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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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法寺（2）
“有人！”焦南寒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跳出了这个念头。的确，一个举着手枪的黑影慢慢出现在了焦南寒的身后。
　　“果然来了！”焦南寒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为了避免惊动来人对自己不利，他佯作不知，身子一动没有动，背对着来人。
　　黑影身手很敏捷，他“噌”一下窜到了焦南寒的身后，同时枪口抵在了焦南寒的后脑上。黑影从现身到跳到焦南寒身后，总共不超过十秒钟。
　　“‘仓中鼠’，你来了，没找到要找的东西一定很失望吧，我找到了你可是开心得很哪！”黑影故意哑着嗓子得意地轻声说。
　　“先生误会了。”焦南寒身子依然没有动，嗓音平静地说，“什么‘仓中鼠’‘洞中狗’的，我是陆军25旅旅部参谋长，我有要务在身，先生是什么人？”
　　“别装相了，‘仓中鼠’是你焦参谋长，你焦参谋长也是‘仓中鼠’，今夜来这里的人不外是两种人，一种是*特工，另一种是*的特工，绝不会再有第三种人！”黑影继续用化装嗓音阴冷地说。
　　“毛组长，话不要说得太绝对，我就是你说的不可能的第三种人！”焦南寒冷笑着轻声说。
　　“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黑影恢复了正常嗓音。他确实是毛春雨。
　　焦南寒头也不回地说：“我可以解释给你原因。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已经熟悉了毛春雨毛组长说话运气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他喘气时轻时重，一两年前肯定得过肺病。你完全符合他的特征，因此我断定你就是毛组长！”
　　“佩服，我真的佩服你！”毛春雨不得不由衷地说，“这真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情，看来我这个特工和你比起来真是差得远呢！”
　　焦南寒沉静地说：“当然，你不仅感觉上相差甚远，在判断敌我上也差得不少。我不是什么‘仓中鼠’，我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毛春雨大概认为焦南寒所有的解释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多余的，于是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保密局这条线上的人一般都不会只有一种身份，我想知道你陆军25旅旅部特别行动组组长之外的身份。”焦南寒用调侃的声音说。
　　“你已经听旅座说了，南京国防部保密局派出了专门对付*特工‘仓中鼠’阻断他们往北平秘密运送电台的‘空中鹰’，我就是。”毛春雨举着手枪，枪口始终不离焦南寒的后脑，不无得意地说。
　　“哦？”焦南寒心里一惊。按照常理，毛春雨是“空中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一个特工即便有两三个代号也不新鲜，但是从“空中鹰”潜伏到碣石县城以来对地下党的破坏程度和手法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家伙，似乎不符合毛春雨有时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晃的性格。引出“空中鹰”是今晚焦南寒除了找电台转运计划之外的第二个目的，如果毛春雨真的是“空中鹰”，那么事情自然有些顺利了，然而他会是“空中鹰”吗？
　　“毛组长，你隐藏得很深啊，连我这双眼睛都给骗过了，恐怕旅座也不知道真情吧？”焦南寒试探着毛春雨。
　　“当然，做特工的真正身份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儿，这你不会不知道的，我要是随随便便暴露真实身份，怎么能抓得住你这只‘仓中鼠’呢？”毛春雨一本正经地说。
　　一阵冷风吹来，焦南寒气定神闲地深深吸了一口寒气，脑子里飞快旋转着认真分析毛春雨话的可信程度。猛然间，他心念一动，有了主意，不急不慢地说：“前天晚上我给‘空中鹰’发了一封密电，我用的是备用频率3，也就是10800千赫，你怎么没有回电？”　。　想看书来

广法寺（3）
“哦……哦……”毛春雨嗫嚅了几声，说，“我没有时间，我正在追查‘仓中鼠’……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顿时，焦南寒微笑起来。他百分之百断定：毛春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冒牌货，因为他刚才所说的那个10800千赫备用频率3是信口编造的，他根本没有用这个频率发过报……
　　“‘空中鹰’先生，请把你的枪收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要找的‘仓中鼠’，我是*军人，我也身负重要使命，我直接对南京国防部保密局第二处负责，你没有权利怀疑我的一切行动！你听明白了吗？”焦南寒态度强硬地说，语气里透着傲慢。
　　毛春雨略微怔愣了几秒钟，他没有想到焦南寒能说出这番话来。尽管他不是“空中鹰”，然而他知道，南京国防部保密局第二处的人基本上都是资历比较老的从当初军统里过来的特工，有的人就连真正的“空中鹰”都得礼让三分，而且这些人行踪不定，身份也常变，执行的任务除了局座郑介民其他人极少知道。焦南寒是郑介民的人，这一点韩寿堂已经对毛春雨说过几次了，他十有*真的在执行特殊任务。
　　毛春雨想着，口气明显变得轻缓起来，但手枪依然不肯放下：“焦参谋长，如果我不怀疑你是‘仓中鼠’的话，我肯定不敢为难你的，问题在于我怀疑你是‘仓中鼠’，所以我不能马上听信您的话。”
　　“好吧，作为同行，我理解你的举动，或许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甚至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你该把怀疑我是‘仓中鼠’的理由讲给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焦南寒表面上是在同毛春雨商量，口气却不容置疑。
