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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湘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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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们看。老马勺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讲解,也使她晓得了什么叫拜梯玛,什么是赛龙船;晓得了银锁戴在胸前与挂在腰间的区别;晓得了男人们为何有的戴耳环,有的不戴;晓得了梯玛就是竿子营湘夫人庙里的###师,只有经他预测过姻缘,戴上银锁的姑娘,才算是可以谈婚论嫁的成年人;也晓得了赛龙舟时,赢家便是好汉,姑娘家就会抢着把自己绣的荷包送给他。
  听着悠悠飘起的山里情歌,看着满街质朴的笑脸,眼前这座小镇,令林湘君几乎都要醉了。
  汪兆丰由龙府被看门的团丁引去了屈子祠,见到龙太爷,又被龙太爷盛情邀了明日一同去青岩河观龙舟赛的时候,林湘君刚刚在街上逛出一身汗,转回客栈来。
  她还在想着这两天留下得对,想着明天该如何去看拜梯玛与赛龙舟的盛况,这般兴奋中,就进了客栈门,就并不曾留意到大门边的墙角,那几块随意摆起的石头有什么异样。
  更不曾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也走进了客栈的一个本地汉子。
  那是个头上低低压着顶斗笠的汉子,进得客栈便喊:“老板,打米酒,炒腊肉,开间上房。”
  跟在林湘君身边的老马勺低着脑壳,眼睛却溜溜地与那汉子飞快地碰了个眼神。
  那顶斗笠下,是一张带着长长伤疤的脸:
  ——假如林湘君知道,自己身后的人居然就是沅水排帮水寨的“前艄老五”吴疤子的话,刚逛出的一身汗只怕都会当场吓回去。
  这个夜晚,新月如钩。
  白日里喧嚣的麻溪铺,宁静得仿佛月下熟睡的一个婴儿。
  静不下来的,是六伢子的心。
  躺在瞿家厢房里开的地铺上,他只觉得心里跳跳地仿佛塞了一只野兔子,只觉得眼前亮亮地闪着一团炫目的光。
  从走进瞿家的门开始,这团光就一直在他眼前跳起闪,闪得眼花花心跳跳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邪。
  ——那是那个叫月月的瞿家小姐。
  他记得她从一听到自己是来掌鼓赛龙船的,就起了劲头,就绕起自己转,口不停地问自己会打些什么鼓,掌过几回龙船,问明日自己赢得第几名到,还把一张俏生生的脸凑过来,问自己是不是想赛个头名,让做媒的踩烂屋里的门坎,然后就笑得满院子都是她一个人的声音。
  “姑父,你这个徒弟怎么比个妹伢还脸皮子薄啊?你看你看,还脸红呢。”她疯疯地笑,笑得六伢子埋起脑壳脸发烫。
  后来她就讲明日会同穗穗一道去青岩河给他鼓劲。后来她就敲起那个洋学生的脑壳,讲可惜洋学生嫌竿子营落后,不爱看这些老把戏,不然她跟穗穗还可以多个伴。然后她就又笑成了一团。
  六伢子记得自己始终不曾抬起过脑壳,始终不曾看清楚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只觉得那就是一团光,一团他过去从来没看见过的光,闪闪地炫眼睛,炫得他心里“怦怦”跳得响,眼前亮亮直发花。
  他从来不曾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妹伢。
  他见过的山里妹伢,都不是这样的啊……
  这个夜晚,龙耀武的精神不晓得怎么那么好。
  穿了明黄裤褂,拿了鼓槌,他一晚上都在后院的练武场上蹦上蹦下地操练掌鼓的姿势、手法,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
  弟弟耀文也坐在旁边的廊子上,却望着天边新月,一个人出了半晚上的神。
  后来耀武就实在憋不住,就凑到了弟弟身边。
  “哎,你讲,明天她会不会来看赛龙船?”
  “谁呀?”
  “我跟你讲的那个妹子呀——讲了一下午你还不记得:我在桥上碰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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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溪铺(13)
“哦,会吧?”
  “肯定会!拜梯玛的妹子,都要看赛龙船!”
