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儒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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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惊呼又起，那匹快马马首一偏，改变了方向，竟向绿衣少女这一边直冲过来。快马受惊之余，几近疯狂，发力狂奔，再也不受人力控制。　

　　那骑士脸上已然完全变了颜色，一边用力提缰扭转马首，一边大呼：“快快闪开……”　

　　话犹未了，只见一道刀光倏地一闪，仿佛一丝秋水轻轻地、淡淡地飞掠而过，然后倏然消失，竟如白驹过隙般来去无踪。　

　　“好快的刀。”一个带着惊诧和赞叹的呼声轻轻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喷洒在空中，就像是一片妖异的烟花。“砰砰”两声，快马倒地，马首竟被这一刀砍落下来，滚落长街。　

　　血花犹未飘散，那骑士已从马背上跃起，一个“倒赶千层浪”，轻飘飘地落下地来。　

　　“啊？是六哥！”绿衣少女看见那骑士，惊喜地叫唤着飞步跑了过去，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六哥，你没事吧？”　

　　骑士笑了笑，摇头说：“我能有什么事？”他已年过三十，额头上几丝皱纹依稀可见，但面目英俊，风神俊朗，尤其是一双乌黑的眼睛精光熠熠，更增几分英气。　

　　绿衣少女轻轻拍了拍胸口，娇笑道：“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骑士也长长吁了一口气，点头说：“如果不是有高人在此，拔刀相助，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是啊！”绿衣少女一回头，惊叫道，“咦！那人呢？”　

　　只见那半百老人依然低头认真工作，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竟似视若无睹，那个握刀的年青人却已经不见了——非但他不见了，就连那个小乞丐也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　

　　“十九妹，”骑士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说，“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在说话？”　

　　“有人在说话？”绿衣少女回头问，“说什么？”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骑士思索着，缓缓说，“好快的刀！”　

　　“啊！是啊！的确是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绿衣少女也想起来了，回头瞧着那半百老人，问道，“大爷，你听见了吗？”　

　　那半百老人头也不抬，也不说话，充耳不闻。　

　　绿衣少女蹙着眉，快步走过去，又问道：“大爷，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吗？”　

　　那半百老人忽然抬起头，停止了工作，伸手指了指嘴巴，“啊啊”几声，仍不回答。　

　　绿衣少女又皱起了眉，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未说话，那骑士已走过来叹道：“不用问了，他是个哑巴。”　

　　这老人竟是个哑巴？哑巴当然是不可能说话的，可是那句话究竟是谁说的呢？绿衣少女摇摇螓首，问道：“六哥，你不是早上才刚刚去了外地吗？怎么又回来了？”　

　　骑士脸色一凛，低声说：“我还未踏出酆都城，忽然接到老爷子的飞鸽传书，命我速回，我连气都不敢喘，就急急赶回来了！”　

　　“飞鸽传书？”　

　　“只怕是堡中发生了大事。”骑士问道，“你也不知道吗？”　

　　绿衣少女摇头说道：“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两三个时辰而已，会有什么事发生？”　

　　“小姐……”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绿衣少女抬头望去，远远就看见一个丫环快步奔来，边跑边唤道：“小姐，唐心小姐……婢子总算找到你了……”　

　　绿衣少女跺了跺脚，故意板着脸骂道：“臭小蛮，死小蛮，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你还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回去看我不撕破你的小嘴！”　

　　小蛮奔了过来，*，一眼瞥见那骑士，失声说：“唐朝少爷也回来了……”　

　　唐心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蛮说：“是老爷子叫婢子来的。”　

　　唐朝心头一紧，问道：“是不是堡中出事了？”　

　　“不知道，老爷子只说，凡是唐门的人，都必须回来。”　

　　“那你还这么多废话，”唐心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赶快回去……”　。。

第二章　唐门惊梦（1）
（一）　唐老爷子　

　　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再过两个月零九天，就是唐老爷子七十一岁的诞辰了，这老人非但没有丝毫的龙钟老态，反而腰板比年青人挺得更直，一双明亮的眼睛精光熠熠，就连说话时候的声音都是亮如洪钟。唐老爷子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一点不仅让很多像他这种年纪的老人妒忌，就连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都不由得暗暗羡慕。　

　　作为武林一大奇葩——唐家堡的最高权威，唐老爷子却并非如同他人想当然中的威严、肃穆，一副不可一世、目无余子的模样，平时脸上总是充满了慈祥的笑意，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很多时候，他的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和二十八个孙儿女都不愿意将他当作是父亲和祖父，更愿意视他如知心挚友，因为他不仅是个可以聆听你的心事的人，还是个可以为你消除烦恼、为你排忧解难的智者。　

　　但在此刻，唐老爷子却一反常态，收起了往日嘻笑的表情，一脸严肃、冷峻，目光凛然，微微花白的眉宇之间，露出一丝惨淡愁容，紧抿的嘴唇几乎只留一线，显然他心里的某些变化绝不是从脸面上就能够表现出来的。唐家堡里的子孙一辈的年轻人自然无法猜透这老人这个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的儿女们却都明白，只有唐家堡遭遇到强敌侵袭或是发生了惊天的变故，才会显现出如此莫可言状的表情。

