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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杏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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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蛾扑火,究竟是不是好兆头?杏子心中惴惴。

夜风徐徐吹过,吹开了她的宽袍长袖,恰如蝶翼舒展。杏子扪胸略定一定心神,嘴角浮起由衷的笑容。瞎想那些蛾子做什么?去见思春君呢能见一面少一面了,必须美美的!

裙裾垂下,她张开双臂,轻盈踏着木屐,扑向远处的篝火。

*

六里地之外,木柴噼啪直响。

“喝,再喝一坛!”

已经醉倒了的波斯小王子歪斜倚在薛法曹怀中,时不时冒出两句波斯梦话。刘户曹猜拳连输十来局,正被京兆尹按着脖子灌酒。

诸人尽兴,薛思春也喝高了,火光中的影子渐渐模糊起来。

“呃,杏、杏子?”他揽着那孩子,低头去瞅:“杏子你别哭了,一百九十万贯我出就是。”

京兆府的帐篷搭在南门东十里,不是东四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城东四里,篝火映亮了河畔的青毡小帐篷。

一团模糊的影子投在高低不平的鹅卵石河滩上,看身量应该是思春君。酒香混着腥香飘进鼻子里,杏子喘着气,一手拢在嘴边,冲着河边烤鱼的背影喊道:“思春君!”

她把灯笼举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灿烂些:“思春君,杏子有事找您。”

河边的人扭过头,火光只照见他半边脸,没长胡须,像是位白面年轻纨绔,绸缎衣衫隐隐闪着缠枝纹。杏子定睛,她认错人了,这人不是思春君。她忙鞠躬致歉:“对不起,有扰雅兴。”

京兆府的人一定就在周围。杏子正欲再往别处找寻,她前方那人猥琐一笑,慢腾腾站起来,斜垮垮喊住了杏子:“小娘子,你找谁呀?”

“好心人,请问您知道京兆府的大人们在何处钓鱼吗?”杏子问。

“呦,京兆府也好上异域风情这一口了?”陌生纨绔嬉皮笑脸走上前,色迷迷打量着杏子:“小娘子,找他们无趣,不如留下来陪陪哥哥我?”

杏子倒退两步,连连摇头:“男女有别,您请自重。”

那人嘿嘿直搓手,也不恼,伸出小指说:“京兆府算老几?跟了我呗,保管叫你吃香的喝辣的。”他嘻嘻哈哈解下荷包往外掏金锞子,几大锭托在掌心,招手叫杏子近前:“妞,过来呀,金子都给你。你再不过来,荒郊野地的,哥哥可保不准会霸王硬上弓。”

杏子一看对方有意纠缠,右手禁不住攥紧了灯笼提杆。这场面在葵屋没少见过,“吃香的喝辣的”这种用滥了的话早听得耳朵长茧了勾搭小娘子毫无新意。真俗套,唉。

葵屋里长大的孩子,谁没学几招防身伎俩呢?杏子自恃不惧怕好色客人,更何况这些天她常常同叮当琢磨如何逐客,此时驾轻就熟。转眼间,她心里就有了计较。

杏子稳住心神,款款施礼,含笑扭捏道:“您出手真阔绰,既如此,妾愿随郎作一夜露水姻缘。我们到帐篷里去吧”

“好,好!”那人忙不迭伸胳膊要揽杏子入怀。

杏子轻盈地踮脚旋了个圈,扭腰躲过他,一边拍开狼爪一边娇笑:“急什么人家的灯笼都快晃散架。烧坏了糊灯笼的兰梅纸,您赔呀?”

媚眼抛过,那人登时酥在那里。

她右手一斜,暗暗让蜡烛烧着灯笼纸,小火苗窜起来。

“呀,我心爱的灯笼!”杏子佯装惊慌失手,将那团火苗甩到猥琐男子的衣衫下摆。绸布一沾上火,立刻烧起来了。

“唉呦烧到衣服,快踩灭。”那人手忙脚乱褪下外衫,又跳又踩,一通忙活。

杏子趁乱把燃烧中的灯笼整个抛向他,且算个小小惩罚吧。调戏民女,活该引火烧身!老天爷啊,最好把他们烧成红腚猴子,哈哈。杏子没空再看笑话,为了快些逃走,她双脚退出木屐,提起裙裾撒腿就跑。夜里分辨不清道路,已经顾不上东南西北,只求速速离开此处。

