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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湘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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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伏秋的脑壳一抬,就看到了前面远远走来的一帮人。
  几乎是电闪火石般一闪念,他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出声招呼汪兆丰的,正是龙府的大管家。
  屈子祠前祭完龙头,观众还未散尽的时候,大管家就迎上了汪兆丰,讲贵客远来,恰逢佳节,龙老爷忝为地主,却俗务繁忙,多有怠慢,烦请汪老板移步,等一下一同去青岩潭上台观礼。
  这倒是昨日汪兆丰拜会十四太爷时,太爷就同他约好了的——远来是客,这是人家该尽的礼仪。汪兆丰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客气了几句,便与商队众人一道,随管家向青岩潭走来。
  看看已近赛场,管家便往观礼台那边引,讲太爷正等着与客人一道登台,请汪老板随他去,不过台上狭小,其他诸位只好台下另寻地方看龙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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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龙船(11)
汪兆丰讲这是当然,总不成我们一帮子都挤上去,我和林老板同去就行了。
  不料龙贵却皱了眉头,“这个这个”的明显犯了难。
  汪兆丰就问:“怎么,有什么不方便么?”
  龙贵就解释:“汪老板,对不住,照规矩,这龙舟观礼,台上是坐不得女人的。”
  “这样啊?哎哟,这怎么好呢……”汪兆丰不由得为难了。
  倒是林湘君还大度,马上接了话:“汪老板,既然是本地习俗,我们当然得尊重。您去吧,我跟他们几个随便找地方看就行了。”
  汪兆丰想这倒也是,人家不是不客气,只是规矩如此,勉强不得,便吩咐几个伙计陪好林湘君,叫了保镖随自己上台去——他想自己这毕竟是出场合,身边带个把背枪的人手,好歹也算是壮个门面。
  跟林湘君道了失陪,汪兆丰正要走,不料路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少看眼前热闹,多思背后烦恼啊。”
  众人扭头一看,才看见路边边闷起脑壳蹲了个人,也不晓得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同他们说话。
  倒是林湘君头一个认出来了:“这不是——雷公寨的田老板吗?”
  蹲起的那个人,还真是田伏秋,就看他脑壳也不抬,眼珠子盯起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子,慢条斯理好像在同它们聊天:“前天雷公寨,今天麻溪铺,四十里路,走得好慢喽。”
  几个伙计就有些发懵,心想这个人同蚂蚁子讲话,是不是有毛病哟?
  汪兆丰就问:“田老板,您是在跟我们讲话吗?”
  “跟哪个讲不打紧,怕只怕言者有意,听者无心。”田伏秋这才起了身,也不看他们,一边讲一边就转背走。
  汪兆丰便道:“田老板,有话您就直讲嘛。”
  “我一个山里人,身无余财,空手上路,能有什么话好讲?可若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又有些让人惦记的缘由,就须想想是非之地莫久留啊。”
  他佝起个身子缩起个脑壳,寡淡如水的声音渐行渐远。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背枪的保镖傻了眼睛:“老板,他什么意思?”
  汪兆丰和林湘君同样一头雾水,哪里答得出?
  几个伙计也被他搞得发懵,就七嘴八舌地讲,这个姓田的,神神道道只怕是脑壳有病吧?雷公寨他就赶起我们走,这麻溪铺又不是他家了,他还要跑起来啰嗦,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对,肯定是脑壳有病,搭歪了哪根筋。
  龙贵也在一边催:“汪老板,请吧。”
  “哦,请,请。”汪兆丰也就顾不得多想,带了保镖随大管家而去。
  ——一路走,他一路总觉得心里别扭扭的不蛮对味。
  ——古古怪怪的,到底什么意思嘛?
  他这么心里打鼓的时候,远处的田伏秋也悄悄停住了脚步。
  转回头,看到汪兆丰、林湘君他们远远的背影淹进了赛场的人潮中,他就晓得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全没被人家听到心里去。
  就忍不住摇了摇脑壳,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林湘君一路也回了好几次头——她总感觉那个闷汉子话里有话的好像有些深意,并不像脑壳真的不正常。
  但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深意。
  这么一犹豫,就已经走进了赛场,就看到四四周周到处是欢腾,热热闹闹吵得她想不下去,后来她看到穗穗她们几个挤在前面的人群里头,还跟她挥手打招呼,就想是不是过去问问穗穗,看她晓不晓得她阿爹话里的意思,但两边虽隔得不远相互看得见,却人山人海的实在水泄不通难得挤过去,也就只好作了罢,心想等看完龙舟赛,再问她也不迟吧?