　　（二）　唐门疑案　

　　暮春，午后的阳光依然明媚，从正堂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照在唐老爷子站立在正堂中央、许久未曾移动过的高大身躯上，使得他身上一袭洁净、整齐的锦衣熠熠生辉。在他的脚下，摆放着一张草席，草席面上覆盖着一张白色布幔，布幔高高隆起，瞧那形状，其中显然是两具已经僵直的尸体。　

　　这个时候，唐老爷子的所有儿孙都已悉数来到此处聚集，他不言不动，每个人都也绝不说话，一时之间，偌大一个正堂里静寂无声，充满了死亡和恐惶不安的气氛，彼此间，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闻，仿佛就算是一枚绣花针掉落地上，发出来的声响，都不啻如同一声炸雷！　

　　每个人心里都暗自猜测：“老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着急召集唐门子弟？自从老爷子接掌门户以来，已有三十年光景，这其中既不参与江湖仇恨纷争，也不仗势欺人、寻衅滋事，也从来没有人胆敢侵犯唐家堡，难道是堡中发生了某些棘手的大事？这两个死人又会是谁？”　

　　过了许久，唐老爷子似已僵硬的身子方才微微动了一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慢慢抬高了头，一双充满了忧虑和哀痛的眼睛，此刻已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华，变得无比黯淡。　

　　“爹！你这是……”说话的人是唐老爷子的长子唐方，刚及天命之年。　

　　“突然之间，我将你们一齐召集到此，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唐老爷子脸色显得无比悲痛，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猜到了几分，堡中发生了大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镜豪和镜清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　

　　“爹，你的意思是说……”说话的人是唐门二子唐刚，只见他瞪大了眼珠子吃吃道，“这两个死人竟是二叔和三叔？”　

　　“是的，死了，他们都死了……”唐老爷子慢慢摇着头　，声音中止不住又露出一丝哀切的苦痛，“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残酷得令人无法相信。”　　

　　唐老爷子本名唐镜明，年轻的时候，与两位胞弟唐镜豪、唐镜清联袂闯荡江湖，铲奸除恶、匡扶正义，人称“唐门三子”，又称“唐门三镜”，意思是说，兄弟三人都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但凡不平事，无论是身临其境遇见的，还是道听途说的传闻，他们都必然会明察秋毫，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饶恕一个坏人，宵小之辈落在他们手里，无不后悔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行。“唐门三子”这般行径，正如清官大老爷头顶上的“明镜高悬”，三子的手足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唐老爷子执掌唐家堡之后，便已淡出江湖，严于律己，立下五大戒律，不许唐门子弟胡作非为，唐镜豪与唐镜清自此也不常在江湖走动，又受唐老爷子之命，死守唐家堡禁地“藏书阁”，看护堡中列代祖宗遗留下来的各种秘笈藏书，近十年来，更是足不出户，从未踏出唐家堡一步，但如今竟已死于非命，数十年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唐家堡中，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唐门长子唐方心思缜密，心念一动，低声问道：“爹，两位叔叔是如何死的？是否得了急病，突然暴毙？”

　　“不是。”唐老爷子此刻仿佛连头都已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稍微摇晃都觉得异常沉重，“多年来，他们虽然极少见到阳光，但内功精湛，身体健壮，这急病从何而来？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他们的身体，从头到脚、全身上下虽无任何刀剑的伤痕，但脸色透明，肢体冰冷而僵硬，显然是中毒而死。”

　　“中毒？”唐方惊诧地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容置信。

　　说到毒药，蜀中唐门非但是这方面的行家，更是这方面的老祖宗，最中之最，用毒之道，纵观天下，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世上能以毒药杀死唐门子弟的又有几人？唐门二老与毒药打了一辈子交道，到最后竟是死在毒药之上，此事说来，非但可笑，也极其匪夷所思。

　　“嗯！他们绝对是中毒身亡。”唐老爷子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种毒无色无味，无迹可寻，中毒之人事先既无朕兆，中毒之时也丝毫不能发觉，不知不觉便已死亡。”

　　“如此说来，这种毒决非本门之毒。”一直站在唐老爷子身边的唐朝突然沉吟着说，“本门之中，毒有千种万种，却没有如此怪异又如此歹毒的毒药。”

　　“你说的没错。”唐老爷子目光转动，瞧了唐朝一眼，“发现他们是中毒而死之后，我就已经将江湖上的使毒高手在心里细数了好几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毒应该出自苗疆一流。”

　　“苗疆？莫非是阴婆子的‘冰魄之毒’？”唐刚失声说道。

　　“是不是阴婆子的‘冰魄之毒’，我倒不敢肯定。”唐老爷子拧紧了双眉，沉吟着说，“不过照他们中毒的迹象看来，多半*不离其十。”

