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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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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军帅,自清妖临城,你可是久不曾进城来了。”
倒是盛明文先开了口。
汪军帅如梦初醒,连连叩头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一个老百姓,看见打仗,吓都吓得软了,如何敢进城来?”
盛明文点点头:
“却也怪不得你——既是害怕,便该作速躲藏才是,如何又来了?”
汪军帅哆嗦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道:
“小、小的是被官军鲍军门强逼,前来给大人下书的。”
“么子官军,是清妖!”蒋四海戟指怒道。
“四海!”盛明文不动声色地摆摆手:“让他说完——汪军帅,书呢?”
汪军帅向后蹭爬了半步:
“这……鲍军门不认得字,乃是一封口信。”
盛明文笑了笑:
“这鲍超却也和本爵一般的睁眼瞎,有趣,有趣,你说下去。”
“鲍军门要小的跟大人说‘兀那姓盛的老弟,我老鲍是英雄好汉,你老盛也硬是不孬,你降了罢,老鲍对天发誓,只要你的金坛城,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钱,要是说了不算,就是先人板板天字第一号乌龟王八蛋。’”
没等汪军帅学腔学调地说完,堂上已哄笑作一团,盛明文一面大笑一面道:
“说了算与不算,他鲍妖头都是天字第一号乌龟王八蛋,你且起来,去告诉他,本爵真忠报国,誓于金坛共存亡,他若要此城,便连本爵的头一并拿了去!”
汪军帅脸色登变,磕头更如捣蒜一般:
“大人老爷,你们做英雄好汉不打紧,好歹看顾我们百姓身家性命!”
盛明文怒道:
“本爵军纪严明,打先锋从不在本县境内,如何不看顾你们身家性命了?”
“大人容禀,你们不肯降,这官军便拿四乡百姓当了贼境剿洗,这十几天已剿洗得四、五番,便金山银山,也搬得空了,我们百姓纳粮交租,本分度日,你们打江山作好作歹,却何苦连累他人性命!”
“么子话,你再胡扯白扯,小心尔脑壳!”
蒋四海刷地抽出腰刀,正要上前,却被盛明文拦住:
“你且歇着,我便有书作复,不让你为难就是了。”
注释:
1、灵机妙算:天国认为只有上帝为独一真神,除此不得称神,所以神机妙算只能改为灵机妙算了;
2、草下:就是心下,天国习惯用草代心;
3、阁:太平天国主将、义爵一级官员府第的规范称呼;
4、辛开年间茶地辰光,指太平天国辛开元(1851,清咸丰元)年太平军初起时从茶地突围胜利转战的故事;
5、仆射:和参护一样都是王爵的护卫,参护负责外廷而仆射负责贴身保护;
6、军帅:太平天国乡官也按军制,有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伍长六级,军帅为最高级别的军帅,一县通常有三至五名,管一万三千一百二十五家;
7、打馆:清末俗语,就是军队在行军途中征用民宅住宿。
………【第七章】………
深夜,金坛城值天义阁外堂。(看小说到顶点。。)
值天义盛明文打发走汪军帅,便一头钻进了里屋,没说让大家散,也没说不散,于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带兵官,什么天安天福天豫,参军承宣委员(1),便一个不拉地聚在这外堂里苦候着。
该吃饭了,该掌灯了,该休息了,但四五十号大员却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疲倦归疲倦,生死攸关的事情,如何不听个囫囵信儿再作打算?
“这么晚咯,盛大人会得困觉咯?”
“不然不然,我们兄弟睡不着,他盛大人一城的主心骨,如何睡得着?”
是啊,虽然隔开里屋的破布门帘一直垂着,虽然晚饭的一钵子薄粥怎么端进去又怎么端出来,但里屋的灯,却一直大亮着。
“参护!”
