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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湘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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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穗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耀文紧紧抱住,哭喊着:“耀文,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我不能让你死……”
  救命的药,就在这个时候奇迹般从天而降。
  有护士在外面狂喜地喊:“药来了,药来了!”喊着喊着,就成了哭腔。
  在外面一直默默守着的锁云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药来了?”
  护士哭喊着:“呜……治鼠疫的药……呜……”
  穗穗呆了一下,冲了出来:“在哪里?”
  护士一指街口:“就在那边……你快去……送药的人只肯把药交给你……呜……”
  穗穗拨开人群拔腿便跑,地上的积水被她叭叭叭地踩得水花四溅。
  街口是几名医生、护士,穗穗揪住一个就问:“药呢,药在哪里?”
  “在这里。”——还没等医生护士说话,便听得街边墙角下有人答。
  穗穗扭头一看,街边站着的,竟是浑身透湿如落汤鸡般的吴疤子和狗伢子,十几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他们拼了命送来的药,就水淋淋地摆在他们的脚边。
  穗穗惊呆了:“狗伢子?!”
  狗伢子笑笑:“三怒哥吩咐,这些药,得当面交给你。”
  “三怒?”穗穗明白了,“他人呢?”
  狗伢子没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柄牛角刀,放在了药箱上。
  两个人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就在街口斜对面旅店的一间客房里,一个腰间挂着绣花荷包的人站在窗前,也在期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人正是浑身透湿的三怒。
  看见穗穗抓起牛角刀,窗前的三怒长舒了一口气。他回身对等在身后的店老板讲:“这间房,我长租。”
  提前送到的药,救下了许多人,包括龙耀文。药如果晚到一天,耀文可能就撑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穗穗心里就突突地跳,感到后怕。
  再一想到这救命的药,想到水淋淋的狗伢子和吴疤子,穗穗心里又好像空荡荡得很。狗伢子没告诉她三怒人在哪里,连一句都没有提。
  穗穗就告诉自己别想了——想也没有用。
  但她看到林湘君,又不知不觉问出了口:“娘,他现在……还好吗?”
  林湘君走旱路刚刚回到常德,比三怒他们晚了三天。她告诉穗穗,药能够提早送到,多亏了三怒他们,那么猛的山洪,硬是让他拼了命闯过来了。
  她听到穗穗这样问,愣了:“怎么,没见着他?”
  穗穗摇摇头,讲光看见他两个兄弟,给了药,还有牛角刀,就走了。
  望着穗穗,半晌,林湘君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
  

生日晚会(1)
在鼠疫蔓延的时间里,街巷里天天有死人被抬出来,哭声再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而只是成为一个信号:又死了一个人。
  鼠疫过后,常德一片空寂。
  活下来的人,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无处不在的饥饿,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日军几个月来的狂轰滥炸、严密封锁,使常德交通运输几近断绝,什么也运不进来。
  杂牌的86师,别说军饷,就连军粮都接济不上了。弟兄们已经连着一个礼拜顿顿只是清水粥。这天,一营的士兵们看到炊事班拎来的铁皮桶里仍然只有寡淡的清水粥,积蓄已久的不满与愤怒终于爆发出来。他们把碗一摔,就闹哄哄地向营长龙耀文的营房冲去。原来的一营营长没有逃过鼠疫,大难不死的连长龙耀文被提升当了营长。
  冲到营房外,最前面的兵停了脚。他们看到,营长龙耀文坐在台阶上,他的脚边,也是一碗能照得见人影的清水粥。
  但他们只是愣了一下,愤怒情绪又高涨起来,冲着龙耀文喊:“妈的,天天喝这东西,一泡尿就拉干净了!弟兄们都要饿死了,还他妈的要我们和鬼子拼命,老子不干了!”