  耀武就在耀文面前蹲了下来:“我跟你讲,这妹子,真的是……”他想讲却又实在是找不出话来形容,就狠狠一挑大拇指,想想还不够,又更用力地挑了一遍:“反正就是、就是那个……”
  耀文就帮他补充:“画上的仙女。”
  “什么画的?活的!”
  “好好好,活仙女。”
  “你怎么不信呢你?”
  “我信!你都讲了几十遍了,我能不信吗?”
  这个老弟,读书读得一点味都没得了,自己那么兴兴头头的,跟他讲了半天,他偏要死不活的就是不来劲!耀武就懒得再跟他扯,自顾自地起了身,一面便给自己立下了誓言:“反正啊,我明天非拿个头名不可!非得拿!我要让她看看,竿子营的牛角刀,只有我龙耀武配得,她绣的荷包,只有我龙耀武配戴!”
  他又操起鼓槌练了起来。
  身后,耀文却突然开了口:“哥,明天的龙船——什么时候比呀?”
  “你又不看,问了做什么?”
  “我——问问嘛。”
  这个夜晚,月月同样找不着一丝睡意。
  “好不好看啊?”油灯下,她趴在穗穗身边,等待着表妹的评价。
  ——那是她花了半个月光阴,一针一线不晓得几多认真绣出来的荷包。
  穗穗说:“好看。”
  “真的?”
  “真的。”
  “我绣了十几天呢,当然好看。”月月就很得意,就又拿起了穗穗绣的荷包,问她明天打算把荷包送给哪个后生。
  “不晓得。”
  “那你讲,明天梯玛会给我们算个什么样的姻缘啊?”
  “不晓得。”
  “你怎么什么都不晓得?”
  “明天还没到,当然不晓得。”
  “那你总想过吧?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总想过吧?”
  穗穗就摇脑壳——她真的没想过。
  “那现在想,赶紧想!”
  月月就往床上一躺,等穗穗想。
  才等了一下下,她自己倒耐不住先开了口:“要我讲呀,男的,就得像龙耀文那样,读过好多好多书,知书识礼,文质彬彬的——不过不能像他那样瘦,要壮壮的,眼睛闪闪的,嗓门粗粗的,往那里一站,就觉得像个汉子,看你一眼,都让你心跳跳的,反正就是特别,特别那个……”
  她讲起讲起,却看见穗穗摸着腰间的银锁,呆呆地出了神。
  她就一推穗穗:“哎,我讲的对不对?”
  “啊?”穗穗这才惊醒,“你讲什么?我没听见。”
  月月就不高兴了:“我讲什么你怎么都不听啊?”
  “那你再讲一遍。”
  “不讲了,睡觉!”
  月月一口吹灭油灯,拉被子盖上,把背冲给了穗穗。
  才躺了一下下,她却又开口:“哎,你讲——明天梯玛到底会给我们算个什么姻缘啊?”
  背后,穗穗没回答,却传来了细细的鼾声。
  月月翻身探头一看,就傻了眼:“那么快,就睡着了?真是!”
  透过窗户,淡淡的月光映着穗穗那张无忧无虑的脸。
  ——她真的睡熟了。
  

赛龙船(1)
五月初四,竿子营的端午节。
  端午节明明是五月初五,怎么竿子营这里偏偏初四过?这件事林湘君也曾奇怪过,早上问过老马勺才晓得,原来好古好古朱皇帝的时候,有一回竿子营出兵到老远的海边边不晓得什么地方,跟戚大帅打倭奴,倭奴晓得竿兵最看重端午节,就趁了端午节前来偷营,幸亏竿兵探马事先探得了军情,全营提前一天先热热闹闹把端午节过掉,第二日伏兵以待,把来偷营的倭奴杀得兵败如山,血流成河,竿兵大获全胜。为纪念这一仗,从此竿子营的端午节,就年年放在初四过了。
  “戚大帅是谁?”林湘君疑心莫非是明朝的戚继光,又想不大可能吧?