  再说现在青岩潭里,十几条龙舟已然整齐排列,即将开始的比赛也实在是吊起了她全部的兴趣,让她无暇再想别的事情。
  船头鼓手船尾锣,中间桡手两排坐,一条条龙舟正整齐待发。
  耀武的船和石三怒的船,就在最边边上紧挨在一起。
  

赛龙船(12)
本来倒不是挨在一起的——麻溪铺的龙船,照例应该排在十八条龙船最中间的好位置,但耀武今天偏不肯,他要等,等在岸上不下水,一直等到十七寨十七条龙船都排好了,等到石三怒的船在最边边下了水,他这才招呼桡手们抬船下水,挤进去挨着石三怒放稳了船。
  ——他早就定了主意,今天偏要跟这个生错了眼睛的野路货面碰面较个高低,让他晓得一下龙大少爷的厉害。
  两条船紧靠一处,中间不过隔开丈多宽,两个人脸上一根眉毛都看得清白。
  耀武就捏紧鼓槌,立起眼睛狠狠地瞪石三怒。
  迎着他挑衅的目光,石三怒却是满脸寡淡的全不在乎,他个头本来就高过耀武,这时偏故意仰起个脑壳,眼睛飘飘地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个人,让耀武觉得一拳头猛力打在了棉花垛上,软软的,没得着力处。
  耀武就觉得心里越发窝足了火,就冲着自己的满船桡手,劣狠狠地吼:
  “都支起耳朵给我听清白,等下,个个给我逮起劲,不逮赢那些不晓得哪条阴沟里钻起来的瞎猫野狗子,老子不叫龙耀武!”
  “汪老板请。”
  “龙镇长请。”
  汪兆丰到了观礼台下,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昨天认得的镇长十四太爷着实了不得——一大堆本地乡绅、老板,外加十几个寨子的寨首,个个人模人样看起来不是小角色,但站到他面前,却低眉顺眼,一个个大气不敢多透一口。他不动步没一个敢动步,他不登台没一个敢登台。
  汪兆丰就提醒自己眼面前是位真正的土地爷爷,提醒自己要恭敬礼让时刻多矮三分,见太爷客客气气请自己先登台,就赶紧地往后缩,赶紧地让。
  但十四太爷素来礼仪规矩看得重,满场子只有汪兆丰一个外客,哪有不先敬客的道理?
  两边就你来我往让了好几道,末了还是并肩一同登了台。
  团丁抢上前拉开正中的几把椅子,太爷先不由分说,硬将汪兆丰按在左手边的座位上,这才四平八稳,在台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回头指起右边另一张空椅子,就招呼着众人:“各位,坐呀坐呀。”
  几个有资格靠前坐的乡绅就互相推让起来,就纷纷地讲您先请您先请,讲太爷身边哪是我坐的地方,我坐后头,您老年纪大,您老坐才是道理,您是太爷的本家本族,您坐才对喽……
  正在这般客套推让得好像进了君子国,人群后头,却嘶哑哑钻进来一个声音:
  “哎哟,都讲斯文啊?那,就便宜我这个不斯文的坐坐吧。”
  几双手臂粗狠狠把乡绅们两边一扒,四条腰挎短枪、一色玄衣的汉子蛮横地分开了一条路。
  ——一个瘦干干矮矬矬傲起双眼睛的瘸脚残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捏起根拐棍,拖起条拐腿,他大模大样歪上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太爷右手边的空椅子上。
  汪兆丰就看到身边的乡绅、寨首们悚然变色,看到几个挨得近的掌柜吓得当时就往后缩,看到太爷身边几个团丁伸手就按住了枪,看到一座台上好像突然撞邪闹了鬼,一下子吓心吓胆,人人屏气!
  连太爷的眉心都压不住一跳!