岂料天黑石乱,杏子才跑出两步,脚下一绊,人就栽到了石滩上。

“娘的,想跑?”被烧掉了半幅衣裳的猥琐白脸往地上唾了一口,带着满身焦糊味,弯腰一把抓住杏子的袖袍狠狠向后拽。

“啊——”杏子没来得及呼喊出求救二字,就被捂住了嘴。连这半句“啊”也淹没在哗啦啦的河水湍流声中。纵想挣脱,弱女子怎敌男人有力气。

那人扭住杏子的胳膊,把她拖回篝火旁。一只手仍捂着杏子的嘴,另一只手伸向篝火堆。他从里面抽出根烧了大半截的粗木枝,往生鱼上捅去。鱼皮被红灼灼的炭火烤得滋滋直响。

“小贱人。”他骂骂咧咧,举着冒白烟的火棒在杏子面前直晃。

发丝末梢被热气激得卷起来,杏子喉间“呜呜”泣着摇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的!反正弄残你也就是赔点钱的小事。”那人吓唬够了杏子,把火棒放在一旁,从靴中摸出匕首,刀尖上还有剖鱼残留的鳞片。

“敢乱动就杀死你!”他亮出刀子,恶语威胁。

一刀划下去,薄薄的锦缎无力裂开,露出少女姣好的皮肤。那人割下几截布条,打算塞进杏子口中。杏子泪水淌成了河,这里没有葵屋的护院,也没有思春君。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蹂躏吗?

忍过去,一切都会过去她默默思量着,是忍,还是趁那歹人没束缚上自己的手脚,作最后的挣扎?杏子看看正在她左袖上划口子撕布的匕首,沉下心,决定忍。倘若命都丢了,要清白作甚。

拼个鱼死网破,便没性命重返奈良了。

生活将重新开始,只要六月搭船回奈良。搭船杏子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吓得她直哆嗦:今天仅仅遇到一名拿匕首的陌生男子。等到上了船,至少会遇见好几百个拿着刀的陌生男子!

假如那些船工和商贾心生歹念

茫茫大海之中,她们孤身乘船,无依无靠,难保出意外。谁知道会不会有风浪,谁知道会不会被禽兽糟蹋?!她和叮当都是葵屋出身,在那些人的眼里等同于任君采撷的花柳吧?杏子想到这桩潜在的危险,不由打了个寒噤,心灰意冷。

止住泪水,杏子心头涌上一股倦意,无比厌倦黑夜中的大千世界。

与其在船上遭受非人的折磨,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无牵无挂、清清白白魂返故里。

拼!

杏子手里悄悄握住了几颗鹅卵石,死盯住刀尖。

她忽然出手,大小石子重重掷过去,噼里啪啦砸在歹人脸上。那白脸纨绔也不像是打架的老手,刚被砸中就惊了个措手不及,他忙护住眼睛,骂道:“娘的,你这是自寻死路。”

杏子每一寸神经都绷成了弓弦。她蓄起全部的力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趁着对方手上松动,狠命去抢匕首:“为什么你们全都欺负人,为什么!”

匕首本就贴着她的胳膊,刀口不长眼,她一动身子,刀尖已经扎进皮肉里。

暗红色的血染上肌肤,一瞬间竟觉不到疼痛。

那人见血就犯晕,两眼一翻,差点儿晕倒过去。杏子顾不得多想,迅速握住刀柄,咬牙往外一拽,半分停顿都无,直接冲那人刺下去。

她哭着使劲向下压匕首:“佐竹桑欺负我,夜子姐姐欺负我,客人欺负我,全都欺负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回到奈良,作一个有亲人疼爱的幸福女孩子,错了么?呜呜”

那人膀上挨了一刀,痛感令他清醒过来。

“娘的,敢捅我,你嫌命太长!”他恶狠狠反扑杏子。

“客官所言极是。”杏子含泪直笑,握紧唯一的利器,逆着火光一阵乱刺。刀影刷刷闪,刺中几刀算几刀。昔日,夜子赤足踏雪练刀,杏子作为侍女曾陪伴左右。夜子只练习一种动作——进攻。