  老马勺讲反正就是戚大帅,好厉害的一个大将军,名字他也搞不清。
  讲这番古的时候,商队刚在客栈里吃完早饭,汪兆丰就吩咐老马勺照看好马匹,另留下一个保镖、两个伙计看着货,其他人同他和林老板上街好好玩一天。
  老马勺今天倒不偷懒:“这里有我看起就行了,你们都是下江客,又都头一回来,都去都去,看看热闹嘛。”
  “那怎么行?这么多货,你一个人怎么够?就这样吧。”汪兆丰说。
  ——老马勺毕竟只是雇来的外人,不留几个自己人守着货,他终归不放心。
  所以临出门,汪兆丰还专门叮嘱留下的保镖:“守好货,莫让闲杂人等靠近。”
  “放心吧,老板。”保镖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大过节的还不得消停,再说这客栈里空荡荡除了他们就只剩了一个客人,哪来什么闲杂人等?
  ——那客人是昨天来投宿的,此刻正坐在墙角里懒洋洋吃他的早饭。
  那张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一年一度的拜梯玛,照例在麻溪铺香火最盛的湘夫人庙举行。
  这湘夫人,据说便是舜帝爷爷的妃子娥皇的化身,与她的妹子女英一同升了仙后,一个做了玄女娘娘,一个做了司命娘娘,专主姻缘、子息,所以竿子营的女人,但凡想求子求姻缘的,无一例外都要到湘夫人庙里烧香许愿,这庙也就一年四季,香火鼎盛。而湘夫人也当真法力无边,有求必应,灵验得很——若有不灵验的,那也必是许愿人心不诚,或是前世做了恶,该得的报应。
  端午节这日的拜梯玛,便是湘夫人庙一年里最热闹的一天,九弓十七寨所有还未成亲的妹伢,统统要到玄女娘娘面前烧上一炷香,许上一回愿,满十六岁头回拜梯玛的妹伢,还要抽签打卦,请娘娘测算自己一生的姻缘前景。
  娘娘是泥巴塑的,自然不得随意开口。代娘娘开口的,是梯玛师郎。
  这梯玛师郎可了不得,乃是半凡半仙之体,平素不作法时,倒也吃喝拉撒与常人一般无异,一旦念起咒、作起法,三魂七魄里竟能有二魂六魄脱窍升天,上天庭求得玄女娘娘的法旨,请来司命娘娘附体,那法眼便开了灵光,一眼能将来求仙问卦的妹伢一生的前景看个清楚明白,再三言两语点化于她,妹伢便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回去好生细细地琢磨。
  湘夫人庙里这一任的梯玛,尤其是个有本事的,他本是坡尾寨里一个死绝户家幸存的孤儿,细时候流落讨饭,得病发烧烧坏了脑壳,痴傻傻十几岁了还讲人话不清。后来老梯玛看他可怜,收了他进庙里扫地烧火做了庙役,一晃十几年,老梯玛归天,临闭眼睛,没有把梯玛位子传给自己四个徒弟中的哪一个,倒宣布傻儿才是他衣钵的真正传人。众人这才晓得,原来这傻儿上邀天眷,暗里得了老梯玛的真传。
  傻儿做了梯玛,果真不凡,算卦请神驱邪捉鬼样样精通,那法力比老梯玛仿佛还高出一截,被他算过的姻缘,无有不中的。他又有一样特别本事,擅能医病,一口符水、几味草药,灵验得很,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内火外伤,郎中治不好的,他都治得;若是他也治不得,那就是那人命该绝了。
  

赛龙船(2)
“嘀哩哩——”
  尖锐的竹哨声回旋响起的时候,湘夫人庙开了大门。
  早已穿起五叠裙、挂起银锁候在门外的妹伢们纷纷进了庙。
  大殿上,梯玛的四个徒弟一个吹响竹哨,一个打响竹板,一个敲起神鼓,一个舞动长幡。祭器齐鸣中,一股神风便幽幽然吹起,吹得屋檐下成排的铜铃叮当作响。
  吹得妹伢们一个个提神屏气,虔诚地跪满了一地。
  一炷炷香烟在玄女娘娘的宝像前点燃起来,香烟缭绕中,大殿里恍恍然便弥漫起了一股神秘。
  四个小师郎便齐声吟诵起来:
  “锣一遭,鼓一遭,
  天乾地坤师郎到。
  八方仙公齐齐请,
  司命娘娘下天桥。”