  龙耀文没有说话。他平静地把碗端起,站起来,把粥喝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平静地看着众弟兄,突然把碗猛地一摔,扯开了嗓子吼:“哪个敢再讲一句,咱们打鬼子,是替别人打!鬼子跑到我们地盘上,抢我们的粮食,杀我们的爹娘,强奸我们的姐妹,还让我们染上鼠疫,让我们那么多的弟兄平白无故送了命!是个男人,不去想怎样替他们报仇,怎样要鬼子偿命,却在这里为没吃饱饭哭嚎!你他妈的就不要讲自己是男人!”
  士兵们静了下来,一片沉默。
  龙耀文看大家一眼,又开口道:“粮饷问题,师长正在想办法。真到没饭吃的那一天,我龙耀文第一个吃草,吃泥巴!”说完,他猛地弯下腰去,抓起一把泥土就往嘴里塞,三下两下咽了下去。咽完又瞪起眼睛吼:“就是天天吃草,吃泥巴,也他妈的要鬼子的命!”
  士兵们沉默着,最后终于散去。
  粮荒日益严重,常德街头,已始开始出现贫民的饿殍。
  有骨瘦如柴的人,拎着空荡荡的米袋子,走着走着,一头扑倒,再也没有起来。
  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在连续喝了好多天的稀粥后,保罗已经变不出一点东西给大家吃。懂事的大点的孩子,晓得保罗叔叔难受,默默地坐着不做声,小一点的孩子,已经饿得哇哇大哭起来。
  哭得保罗心如刀绞。他这个大男人,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助甚至是绝望。
  他只好去找林湘君,看慈善总会可不可能给孩子们想办法弄点粮食。他向林湘君开口的时候,竟是有些羞愧——他希望自己可以是林湘君的依靠,就像中国人爱说的,男人是女人可以依靠的一座沉稳稳的大山,而不是拎着个米袋子,到她这里来寻求帮助。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没想到,林湘君的办法是,把她所有的口粮让他带了回去。慈善总会那有限的一点救济本来就杯水车薪,而且全都早已分配好,她不能擅自改变用途。
  林湘君决定去给孩子们找粮食。常德城外、靠近鬼子封锁线的地方,也许找得到一点粮食。而且,那一带,她还算熟。
  保罗无法阻止林湘君的决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孩子们渡过难关。他开始带孩子们出去挖野菜,他把挖野菜描绘成让孩子们向往的一场郊游——那里,有蓝天,有白云,有小鸟喳喳叫,还有很好吃的车前草……他每找到一棵能吃的野菜,他都夸张地惊喜地叫出来,让孩子们分享他的快乐,也让孩子们在找到同样的野菜时,享有同样的快乐。他始终哈哈笑着,兴致勃勃。
  回到孤儿院,看到孩子们喝下野菜粥,却争先恐后地说自己吃得饱、吃得香时,他却忍不住转过身去。
  但这一天,春好竟然带回一包卤牛肉。
  

生日晚会(2)
她兴奋地跑进孤儿院,将手中的荷叶包放到石鼓上,然后兴奋地将它打开。孩子们看到那竟是一包香喷喷的卤牛肉时,高兴得欢呼起来。
  最小的糖粒子第一个忍不住了:“春好,你能给我吃一点吗?”
  春好却学着保罗叔叔的样,挥着手:“排队,排队。”
  孩子们迅速按照高矮顺序排成了一条长队。春好便给每人撕了一块。很快,牛肉便分完了。春好看着小伙伴们细细地、很不舍得地在品味着她带回来的牛肉,满足地笑了。
  这时,蛐蛐草才突然想起,问春好:“你呢?”
  春好讲,她吃过了,说完还摸着自己的肚子,“你看,饱饱的。”
  这时,保罗背着一小筐萝卜从外面进来,兴奋异常地对锁老太太喊:“老太太,老太太,我买到萝卜了!”
  孩子们边吃牛肉边齐声喊:“保罗叔叔。”
  锁老太太闻声,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我的天,这可是好东西。”
  保罗忽然发现孩子们人人手上都拿着一块牛肉在啃,惊奇道:“这是谁给你们的?”