杏子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潜意识里重复着她所见过的刀法,不停挥匕首刺去。

那人吃痛,接连被杏子划拉了几道血口子,愈发恼怒,发狠去压她。两个人扭成一团,乱踢乱蹬乱滚,彼此端着最不入流最业余的架势,玩着一等危险的性命。直到杏子的脖子被掐住,匕首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抵住了那人的喉咙。

“吾乃国舅爷,放开刀子,饶你不死。”那人喘着气。

“我是皇上的小姨子!放开手,饶你不死!”杏子趴在他胸前,竭力仰着头,呼吸十分不畅。

谁先放手谁先死,明摆着嘛。

*

杏子手提木屐回到马车旁边的时候,衣衫碎成褴褛长条,头发全散了,身上还沾着血迹。

叮当目瞪口呆,指着杏子“你你你、他他他”结巴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虽然你们去树林子里当小鸳鸯了,但、但不至于吧思春君如此狂野?”

杏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靠在叮当肩上,喃喃道:“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

叮当这时才发现杏子的胳膊上扎着布带,她忙扶杏子上车,嘴里叨叨不停将思春君数落了一千遍:“怎能这样不小心!我以为他会百般呵护你。【变态电子书 TXT99。CC 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杏子,你还好吗?”

她没答话,坐在车上发呆。

算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不亏本。杏子闭上眼,马车有节奏地颠簸起来,颠得她浑身散了架似的,只差把魂魄也颠出窍。

“皇上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在河边滚了大半宿,呵呵。回去告诉小九账房,只怕账房先生能编出十来本书不重样。”杏子默想。而思春君呢?该写封信给他,托他照顾叮当。

这一夜,杏子倦极了,睡得挺踏实。叮当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琢磨杏子和思春君的事。按说俩人试过云雨该恩爱倍增才对,但是杏子一点都不高兴。难道思春君那厮真断了袖?

思春君断袖这事,坊间传的可热闹了,说什么波斯小王子与思春君双栖双宿、形影不离。叮当想得头痛,索性搬个小胡凳坐在外头数星星。

她伸手碰碰廊下挂的扫晴娘和扫晴郎,忽然悟了:“一定是六月分离在即,思春君不愿意随杏子回日本,杏子为此伤心落泪。唉,伤这个心干吗?杏子啊,中原好像有句俗语,叫先斩后奏。只要你想,我把蒙汗药往梅酒里一兑,嘿,不管他是思春君还是伤春君,保证躺平了任咱们搬运!”

叮当能够自由出入葵屋之后,去药铺最频繁。她最近兑药兑的大有章法,多少水掺多少药粉,一眼就能估出大概份量。药倒思春君,并非难事。

薛思春尚不知自己被叮当给盘算上了。他醉酒酣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法曹你醒啦?”波斯小王子亮晶晶的眸子向他问早安。

薛法曹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起身抖掉衣服上的落叶。篝火已熄灭了,看看四周,别人都围在不远处,十几双眼睛盯着他。

“何处不妥?”薛法曹下意识地摸摸头顶,难道昨夜露宿河边,被过路的鸟儿落下几坨鸟粪?

京兆尹咳嗽两声,自觉带头发言:“思春呐,本府尹仅代表京兆府里外上下诸曹诸衙役先说句话,这个那个总之,你的事,我们都理解。只要办好案子,就是好法曹。我说完了。”

“头儿,我酒后耍刀撒酒疯了?”薛法曹听得莫名其妙。

波斯小王子跳起来攀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告诉他:“法曹,你、酒、后、乱、性。”

还没等薛法曹反应过来,那孩子凑到他耳边呼了一口热气,亲昵又暧昧:“这下你得跟我回波斯喽。法曹,昨夜你你亲了本王”

他这话一出口,唬得薛法曹大惊失色。薛思春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表情僵住了。

“本王辗转反侧,波斯王储的初吻岂可等闲视之。所以本王决定跟你断袖我们再亲一下庆祝庆祝?”波斯小王子贴在他面侧,蹭来蹭去。

薛法曹侧过头,缓缓说:“殿下,卑职酒品尚可,醉了一般不胡言乱语。是您醉后看错吧?”

