将刀把儿递到了人手里,恨他弄到今日,把我也扯了进去……只觉得即便此刻,也不愿认他是父,他要死要活,本和我无干。”
  “眼下我得想法儿自保,顺手才得护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但真要护了,也不过是讲一点道义,和他……我娘,没有半点关系。”
  谢君尔帮他裹好伤处,放下裤管,才缓缓道:“生是母恩,养,方是父义。天下这般冤枉事,车也载不完,这般想的人,也不在少数。却不知坦然心证的,能有几个。”
  赵檀长出一口气:“我是个自私的庸人,心地凉薄,让你见笑。”
  谢君尔摇摇头,道:“爱恨喜恶,原都不是苦。不体谅自己心中所向,硬要矫饰忍情,左右摇摆,计较一个虚名儿,到头来翻悔,才徒增苦楚。赵少侠于人于己,皆坦诚相见,这是大福份,千万人中,也难得一个。”
  赵檀听席典琴说过谢晓禅往事,知道这确是他的真心话,心下感动,道:“我这条命不金贵。只是牵连了你,实在不值当。”
  谢君尔道:“这种事,如何说来。当年若不是令堂破壁,家父难说救你,家父若不救你,也不得令堂指点,那晚张节度爪牙追来,我也变不得机关。”
  “孙天常寻的是金银,反而救了徐大户一命,你追的是贼人,反而又救了孙天常一命。恩仇要算起来,没个了局。人生在世,”谢君尔摆摆手,道,“本都是孤单,凑到一块儿,就是互相添添麻烦。”
  赵檀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大白话来。
  杀机在明堂,在暗处,不知何时便会来,孙天常的命,还在仙林驿存着。我两个却在这里谈人生,谈理想。
  而被他一开解,赵檀倒一片澄明,无有恐怖,索性道:“如今是张节度要灭口,才猫玩耗子,不急一时。你方才可是传信,让孙天常想法儿先逃了?现在又如何计议,你我走去哪里?”
  他说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