  孩子们异口同声:“春好!”
  保罗忙叫过春好:“春好,你过来。”
  春好一听,高兴地走了过去。
  保罗问她:“你告诉我,这些肉是怎么来的?”
  “是个黑叔叔在酒馆里给我的?”
  “什么黑叔叔?”
  “就是长得黑黑的叔叔。”
  保罗问:“你认识他吗?”
  春好摇摇头。
  保罗愣了一下,喊起来:“不认识的人,你去要他的东西,你这不是乞讨吗?”
  春好懵了,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保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保罗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住了口。
  锁老太太赶快过去搂着春好喊她不哭。其他孩子举着手中的牛肉不知如何是好:丢了呢,不舍得,吃了呢,又不敢。
  锁老太太一看,忙又说:“吃吧吃吧孩子们,没事儿,俺老婆子就讨过饭,没啥丢人的。饿急了,俺老婆子还要领着你们一起去讨哩。”
  保罗一听,又觉得不是味:“可是……老太太,我们这儿毕竟是孤儿院,不是乞讨团。”
  锁老太太看他一眼道:“乞讨团咋了,能活下来就成。”
  保罗无言以对。看看孩子们一个个还举着牛肉期待地看着他,他只好挥挥手扭过头去:“吃吧,吃吧,都把它吃了。”
  春好说的那个黑叔叔,正是三怒。
  那天,他在饭铺里点了几样菜正在自斟自酌,忽然感到有些异样,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自己。小女孩的一双眼睛,在消瘦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大。
  这双大眼睛让三怒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和亲切——穗穗也有着这样一双大眼睛。三怒心中不禁一动,便招手让她过来,将桌上的一盘五香卤牛肉朝她面前一推:“你吃吧。”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吃,而是跑到柜台上要了一张荷叶,再跑回来将牛肉仔细地包好,然后捧着朝三怒鞠了个躬,转身便跑出了门外。
  自从见过春好后,三怒便记住了这个大眼睛的小女孩。第二天他再在饭铺里吃饭的时候,又要了一份卤牛肉。他感觉,那个小女孩还会来。
  他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在他所吃的菜肴中,就那一大盘五香卤牛肉,他一筷子也没动过。
  果然,没多久,春好便进了门,来到三怒的桌前。三怒也不说话,默默地将牛肉倒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荷叶上,然后包好,递给春好。
  春好也默默地接过牛肉,再默默地朝三怒鞠了个躬,然后又默默地离去。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到最后,不用三怒吩咐,店伙计就会把牛肉仔仔细细包好,放在三怒面前。
  直到有一天,三怒坐在桌前,左等右等,酒菜早已吃完,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天色渐渐黑透,他都没有看到春好的影子。他竟然有些失落。他这才想起,小女孩叫什么名字、住哪里,都没想到要问一下。
  

生日晚会(3)
幸好店伙计晓得春好似乎是孤儿院的。三怒就想也没想,拿起那包牛肉,按照店伙计指的方向,朝孤儿院走去。
  走到门口,他猛地停下了。
  孤儿院内,是大人和小孩的一片哭声。
  这天,林湘君与耀文一人扛着一大袋红薯,兴冲冲地回到石公祠。听到林湘君讲要去封锁线边上找粮食,耀文非常坚决地跟着她一起去了。他们非常幸运地竟然有不小的收获。
  还没进门,他们就听到祠堂里传来孩子们的一片哭声。
  林湘君心头一紧,急走几步,进了祠堂。
  她刚一进门,孩子们便扑了上来,哭诉着:“林姨,林姨,春好要死了……”
  “嗵”地一声,林湘君肩上扛着的红薯掉在了地上。然后她就看见祠堂大厅里,保罗抱着奄奄一息的春好失声痛哭。
  林湘君连忙扑了上去,抱过春好,问保罗:“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锁老太太连忙解释:“刚才,孩子们告诉保罗师父说:春好一直睡着不肯起床,保罗师父这才发现她……”说到这里,她也是语不成声。
  保罗听了,更是悲从中来。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我糊涂,我真是糊涂呀!我怎么就会相信她的话呢?她每天都说她吃过了,其实……她是什么都没吃过,她这是饿的呀……”
  林湘君听了,把春好往保罗怀里一塞,喊一声:“快上医院!”保罗这才醒悟过来,抱起春好就往外冲。林湘君和耀文也跟起就跑。
  医院里,春好终于被抢救了过来。医生讲,她这是因为长期的饥饿引起的衰竭,如果再发现晚一点,她可能就会这样永远地睡过去。
  穗穗、保罗、林湘君、耀文围在春好床边,泪如雨下。
  这时,打鬼子却走来,将一大把钱捧到锁老太太的面前:“奶奶,你看!”
