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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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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近年来有年轻化的趋势。不过像这样三十五岁就成为大寺的住持,还是不多见。
“知道你忙,所以本来没想找你。”我说的是实话,这么个大寺的住持,要操心的事情千头万绪,别说喝茶了,我看就算是静下心研究佛法都不会有太多时间。
笑了:“就是因为没时间,所以看见你,就有理由可以停下来喝杯茶了。不过,说我忙,我看是你正好有事忙,所以才没心思找我喝茶吧?”
我笑了,他说的也是。
品茶间,我就把“三层楼”这件事,简单地告诉了。可以和我聊这些异事的人不多,是其中一个,他的环境和他的位置,让他的眼界和想法与常人大不相同。
“这倒真是一宗悬案,等你调查有了结果,千万别忘了再到我这里来喝茶。”听得意犹未尽。
我应承着,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虽然也未必知道,但既已经碰到了,就姑且问一声。
“对了,你知不知道圆通这个人?”
“圆通?”
“随便问一下而已。是一个住在‘三层楼’里的老房客,现在已经还俗了。圆通是他六十多年前没还俗时的法号。”
露出思索的神情:“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哦?”我一听有戏,忙竖起了耳朵。
“大概在七十年前,玉佛寺有一个僧人就叫圆通。”
“那么早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天才到这种程度?”我笑着问了一句。在佛学界素有天才之名,年纪轻轻,佛理通达,悟性极高,不然他也不会在现在的位置上。
“呵呵,和圆通比起来,我可算不上什么了。圆通十二岁时,就已经熟读寺内所藏佛典,十四岁时就被当时的方丈许为玉佛寺佛法第一人,到了十七岁时,他在五台山的佛会上大放异彩,那次佛会归来之后,所有与会的高僧,都对圆通极为赞赏,被称为当时最有佛性的僧人。而且,他更有一项非同寻常的能力。”
“哦?”没想到苏逸才当年竟是如此的有名。想来也是,孙氏四兄弟请的这三个人,肯定都是各方面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张轻是什么来头。还有,他们请来圆通这位年轻的高僧,却是什么目的?
我思索间,已经说了下去,而我的问题也随之解开。
“这就是他最有佛性的体现了,传说圆通在打坐禅定到最深入时,可以和诸佛交流沟通,除了佛理得以精进之外,还能预知一些事情。”
预知?原来是这样,孙氏四兄弟当然不会因为要和圆通讨论佛法而把他请入“三层楼”,显然是有事要依赖圆通的预知能力。只是这位最有佛性的高僧却最终还俗,真不知道当年他预知到了些什么。
从这里知晓了苏逸才的真实身份,下午再次前往中央“三层楼”,我改变了原先的主意,直接先上三楼,敲开了苏逸才的门。
苏逸才开门见是我,愣了一下,但老人还是很有礼貌地把我引到屋中。
“苏老,我已经拜访过钟书同钟老,钟老已经把他当年和孙家四兄弟的交往都和我说了。钟老自己也说,很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而我也非常好奇,所以再次打扰您。”
“哦……”苏逸才沉吟不语。
“圆通大师,您当年在五台山佛会上的风采,佛学界的前辈们至今还赞叹不已呢。”我点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有再说下去。
“啊,没想到今天还有人记得我。”苏逸才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大概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多。
“您的突然还俗,不知令多少高僧大德扼腕叹息啊。”我并没有问孙氏兄弟或幽灵旗的事情,却选择了这个话题,如果没猜错的话,圆通的还俗绝对和孙氏兄弟有关,或许这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苏逸才眼睑微合,叹息道:“六十七年前,我的心已经沾染了尘埃,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当年的过错,希望能将自己的心灵,重新洗涤干净。”
突破口一经打开,苏逸才便不再保留,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我。
一九三七年初,孙氏兄弟到玉佛寺去,专门见了圆通,他们希望圆通能够住到“三层楼”修行一年。相对地,他们愿意出资为寺里的佛像塑金身,并翻修寺庙。
这是一件大功德,加上圆通相信无论在哪里修持都是一样,所以和方丈商量之后,就同意了。
住到“三层楼”里之后,孙氏兄弟希望圆通每天都能在屋子里禅定一次,如有什么预感,要告诉孙氏兄弟。对于圆通来说,每天的打坐禅定是必修的功课,所以这样的要求当然没有问题。于是,孙氏兄弟每天总会有一个人到圆通的屋子里去一次,问问当天入定后,有没有什么预感。
圆通对于食宿都没什么要求,日复一日,他在屋内打坐修行,和在玉佛寺里相比,他觉得只是换了一个场所,对佛法修行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可是,虽然抱着这样的念头住进“三层楼”,但圆通却发现,他入定之后的预感越来越少,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使他没有办法像在玉佛寺内一样,能轻易进行最深层次的禅定,又或者,有什么力量,在影响着他和冥冥中未知事物的沟通。www。wenxueMi。
时日久了,他感觉到,那阻碍的力量来自于他身处的这一片土地。有几次,在入定后他隐隐感觉到,在地下有着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当他把这样的感觉告诉孙氏兄弟后,孙氏兄弟却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追问他具体预感的内容,但他只感觉到一片模糊。
发觉到来自地下的莫名压力之后,圆通在禅定时越来越难以静下心来,他觉得自己的境界正一点点减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心魔渐生,时常问自己,要不要返回龙华寺去。然而碍于诺言,他终究没有开这个口。
一九三七年九月初的一天,圆通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全身大汗淋漓,仿佛虚脱一般,如同经历了一场梦魇。几小时后孙耀祖拜访他的时候,依然没有恢复。
“你们会到那里去。”圆通说出了自己的预感,已经很久没有相对清楚的一些预感了,即使这样,预感仍是晦涩的。
“是的。”孙耀祖点头,“然后呢?”