　　毛春雨再次犹豫了一下，说：“焦参谋长，我怀疑你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凭感觉，我感觉你是‘仓中鼠’，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并非完全错误，我已经说过了，今晚这个地方来的只能是*的特工和*的特工，因为知道来这里找情报的人除了我就是*的那位‘仓中鼠’了，所以对你的怀疑我暂时无法解除！”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强横起来。
　　焦南寒知道，毛春雨没有说实话，然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对这个家伙表白自己，而是想办法除掉他，看来他掌握了那份密电的原稿，只不过他们也没有破译出来其中隐藏的秘密罢了。他和“空中鹰”一样危险！
　　“焦参谋长，我不想和你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斗口舌，如果你想证明自己不是*特工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把它吞下去！”毛春雨口气里没有任何感*彩，把左手伸到了焦南寒的眼前。
　　借着月光，焦南寒看见，毛春雨的手掌中托着一粒戒指大小的圆形药丸，心头不由得一颤，他虽然不知道这粒药丸的名称，但知道它肯定是一种能够麻痹人神经的迷幻类药物，如果吃下去自己的思维就会被毛春雨所控制，会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说出心中所有的秘密。不能吃，万万不能吃！
　　“焦参谋长，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保密局特种技术研究组同仁研究出的一种新型致幻剂，它的神奇就在于能够识别出人是不是说谎，在它的药理作用下，我问什么你就会回答什么，人无论多么坚强的意志在它面前都无济于事。哦，顺便说一句，这种药很珍贵，能够享用它的人不可能是一般的敌人。”见焦南寒没有拿药丸，毛春雨冷笑着说。
　　焦南寒依然没有动，他在紧张地思考着对策。他能够想象得到对手会用枪逼住自己，但没有料到毛春雨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要挟自己。如果吃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不吃，无疑会让毛春雨抓住直接的把柄。怎么办呢？一股彻骨的凉意从他脚部一直升到了头顶，使他轻轻打了几个寒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广法寺（4）
毛春雨感觉到了焦南寒细微的变化，于是开心地笑起来，语气轻快地说：“怎么样，害怕了吧？实话告诉你，今天不论你想不想吃这粒药丸它都得必须进到你的肚子里，然后咱们再好好谈谈。呵呵呵……”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俨若从地层深处发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毛先生，你不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任何事情，你这粒药丸我是不会吃的，我会在适当时机向你证明我的身份！”焦南寒不卑不亢地说。他尽力拖延时间，寻找时机对付身后这条疯狗。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我的性格做事了，我数三个数，你如果执意不吃的话，那我就开枪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何况我不见得就是错杀！”毛春雨咬牙切齿地说完，开始数起数来，“一……二……”
　　最后的时刻到来了，焦南寒猛然扬起左掌，一掌把毛春雨手中的药丸打飞到了塔下，然后身子车转，面对着毛春雨，劈手欲夺毛春雨的手枪。
　　尽管焦南寒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但毛春雨的反应并不在焦南寒之下，其速度之快、身手之灵活着实超乎焦南寒的意料。毛春雨身子“噌”一下闪到一旁，躲过焦南寒的一击，站在塔顶边沿，枪口直指焦南寒的眉心，大喝一声：“姓焦的，别动！”
　　焦南寒只得站在原地，望着月光下毛春雨那张狰狞的脸。
　　毛春雨再次怪笑了几声，说：“姓焦的，你上当了，我不会打死你的，你死了许多秘密就没有了，我拿什么立功请赏呢？我知道你现在想让我死，可是没那么容易了，你身上肯定带着枪，但刚才你找情报时来不及掏，这是你失败的一招，当然也可能你认为我不值得你动枪。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放过你了，你能骗过旅座，取得他的信任，可你骗不了我，我毛春雨眼睛里不揉沙子，他瞻前顾后顾忌多，我可没那么多的想法！”
　　“一个冒充‘空中鹰’的人确实够狡猾的！”焦南寒冷冷地说。
　　“兵不厌诈嘛！”毛春雨反唇相讥，“姓焦的，别废话了，我可以陪你去南京，在国防部保密局里和你对质，揭开你真正的身份。你不是想证实自己的身份吗，这样你不会反对吧！”毛春雨晃着手枪说。
　　此时，焦南寒清楚地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险境了，他绝不能让面前这个危险的对手走下广法寺塔，更不说去什么南京了。
　　“呜——”一阵寒风啸叫着裹挟着沙尘吹过来，迎风而站的毛春雨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以躲避风尘。焦南寒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右手一抖，一只手枪握在了手中，枪口也指向了毛春雨的眉心。
　　毛春雨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两秒钟的分神竟然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论身手自己肯定不是焦南寒的对手，但他不肯服输，和焦南寒对峙着。
　　空气凝固了，一触即发的形势使两个人谁都不敢眨一下眼睛。他们心里都异常清楚，这个时候，谁稍一疏忽就是自取死亡。