  锁老太太一看,吓了一跳:“孩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打鬼子讲:“是一个黑叔叔给的,他说给我们买东西吃。”
  穗穗一听,连忙过去,从打鬼子手上接过钱:“快告诉我,那个黑叔叔在哪里?”
  打鬼子指了指医院外面。
  穗穗二话没说,捧着钱便朝医院外追去,边追边对着刚要拐弯的那个背影喊:“喂,喂,你等等……”
  那人转过身来,穗穗顿时呆若木鸡:出现在面前的,正是三怒。
  自从狗伢他们送药来之后,穗穗便常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有某种感应,总觉得背后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她。
  因为有这样的感觉,她时常突然转过身去,身后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她从来没有想到,那竟是三怒在背后看着她。
  穗穗这才晓得,上次送药以后,三怒一直没有离开常德。三怒一直定时守在战地医院对面一家客栈的楼上,就为偷偷看她一眼。
  再次见到三怒,穗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过去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一想起来,她就会想到三怒为她跳刀山,可也会想到她阿爹的那一天……越想,心里就越乱、越痛。可是,经历过这些年,她又好像有些明白,这世上,有好多好多的事,不是一个情字和一个仇字就能讲得清的。
  还是三怒先开了口:“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外头,过得苦吧?”
  穗穗点点头。停了一停,她才问:“你呢?”
  三怒先是摇摇头,摇完了,却又重重点了一下头。
  一阵沉默之后,三怒讲:“穗穗,我晓得,过去的事,变不回来,老天爷也不得为了我们两个人,把日子扯回去重过一回,我……只是忘不掉,日子越久,反而越跟刀砍的一样忘不掉。”
  穗穗无语——她又何尝忘得掉?
  停了一停,穗穗才讲:“你出来这样久,帮里的事不用管了么?”
  三怒苦笑了一下:“帮里来过好多趟人了,催我回去。我也晓得早晚要回去,可就是总想多在你们医院对面待一天,多看一眼,一拖一拖,就拖到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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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晚会(4)
他长长吸了口气:“今天能见上这一面,我也安心了。”他讲,帮里又来了人催,讲是有事情,他明天就要走了。
  看着三怒,穗穗无言……
  保罗决定,给孩子们开一个Party。他兴奋地给大家宣布了这一决定。
  “啥?爬梯?爬啥楼梯?”锁老太太一脸不解。
  穗穗同样没听明白。
  保罗解释道:“不是爬楼梯,是Party,就是晚会。”
  锁老太太仍是一脸不解:“碗柜?这楼梯咋又变碗柜了?”
  林湘君忍不住笑了:“老太太,保罗神父的意思是,明天是春好出院的日子,也是打鬼子进孤儿院两周年的日子,他想趁这个机会,让孩子们乐一乐,庆贺庆贺。”
  锁老太太还是不明白:“咋庆贺?”
  保罗就讲:“我是想,孩子们不是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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