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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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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寿堂气得脸色发青,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猛地站起身,吼道:“林光,你这个狗杂种,老子拿你当人看,栽培你好几年,你不报恩反倒拿老子当猴子耍,胆敢把情报瞒着我送到南京,老子扒了你的皮,挖了你家的祖坟!”他本来底气足、嗓门大,盛怒之下嗓音更加重了许多,会议室里都有了“嗡嗡”的回音。
“旅座,林光背叛了旅座,是*的败类,应该杀无赦!”毛春雨紧忙顺着韩寿堂的话茬往下说。他心头暗暗得意:林光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截获的*绝密情报拱手送给他人等于断送了韩寿堂的立功求赏之路,看样子韩寿堂不杀之难消心火。他林光自走绝路,即使不掉脑袋这个组长也铁定当到头了,到时候组长非自己莫属了。这是他前来告发林光的真实目的。
韩寿堂眼珠*,气急败坏,那几名亲信军官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地望着咬牙切齿的韩寿堂。焦南寒的一只手依然紧握在茶杯上,目光再次一动不动地投射在毛春雨身上。
“旅座,您下命令吧,卑职带人把林光绳捆索绑到您面前!”毛春雨信誓旦旦地说。
“嗯——”韩寿堂恶狠狠地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焦南寒开口了。
“毛副组长,你怎么知道林光截获了*的绝密情报?”焦南寒的声调不高,语气里似乎有些调侃。
毛春雨望着焦南寒,有些得意地回答道:“对不起,焦参谋长,卑职暂时不能告诉您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我有秘密渠道,但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林光确实带着那份绝密情报跑了!”
“哦,”焦南寒轻轻点了点头,照例不急不慢地说,“这么说我的话多余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旅座定夺吧。”说完,他摸出一支烟,点上,轻轻吸了一口,慢慢把烟雾吐出唇外。他看到,淡淡烟雾中的毛春雨和韩寿堂离自己仿佛非常遥远。
“你的情报准确吗?”韩寿堂晃着大脑壳,不无疑虑地问毛春雨。
“旅座,卑职的情报如果失误甘愿军法惩处!”毛春雨不假思索地大声说。
“好!”韩寿堂再次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对毛春雨的回答很满意,他又问道,“你知道那份绝密情报的内容吗?”
“这……这卑职就不知道了。”毛春雨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随后又补充道,“反正那份情报真的很重要,对旅座肯定大有用处。”
情报不翼而飞(6)
“那还等什么,你带人把林光那狗杂种给老子弄过来,老子要亲手宰了他!”韩寿堂嗓音阴冷地说着,眼里闪跳的恶狼般的凶光就连毛春雨都禁不住一阵胆寒。
毛春雨答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忙不迭地对韩寿堂说:“报告旅座,刚才街上发生了枪击案,死了两个人……”
“老子让你去办正事,街面儿上的事让他妈黑狗子们管去,老子没那闲心!”毛春雨的话音未落就被韩寿堂气恼地打断了,毛春雨只得把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冲韩寿堂敬了个军礼,准备离开会议室。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一名姓雷的副旅长急匆匆走进来,嗓音急促地对韩寿堂说:“旅座,出了一件大事,特别行动组组长林光死了!”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颗炸弹,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
“林光死了?”韩寿堂睁大了眼睛,重复着雷副旅长的话。
“请问雷副旅长,林光什么时候死的?在哪里死的?”在众人怔愣中,焦南寒发问道。
雷副旅长望着焦南寒,叹了口气,说:“焦参谋长,我也是刚刚接到的报告,他的尸体是我们的人无意中在城外广法寺塔附近一片树林里发现的,他身上中了两枪,一枪打在腿上,一枪打在头上。哦,尸体现在楼下一辆卡车上。”
“走,下去看看!”韩寿堂挥了挥手,率先大步腾腾地走出了会议室。焦南寒、雷副旅长和毛春雨等人也紧忙跟在韩寿堂身后鱼贯而出。
一辆敞篷军用卡车停在旅部院子当中,几个士兵见韩寿堂等人走过来,急忙把停放在车厢里的林光的尸体抬了下来,放到地上,以便他们的官长认真察看。由于此时已经暮色四合了,毛春雨指挥两个士兵以极快的速度架好了电灯。
一身当地农民装扮的林光仰面朝天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子同样已经冰冷了。他和毛春雨的年纪相仿,身体强壮,脸型周正,鼻直口方,络腮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平心而论,他算得上是一个帅气的青年男人。此刻,这具原本充满着活力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头上、身上沾满了凝固多时的污血。正如雷副旅长所说的那样,他头上和左腿上各中了一枪。
脸色依然难以开晴的韩寿堂走到林光的尸体旁,发泄地使劲踢了两脚,大声说:“姓林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种,南京方面给了你钞票还是女人,你敢背叛老子?要不是毛春雨告诉老子,老子被你卖了还得替你他妈的数钱哪!死得好,死得好,省下老子的子弹了!”