不知过了多久,里屋忽地传出一声大喝,几个贴身参护一跃而起,急忙奔了进去。只片刻功夫,他们就匆匆奔出,甩开文武大员们殷勤的手臂和关切询问的目光,自顾自向阁外跑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盛明文通红着眼圈,从里屋挑帘走出,缓缓走到案后坐下:
“各位兄弟,清妖鲍妖头的信,大家谅必也周知的了,如何决断,你们大家给本爵拿一个主意。”
交头接耳聒噪了好几个时辰的大员们忽地都不开口了,阁里一下变得沉寂,沉寂得可听见墙角松明子的“毕剥”声。
盛明文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视一圈围坐的众人:
“你们不拿主意,本爵可要替你们拿主意了。适才探马来报,妖兵前队已移营北新桥,距北关不过六里,不消一个时辰便可攻到北门,我们所能拿的主意也就那么两条,一条是降,一条是死。”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盛明文顿了顿,接着说下去:
“死,本爵不怕的,天书上说得明白,升天头等好事,宜欢不宜哭,本爵打江山咁久,小天堂住了十多年,也该住住大天堂了(2),兄弟们如也不怕死,想和本爵一起升天的,你们看!”
他猛地连击三掌,阁外忽地发一声喊,灯球火把,招摇如白昼一般:
“适才我叫参护们在本阁四周堆满了柴薪红粉,只消本爵再击三掌,红粉一燃,整座院落,登时化作齑粉,我们兄弟也就算同顶天父天兄纲常到底了。”
堂上的大员们登时骚动起来,脸上也纷纷浮现出或惊或怒,或无奈或惶惧的神态,但大家还是不说话,一个都不说。
盛明文冷笑一声,一双大手缓缓地抬过肩胛,作势便欲再拍。
“盛大人!”
一个不知什么天豫忽地立,不,蹦了起来,差点把原本坐的那张断了半条腿的破木头椅子给踢翻了:
“《钦定前遗诏全书》(3)里诏得明白,凡我天父子女,灵魂皆自天父所赐,万不可轻生,否则便是违拗天父纲常也……”
“大人好有面皮,还敢提天父遗诏哟,”蒋四海一撇嘴:“你硬是要反草降妖咯,还扯么子天父天兄的大旗当虎皮哟。”
不知什么天豫满面通红,又急又气又羞,一时竟噎得说不出话来。
胡明友却悠悠叹了口气:
“天父遗诏可以不理会得,可这营里千把弟兄、家眷,城里城外几万外小,这许多生家性命,也可以不理会得么?”
“胡大人!”
蒋四海手握刀柄,向胡明友怒目而视。
堂上的大员们面面相觑,却纷纷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来,虽然他们终于还是一个没开口。
“好了,别硬撑了。”盛明文冷笑一声:“你们那,一个个都要性命,却又都不肯出头作天国的罪人,好,这罪人本爵来做,明友,你去传汪军帅来!”
汪军帅早已不吃不喝地在阁外的大街上转了好几个时辰,闻得传他,忙不迭跑进来施礼:
“大人,计议得如何了。”
“本爵与你讲,本爵受天朝重恩,理当殉难,惟思阖城老小,不免玉石俱焚,只得纳降,本爵复书也不写了,你带胡大人同去鲍——同去鲍超大营,就说金坛城约定今日申时薙发献城,千祈他言而有信,否则天地难容。”
盛明文说一句,汪军帅便应一句,待得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千恩万谢地正待起身出去,忽地又想起点什么来:
“大人,您既已归降朝廷,小的是否可以归宗姓王(4)了?”
盛明文咬着嘴唇,仿佛一下变得很疲惫:
“你爱姓什么,就去姓什么好了。”
人散了,灯熄了,阁里阁外,城里城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城上巡更的梆子,间或有气无力地敲上两三声。
一个黑影悄没声息地摸进值天义阁内堂,蹑手蹑脚闪到床头,右手一翻,举起把闪亮的短刀来,作势欲刺,却似怎么也下不了手。
“你要杀本爵,何须这般费事。”
盛明文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火光一闪,屋里已点起一盏油灯。
那人正是参军蒋四海,他举着短刀,呆呆立了半晌,当啷啷掷刀在地,掩面恸哭起来。
“四海,咱们进这金坛城,几年了?”