  “麻大扛把子?”
  瘸脚手一拱:“十四太爷。”
  汪兆丰虽不晓得来的是个什么角色,但只要没瞎了眼睛都看得出,这瘸脚残废来者不善,他的名字在这里,显然如雷贯耳,令人闻风色变。
  太爷倒是飞快地恢复了平静,笑吟吟拱手还礼:“今天这是什么风,居然把大扛把子吹起我麻溪铺这小码头来了?”
  瘸脚也满脸笑:“端午节,刮南风嘛。”
  太爷就摆起一脸的惊讶:“天坑岭在西,麻溪铺在东,南风刮得麻爷动,倒也怪了。”
  瘸脚讲:“听十四太爷这个口气,这麻溪铺,我麻大拐子是来不得?”
  “岂敢?大扛把子纵横湘西,哪个熊心豹子胆敢拦您的大驾?”太爷脸上挂起笑,口风却硬硬地一转,“——只不过,各家一亩三分地,土地爷还分个山头水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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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龙船(13)
麻大拐子就哈哈笑:“十四太爷,多虑了哟——三州六府、远近百里,长了耳朵的哪个不晓得,这麻溪铺是十四太爷您龙家的地头,您算山里土地爷,我是过路仙,强龙还压不得地头蛇,何况我一个拐脚残废?——太爷的章程,我麻大拐子守起就是。”
  “那就好。”太爷这才收了笑,“却不知大扛把子大驾光临,有什么贵干?”
  “过节。”
  “过节?”
  “没错。不瞒十四太爷,我麻某的干伢崽今年满十八,我是专门带他到麻溪铺来过节的。”
  太爷就问:“却不知令公子是哪位才俊啊?”
  “太爷已经见过了。”
  “哦?”
  不等太爷往下问,就听到后面噔噔脚步响:“十四太爷。”
  跑上台的是赵积福,他气喘神慌心急火烫地也没看一眼周边边有什么不对头,冲过来凑起龙太爷耳朵边就讲:“兄弟们打听过了,刚才那帮子闹屈子祠的,好像……好像是排帮的人!”
  汪兆丰就觉得全身一紧,脑壳顶上轰地一声好像炸了个响雷!
  “不是好像,”一边的麻大拐子笑嘻嘻接过了话,“本来就是!”
  他手往青岩潭里一指:“看到没得,最边边船头掌鼓的,就是我的干伢崽石三怒。我养他到十八岁,就等起看他今天给我拿个头名回山。”
  “哦,是吧?”龙太爷就讲,“那——我孙子只好放点让了。”
  “用不着。我养的伢崽,我晓得。”麻大拐子口气硬邦邦。
  两双眼珠就相互对起看,两张脸就相互对起笑。
  笑得那么客客气气。
  看得那么假惺惺好像眼睛里头都装了根刺。
  只有汪兆丰在一边,整个人都呆成了一桩木偶。
  那一下子,他只觉得兜头有盆冰水浇下来,浇得他心里激灵灵地一抖,浇得他木手木脚全身发僵脑壳里却突然什么都清白了。
  ——他是走过雪峰山贩过货的人,晓得雪峰山北路这方圆百里,水面上的霸主就是沅水排帮,帮主便是个姓麻的,心狠手辣名头大过天。这回他不照规矩走水路故意躲开排帮,一路上心里早就念过几千几百道观音菩萨,保佑让他莫撞到这家伙手上。
  他没想到想躲的偏生就躲不过。
  这一刹那,他心里就像打起闪电般,闪过两张面孔一堆事:
  —— 一张憨憨傻傻永远带起副老实笑容的脸,那是他雇的那个向导老马勺。
  —— 一张闷头搭脑永远板起好像别个欠他钱的脸,那是那个雷公寨的田伏秋。
  他想起进山雇向导的时候,只有这个老马勺要价便宜一点都不讨价还价;
  想起每逢走到岔路,老马勺好像条狗一样,不是肚子急就是要寻棵树撒泡尿;
  想起客栈马槽里那十几匹突然就病翻了一地的马;
  想起老马勺一脚踢飞的那几块石头;
  想起十里坡上碰到那条蛇的时候,他隐隐感到的什么不对头——当时他吓心吓胆不曾细想,现在却突然省过了味——整个商队那时人人大呼小叫,偏偏没听到那个一天到晚嘴巴不歇气的老马勺的声音,那时候老马勺在做什么?好像是一个人落起后面,蹲在地上不晓得搞什么名堂……
  他就想起在雷公寨,他刚一喊老马勺过来,那个田伏秋就毫没来由硬要赶起他们走;
  想起方才田伏秋蹲在路边边,神神道道讲的那番让他摸头脑不着的话;
  那番话刚才还让他疑心这田伏秋是不是脑壳有病,现在却意味深长有如当头棒喝让他猛省……
  汪兆丰突然觉得自己蠢得就像头猪!