在韩寿堂泼妇般的骂声中,站在他身边的焦南寒一直低头望着灯光下的那具脏污不堪的尸体。白亮亮的灯光下,焦南寒的目光空洞地望着林光那对紧闭的眼皮,它们就像两扇门,把许多秘密牢牢地关在了门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开启。
韩寿堂臭骂完林光之后猛地醒悟起来,满腹狐疑地问道:“林光是被什么人打死的?”
韩寿堂连问了两三遍,没有人能够回答。韩寿堂拍了拍额头,再次望着林光的尸体,发起呆来。
焦南寒递给韩寿堂一支烟并替他点上,随后轻声说:“旅座,从尸僵程度来看,林光应该死于三四个小时前,他身上的弹洞好像是……”
“左轮手枪,近距离发射子弹。”韩寿堂使劲吸了一口烟,边弹着烟灰边肯定地接过了焦南寒的话茬。他不懂得尸僵程度和死亡时间之间的关系,但对弹痕和弹孔的燃烧轮绝对不陌生。 。。
情报不翼而飞(7)
焦南寒赞同地点了点头,恭维地说了一句“旅座好眼力”之后便不再说话了,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向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毛春雨身上。他看见,毛春雨脸上有一丝极力掩饰的喜悦之色。
“兔死狐不悲!”焦南寒在心里说着。
的确,林光死得虽然意外,但对毛春雨来说称得起是一件好事——谁都知道,特别行动组是旅部要害部门之一,仅仅次于参谋处,组长的位子自然非同一般……
“来人,快搜搜他,看他身上有没有情报!”韩寿堂一挥手,冲两个亲信军官命令道。
两个军官立刻俯下身,在林光身上仔仔细细地搜了好几遍,连一片纸屑都没有搜到。
“怎么回事?情报呢?”韩寿堂又像一只大乌鸦似的叫起来,“毛春雨,你小子不是说林光逃走时带着截获的*绝密情报吗?你睁开狗眼看看,有鸟情报哇?”
毛春雨急忙像受惊的泥鳅一样钻进人群,跑到韩寿堂面前,诚惶诚恐地说:“报告旅座,林光逃跑时确确实实身上带着情报的呀,卑职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的,否则您枪毙卑职!”他的语气里透着真诚。
韩寿堂的目光在毛春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毛春雨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身材瘦小、年近不惑的雷副旅长走到韩寿堂身边,思忖着说:“旅座,依卑职看来,林光被枪杀一案非同一般啊。他是特别行动组组长,专门对付*特工,不论他是不是带着绝密情报逃跑被神秘地枪杀在城外本身就非常蹊跷。旅座,时局不稳,不可掉以轻心哪!”
