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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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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不过我不怕。”

    方方有些急了:

    “我的祖宗,你不怕我怕还不行么?”

    金黎一惊,鲜奶溅得一身都是:

    “好好,我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说着不敢,却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我还是不懂,你到底又怕什么呢?”

    方方狠狠白了他一眼:

    “怕你!”

    “……小土豆说了,他不介意我有,呃,有女朋友,可是要我小心别让老大——就是大土豆——知道,因为老大不喜欢别人有太多的关系。”

    “嗯,”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使劲板了板脸孔:“你记住,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别土豆黄瓜的乱叫,暗号,暗号你懂不懂?”

    金黎眼神迷惘着,显是不懂,却拼命点着头。

    “不过,你既然当他们的面叫过我茄子,以后可以接着叫下去,否则他们会疑心的,唉,你呀,看上去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连个孩子都不如!”

    金黎的脸有点红了,低着头讷讷地说不出个整句来,半晌,他忽地抬头道:

    “我、我有些不想做了。”

    “为什么?”方方奇道。

    “怎么说呢,小土豆对我很——我也不知该怎么讲,你对我也好,我知道,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这样对我。”

    方方的脸色严峻起来:

    “你知道小土豆是什么人么?”

    金黎点点头:

    “他是大土豆的人,不过书上说,摇头丸只是一种含甲基苯丙胺的兴奋迷幻药物,从理论上说是不会产生毒瘾的,因为一旦多次重复使用或加大剂量,就会产生药物耐受性而导致快感很快消失,所以我觉得……”

    方方霍地站起来:

    “跟我走,我让你去觉得觉得。”

    金黎活了26年,从来没听过这样喧杂的噪音,看过这样疯狂的舞蹈,领教过这样刺眼的七彩炫光。

    “不要看那些灯!看看那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罢。”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个年轻的躯体忘情地扭动着,蹦跳着,抽搐着。

    高悬的灯球不住地旋转,不时把一束或明或暗的光亮,投射到他们弥漫的头发,和兴奋抽搐的面庞嘴角上,一阵尖叫中,几个男孩女孩甩掉上衣,缠抱在一起;另一个角落里,两个少年却已精疲力竭地倒在椅子腿边,身体颤抖着,仿佛秋风里无助的枯叶。

    金黎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方方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走吧。”

    月色,街道。

    “我不懂你背的那些原理,那些公式,我只问你,你喜欢刚才看见的那些么?”

    “不,”月光下,金黎的眼神忧郁着:“可是,我也不喜欢那个白头发的老头。”

    方方停下,双眼直视着他:“我也不喜欢。如果你现在说不想干了,我支持你。”

    金黎重重摇了摇头:

    “我想通了,我答应这事,又不是为了他。”

    方方笑了。

    金黎也笑了:

    “自从他死后,我还没怎么见你笑过。”

    方方的笑容登时敛住了,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面前月色里,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庞。

    金黎也不笑了:

    “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我不会说话的,我这就回他们那里去,这就回去……”

    他逃也似地撒腿便跑。

    “站住!”方方忽地轻喝了一声:“上赶着来见我,却又连夜跑回去,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傻么?”

    方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客厅的桌上,放着一杯鲜奶,一个煎蛋。

    鲜奶是满满的,煎蛋是又破又糊的。

    “这家伙,煎蛋的本事倒是和黎金一摸一样。”

    她的心里,忽地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她不敢多想,急忙拉椅子坐下,慢慢地喝牛奶吃煎蛋。

    金黎穿戴整齐,轻轻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抱着胳膊,静静看着她。

    “坐。”

    方方轻轻招呼着,仍旧低头吃她的煎蛋。

    “照着你的样子学的,下次应该会煎得好些。”

    金黎搓着手,喃喃道。

    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嗯,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他要是我,会怎么做?”

    方方放下杯筷,若有所思:

    “他,他从没和我说过这些,不过我知道他会怎样去做,而且,他已经这样去做了。”

    金黎的脸上,泛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静:

    “我懂了,我走了,你多保重。”

    方方站起来,跟着他走到门边,忽地站住了:

    “你——你能抱我一下么?轻轻的。”

    金黎愣了愣,很快摇头:

    “不,我要做我自己,不想再做别人的影子。”

    方方一下子呆住,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她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走,你走。”

    窗外楼下,金黎的背影早已消失无踪。

    方方若有所失地回过头去,床头墙上,黎金明亮的双眼,洋溢着温柔的微笑。



………【第七章】………

    “这将是最后的行动,当然,你可以不参加。wWw.23uS.coM”

    下午三点,大众广场,喷水池边,金黎的身影来回地徘徊。

    这里曾经是大众休憩的好所在,小孩子们在这里踢球,老人们在这里晒太阳,但自从去年大事整修过一番后,反倒冷清了下来,虽然新修了大理石的西洋式喷泉,新铺了天鹅绒般平坦宽阔的草坪,因为周围的居民,都在摧枯拉朽的大拆迁后,远远地迁到了几十公里以外的四郊。