  伸手一抹,他才发现脑壳上冷汗涔涔已经流成了一片。
  他就提醒自己要镇定,千万要镇定莫慌手脚,稳了一稳心思,就向身边的保镖一勾手,贴起保镖耳朵吩咐了几句,保镖蓦然变色,看了麻大拐子等一眼,就匆匆而去。
  麻大拐子的手也不经意地轻轻一挥,他身后,一名挎枪汉子就跟起从另一边也下了台。
   。。

赛龙船(14)
只有坐在中间的太爷不动声色。
  用不着看右边的麻大拐子同左边的汪兆丰,这一刻,他心里早已是透透亮亮,把今天这出戏的原因猜了个###不离十。
  他就笑眯眯堆起了满脸的和蔼:“大扛把子,汪老板,各位,这龙船只怕都等急了,是不是就开始吧?”
  麻大拐子就喊:“好哇,开始吧。”
  汪兆丰也赶紧:“哎,哎,开始,开始。”
  一边讲,他一边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招魂的长幡舞动,引灵的响铃声声。
  梯玛师郎手摇响铃,背插长幡,且歌且舞,踏水而行。
  那干直、凄厉、悲凉、玄幻的长歌之声,便撕心撕肺地回旋在宽阔、深幽的青岩潭面上——
  “三江的鱼龙哦——莫食我大夫之体——
  九河的虾蟹哦——莫食我大夫之肉——
  大夫大夫——楚之魂兮——
  大夫大夫——魂归来兮——”
  龙船上,潭岸边,千百人便一齐同声:“大夫大夫——魂归来兮——”
  悲凉凉的祭歌声中,船上、岸边,便挥起了无数双手,便有无数新蒸的米粽纷纷抛入潭中,深幽幽的青岩潭水,便四处地溅起一片片银亮的水花,溅起一片片传承千年的怀念。
  太爷起身,举起了三眼铳。
  这一刹那,龙船起点,所有的龙船手屏气凝神。
  这一刹那,岸边,千百观众同样鸦雀无声。
  砰!一声铳响。
  “嗨!”鼓手一齐持槌,桡手一齐操桨向天。
  砰!二声铳响。
  “嗨!”鼓手一齐张臂,龙舟手一齐摆桨躬身,拉开了姿势。
  砰!三声铳响。
  所有的鼓槌便一齐落在鼓面,所有的桡桨便同时猛落入水,所有的嗓子便都暴雷般呐喊出来,水波飞溅中,龙舟竞发!
  岸边边围拢的几千观众也同时爆发出来,鼓劲加油的“逮起”之声,震天价响彻水面!
  青岩潭里龙船齐发的那一刹那,商队的保镖朱彪刚刚一步冲进了客栈门。
  进门就看到一桌子残羹冷炙歪倒的酒壶,桌边边上趴了看货的一个保镖和两名伙计,旁边还空了一个座位,朱彪心里激灵灵地一弹,还当几个人出了什么大事,但随即闻到一股子酒臭刺鼻欲呕,听到一个伙计呼呼地正扯猪婆鼾,才晓得这几个是醉翻了,就上前一巴掌一个拍过去:“醒醒,醒醒,快些醒醒!”
  几个人显然醉得有蛮狠,巴掌拍过去哼哼叽叽脑壳都懒得抬。
  朱彪操起边上一壶冷茶,对另一个保镖脑壳顶上就一浇,那保镖这才腾地弹起来:“哎,什么,什么?”
  朱彪就问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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