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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纤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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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身陷重围,若被唐欢抓到手,哪还有好下场。
转头看了看四周,身侧三面是水,唯一一面可以行走的苇塘,已经被重重包围
李勇此时也是追悔莫及,自己中计害了兄弟和纤尘,若不逃跑,在帝都至少还有皇上裁夺,自己还能一力承担认下所以罪名,现下落进唐欢手里,安子和纤尘都被自己连累了。
“啊──”
李勇突然一声高呼,闪电般跳下渔船,两只铁钳似的双臂紧攥船舷,将背暴露给苇塘上的士兵,宽厚的身体正好挡住船上的两个人,使劲全身气力将船往江心推,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李勇,你们跑不掉!”
苇塘上的士兵举起弓箭,只待领头人一声示下。
纤尘一看不妙,大叫:“住手,我和你们走……”话音未落被安子按进船板下,手臂一紧被船上的草绳给三两下绑住,安子一屁股座在纤尘的腿上,让他动弹不得。
“大哥!”安子抓住李勇的手,“安子和大哥一起。”
说罢正要跳下船,被李勇一把挥开。
“是哥对不住你,那年大哥若不逃,爹娘就不会将你卖了当太监,这些罪都是你待大哥受的……”
青乌箭雨至苇塘上袭来,夺夺的钉上船身。
“大哥……呜呜……”安子抬手抹去李勇嘴边的血迹,可那血怎麽抹也抹不干净。
那年有人到村子里收孩子进宫做太监,一个孩子能卖二十两,那是闹灾荒的家里能过三年的数目,爹娘寻思了一晚,决定在五个孩子里挑出一个送进宫里,老大李勇十三岁,老二李安十岁,还有三个妹妹,宫里来的人看中了李勇,爹娘舍不得啊,李勇一身力气,八岁时干农活就不比爹差,李安自告奋勇的要进宫,领了银子按了手印,才知道李勇跑了,其实他不用跑的,爹娘捧著银子,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
十年过去,南朝覆灭,那个叫李安的太监跟著公子来到大兴城,没想到遇到了大哥,大哥可神气了,当上了二品武将,还是专管九门步兵的统领,安子心喜大哥给李家挣了光长了脸,虽然大哥在十年前就隐藏了南国人的身份,但安子一样高兴,在心里默默的高兴,他的大哥是将军,嘿嘿……
大哥要带他出宫,要让他住大房子,做府里的二老爷,可他舍不得公子,总是在一个城里,住不住一起又有什麽关系,况且他是个太监,不能给大哥丢脸。
大哥为了给他报仇杀了云阳候,其实他日日都在害怕,一个太监而已,宫里被人玩的太监多了去了,他并不介意的,可大哥介意,自己在大哥眼里是不是更加不堪了?
“别哭,傻孩子,记住你叫李安……”江水已经没到胸前,翻腾的水刷去李勇脸上的血污,唇角泛白。
李安双手抠住船舷,紧抿的嘴唇和李勇一样,失去了血色,眼见著大哥的脸消失在水面,一缕乱发摆动了几下,再不见踪影。
芦苇荡里的士兵已经淌水追过来,安子快速解去纤尘手上的草绳,“公子,安子再送你一程!”说罢跳下水,用脚狠狠的一蹬,船身又划出了数丈。
纤尘目疵欲裂,猛的揪起身子抓住船舷就要跳下去,安子的头在几丈外浮出水面,“公子,安子只能送你到这了,别辜负了我大哥一条命。”
“安子──”
纤尘睁大眼睛,安子最後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瞳仁里。
汛期正高峰,卷著黄沙和浮萍的江水上起了数个漩涡,不知吞没了多少生命,纤尘的眼神空洞,定定看著安子消失的地方。
“噗通!”一声。
渔船上白色的身影栽进了江水中。
……
“皇上,高总管回来了!”
