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奇侠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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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遂打发两个孩子吃了。

　　夜色已深，新月如钩。东方枫心中烦闷，一个人慢慢踱出屋子，望着远处的湖荡。四周一片静寂，偶有几声蛙鸣。月色下湖平如镜，虽尚是春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意。东方枫呆立良久，忽听得身后轻轻一声叹息：“枫哥，回去睡吧！天已经不早了。”东方枫知是林青儿，转过身去，含笑道：“青妹，你怎么也出来了？”林青儿说道：“枫哥，你究竟为了何事，如此烦闷？”东方枫便把发现血迹等事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杜兄夫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只怕他们。。。。。。”林青儿伸手过去握住了他右手，说道：“枫哥，吉人自有天相，。。。。。。咦，那是什么声音？”

　　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那几骑马来得甚急，倏忽间已到了近处。东方枫林青儿二人忙隐入屋中，透过窗子向外瞧去。月光下，只见来的共是二骑，前面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后面却是个中年汉子。那青年勒住奔马，朗声道：“铁掌神行杜大侠在家吗？黄山派柳乘云、黄乘风远道来访。”东方枫见他谦恭有礼，想来是友非敌，给林青儿打了个手势，说道：“请进吧。”点起灯火，打开了木门。柳乘云、黄乘风走进屋中，见着东方枫林青儿二人，只道是杜百山凤三娘夫妻，拱手行礼道：“杜大侠，凤女侠。”东方枫将手一摆，说道：“不敢。我与内子不是杜大侠夫妇，二位莫要认错人了。”柳乘云目光闪动，满脸疑惑之色：“那敢问二位是？”东方枫说道：“杜大侠伉俪是犬子的干爹干娘。今日我夫妇携犬子顺路来访他二人，却不知何故，并不在家。”当下便将屋后发现血迹等事又告诉二人，柳乘云未及听完，顿足急道：“哎，我们师兄弟还是晚到了一步。。。。。。"；东方枫惊问：“为何？”那中年汉子黄乘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忍不住插嘴道：“我和柳师弟前几日在应天府偶然听说，‘飞鹰三凶’邀了什么百花教的大魔头，要来对付杜大侠夫妇。杜大侠夫妇昔日对我师门有恩，我师兄弟忙急急赶来报信。哪知他们的居处这么难找，路上耽搁了许久，我和柳师弟只望尚赶得及，想不到。。。。。。”

　　一语未了，突然那屋前树下拴着的几匹马齐声嘶鸣起来。叫声凄厉，似有极大的惊惧。东方枫作个手势，他与柳乘云、黄乘风二人跃出门去。那几匹马惶惑不安，不停得撩着蹄子乱跳，极力想要挣脱拴马的缰绳。东方枫心知有异，他这坐骑‘碧云霞’极通人性，平日无论遇着甚么事都不会如此焦躁不安，今日如此反常必有原因。正疑惑间，一阵微风吹来，三人鼻中都隐隐闻到一股腥臭之气，听得远处草丛中有簌簌之声。柳乘云脸色大变，惊叫一声‘有蛇’。东方枫说道：“我去瞧瞧。”

　　向前跃出十几丈，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月光下只见成千上万条大大小小的蛇，首尾相接，齐向这小屋游来。那蛇阵旁边，还有数不清的蜈蚣、蟾蜍、蝎子和蜘蛛，皆蜂拥而至，远远望去，竟是乌压压得瞧不到边。东方枫心中发毛，忙跃了回来，急叫道：“快，快，将马牵到屋里去。”三人手忙脚乱刚将四匹马牵进屋子，耳中听得一阵尖利的竹哨之声。众人透过木门的缝隙向外张望，那些毒物离屋子三四丈远，便不再前行。蛇虫蛙蝎绕着屋子游走一阵，各自聚成一堆，张牙舞爪，后面的毒物却还是源源不绝，不多时已聚满屋前。东方林与楚秋雁两个孩子早已惊醒，林青儿忙一手揽过一个。