　　寒风中，两个身影像两根铁棍一样钉在塔顶上，除了风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四周再无别的声响。月亮静静地望着他们。
　　突然，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条绳子一样的极其冰凉的东西凌空而降，刚刚巧巧落在了毛春雨的脖子上。“绳子”扭动着身躯，紧紧缠住了毛春雨的脖子。
　　“啊——啊——”毛春雨猝不及防，身子剧烈一颤，不由自主地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他看清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东西不是绳子，而是一条活生生的拇指粗细的蛇！在这个寂静的冬夜里，本该冬眠的蛇毫无征兆地突然缠在了脖子上，他怎能不胆战心惊呢？

广法寺（5）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也使焦南寒大吃了一惊，当他的目光捕捉到毛春雨本能地用手去抓缠在脖子上蛇的时候，他猛地飞起一脚，踢在毛春雨的腹部。毛春雨又一次发出了一声惨叫，和那条蛇一起重重地跌落到了塔下。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一切归于寂静了。
　　焦南寒急忙向塔下四顾。他知道，严冬时节除了人工饲养的蛇，野蛇绝不会从洞穴中出来，更不会从天而降。唯一的解释是：有人躲在一旁把蛇抛了出来，让它准确地落在毛春雨脖子上，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救了自己。他发现，塔下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塔影落在附近的那棵大柳树上。
　　“一定是自己同志！”焦南寒胸腔里滚过一阵温暖的浪潮，激动地喃喃自语。这个没有现身的同志无疑比自己更富有智慧，几乎举手间就将敌人的精神击溃了。就在自己脱离险境的时候，他却神秘地消失了。
　　“谢谢你，同志！”焦南寒站在高高的塔顶上，眺望着黑沉沉的远处，继续动情地轻轻说着。
　　随即，焦南寒的思绪又落回到了电台转运计划上，他仔细地回忆了一遍那封未收完的密电，再次确信上面说的是在塔尖上取的。可是，他在塔尖上反反复复找了七八遍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带着满腹疑惑走下了广法寺塔。
　　毛春雨仰躺在塔基旁，头颅破裂，脑后一摊血已经凝固了。那条神秘的蛇依然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几乎被冻僵了。它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生命也走向了终结。焦南寒目光在蛇身上停留了几分钟，把它从毛春雨身上拿下来，放到几丈开外的一蓬枯草中，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它的感念之情。随后，他回到毛春雨身边，对他的尸体进行了仔细搜查，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这才快步向碣石城里走去。
　　这次探访广法寺塔虽然没有找到电台转运计划，但更加证实了那份密电里蕴藏着巨大的秘密，“广法寺塔尖取……”肯定是一个谜面，只有破解出了谜底，才能拿到转运计划。今晚没能引出“空中鹰”，然而毛春雨丧命于塔下，这也是一件意外的收获。毛春雨的死，等于砍断了韩寿堂的一条胳膊，同时也铲除了一个毒瘤。
　　焦南寒走着，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塔顶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条蛇是谁放的呢？他什么时候来到塔上的呢？”他想，“看来我不是孤军奋战，我身边有神秘的同志，他们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刻给我最大帮助的！”
　　焦南寒身体里涌动着热流，使他没有感受到天气的寒冷，大步向前走着。
　　两点三十五分，焦南寒坐到了卧室的台灯下了。女儿仍然在沉睡，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寒夜里爸爸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历程。
　　橘黄色的台灯灯光映照着焦南寒那张毫无倦意的脸，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桌上那封他凭着记忆写下的密电：
　　“仓中鼠”：
　　组织上加紧了重建北平电台工作，需你负责转运的电台不日将运抵碣石城，转运计划将以绝密情报方式通知你，广法寺塔尖……
　　“广法寺塔尖……广法寺塔尖……”焦南寒一字一顿地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感觉到，这几个字应该是这封密电的关键语。从外表上看，这几个字平淡无奇，表述得十分真切，然而今晚的行动明确地告诉他：密电和事实根本不一致！
　　“难道是电文错误？不，不会的，这种错误概率是极低的，况且事关秘密转运电台这么重大的机密，电文不会出丝毫差错。在自己翻译这个环节上也不会出错的，那么，究竟哪里出错了呢？我为什么找不到转运计划呢？”焦南寒点上一支烟，在烟雾中将自己在塔尖上找寻转运计划的过程认认真真地追忆了一遍。他确信，自己当时没有任何粗心大意之处。他不得不承认，转运计划肯定不在广法寺塔的塔尖上！那么，它在哪里呢？既然不在塔尖上，为什么电文里会出现这样的词句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广法寺（6）
焦南寒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个谜团再次向一块块大石头一样向他身上砸过来，令他难以闪避。
　　“必须破解开这个谜团，必须！”焦南寒烧掉密电，身子躺到床上，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响着。
　　他静静地躺着，脑子里晃动的全部是那封密电，一个个文字仿佛一把把尖刀刺扎着他的脑神经，使得他头痛欲裂，欲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