德全不等通报,一把推开了殿门。
殿门扫过的穿堂风惊醒了昏黄的灯火,段紫陌从书案边猛的立起,高总管已经迈进殿门,还没说话已经双膝点地,垂头谢罪。
“老奴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寻到镇子南侧的芦苇荡,那片滩涂上有无数硬底靴的脚印,在镇子里四处打听,有人称当日江畔出现不少府兵追逐逃犯……”
“府兵?”段紫陌额角冒著青筋。
六日前李勇跑了,将他的安排全部打乱,预料到李勇定会往南去拦下纤尘,立即派亲卫总管高放往南去寻人,若是纤尘回宫他能想法子让他撇开关系,安子和李勇也许保不住,但现下却把人给丢了,还不知是生是死。
想到这,段紫陌的心如同被重锤猛敲,不敢再往下想,又听殿外德全报:“一等侍卫付盐亭求见。”
正是派去保护纤尘的人,段紫陌道:“宣!”
那人一进来,看到皇上亲卫高总管正跪在殿内,心里不由一阵恐慌,心想自己是否押错了注。
“叫你保护的主子呢?”段紫陌的声音像一把冒著寒气的利刃。
付盐亭“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段紫陌无心在此时追究,现在他只要能把纤尘找回来,而且要平安的找回。
沈声道:“各拨给你两一个营的禁军,沿途去寻找,这次是大张旗鼓的找,人找不到就别回来了,自己饮剑自刎!”
两人战战兢兢的退出大殿,段紫陌颓然瘫进四方椅里,失神良久,揉揉眉心,道:“宣唐欢进宫。”
如今到了这一步,他再看不出李勇的出逃是唐欢的授意,那就真如纤尘所说,自己太相信唐欢了。
即使是他手握兵权,京畿营也相当於在他掌控之中,为了纤尘的性命,他顾不了那许多了,首先把唐欢困在宫里才能让付盐亭和高放不受干扰的去寻人。
半个时辰後,德全来报,唐欢不再府中,下人说是一早就出去了。
段紫陌怒吼:“在他府上守著,见到人就带回宫!”
……
汹涌的水灌入鼻腔,带著血腥味,死劲睁开眼,却寻不到安子的影子,安子没入江水前的面孔交叠著在眼前晃过。
“安子,安子……”
身体在江水中浮沈,八月的水凉从体肤透进肌骨,好冷。
“好冷,好冷……安子……”
安子最怕他受凉,总说公子一病就是害他几天睡不好觉。
现在他很冷,安子听到他喊冷定会来给他加衣裳。
“孩子,醒醒。”
纤尘听到陌生的声音,手臂正被人抓著轻轻摇晃,晃得头好疼,掀了掀沈重的眼皮,一线刺目的光钻进眼缝,眼泪瞬间涌出。
“这孩子醒了,老头子,快把药端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踩著木板咯吱的响,紧接著身体被人抬起了些,肩胛骨处一阵剧烈的刺痛,眼睛适应了光线,纤尘睁开眼睛,两张黝黑苍老的脸映入眼帘。
“孩子,你受了伤,昏睡了三天,快把药喝了,压压热度。”老大娘眉目慈祥,哄小孩一样喂著纤尘将药汤服下。
待往下躺时又扯动了肩上的伤,纤尘眉头一蹙,听一旁的大爷道:“你肩上中了箭,从上游飘到咱们渔排这边,幸亏是昏了,否则这汛期江里处处漩涡,越挣扎越容易被卷进去。”大爷抽了口旱烟,又道:“好好歇著,等烧褪了伤也就好了。”
纤尘垂下眼睛,肩上中了箭,箭上有官府的标记,在别人眼里自己无疑是逃犯的身份,这渔排上的老夫妻不但没送他去官府,还救了他。


☆、第二十六章

老大娘见纤尘不说话也不闭眼,知他是担心,抹抹他的额头,轻声笑道:“放心休息,我和你王大爷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去官府告发,这渔排上住的都是好人。”
纤尘正欲解释,听老大爷叹了口气,缓缓道:“咱们的孩子二十岁那年被江水吞了,住在这江边多年,也救下了不少溺水的人,咱们只和龙王抢人命,不管是什麽身份,在咱们眼里都一样,是活生生的命一条。”
“诶,你叫什麽名字?”王大娘问著,瞧纤尘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正是打心眼里喜欢。
“我叫纤尘,谢谢大娘和老爹救命之恩。”刻意将“大爷”唤成“老爹”,实是风月场所的那一声声“大爷”的称呼叫人恶心。