　　东方枫心道：“这江南地方，哪里来的这些毒虫怪物？看这情形，似是有人驱使而来。”正沉吟间，柳乘云蓦得心中想起一事，不由得颤声说道：“五行诛仙阵。。。。。。”众人皆是心头一凛。江湖传言，这‘五行诛仙阵’是湘西苗疆飞龙洞毒真人所创。毒真人年轻时游历苗疆，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苗人下蛊驱虫的秘术。他以毒蛇、蜈蚣、蟾蜍、蝎子和蜘蛛按五行方位布成奇阵。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阵法一般都以人力发动，独有这‘五行诛仙阵’以自然界中的活物组成，奇毒无比，就是上界大罗神仙陷入阵中，也是九死一生，故毒真人取其名为‘诛仙阵’，江湖中人人皆谈之色变，却谁都没有见过，想不到今夜竟然现身于此。

　　东方枫朗声道：“来的可是飞龙洞的毒真人？”他运内力远远送出，并非声嘶力竭的大吼，那声音却又清又亮，柳乘云、黄乘风心下骇然，自愧不如。等了半晌，无人回应，只有天上清风明月，四下一片静默。东方枫将木门开了条细缝，极目远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正对着屋子的蛇群，一条条盘在地下，昂起了头，嘶嘶得吐着红信，令人毛骨悚然。

第五章　毒阵　5
死寂中，一阵奇异的竹哨声却又响起。原来盘在地下的那些毒蛇蠕蠕而动，向小屋爬了过来。东方枫从囊中取出一把他平日疗毒用的银针，右手轻扬，隔着几丈，已将当头的数十条毒蛇尽数订死在地上。蛇蝎蛛蛙闻到血腥味，围上去一阵咬啮，片刻之后，竟将那数十条毒蛇啃成一堆白骨。东方枫探手入囊，又抓出一把针来，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掷出，将十几条毒蛇订死在地，众毒物又是扑上去撕咬不停。东方枫如法炮制，不多时已射死了上百只毒虫。当先的不少毒物已饱食血肉，软瘫在地上，不再动弹。东方枫见众毒物来势虽缓，囊中所剩的银针却已寥寥无几。而屋外毒物众多，又怎能杀得干净？

　　东方枫正暗暗思索抵御之法，黄乖风想到一个法子，奔入厨内，见灶下有剩的柴禾，忙取了过来，用火折点了，远远扔入毒物阵中。火球到处，众毒物纷纷闪避。柳乘云和林青儿见毒虫畏火，也纷纷燃了柴禾运内力掷出。一个个火球落入阵中，有来不及爬远的毒虫蛇蝎，顿时便给烧焦，一股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闻之欲呕。林青儿将锦帕一撕两半，沾水湿透了，叫东方林和楚秋雁捂住口鼻。

　　那毒虫甚众，不多时柴禾却已用尽。柳乘云又想出一法，将橱柜桌椅用刀劈成长条，用火燃了，却不扔远，只放置在屋前，围成一个小小火墙。那些毒虫畏火，一时皆不敢逼近，只在外边嘶叫不已。东方枫脸色沉重，缓缓说道：“青妹，两位好兄弟，我们困在这屋子里，必定是坐以待毙。倒不如骑马冲出去，或有一线生机。”林青儿问道：“枫哥，我们冲得出去吗？”东方枫虽知希望渺茫，却不愿让她伤心失望，伸手过去握着林青儿的右手，只觉她掌心里全是冷汗。林青儿叹了口气，又道：“枫哥，只要与你在一起，我甚么都不怕。只是林儿和楚姑娘，他们年纪尚小。。。。。。”

　　柳乘云插嘴道：“东方大侠，林女侠，你们要护着两个孩子，多有不便。倒不如我先骑着马冲出去，引开这些毒物。你们和师哥趁乱护着孩子从屋后逃走。”东方枫摇头道：“柳兄弟，你这个法子太过凶险，万万不可。”柳乘云说道：“大家困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男子汉大丈夫，便要行侠仗义，舍身救人。倒不如用我这个法子，或可得救。”烛火下，东方枫和林青儿只见柳乘云神色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心中都是万分得感动。

　　东方枫又想了想，方道：“柳兄弟，我和你先出去引开毒物。青妹和黄兄弟带着两个孩子趁乱再骑马冲出去。”黄乘风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不过，让柳师弟和林女侠带着两个孩子吧，我和东方大侠一起去引毒物。”一时为着抢先出去一事，师兄弟二人又是争执不休。东方枫竖起拇指赞道：“两位兄弟，你们都是真英雄，好汉子。”计议再三，黄乘风却争不过柳乘云，只得应允下来。