“哇,抵赖!法曹始乱终弃!”那孩子松开胳膊,昂首挺胸向后一指:“本王有人证。不信你去问他们,大家全都看到了。法曹,你必须秉公半理,给本王一个交待——你是跟我回波斯断袖呢?还是断袖跟我回波斯呢?”

十几名京兆府同僚站成一圈,齐刷刷盯着薛法曹。

“”薛法曹没吱声,以目光谨慎地询问。

“”众同僚也没吱声,齐刷刷点头确认。

薛法曹脸上红透,窘到无地自容。怎会做出这般没脸见人的混账事?!他抱着脑袋蹲下,往后别混了,还混啥呀?赶紧找老爹倒腾一份厚礼送到吏部去,求把他这个法曹调到十万八千里以外谁也不认识谁的边疆小镇充数,永别了,长安。

“等我成了波斯王,封你为王后。法曹放心,本王决不亏待你。”那孩子嘻嘻笑着,趴到他背上冲众人眨眼,又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个“嘘”的手势。

“殿下,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薛法曹站起来,背着他走到河边,掬水抹了一把脸。河水清洌,带着夜里残留的寒意,让他清醒不少。

两人走进树林,薛法曹捡块干净石头坐下,那孩子便同往常一样坐在他腿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波斯小调。沉默片刻之后,薛法曹开口问:“我我亲在你脸上?”

“非也。法曹亲在这里。”那孩子调皮地吐出舌头,小舌尖像身旁灌木丛中的红珊瑚果子。

薛法曹闭眼不敢看,舌吻没脸见祖宗啊。他在心里把自己判了个凌迟千刀万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是低声说:“殿下介意此事吗?如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忘掉昨夜。”

“非常介意。”波斯小王子戳戳他胸膛,重复道:“不准始乱终弃!”

“如此”他低着头,双眉深锁,许久才逼自己说出来:“薛某会负责。”

就这样断袖了?薛思春问自己。

就这样断袖了。薛思春答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每一位朋友,

这个周倦怠了两天,自知罪孽深重,现在再码一章去,无意外的话,晚上发。

另外文的各项数据都很北极,完结前不出意料是不V滴,养肥建议是:5月20日左右就可以下手宰掉了,5月底按计划完坑~~

      第二十一章

薛思春牵着那孩子,默不作声走出小树林。

“小薛,谈完啦?”作为长辈与同僚,京兆尹的目光中饱含着殷殷情义。他上前一步,好心提醒薛思春说:“这事得先给老薛打个招呼,你爹他”

波斯小王子抢着打断了京兆尹的话,撅嘴道:“本王与薛伯伯相谈甚欢!”

“收拾收拾回城吧,时辰不早了,总不能让殿下饿肚子。”薛思春淡然绕开断袖的话题,顺手替那孩子理平衣角,像老仆照料小主人。

他半蹲着,一丝不苟地解开革带上挂的几条玉佩,甩开夜里揉乱了的流苏穗子,为他重新系好。绸衫下摆处略显褶皱,薛思春也顺手抻拽平整了。

那孩子乖乖立在原地,得意洋洋享受着薛法曹的服侍,叫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看成了呆鹅。

“法曹”刘户曹唤他一声,满腔辛酸。

“户曹不必挂念,兄弟我好好的。断袖这名声又不是第一天听见,横竖跟先前没甚两样,都是照顾殿下起居。”薛法曹摘下波斯小王子的荷包,颠着比昨日轻了许多。他三下两下解开带子,向内扫了一眼,又放回王子手中。

荷包里的银子哪里去了?

薛思春扶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刘户曹的肩膀,瞥见他的荷包鼓囊囊。眼角余光往众人腰间逡巡一遭,人人都有进项。看来殿下拿银子贿赂过京兆府。薛法曹一眼明了,皱眉摇头笑笑,走到波斯小王子跟前。

那孩子讨好似的仰头冲他眨眨眼,提议早饭喝粥,还特别说了几样薛法曹素日喜欢的小菜。

薛法曹捏捏他的脸蛋,笑道:“乖。”

而后,一言不发拎起自己的横刀,认镫上马,拱拱手,打马消失在河边的土石小径上。

*

波斯小王子一跺脚,指着刘户曹的鼻子嚷嚷起来:“法曹走了都怪你!说,是不是你向法曹告密了!本王要把你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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