“会发生些事情。”
“怎么样?”这位孙家的长兄,彼时脸上的神色有些兴奋,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冷汗重新从圆通的额上沁出来,他闭上了眼睛:“不太好,我的感觉,很不好。”
孙耀祖沉默了半晌,就起身告辞。
第二天,孙氏兄弟并没有如常来拜访圆通,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自那以后,圆通无法再进入禅定,每次一打坐,总是心魔丛生,更不用说与冥冥中进行沟通,得到什么预示了。
无法进入禅定对圆通的打击是巨大的,反思过往,发现自从被孙氏兄弟以大功德所诱,就已经起了得失心。而发现心魔却不自省,直至落到此等田地,已不配再身在佛门,所以黯然还俗。多年来以俗家之身吃斋诵佛,施善于人,并时时手抄佛经,希望能洗净心灵。
我听得暗自叹息。以我的角度看来,能够预感未来发生的事,未必就和佛性有关,以我所见所闻,完全不信佛却有这种能力的人也有,更何况大多数人会有“现在这个场景自己曾经梦见过”的经历,这样的预知虽然无法用现今科学解释,但也不一定就要和宗教扯上必然联系。可圆通显然是个很执著的人,只有执著的人才会取得真正惊人的成就,可往往也会因为太执著而走偏。
临告辞出门时,我终于忍不住,斟酌着对苏逸才说:“大师,依我看,您是不是过于执念了,在今天的佛学界,像您这样的佛法修持,可是少之又少,而且当年之事,有太多的不明之处,未必就是您自身的问题啊。”
苏逸才似有所感,向我微微点头。
看来,虽然比起钟书同,孙氏兄弟要更倚重圆通大师一些,但这位当年一心修佛不问窗外事的出家人给我的帮助反没有钟书同多。苏逸才告诉我的经历只是为孙氏兄弟的计划蒙上了又一层神秘光环而已。
毫无疑问,他们所图非小,否则不会在圆通已经发出警告,还不放弃。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为了这个计划已经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楼也造起来了,居民也搬迁了,怎可能因为圆通的一句话就全盘推倒呢,至多是多些准备多些警觉。
以圆通的感觉,似乎脚下的这片土地有古怪?
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顺着楼梯走到了一楼。
我站在楼梯口打量了一番,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一楼黯淡的光线,但还是有许多地方看不到,四处走了走,最终把目标确定在一处最黑暗的地方,那里曾经被我以为是公共厨房的入口。
走到跟前,果然是个向下的狭小楼梯。下面是黑洞洞一片,现在是白天,可是下面显然没有任何让阳光透进来的窗户。我向四周看了看,按了几个开关,都没反应,只得小心翼翼摸黑往下走。
慢慢地一级级楼梯挪下去,在尽头是一扇门。
我敲了敲门,没反应,却发现这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里面应该就是地下室了,可还是一片黑。
我往里走,没走几步,脚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十分巨大,然后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
我被吓了一跳,顾不得看到底踢到了什么,转过身去,那里大概是张床,说话的人躺在床上。
“啊,钱老先生吗?对不起,我是《晨星报》的记者那多,冒昧打扰您,想请教一些关于这幢大楼的事情。”
对面却没了声音。
我等了一会儿,问了一句:“钱老先生?”
“钱,钱六?”
对面响起了一阵低笑声。
我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是谁?”笑过之后,钱六忽然又问。
看来得下猛药。我心一横,说:“圆通让我来问你,孙耀祖他们在那里好吗?圆通要去看看他们。”
“孙……孙……”那个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还有孙怀祖、孙辉祖、孙念祖,他们在那里都好吗?”我继续说。如果这钱六的脑子真的不清楚,那么这些名字应该会让他记起些什么。
“大爷,二爷……”
我已经肯定,对面这位躺在床上的老人的确神志不清了。
我微微向前挪了挪,大声问:“他们去了哪里?那面旗去了哪里?”
