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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酒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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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
“叫人修过两次,”凯索普太太说:“可是一下就坏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多注意大门,免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还以为我们不在家。你有重要事,对不对?”
“这——这——对,是很重要——我是说,对我很重要。”
“我也是这个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对,我看得出来很糟——你要找谁?牧师?”
“我——我也不知道。”
我本来是想找牧师的——可是现在,我忽然感到一阵迟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凯索普太太马上给了我答案。
“外子是个好人,”她说:“我是说,他不但是个牧师,也是个好人,可是有时候反而不好办事。你知道,好人并不了解邪恶的事,”她顿一顿,然后轻快迅速地说:“我想还是找我比较好。”
我微微一笑,问道:“邪恶是你的专长吗?”
“对,没错。管理一个教区,就必须了解区内邪恶的事。”
“可是那不是你先生份内的事吗?”
“不,他的职务是宽恕别人的罪恶,”她纠正道:“他可以接受别人的忏悔,我却不能,可是,”凯索普太太非常愉快地说:“我可以替他把罪恶安排、分类,懂得这个之后,就可以避免其他人受到相同的伤害。人是没办法帮助别人的——我是指我自己。你知道,只有神才能叫人悔改——或许你也不了解,现在很多人都不了解。”
“我比不上你的专业知识,”我说:“可是我希望防止别人受到伤害。”
她飞快看了我一眼。
“喔,是这么回事!你最好进来,我们也舒服点。”
牧师宅的起居室大而简陋,大部份都罩在一株巨大的维多利亚式灌木阴影中,但是房里并未因此显得幽暗,相反的,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大而旧的椅子上,有着许多人在上面休憩过的痕迹。壁炉上一个大大的钟,沉重规则地发出悦人的摆动声。一进这间屋子,就觉得可以放开心胸,尽情、任意地畅所欲言,忘掉外面那个耀眼的世界所带来的烦忧。
我可以想像到,圆眼睛的青春少女,曾经因为自己即将做未婚妈妈,烦恼地向凯索普太太泣诉,而凯索普太太给她们的劝告虽然不一定合乎传统,却相当健全;气呼呼的亲人,也曾在这儿一吐心中对婚姻的不满;做母亲的,在这儿向凯索普太太细诉,她的小鲍伯并不是坏孩子,只是过于活力充沛,把他送到管训中心实在太荒谬了;同时,做丈夫或妻子的,也曾在这儿倾诉婚姻中的困境。
此刻,我,马克·伊斯特布鲁克——学者、作家、世俗的人,也准备在这儿向一个满头灰发、满面风霜、目光慈祥的妇人,说出心中的困扰。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有种奇怪的感觉,跟她谈心,不会错。
“我们刚到塞莎·格雷家喝完下午茶。”我开口道。
跟凯索普太太解释事情非常容易,她马上可以替你接下去。
“喔,我知道了,就因为这样,你觉得很不安,是不是?
那三位实在有点让人受不了。我也曾经怀疑过,她们那么喜欢吹嘘,照我过去的经验,真正邪恶的人是不爱吹牛的,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只有罪恶不深的人,才想把它说出来,罪恶是种邪恶、卑鄙、低贱小事,所以一定要让它看来很有份量、很重要。乡下的女巫就是些心地不好的傻老太婆,喜欢没事找事,专门吓人,那当然很容易做到。要是布朗太太的母鸡死了,女巫只要点点头,阴森森地说:‘嗯,上星期二,她的比利欺负了我的小猫。’贝拉·韦伯也许就是那种女巫,不过她也许——只是也许——还不只这样,因为她小时候的经验现在发芽滋长了,她不只是想吓吓人,而是真的心里藏着恶毒的思想。西碧儿·史丹福狄斯是我所见过的最笨女人之一——可是她真的是个灵媒——不管灵媒到底是什么玩意。
塞莎我就不清楚了。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想就是她说的话让你觉得不安,对不对?”
“你真是经验丰富,凯索普太太。照你看,一个人能不能不用任何看得到的媒介,从遥远的地方毁灭另外一个人?”
凯索普太太的眼睛张大了些。
“我想,你所说的毁灭,事实上就是‘杀人’吧?”
“是的,”
“我觉得太荒谬了。”凯索普太太用力说。
“喔!”我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当然也可能完全错了,”凯索普太太说:“家父说过,汽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的曾祖母也可能说过,火车根本就是胡扯,他们说得都对,在他们那个年代,那的确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现在却都实现了。塞莎表演什么给你看?死光枪什么的?还是她们三个人画了驱鬼符。”
我笑一笑,答道:
“你说到要点了,我一定是中了那个女人的催眠术。”
“不,凯索普太太说:“不可能,你不是容易受别人暗示影响的人,一定还有别的事,发生在这个之前。”
“你说对了。”于是我简单扼要地把高曼神父的死,那天晚上第一次听到“白马”等等,一一向她说明,然后从口袋拿出从柯立根那儿抄来的名单。
凯索普太太皱眉看完名单。
“我懂了,”她说:“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相同点吗?”