这声“老爹”很是亲热,老大爷听了呵呵直笑,将烟锅子在鞋底敲了敲,起身走到床头间,“冲你这一声老爹,就赶紧收了那些个客气话,安心在这养病,等睡醒了大娘给你熬鱼汤补身子。”
纤尘乖巧的点头,闭上眼睛。
渔排外江水滔滔,摇晃著船板轻轻的起伏,一梦再醒来,已经是又过了两日。
喝了大娘做的新鲜鱼粥,人清醒了不少,问大娘救自己的那一日有没有救起和他一样年纪的年轻人,得到的答复是在意料之中。
安子下水捞李勇的尸首,他的水性并不好,又处於悲痛中,怕是抱著必死的决心跳进的江中,五年前安子跟著他时说过,是要过好日子的,没想到一天好日子都没让他过上,还连累了他们两兄弟葬身在滚滚长江中,连尸首都不知所踪。
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又过了三日,肩上的伤处已经开始隐隐作痒,清早起纤尘下了地,脚步刚开始虚乏无力,来回走了几圈感觉好了些。
次日晌午时坐在渔排外和大娘一起将下网捕上的鱼分开大小,好在傍晚时上镇子卖,正说笑著,却见隔壁船上的小牛从摊外跑过来。
“王大娘王大娘……”小牛跑的飞快,“镇子里来官兵了,我爹叫我送纤尘大哥渡江,赶紧的。”
纤尘一听,霍然站起,抓住小牛的胳膊,疾声问:“是什麽样的官兵?”
“不像是衙役,穿的黑衣服,还都骑著马。”小牛急的脸通红,攥住纤尘的手就往渔船边拖,“快走吧,那些人骑著马,一会就来了。”
“大娘……”纤尘定下脚步,回首望大娘,却见她快速往渔船里跑去,“你们快上船,我马上来。”
随著小牛蹬上他家渔船,纤尘牵挂的目光定定看著大娘家的渔排,在小牛急切的跳脚声中,大娘抱著一个包袱跑过来。
“这是你换下的袍子,已经破了。”大娘的眼中泪水闪闪,将包袱塞进纤尘手中,俯身用尽所有气力推渔船,“孩子,老爹在镇上来不及和你道别,别怪你老爹……大娘送你是一样。”说到最後已经是泣不成声。
纤尘跟著掉眼泪,若没有人来搜寻他,真的想和老爹大娘在这过一辈子,当他们的儿子。
渔船越飘越远,向著江心划著,大娘站在水中,江水一波一波的浸湿了裤腿,在模糊的泪眼中,渐渐看不见……
拆开包袱,里面是他穿过的袍子,面上摆著缀著红穗子的莲花玉佩和云萧送的竹片,衣袍里包著他的匕首……还有一个钱袋。
钱袋上淡淡的鱼腥味,只怕是老两口攒了一年的辛苦钱。
拿出玉佩和竹片收好,按原样将包袱系好放在了渔船坐板底下,那柄匕首上镶的宝石应该可以换不少银两。
快靠岸时,纤尘让小牛停下摆浆,交待了小牛坐板下有只包袱让他带给大娘,说罢跳下船,往岸边游。
“纤尘大哥,往上游去,那边是个林子。”小牛不敢太大声,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将船往回摆去。
按小牛说的顶著逆流游到岸边,躲进了水中一人高的蒿草从里不敢上岸,一直到天黑透,才爬上岸。
在水中泡长了时间,感觉自己全身虚软,拖著步子跑进林子深处,找了块还透著热气的大石头,脱下了外衣铺在上面,人昏昏沈沈的靠在石头边就这麽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豔阳高照,骄阳毫不吝啬的穿过林子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光却像灼热的火焰,烤的人口干舌燥,嗓子疼的像要裂开般难受。
纤尘试不出自己的体温,但知道一定又发烧了。
中衣已经被体温烘干,石头上的粗布外衣也干透了,想等到晚上再出林子穿小镇,但他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信心再等下去。
既然出来了,就算是留下一口气也要爬回帝都,想见段紫陌,很想很想……
……
渔排外,渔民们全部集合在一起。
小牛依著爹娘站在最後面,好奇的看著那身穿蓝色缎面袍子的大官,他身後的劲装侍卫好神气,一个个站得像标枪一般直。
渔排内有官兵跑出来,手里拿著搜到的东西,小牛一看,正是纤尘大哥让他带回来的包袱,心里一急,见王家大娘额角已经冒出了汗,衣袖下的手正微微颤抖。
“高总管,这是渔排内搜出来的。”
高总管接过已经打开的包袱,抖开长袍前後一看,见衣袍後肩处有个破洞,还有未洗净的血迹,眉心一跳,问道:“这袍子的主人呢?”