“嘿嘿嘿,去了……去了,嘿嘿。”
我摇了摇头,这里的气氛着实诡异,我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看来是没法子从老人那里得到什么了。
我挪回房门口的时候,听见床上咯吱一声响。回头,钱六似乎坐起来了。
“你去吧,就在那里,去吧。”黑暗中,他的手挥舞着,整个人影也模模糊糊地扭动。
“去哪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钱六忽地干哭起来,声音扭曲。
“你去啊,去那里,去啊。”他的手臂挥动了一番,然后又躺倒在床上,没了声息。
我走出中央“三层楼”的时候,身上才稍微暖了一些。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这是钱六在叹息孙氏四兄弟,还是因为我的问题,而给的提示呢?
可就算是提示,也太晦涩了吧。而且就算是钱六有心提示,看他那副样子,这提示到底和最后的答案有没有关系,谁也拿不准。
回到报社,我给上海图书馆赵维打了个电话,说我明天要去查些资料,上次查得太简单,这次想要多找一些,尤其是建造者的一些情况。
在我想来,孙氏兄弟在上海滩造了四幢楼,又圈了一块地,动作不算小,一定会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第一次去查资料的时候,没想到围绕着“三层楼”会有埋藏得这么深的秘密,哪怕是看到照片,惊讶之余,心底里却还是没有把它提升到能和我此前一些经历相提并论的程度。直到后来采访的逐步深入,才意识到我正在挖掘一个多么大的谜团。
如果能查到关于孙氏兄弟的记录,就可以给我对整件事情的分析提供更多的线索和思路。
第二天到上海图书馆的时候,赵维把我领到他的办公室。
“你上我们内部网查吧,要是那上面查不到,我再想办法。”
“那么优待?”我笑着,看着赵维打开网络,输入密码,接入上海图书馆的内部网。
上海图书馆的内部网是很早就开始进行的一项工程,把馆内数以百万计的藏书输入电脑,并开发一套搜索程序以便使用者检索。这项工程的工作量实在太过浩大,虽然许多当代小说文本都能找到电子档,但更多的需要一点点地扫描校对。所以尽管工程开始了好几年,至今不过完成了小半而已。如果有朝一日能全部完成,也不会完全对外开放查阅,更不用说现在没全部完成的时候了。
“其实系统早就完成了,现在的工作就是一点点往里面填内容。像历史文献、学术著作、地方志之类的是最先输入的,所以现在要查什么资料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了。”赵维打开界面,起身让我。
我在搜索栏里打入“三层楼”,然后空了一格,输入“孙氏兄弟”。想了想,又把“孙氏兄弟”改成“孙耀祖”。
点击搜索。
关于“三层楼”的记载有四条,都是老建筑类的书籍,其中就有上次看到过的那本《上海老建筑图册》,想必内容也差不多。
没有同时具备“三层楼”和“孙耀祖”的信息,但有一条关于“孙耀祖”的。
那是《闸北一九三七年志》。
里面只有一句话:
“名绅孙耀祖义助政府填邱家塘建闸北花园,二月动工,九月毕。”
闸北,一九三七年,二月动工,九月结束,孙耀祖。从时间和地点来看,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四兄弟中的长兄孙耀祖。
我的手指轻快地敲击着桌面,没猜错的话,邱家塘应该类似肇嘉滨,是个臭水塘,所以填塘造花园,才是造福周围居民的义举。
可是以孙氏兄弟神秘的行径来看,会无缘无故揽下这么一档子公益事业,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邱家塘和“三层楼”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我招呼赵维,把这段记载指给他看。
“像这样的事,当时的民国政府会有相关文件记录在案吧?”
赵维点头:“应该有备忘录之类的文件归档。”
“有没有办法查到?”
“像这类的文件目前倒都保存在馆里,只是一来资料浩大查起来费工夫,二来……”赵维面露难色。
“没问题,有当时的文件可查就行,我自己找欧阳说去。”
要调阅这类早就归档封存的文件,赵维直接带我去查被领导知道总是不妥。我打了个电话给副馆长欧阳兴,他比较喜欢抛头露面,重要一点的新闻发布会他都会参加,所以和我照过几面,算是认识。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很痛快地就卖了我个面子,说让赵维直接带我去就是,只是不能借出馆。
打开文献档案B馆的大门,一股故纸堆特有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子,让我鼻腔微微痒起来。
赵维把我领到第五排书柜,指着我眼前一整面的铁书橱说:“就在这里,你得自己找,我还有大堆的事要干。对了,别搞乱了,哪里抽出来的哪里放回去。”
“当然。”我满口答应,心里却暗自发苦,这么一大堆,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
两小时之后,我走出上海图书馆,在旁边的罗森超市买了两个饭团吞下肚,算是解决了午饭。然后找了家美发店进去洗头发,几天没洗了,翻了一上午上个世纪的旧文献,总觉得沾了一身的书尘,头也开始痒起来。
干洗师力度适当地抓着我的头皮,舒爽无比,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人满足,这多么美好。
冲完水,擦干,干洗师开始进行例行的按摩。我要求他特别在肩颈部按,再。我这样长期对着电脑的人,年纪轻轻颈椎就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被按得龇牙咧嘴却十分过瘾。肩膀感觉松弛许多,大脑也再次运转起来。上午的收获,使我穿越时光,开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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