“目前还不知道,可能是勒索——或者走私——”“胡说,”凯索普太太说:“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认为——‘他们全都死了’?”
我深深呼一口气。
“对,”我说:“我是这么猜想,不过不知道对不对。
至少我知道其中三个人——海吉斯—杜博、唐玛西娜·塔克顿、玛丽·德拉芳丹——都死了,而且是自然地死在床上,就像塞莎·格雷说的情形一样。”
“你是说,她说是‘她’造成的?”
“不,不,她没有确实提到任何人,只是把她认为可能发生的事实告诉我。”
“表面上看来好像很荒谬。”凯索普太太若有所思地说。
“我知道,要不是那个女孩提到‘白马’的时候态度很奇怪,我只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暗地里在心里笑笑。”
“对,”凯索普太太沉思道:“‘白马’的确很有暗示性。”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扬起头说:
“很糟糕,太糟糕了,你知道,不管背后隐藏着什么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这,对碍…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那就得去查查了,不过时间宝贵,不能再浪费了。”
凯索普太太像阵风似的飞快站起来,“你一定要马上去调查。”
她想了想,又说:“有没有朋友帮你忙?”
我想:吉姆·柯立根吗?那个大忙人,一定没时间,而且他可能已经尽力而为了。大卫·亚丁力?——可是他会相信这种事吗?贺米亚?对了,就是贺米亚。她头脑清晰、冷静,如果我能说服她,一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她和我——贺米亚是我固定的女朋友——就是她了。
“你想到了?很好。”
凯索普太太轻快正经地说:
“我会留意那三个女巫,我还是觉得她们——不是关键所在。那个叫史丹福狄斯的女人尽管说上一大套埃及预言和金字塔古文什么的,虽然是胡言乱语,可是金字塔和那些古庙的确有些神秘,我一直觉得那个塞莎·格雷一定知道什么事,一方面用来显示她的重要性,一方面表示她可以控制神的力量。邪恶的人那么自傲;可是善良的人却从来不觉得自满,很奇怪,对不对?这就是基督教教人要谦逊的结果吧!
好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某种联系关系——名单上任何一个人和‘白马’的关系,确确实实的关系。”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
白马酒店…8
白马酒店
第八章。
李俊巡官听到外面走廊上响起著名的“弗林神父”的口哨声,他抬起头,柯立根医生刚好走进来。
“如果打扰了哪位,请多包涵,”柯立根说:“可是那个司机根本没喝酒,艾理斯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不是凭空想像,就是口臭。”
但是李俊巡官此刻对这些并没兴趣。
“过来看看这个。”他说。
柯立根接过信,信上的字体小而整洁。发信地址是伯恩茅斯、葛兰道华区·埃佛勒斯。
亲爱的李俊巡官:
你也许还记得,你曾经要求我,万一碰巧看到高曼神父遇害那晚,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务必马上跟你联络。我一直小心留意我药店附近,可是始终没再见过他。
可是,昨天我参加了一个离此二十里左右村庄的教会园游会。我之所以去,是因为听说名侦探小说家奥立佛太太也要去现身说法。我是个侦探小说迷,很想一睹奥立佛太太的庐山真面目。
令我万分意外的是,我竟然看到高曼神父遇害当晚经过我药店门口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他从那晚之后似乎发生了意外,因为我昨天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我悄悄打听他到底是谁,别人告诉我,他姓威纳博,是当地的居民,住在马区狄平村普莱斯大宅。据说是个很富有的人。
希望这些琐碎的消息能对你有所帮助。
沙乔利·奥斯本敬上
“怎么样?”李俊说。
“听起来太不可能了。”柯立根不起劲地说。
“表面看起来也许是,可是我不敢肯定。”
“那个叫奥斯本的家伙——像那种雾夜,他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人的脸。我觉得这只是巧合。你也知道人的通病,到处宣嚷自己看到一个失踪的人,结果他看到那个人经常连失踪者的画像都不像。”
“奥斯本不是那种人。”李俊说。
“那他是那种人?”
“他是个矫健可敬的小药商,很守旧,很有个性,对人的观察力很强。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出面指认碰巧到他店里买过毒药的杀妻凶手。”
柯立根笑着说:“这显然是一相情愿的如意算盘。”
“也许吧。”
柯立根好奇地看着他,“这么说,你认为他说的真的有点道理?你打算怎么做?”