　　林青儿和黄乘风燃着了几根长长的大木条，看准方位，掷了出去。那些毒虫纷纷往两边游动闪避，霎时之间，让开了一个小口子，东方枫和柳乘云忙纵马冲出。‘碧云霞'和另一匹白马神骏异常，看到那些毒虫蛇蝎，并不惧怕，撒开四蹄，如腾云驾雾一般，向东疾驰。那些毒虫蛇蝎如潮水般向二马涌去。林青儿和黄乘风见毒物稍退，自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林青儿抱起东方林，黄乘风抱起楚秋雁，各自跃上马背，点了一枝火把，冲出屋门，向西而去。

　　二马甫入虫阵，林青儿不由心中暗暗叫苦。那些毒虫虽然已少了许多，却依然是密密麻麻得漫无边际，他们所骑二马又不如‘碧云霞'和那白马神骏，只奔出数十丈，便被那些毒虫所困。眼看着那些毒虫围拢上来，林青儿一手挥动火把，上下飞舞，让那些毒虫不得近身。另一手紧握缰绳，双腿一挟，那马在这生死关头，竟然有如神助；立起身子，腾空跃出。几个起落，眼见毒虫渐少，林青儿不敢怠慢，纵马疾驰。回首去瞧时，黄乘风和楚秋雁所骑之马却已走失了。

　　奔出数里，那些毒虫已消失不见。林青儿见路边有个小树丛，纵马过去，下了马，对东方林说道：“林儿，我们下来歇息一会。”又去拾了些枯枝，点起一个小火堆。闹了这大半夜，早已是人困马乏。东方林伏在林青儿怀中，沉沉睡去。林青儿记挂着丈夫生死未卜，黑夜里却又不敢乱动，心中只盼着快快天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天色已亮。林青儿叫醒了东方林，只听他迷迷糊糊得叫道：“爹爹！爹爹！”林青儿一阵心酸，差点掉下泪来。二人复又上了马，向东行来。这江南的乡间阡陌纵横，林青儿又是在黑夜间惊慌奔出，哪里认得道路？

　　行了小半日，又绕了好些路，林青儿渐觉四周景物有些眼熟，心中一振。沿着小道再往前行了不远，路中瞧见些零星的蛇蝎尸骸，又闻得远处传来焦臭之气，林青儿心知杜百山居所已离此不远，忙纵马向前。

　　只片刻功夫，已远远得望见了杜百山凤三娘的居所。林青儿怕那些毒虫尚在，不敢贸然上前，勒住奔马，缓缓而行。愈往前行，那道路上的蛇尸虫骸愈多，却不见有活的毒物。林青儿稍稍放下心来，寻思道：莫非这毒真人的蛇兵虫将都已退去？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长啸之声。那啸声雄壮宏大，如龙吟狮吼一般。一声未落，另一声却又起，这一声却与前颇有不同，声音清亮，林青儿又惊又喜：“枫哥，枫哥，这是枫哥的声音。”东方林也叫道：“娘，是爹爹，爹爹。”林青儿气涌丹田，边发声应和，边循声而去。

第五章　毒阵　6
啸声愈行愈近，母子俩转过一片桑林，只见迎面来了三人。东方林早已跃下马来，投入当中一人怀中，大叫道：“爹爹，爹爹。”林青儿虽与东方枫只是分离半夜，却双双得脱大难，何等得欢喜，心情激荡，眼眶中含着泪水，却说不出话来。东方枫松开东方林，含笑叫道：“青妹！快来见过大哥。”林青儿回过神来，定睛一瞧，只见东方枫与柳乘云衣破衫败，神色憔悴。另一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身材魁梧，满脸英迈之气，面容甚为熟悉，经东方枫一点，登时想起，正是东方枫的结义大哥石杨。