　　“爷爷！”适才正堂里一片死寂，生性喜欢说话的唐心此刻早已憋不住了，不迭声说，“可是唐家堡与那个老毒婆素无瓜葛，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何要害死两位叔祖父？而且唐家堡戒备森严，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一只小小的苍蝇，也休想瞒得过堡中众多耳目飞进来，她又是如何潜入藏书阁中的？最主要的是，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唐家堡，为的又是什么？该不是想要向我们挑衅吧？”

　　“凶手究竟是不是阴婆子，此时此刻，我们姑且不论。”唐老爷子长出一口气，又倒吸一口气，“这人这么做，当然是有所企图，但决不是只为了挑衅那么简单。”

　　“那又是为了什么？”唐心嘟着小嘴问道。

　　唐老爷子摇摇头，轻叹一声，却不言语。

　　“爷爷，你怎么不说话？”唐心走过来摇晃着唐老爷子的手臂，“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原故，却又不想说出来？”

　　“心儿，不许胡闹！”一个年约四旬、脸色白净、颌下无须的中年人低声轻斥，“如今堡中出了这等大事，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来捣乱做什么？还不赶快退下去！”

　　这人乃是唐老爷子的第六子、唐心的父亲唐屈，为人刚正不阿、不苟言笑，仅生唐心此一女，唐心自小活泼骄纵，他平时极少加以颜色相向，但此刻事关重要，岂容她胡作非为？便忍不住出言喝止。

　　“爹……”唐心一眼瞥见父亲脸色微愠，心知他已暗生恼怒，不由得悄悄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放开了唐老爷子的手，慢慢退了开去。

　　“爹！”唐屈踏上一步，凑近唐老爷子低声问道，“两位叔叔守护藏书阁已有多年，如今死得如此蹊跷离奇，难道……凶手竟是为了堡中藏书而来？”

　　“如果只是盗贼，那倒也罢了！”唐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上午巳时三刻，我为他们送饭过去，他们竟没有像往常那样出来拿饭，我就预感到有些不对，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他们二人已没了气息，只见藏书阁里一切整齐如常，丝毫没有打斗和翻箱倒柜的凌乱痕迹，显然并非盗贼所为。”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啊”地一地低呼，伸指在自己额头上打了栗暴，脱口说道：“不好，我怎么如此糊涂大意，竟忘了那东西？”

　　唐屈心头一紧，急忙问道：“爹，你忘了什么？”

　　唐老爷子没有回答，脸色越发凝重，沉声道：“方、刚、正、义、不、屈、天、地，你们八兄弟都随我来，其他人等都留在这里。”

　　方刚正义、不屈天地，是唐老爷子八个儿子的名字。八子眼见父亲双目之中竟似隐藏着某种恐惶，都是心头一惊，暗暗忖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居然让泰山崩于眼前都面无惧色的老爷子害怕成这般模样？”

　　这时，唐老爷子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八子心头惴惴不安，摒紧呼吸，匆忙鱼贯跟随。

第二章　唐门惊梦（2）
（三）藏书阁

　　蜀中唐门既为武林世家之一，财力与势力自然不在话下，仅是堡中面积便已非同寻常，占地之广，据说仅仅次于江南武林四大世家之首——飞龙堡，但若论时日，唐门崛起却早了飞龙堡几近三百年。

　　早在一百年前，唐门便诞生了一位美貌与智慧兼备、才情与品德并重的奇女子——唐婉儿。唐婉儿虽然出身于武林世家，却天生不热衷于武，也不擅长女红，独爱捧读先人遗留下来的各种各类的诗词书籍，《诗经》、《禹贡》、《史记》、《汉书》、《茶经》、《营造法式》……诸子百家无一不熟记于心，尤其擅长园林技艺，穷其一生心血，综合毕生知识，生生将唐家堡倾心打造成了一座当今天下独一无二的庄园，既承袭了江南温婉的特色，又溶合了自己充满才情的风格，时至今日，中原大地、大江南北，依然没有哪一座园林可与之媲美，俨然已有“天下第一名园”之赞誉。

　　藏书阁乃是唐门两大禁地之一，收藏陈列了唐门数百年来先人遗留下来的各类书籍，其中不仅包括唐门族谱、唐门创派历史，还有武功秘笈以及列代先人曾经使用过的、赖以扬名立万的兵刃，若无唐老爷子的允许，就连他的八个儿子都不敢妄入半步。

　　藏书阁座落在唐府中央，占地不甚宽广，但四面围墙高筑，竟达四丈八尺，如此高度，就连唐老爷子也不能一纵而上，唐门八子更是只能望而却步、一筹莫展。打开上了三把巴掌般大小的铜锁的厚实重门，一眼望去，便能看见一座两层的阁楼，紧闭的红色大门上，书写着三个镂金大字：藏书阁。

　　唐老爷子带领着八个儿子，一言不发，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唐门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八双目光用最快的速度一齐扫视了阁中一遍，但见阁中书柜林立，书籍琳琅满目，排放整齐、井然有序，果然没有丝毫凌乱的痕迹。唐老爷子却目不旁顾，脚步不停，大步走入左边的一个屋子，在一面白色的墙壁面前停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在这面墙壁上审视良久，突然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