    方方坐在30多米外的一辆出租车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喷水池的方向,手里摩娑着一红一蓝两只手机。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司机——其实当然并不是什么司机——和她约定,倒班监视,两小时一换。

    “对讲器装在你右边的衣领,一旦得到消息,马上通知我们出动,你也可以用红色手机直接和我联系,不过我想不会有这个必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一辆普普通通的白色丰田面包从转角处悄然滑出,在喷水池边戛然停住,却并没有熄火,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下车,向黎金走去。

    她认出那人是小土豆,她也知道,小土豆是来接金黎去见大土豆的。

    “记住,我们要的是大土豆,所以,你一定要等得到他藏身地确切地点的报告,再通知我们布控和采取行动,要知道,我们的警力是有限的,是很有限的。”

    喷水池那边,金黎和小土豆一面轻松地闲谈着,一面向丰田面包靠近。

    “几天不见,他老练自然得多了。”方方这样想着。

    面包车门拉开,金黎的脚步忽地凝住,一旁的小土豆,凑在他耳边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

    他脸色骤变,猛地一胳膊肘撞开小土豆,伸手摸向左胸内侧的衣袋。

    “糟了!”

    方方失声叫道,急忙拉过衣领:

    “果园,茄子呼叫,茄子呼叫,开锅了,开……”

    耳机里惟有咝咝嚣叫,仿佛真的开锅了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喷水池那边,小土豆劈手一掌,一只蓝色手机从金黎身边飞起,落在七、八步外的草坪上,金黎也一个趔趄仆倒。

    车里跳出几条大汉,拽住他的胳膊腿,便往车厢里拖。

    方方抢起红色手机便按,可是手指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四周静悄悄的,仅有的一两个闲人,也早就知趣地缩起脖子,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听见,也许,他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听见。

    “大土豆就在车上!”

    金黎拼命挣扎着,忽地嘶声高喊起来。

    几个大汉似乎一下子惊呆了,手一松,金黎一下挣脱,没命狂奔起来。

    “小心!”

    方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砰!”

    广场一角,突然响了一枪。

    方方一怔间,已被人从背后一把按倒。

    “砰砰!”

    就在她仆倒的刹那,眼睛余光里,两团刺眼的火花从丰田车窗口炸开,金黎狂奔着的身躯猛一趔趄,栽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金黎!”

    方方撕心裂肺地叫着,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朦胧中,丰田面包加大油门,横冲直撞而去,朦胧中,不知从哪儿钻出的几辆小车呼啸着包抄过去,朦胧中,它们都不见了,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背上的重负不知怎地消失了,就像当初它不知怎地忽然袭来一样,方方站起身,四周已围拢起一圈人,人圈外十多米远,绿油油的草地上,金黎面孔朝下,一动不动地俯卧着。

    她急忙奔过去扶起他,推着,摇着。

    “呵,”不知过了多久,金黎慢慢张开眼睛:“这一回,我没那么傻罢?”

    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泪珠大滴大滴,点在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

    “瞧你,把我的新衣服都弄湿了,本来、本来我也活不过这个月的,笑、笑一个好么,你笑起来最好看。”

    金黎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微弱,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咳嗽,脸上却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方方拼命忍住泪水,想笑一笑,脸颊、嘴唇,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金黎忽然挣扎着坐起:

    “你、你能你能抱我一下么?轻轻的。”

    方方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住。

    “咳咳,”金黎似乎被弄疼了,重重地咳着:“你、你是在抱一个影子么?”

    方方扶住他,凝望着他清澈的眼睛:

    “我是在抱我最好的朋友。”

    金黎的笑容更灿烂,更温柔了,然后忽然永远地僵住。

    方方哽咽着,把他的头颅轻轻平放在草坪上,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已被阳光和泪水,幻作眼前的一片模糊。

    下午的太阳透过铝合金落地长窗,淡淡地洒进来,老政委头上的白发被阳光一照,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你平安无事,罪犯也全部落网,我们很高兴,我想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方方的脸色阴沉着,似乎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可是金黎……”

    “你我都知道,他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如今这样的结局,对你,对他,对社会,都是最圆满不过的了,”淡淡的阳光里,老政委混浊的眼神显得更混浊了:“报告已经批下来了,追认烈士,举行隆重的追悼仪式,我们还要大力宣传他的典型事迹,当然,我指的是黎金同志,这一点你应该可以理解。”

    他略顿了顿,接着说下去:

    “还有,有关方面决定组织黎金烈士事迹报告团,到各地巡回宣传,希望你参加,我想,你一定会参加的。”