“反正,私人查询一下这位马区狄平村普莱斯大宅——”他看看信,“威纳博先生,也不会有什么妨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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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酒店…9
白马酒店
第九章。
(马克·伊斯特布鲁克执笔)
(一)
“乡下发生的事情真有意思!”贺米亚轻轻说。
我们已经吃完晚饭,面前放着一壶咖啡。
我看着她,这不是我期望的反应,直到前一刻钟,我还在向她解释我的故事,她聪明而具有兴趣地听完我的话,但是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她的声音中带着宽容——看起来既不意外,也不激动。
“有些人常常说乡下无聊,城里好玩的事多,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又说:“摇摇欲坠的茅屋中,仍然有女巫隐藏着,坠落的年轻人仍然在遥远的庄园里举行祭典。四、五十岁的老处女敲着护符,举行降神会。
在偏远地区中,迷信仍然控制人们的生活。这些题材真够写一连串有趣的文章了,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我想你还是没弄懂我的意思,贺米亚。”
“不,我懂!马克,我觉得这些都非常有趣,是历史上重要的一页,中世纪最有趣的逸事。”
“我不是对历史有兴趣,”我生气地说:“我要追究的是事实。那张名单上,我已经知道其中有些人发生了什么事故,可是其他人会遇到什么意外,或者已经出了什么事呢?”
“你不觉得你有点冲昏头了吗?”
“不,”我固执地说:“我不认为如此。我觉得这种威胁真的存在,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牧师太太也同意我的看法。”
“喔,牧师太太!”贺米亚轻蔑地说。
“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这件事真的是千真万确,贺米亚。”
她耸耸肩。
“也许吧。”
“你不同意?”
“我觉得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点,马克。我相信你那些老小姐自己一定很相信这些,我敢保证,她们一定是很卑鄙的老小姐!”
“可是算不上邪恶?”
“说真的,马克,怎么可能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犹豫着——从光明的想到黑暗的,又想到光明的。“白马”代表黑暗,贺米亚代表光明。善良的、每天都见得到的合理光明,安置在灯座上的电灯泡,能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每天在屋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可是——可是——贺米亚的光虽然能让人看清东西,毕竟只是人造的光明。
我又固执地回到原先的想法。
“我要调查这件事,贺米亚,我要彻底查个清楚。”
“我同意,我觉得你应该那么做,也许很有意思,真的,一定很好玩。”
“不是好玩!”我尖声说:“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帮我忙?”
“帮你忙?怎么帮忙?”
“帮我调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亲爱的马克,我目前忙得不得了,要替‘日志’写文章,还有有关拜占庭的故事,我还答应替两个学生——”她继续理智地往下说,我却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说:“你要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就是呀。”贺米亚对我的默许显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对我笑笑,那种宽容的表情又让我吓了一跳——就像母亲看着儿子专心玩新玩具时那种宽容溺爱的笑容一样。
去他的,我不是小男孩了,我也不想找个母亲。我自己的母亲既漂亮又无忧无虑,每个人——包括她儿子在内——都喜欢照顾她。
我冷静地打量着桌子对面的贺米亚,那么漂亮,那么成熟,那么有见解,而又——该怎么说呢?——对了,那么枯燥无味!
(二)
第二天早上,我试着跟吉姆·柯立根联络——可惜没找到他,不过我留了话,说我六点到七点之间在家,问他能不能过来喝一杯。我知道他是个忙人,所以对他能不能来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他居然在六点五十大驾光临。我替他倒威士忌时,他随便看看我的照片和书,最后他说,他宁可做个蒙古大汗,也不愿做个工作过度、压力过重的法医。
“不过我相信,”他一边坐下一边说:“他们在女人方面一定有麻烦,至少我少了这种困扰。”
“你还没结婚?”
“要是结了婚,就不能住在像现在那种乱却舒服的环境了,太太一定会马上收拾干净。”
我说我不认为女人有他想的那么糟。
我拿着酒在他对面坐下,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你,老实说,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可能跟我们上次谈的事有关的事。”
“什么事?——喔,对了,当然是高曼神父的事。”
“不错——可是你先告诉我,‘白马’这个名字对你有没有什么意义?”
“白‘马’……‘白’马……我想没有——怎么回事?”
“我觉得它可能跟你给我看的名单有关系。我最近到一个叫马区狄平村的乡下地方去看朋友,他们带我到一间酒店的旧址去,那地方就叫‘白马’。”
“等一等!马区狄平?马区狄平?是不是在伯恩茅斯附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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