雷副旅长一番肺腑之言说得韩寿堂连连点头。是的,林光死得太奇怪了,毛春雨言之凿凿地一口咬定他身上带有*的重要情报,现在他被莫名其妙地枪杀了,情报不翼而飞,这显然不是小事情,而是要多大就有多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正视这件奇案,哪怕单单为了那份一字千钧的绝密情报也要他妈的下血本查个水落石出,老子还指望顺藤摸瓜抓住*立功呢!
想到这里,韩寿堂扭回头,望着雷副旅长问道:“雷老弟,我们的人是怎样发现林光被杀的呢?莫非你会奇门遁甲?”
“旅座玩笑了。”素常不苟言笑的雷副旅长认真地说,“其实林光的尸体也不能算是我们发现的。”
“嗯?那是怎么回事?”韩寿堂不解地问。焦南寒迷惑的目光也迅即落到了雷副旅长脸上。
雷副旅长清了清嗓子,说:“哦,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打电话到旅部说林光被人杀死在那片树林里了,我这才急忙忙带人赶去的。”
“是谁打的电话?”韩寿堂急切地追问。
雷副旅长摇摇头,没有说话。
韩寿堂背着手,围着林光的尸体来回踱了几圈,自言自语道:“真见鬼了,谁杀死的林光?又是谁打的收尸电话呢?怪,真他妈的怪,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肯定有!焦参谋长,你说呢?”
焦南寒跨前两步,沉思着说:“从毛副组长报告的林光携带绝密情报逃跑到他尸横旷野,事情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可以说是充满了玄机。旅座,雷副旅长提醒得对,现在时局动荡,*活动猖獗,不得不防啊!”
“你是说林光死于*之手?”韩寿堂停止踱步,望着焦南寒问,随即又摇了摇头,说,“你的话有些道理,*特工暗杀我们的人不是新鲜事,可是我就不懂了,他们杀完人为什么打电话要我们去收尸呢?哪个*生了这样一副好下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情报不翼而飞(8)
焦南寒轻轻点点头,说:“所以旅座一定要明察秋毫,适时而动,千万别让我们的对手钻了空子,也不能让别有用心之徒……”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
“放心吧,老子眼里不揉沙子,不论谁想算计我就是翻错了眼皮!”韩寿堂那双肥胖的手叉在腰间,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霸气十足。他的目光又落回到林光的尸体上,说,“先别管是谁杀死的林光,也别管是哪个王八蛋打的电话,林光的那份情报怎么不见了?毛春雨不是拿脑袋担保林光手里确实有‘干货’吗?”
“旅座,会不会林光把情报交给别人了?”一个团长插话道。
“胡说!”韩寿堂乜斜了那名团长一眼,振振有词地说,“林光拿走那份绝密情报是想一个人到南京领赏的,他连老子都不肯给,肯定也不会让别人抢食吃的!”
那个团长讷然而退。
韩寿堂突然灵醒道:“情报会不会在林光这狗东西的肚子里?别看老子没干过特工,可对这一行也算‘门儿清’。今天天晚了,明天叫军医把他肚子剖开,好好翻找翻找!老雷,你派几个人把林光送到旅部医院停尸房里,再派人看好了,免得这兔崽子变成鬼再跑了!大家都回去吧,会议以后再开!”