    方方没有参加,她领回了骨灰,不久,把两个人的骨灰合葬在一处公墓。

    没几天她就恢复了工作,上班、采访、写稿、下班,和往常一样,和所有同事一样。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也常常会对着窗户出神,有时还忍不住掉几滴眼泪。

    床头墙上,黎金的照片已经取下,藏进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

    “反正我会永远记住他们的脸,他们的样子。”

    月光在窗户上轻轻摇漾着,仿佛那早已远去的、熟悉而温柔的笑容。

    (完)



………【第一章】………

    三月的江南,本是春光大好的时节,千里碧水,百里桃花,望不尽的旖旎风流。wenXUEmI。COm

    可此刻的金坛城外,垄下无青苗,池上无鹅鸭,惟有塘河边几株弹痕斑斑的老柳树,迎着暖暖的春风,百无聊赖地扭一扭纤枝。

    钟老七拖着张没了铁口的木犁,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走不两步,总要歇一歇,大口喘着粗气。

    “七哥,奈勿好叫奈家旺财拉犁勿?六十六,阎王寻得着,奈勿要老命哉!”钱瘸子蹲在塘边,手里端着个竹匾子,执著地在水草里来回地推着:“背时哉,背时哉,半只虾牯寻勿到,吾屋里厢阿大阿小,夜饭勿好要饿肚皮哉。”

    “奈当吾犯贱哉!”钟老七倚着犁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旺财今年厢十九哉,壮格跟牯牛一样哉,勿好叫城里厢长毛捉伊当圣兵(1),弄勿好满门抄斩格!”

    钱瘸子一惊,手里竹匾子差点掉进塘里:

    “七哥,吾听得航船上人讲,苏州府、杭州府、嘉兴府,都教官兵占格,眼下厢鲍大人(2)领了大兵,正奔吾伲金坛杀勿来哉。”

    “前番马大人(3)过吾伲金坛,旺财媳妇给伊作践上吊哉;长毛盛大人(4)倒勿打勿杀,乡下瘟毛(5)又捉吾大水牛宰来吃肉,如今格又来甚伲鲍大人,吾好歹保牢旺财养老送终,屋里厢物事,伊看上甚伲只管厢抄走好哉!”

    钱瘸子摇摇头,一脸都是无奈:

    “自庚申年(6)到今朝,格仗打快四五年哉,吾伲两个儿子、三间草房化了灰哉,剩吾一把老骨头,阿大阿小六岁、五岁格小囡,勿怕伊哉——讲句闲话,格盛大人前日厢还到河西搭台讲道理,讲甚伲‘妖魔作怪总勿要慌,万事自有吾伲天父主张天兄担当’,才多少辰光,风水就勿灵光哉?”

    “奈勿晓得哉,”钟老七一拍犁把子,正待开口,却听官道上马蹄声骤,一个红衫红巾的长毛疾驰而过,一人一马,俱都热汗涔涔。

    “这厢忙紧,想是开仗快哉,”钟老七没说完的半截话硬生生咽回肚里,顾不得木犁,急忙往家下跑。

    “格七哥,伊放勿下伊旺财哉!”钱瘸子挟起竹匾子,也一瘸一点往回走去:阿大阿二虽还是小囡,终究躲一躲的好,这帮兵勇,打红了眼睛,天知道会干出什么禽兽事情来。

    金坛城议事厅里,值天义盛明文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转着圈。

    参军蒋四海关切地望着自家大人,想去开解,却终于还是站住没有动。

    他知道盛大人的心情很不好,他也知道那是为什么。

    苏福省(7)丢了,杭省(8)也丢了,就连近在咫尺的溧阳也降了妖(9),本城主将瀚王千岁(10)助守句容未归,如今这城里圣兵连牌尾算上,也不过两千人,红粉(11)军火,都不足数,这城可怎生守法!

    “四海,你来说说,这城可怎生守法?”

    盛明文游商出身,虽说是湖北人,却说一口悦耳的官话,不论上司还是下属,对他这点都甚喜欢,虽则照诏书(12)的说法,这官话不脱妖气,是该诛除的。此刻,他正拖着这悦耳的官话,一本正经地问蒋四海。

    “这,万事总有天父主张天兄……”蒋四海壬子二年(13)七岁时在家乡湖南永明入营,当天兵天将已十二年多,这句套话熟极而流,几乎是脱口而出。

    “混帐!”盛明文怒道:“天父天兄能管得洋枪洋炮么?”

    “小卑职糊涂,”蒋四海扑通一声跪倒:“大、大人莫不是遣使兼程去天京告急,又派人分头向高淳东坝、句容求救,小卑职思忖,这东坝黎大人(14)跟大人素来交厚,瀚王千岁又是这金坛县的分守官,别处不来救兵,这两处必定……”

    “报!”

    一个报子踉跄着闯进来,仆倒在盛明文脚前,红衫红巾,俱已被汗水透湿:

    “句容胜守(14),瀚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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