渔民们低垂著头,无人答话。
高总管眼尖的看到後排四处张望的小牛,示意人将他带过来。
小牛的爹娘连忙下跪,不住磕头:“他是个孩子,什麽都不懂啊,求官爷不要为难他。”
高总管望著小牛,和蔼的一笑,问道:“这是谁的衣袍?”
“是是……”小牛吓得腿脚不住颤抖。
“回官爷,是我家儿子的。”王大娘低眉敛目,回道:“我家儿子在镇子里读书,每月回家一趟,上月回家时在林子里遇到劫匪,被箭射死,我和老头子便将衣服留下做个念想。”
“是麽?”高总管从包袱里拿出匕首,在手中晃了晃,“这是谁的,也是你儿子的?”
王大娘正要点头说是,高总管道:“看到镇子里张贴的榜文了麽?走失的人是皇上的客卿纤尘公子,受人诬陷後又被箭伤,皇上现在正派人四处找寻公子,你们隐瞒不报只会害了他。”直直望著王大娘,温言道:“公子受伤定是你救了他,现今下落不明,你也不想他陷入绝境吧?”
王大娘霍然抬头,神色将信将疑,还未说话,小牛道:“昨日有官兵来搜,我已经把纤尘大哥送到了江对面。”说著一指,“往那边林子里蹬的岸。”
话音未落,高总管已经带人上马疾驰而去。
……
马车颠簸的厉害,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先有人喂他喝了药,一觉醒来头便没先前那麽疼了。
纤尘撑著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瞧,却看到唐家总管骑著马在窗边,见他往外看,嗤笑道:“公子睡醒了?早知道这样何必要跑呢,白白害死了两个人,你这辈子罪孽又多加上了两条人命。”挑挑眉毛接著道:“可别想著以死谢罪,万隆山行宫里那些人命,我想你还得顾念著吧。”
纤尘未等他说完,放下帘子,将自己缩进双膝里。
他说得没错,若不跑,起码安子和李勇不会葬身滔滔江水,就算是死也不会死的那样憋屈。
兜兜转转还是落到唐欢手里,接下来他会如何对付自己,想必是不会让他痛快好死的吧。
朝起暮落,一连在车上挨过了三天,纤尘算著时间该是到了大兴了。
果不其然,在晚上三更时分,马车终於停下了,这三天猛的灌药,早已经退了烧,但在蒙著眼睛被拎下马车时,脚下还是虚乏的。
虽然蒙著眼睛反帮著双手,用鼻子闻也知道这味道太熟悉了,风月场所,却不知道是十八巷的哪一家。
被推进一间房里,听的出来里面人不少,唐欢的声音自几丈外飘过来。
“好好伺候著,按我方才的交待。”
“是,爷!”
被几双手按住,纤尘大力挣扎,嘴被撬开,一颗药丸被塞进嘴里,入口即化,那甜香味到死他都记得,青楼里常用的助兴药物,还是最烈的那种。
被丢上床时,药性已经发挥,全身著了火似的难受,咬牙恨恨道:“你不如痛快些还我一剑,我若不死,必要十倍还给你!”
“好,拭目以待,我会等著看你怎麽还给我。”唐欢语气中带著笑意,“还不快上,画师准备好了麽,给我画仔细些。”
绑住的双手被人挂在床架上,身上衣物被人脱得干干净净,肌肤摊开在空气里,却更觉的燥热,腹中可怕的药物钻进七经八络,全身的骨头被烫软,大脑不受控制的出现飘如云端一般美妙的幻觉,骨子里一会酥一会刺疼,轮番著折磨人。
画师的手在颤抖,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羞耻的吞咽声,偷偷抬眼看房中其余的男人,均是目中燃著欲望,一眨不眨的看著榻上的春景。
那人绝色五官中最璀璨的双眼被玫红色的布条盖住,倒是增加了一种残缺美,房中数盏烛火罩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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