韩寿堂说完,气咻咻地走进了楼里。现场的军官们带着种种猜测离开了充满着诡秘气息的旅部大院,各自回了家,剩下雷副旅长指挥一干士兵把林光的尸体重新抬上卡车,拉往旅部医院,等待明天让军医开膛破肚。
卡车引擎发动前,焦南寒就已经走出了旅部大院,在夜色中向家里走去。他的步子依然如来时那样有力。
十分钟后,焦南寒回到了家中。他的家是带一个小院子的四间平房,东屋是焦南寒的卧室,西屋是独生女儿焦美荷的闺房,中间是客厅,客厅后面是设施比较简单的卫生间和浴室。
焦南寒走进客厅,连军装都没有脱就摸黑坐到了沙发上,身子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而又深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此刻自己脸上一定挂满了疲乏之相——他感觉很累,准确地说是心情非常沉闷。今天下午短短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真的令他感到错愕不已,那个胸部中弹而死的青年男人、莫名其妙毫无征兆自杀身亡的神秘女子、林光携带情报出走突然离奇被枪杀,这三个谜团俨若三颗出膛的子弹击打在他的身上,令他痛楚难当。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她为什么那样突然而又果敢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暗夜里,焦南寒喃喃自语着,努力破解着谜底,然而,他无法找到答案,任凭那怪异、惊悚的一幕反复在眼前闪晃……
焦南寒费力却徒劳地想着,突然站起身,烦躁地踱起了步子。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他收敛了人前必须表现出的持重与稳健,变得难以平静起来。他实在是无法平静,甚至难以入眠。
焦南寒不知道自己还要度过多少个这样煎熬着每一个细胞的夜晚。
在这个多事的日子里,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夜里九点钟的时候,25旅旅部医院的停尸房沉浸在一派静谧之中。据说,停尸房里停放着两排二十多具男军人的尸体,他们中有病死的,有被汽车撞死的,有在营房中持械斗殴致死的。他们死因不同死后的形容也就各异,有的头被打碎脑浆流尽了,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四肢全无,有的几乎成了肉饼……总之,这里是一个恐怖的世界,是一个令人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的地方。
星光下,四个倒霉的士兵奉命在停尸房外看守停放在里面的原旅部特别行动组组长林光的尸体。他们抱着冲锋枪,挤缩在一起,胆战心惊地捱着时间,盼望天尽早亮起来。旅座下过命令了,明天就把林光的尸体解剖,完后可以埋进棺材里,自然不用看管了。即使不用看管,一个脑袋被子弹打穿了的死人还能跳起来还阳吗?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无可奈何地在心里说。
一个士兵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分发给另外三个弟兄。他划着一根火柴,还没等点烟,“砰——”一声爆响震得他失手扔掉了火柴,那三个士兵刚刚叼到嘴里的香烟也同时下意识地掉落在了地上。黑暗中,他们惊愕地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僵尸般一动不动——他们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声摄人魂魄的爆炸声来自近在咫尺的停尸房里。
几分钟后,那四个士兵见周围恢复了平静,好奇心和职责感促使他们鼓起勇气,挪到一扇玻璃早就破碎了的窗前,拧亮一盏手电筒向停尸房里探照。于是,他们看到了异常惊恐、难以置信的一幕:第二排最后那张木床上的尸体的肚腹炸开了一个大洞,肉屑迸溅到了四周……
一个士兵变了调的颤抖的嗓音震动着空气:
“不好了……快报告上峰啊……林光的尸体爆炸了!”
“仓中鼠”和“空中鹰”(1)
韩寿堂大有焦头烂额之感。
林光事件震惊了25旅上上下下,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对夜晚那声恐怖的爆炸议论纷纷,旅部笼罩在一片莫名的惊悸之中,每个人都感觉他们曾经熟悉的林光的魂灵在身边游荡,随时都有把活生生的自己变成肚腹被炸烂的冤死鬼。面对这种情态,韩寿堂尽管身为一旅之长却也没有半点办法,他不想也不能去堵每一张嘴。然而,有一件事和林光尸体爆炸相比令他大为光火甚至无法接受。
“他妈的,老子当了这么多年婆婆,今天倒当起小媳妇来了,那个狗卵子的‘空中鹰’凭什么来碣石县城管老子?他能抓得住‘仓中鼠’?这县城还姓不姓韩了?还是不是老子的天下了?老子还想当太上皇呢!”韩寿堂野驴一样*又横的大嗓门在办公室里响着。他皱着眉头、瞪着双眼,烦躁的神情将内心的焦虑、不满、怨怼暴露得一览无余。
焦南寒坐在沙发上,一边有节奏地吸着烟一边听着韩寿堂叫嚣。
“老弟。”私下里,韩寿堂总是这样称呼焦南寒,以示亲切,“你说说,南京国防部保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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