  吟诵之中,就听得铜铃当啷啷一阵子响,头戴五佛头冠,身着八幅罗裙,腰佩司刀,手摇响铃的梯玛师郎且歌且舞,升出了法驾。但听他声音干直凄厉,但见他身影如鬼如魔:
  “南请南天玄女——
  北请电母雷师——
  东拜观音大士——
  西叩王母瑶池……”
  古老的神歌之中,拜梯玛的妹伢们便满怀着敬畏虔诚,齐齐叩首,拜求着玄女娘娘速速降恩,让梯玛早登天门,请来仙驾附身。
  梯玛舞之歌之,歌之舞之,反反复复好一番,直舞得大汗淋漓,直歌得力竭声嘶。突然,那手中的响铃便如活了一般不再听他使唤,自己发了癫狂般爆响起来,直响得密如雨点。响到极密处,梯玛便如中魔般一阵痉挛,口吐白沫,仰面便倒,四个徒弟上前扶起他,见他脸上木痴痴如同死人,眼睛里却神光大现,在昏暗的大殿里亮晶晶仿佛闪起了两盏灯,徒弟们便晓得这是行法成功,玄女娘娘赐了恩典,派下妹子司命娘娘附上师父的身了,便急急扶师父上法座坐好,递上符水、艾枝。梯玛喝一口符水,喷一口在艾枝上,往前洒出,再喝一口,再喷,再洒,如此一碗符水直到洒尽,满殿的妹伢们就争先恐后涌上来,争着让符水洒在头上、身上,争着多得些玄女娘娘赐下的福泽。
  洒过符水,徒弟们请出了二十四只神签签筒,一排排妹伢便排起了队,轮流跪在娘娘宝像前,暗暗念起自己的心愿,一面摇动签筒,待求出签来,便次第来到梯玛的法驾前,跪请司命娘娘指点前程。
  这便是出结果的关键时候了,端坐法台上的梯玛直着眼睛,接过一根根签,一面便念念有词:
  “天火同人,离下乾上,签主光明盛运,良缘可期,上中大吉。”
  “水火未济,坎下离上,签主路险固成,姻缘中道成险,终成平安喜乐,中中之象。”
  “……”
  解过签,妹伢解下腰间的银锁敬奉上来,请梯玛替她把银锁戴在颈上,这妹伢便算是完成了拜梯玛的大仪式,待走出庙门,便从细嫩妹伢变作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
  而一支支解过的签,也便分门别类,投进了梯玛身后那一排贴着“上上大吉”、“上中亚吉”、“上吉”、“中上吉”、“中中”……等次标签的古旧签盒。
  这日来的妹伢们运气出奇的好,大都抽得了上签、中签,梯玛的签也就解得很顺,一路解来,那木痴痴的脸上,也不禁代司命娘娘懒散起了微微的笑意。
  后来他就突然哑了口。
  他一直直起的眼睛就突然睁圆了,脸上也飞逝了那惬意的笑。
  他看到两支古怪的签递到了他的面前,一支黑,一支白。
  梯玛的心就缩缩地一紧!
  签筒里的神签,都是黄澄澄的竹签,求出黑签、白签,那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梯玛抬起眼睛,就看到面前跪起的,是两个水嫩粉白得让人花眼睛的妹伢。
  他心里就越发狠狠地弹了一下。
  穗穗和月月也在奇怪,旁边那么多妹伢们求出的,都是黄色的签,如何轮到她们两人,诚心诚意求了半天,求出来的却偏颜色格外不同。
  

赛龙船(3)
但求出来的就是命,她们只能把签恭恭敬敬送到梯玛面前:“求梯玛师解签。”
  她们没有想到,梯玛竟没有开口。
  “卦象不显,再求一次。”他竟把两支签塞回了手边的两个签筒,又把签筒还给了她们。
  求出了签,如何还要再求?穗穗和月月就有些发懵,但梯玛的话就是司命娘娘的意思,司命娘娘要她们再求,那还有什么话说?
  她们只能又跪回到玄女娘娘的宝像面前。
  就有那么巧,两只签筒里同时摇出的,还是那一黑一白两支签!
  这就是命啊!盯着再次送到自己面前的签,梯玛许久不曾做声——命里注定的祸福,他又如何变得了?
  他就伸出手,给穗穗和月月戴上了银锁,就讲:“姻缘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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