　　林青儿忙上前见了礼，说道：“见过大哥。”又叫东方林磕头，说道：“快见过大伯。”东方林跪下磕头，眼珠骨碌碌得乱转，瞧向石杨，他从记事起从未见过石杨，心中自然好奇。石杨哈哈一笑：“二弟，一晃十年不见，当年林儿尚在襁褓之中，如今都这么大了，我们老啦。”东方枫笑道：“大哥，你的武功比当年可又是精进了许多，兄弟望尘莫及。”林青儿又问道：“大哥又怎会与你二人一起？”柳乘云叹道：“昨夜若非石大侠及时出手，我和东方大侠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原来昨日二人一入虫阵，便情知不妙。那些蛇虫移动虽不如二马，却实在是太多。东方枫胯下白马奔出数十丈，便被那些蛛丝蛇身拌住。只稍缓得一缓，四周蛇虫如潮水般涌来。柳乘云见东方枫被困，足尖在‘碧云霞’腹下一勾。‘碧云霞’跃近白马，二人联手杀虫。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二人纵然武功不弱，又怎么敌得了这么多的毒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的四蹄便爬满了毒虫。那白马悲鸣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前蹄跪倒，顿时将东方枫甩下马来。柳乘云见东方枫有险，不及多想，将手中火把抛出，纵身从‘碧云霞’上跃下，拔出腰中长剑，劈向东方枫四周蛇虫。二人失了座骑，想要出这虫阵，更是难于上青天。

　　东方枫运掌如风，就如一个漩涡般，将身边脚下的众毒虫一卷而走。柳乘云与他背向而立，手中长剑密如雨点。只是这地上的毒虫成千上万，卷走一批，又是一批。又斗了片刻，二人手上腿上便不时给那毒虫咬到。毒性虽不甚烈，时间一长，便觉手上腿上火辣辣得疼痛，麻痒之感愈盛。东方枫自知时间拖得愈久，对已方愈是不利。且不说二人内力总有穷尽之时，就是这蛇蝎毒，虽不算厉害，倘不及时救治，真气运得愈快，那毒性随血液流转，发作得愈快，时间久了，二人终不免毒发倒下。

　　东方枫自知今日已无法杀出重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青妹和林儿不知道有没有逃脱？他们现今又在哪里？”一楞神间，掌势稍缓，一条粗如手臂的大蛇已从掌风剑影中窜了进来，直咬东方枫咽喉。东方枫眼见那三角形的蛇头扑面而来，血红的舌头伸出有半尺来长，极为可怖，自已却无处闪避，登时万念俱灰。

　　正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半空中一条黑色的长索直飞过来。那长索来势奇急，劲道又猛，‘啪’的一声，将那大蛇的脑袋打得粉碎，鲜血四溅。那长索并不缩回，索头回转，缠住了东方枫的腰间。东方枫眼急手快，忙一把抱住了柳乘云。只听得传来一声暴喝‘起’，那长索竟将东方枫二人提了起来。

　　东方枫二人身子直直飞向*丈外的一棵大树。长索那端一人威风凛凛得立在树杈间，

　　树影中看不清面容。那人见二人已落在树杈上，大叫道：“快塞住双耳”。东方枫听那嗓音很熟，正要出言相询，只听那人又是一叠声得催促。二人见他说得郑重，忙撕下衣襟塞住了双耳。石杨见二人依言而行，张口漫声长啸。啸声悠远，雀鸟惊得四处乱飞。一声未落，一声又起，便如狼嗥枭鸣一般。惊起的鸟雀展翅欲飞，被那啸声所震，扑腾了几下，竟然纷纷往地上掉落。地下那些蛇蝎蛛蛙如临大敌，掉转身子，退潮般一波一波往后逃逸。凄冷的月光照在那些蛇尸虫骸上，让人浑身寒意陡升。东方枫心想：“这甩索救人的准头和膂力，我勉强也能做到。但这长啸伤敌的神功，当世又有几人能及？若是我结义的大哥石杨在此，或可与此人匹敌。。。。。。大哥。。。。。。此人声音如此耳熟，莫非，莫非就是大哥？”

　　啸声方落，忽然传来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怒叫道：“甚么人？竟敢来坏了我的大事？”这声音忽远忽近，却清清楚楚得传进众人的耳鼓。大树上那人冷然道：“老毒虫，别人怕你，我石杨可不怕你。今日你若不给我乖乖得滚回你的飞龙洞去，休怪我手下无情。”他二人远远得说话，各用内力对答，便似当面晤谈一般。毒真人对石杨似乎颇为忌惮。沉默了片刻，奇异的竹哨之声却又响起，那些蛇蝎蛛蛙便如听到号令一般，急急退走。东方枫和柳乘云瞧见大树周围的毒虫已退得干干净净，忙从大树上一跃而下。东方枫心中再无怀疑，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