“是、是庚申十年四月入的城,至今已快四年光景了。”
“四年,四年啊,”盛明文叹道:“你看这金坛城,号称鱼米之乡,富庶地界,我们来此不过四年光景,这田也没人耕了,牛也没人养了,买卖也没人开了,本爵身为守土官,实在是无颜再充什么英雄好汉了。”
“那都是清妖……”
盛明文打断他:
“本爵无能,驱不得妖魔,反累得一众金坛百姓父老骨髓榨干,累得众兄弟血流成河,我有何面目,再拉着众百姓、众兄弟陪我一起去死?”
蒋四海一把扯住他袍袖:
“我们跑,带上众兄弟和家小,带上愿意走的外小,去湖州,去天京,去投侍王千岁,投忠王千岁!”
盛明文握住他的手:
“好兄弟,兄弟们许多都厌了啊!你不见城隍妖庙(5)里,每天跪得多少黄头人烧香?就算兄弟们肯,外小们能肯么?他们走得,田地房子也走得?便都走得,鲍妖头有炮船,有马队,刘玄德走长坂,丢老婆摔孩子,本爵老婆孩子都在溧阳城让那个天杀的吴人杰(6)献给淮妖跟洋鬼子了,横竖没得牵挂,可弟兄们和外小就,就……”他胸膛起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本爵待得众兄弟无恙,一切铺排妥当,自当自刎以谢天王,若言而无信,你便一刀剖开我的心口,看看我的心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蒋四海泪流满面:
“大人放心,小卑职同大人一道升天,见到天父天兄,还有早年打仗升天的众兄弟,也好同大人分说分说。”
盛明文携着蒋四海的手,并肩走到窗口:
“看,天都亮了,唉,城里城外的报晓鸡,不是让妖兵捉去吃了,就是让天兵捉来煮了,弄到连声打鸣都听不到了,四海,你当牌尾时,是做甚的?”
“回大人,是吹胜角的。”
盛明文从榻边摸出一个磨得发白的旧胜角来:
“吹一个罢,这大约是金坛城最后一次响起这天国胜角的声音了。”
“呜呜呜~~~~”
凄厉的胜角声在晨风中弥散开来,朝阳升起,将疮痍满目的金坛城,照耀得一片血红。
注释:
1、承宣:王爵的属官,早期东殿承宣职同检点,北殿、翼殿承宣职同指挥,后期各王承宣封爵自福爵至豫爵不等;委员则是高级官员的属官,地位在参军、承宣之下;
2、太平天国宣传,凡同打江山者,活着坐小天堂,死了升大天堂,在世威风无比,在天享福无穷;
3、太平天国把基督教的新约全书叫做《新遗诏全书》,后来洪秀全为了表示自己亲自得到上帝更新的“遗诏”,特意改名为《钦定前遗诏全书》,以显示自己才是上帝最新的传人;
4、太平天国认为只有君王可以称王,不许任何人姓王,凡姓王者都强令改为姓黄或者姓汪,连天王表兄王盛均、王盛爵一家,也不得不改叫黄盛均、黄圣爵等;
5、太平天国独尊上帝,斥一切庙宇为妖庙,神像为死妖,一概拆毁打倒,但后期人心冷淡,对上帝教渐趋排斥,常常在佛像头上裹上红黄头巾以示此系“太平菩萨”而蒙混过关;
6、吴人杰,溧阳守将,太平天国甲子十四年正月廿六日(1864年3月8日,清同治三年二月初一日)献溧阳城及侍王李世贤老母、妻妾、子女降于淮军将领郭松林、常胜军统领英国人戈登等。
………【第八章】………
北新桥,霆营先锋营盘。(看小说到顶点。。)
副将董来峰抱着胳膊,在木城上伫立着。木城北面不远处便是金坛北门,晨曦照耀下,城楼,城堞,一片血红。
“副爷,”哨官(1)参将李栓狗走上木城:“卑职适才亲自领哨骑哨探过,金坛城四门大开,城外贼营贼卡俱已撤空,并无一兵一卒。”
董来峰轻蔑地一撇嘴:
“军门大人总夸这盛长毛有些门道,我还道他长两个胆子呢,如何?咱大兵一到,大炮一架,还不是乖乖认栽服软?我呸!”
李栓狗谄媚地一笑:
“他盛明文便生四个胆子,如何敢跟副爷您过招?算他贼子识得时务——副爷,受降如受敌,要不要分派兄弟们先占了城外长毛的空营空卡?”
董来峰一摆手:
“这帮反贼,死里逃生,已算拣得天大便宜,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还敢跟官兵呲牙,活腻味了么?”
“副爷,可……”李栓狗终是有些不放心。
董来峰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家伙咋这么罗嗦,怨不得官升得不快,本副爷孤军深入,手头只得这一营弟兄,连护勇、伙勇都算上也才五百人,分派,怎么分派?”
李栓狗沉吟着还未及答话,亲兵什长田学耕匆匆从营中跑了过来:
“副爷,那两个来请降的长毛头儿,如何办理?”
李栓狗惊道:
“什么,他们不是盛逆遣去向军门复书献降的么?副爷如何留他们在营中过了大半夜?”
董来峰哈哈大笑:
“要不怎么说你小子傻呢,这金坛城破破烂烂的,城中油水,想必也多不到哪儿去,若那两个长毛头儿早早到了宝堰,军门的脾气,想必是连夜传令开拔,咱霆营那边十九营八千鳖孙,哪个不是眼珠通红的饿狼?功劳也好,钱财女人也好,这八千人分,怎么也比不得咱五百个弟兄自己关上门分罢?”
“可军门早就吩咐过,只要城,不要命也不要钱,副爷您这胆子也未免太……”
董来峰不屑地翻了翻眼珠子:
“他军门从一品的前程,只要得了城,朝廷自亏待不了他老人家,我们弟兄小角色一个,自己不惦记着自己,谁也不会来惦记着,再说了,军门要城不要钱,我们要钱不要命,这些长毛造了着十多年的反,如今能拣条狗命,已经是天大便宜,还敢呲牙不成?——田学耕,你叫孩儿们把那两个长毛头子留到午时,再打法他们去宝堰见军门大人,一来一回,便是一宿的功夫,咱兄弟们的荷包也该装得差不多了。”
田学耕喏了一声,转身刚要走,董来峰又叫住他:
“还有,叫火头军早、午两顿都不用备饭,本来营里也没什么粮草,让孩儿们咬咬牙,进了金坛城,想吃什么,随他们的便,哈哈。”
李栓狗的表情也放松下来,指着金坛北门笑道:
“副爷快看,这城上的逆旗,已经都撤下去了。”
金坛城四门飘扬了差不多四年的太平天国金黄色大旗,和城里城外整日纷披的数百面五色旗帜,都已在朝阳升起之前,像田里草上的露水一样,悄没声息地撤去了。
被一干乡官用锣鼓从四乡赶进城的剃头匠们已忙了好几个时辰,金坛城里的石板大街上,满地满街的乱发如春天漫天杨絮一般,在春风里翻滚着,卷曲着,飞舞着。
“大人,好到你了。”
蒋四海低垂着新剃的头,仿佛不愿让太阳照到他那刮得锃亮的前额似的。
盛明文铁青着脸,嗯了一身,腰板却兀自挺得笔直。
“长、长毛大人,奈、奈好坐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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